莫婆婆以身护着一堆碗,死活不肯让他碰,一见到沈茉,如同看到救星:“幺儿来得正好,快快快,快把他们俩拉走!”
沈茉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哭笑不得,刚上前,林明宇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去找谢绥。
“谢绥哥哥,你们是客人,这些我和婆婆收拾就行。”
沈茉瞥过男人那双修长好看的手,视线又落在他的脸上,语气认真:“你们回屋休息吧,我婆婆性子犟,真让你们第一次上门做客就干活,她肯定要念叨我半年。”
莫婆婆点头:“对对对,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来我家做客,真别那么客气,弄得我都怪不自在。”
见祖孙俩都这样说,谢绥默了片刻,点头:“那好。”
沈茉松口气,林明宇本就是不愿干活的,忙上前去拉谢绥:“绥哥,咱们走吧。”
谢绥嗯了声,若有所思的视线扫过沈茉的手,又看向莫婆婆:“婆婆,辛苦您了。”
“太客气了。”莫婆婆摆摆手:“回吧回吧,你们早点休息。”
等他们两个大男人离开厨房,莫婆婆只觉得厨房空间都开阔许多,边收拾手边的活,边与沈茉道:“这两个城里来的少爷,倒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沈茉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怎么说?”
“都挺有礼貌,也不摆少爷架子,嘴巴甜,眼里也有活儿。刚才要不是我进来的快,那大高个都快把碗洗完了……他瞧着话少,做事倒挺勤快。”
沈茉听婆婆叫谢绥“大高个”,不禁失笑:“婆婆,他有名字,叫谢绥。”
“我知道,谢绥谢绥,他那么高,叫大高个难道不对?”
莫婆婆说着,又意味深长看了沈茉一眼:“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说他是个大忙人,年纪轻轻又去M国读研,又在家里公司帮忙。这回怎么有空来咱们这?”
“人又不是机器,再忙也要休息。而且他说他这几天有空,就顺便来玩。”
“噢?顺便?”莫婆婆垂着眼,本想再多问,但想到孙女才刚回来,还是憋住话,想着再观望观望。
沈茉将碗筷收拾进橱柜,婆婆就赶她回房:“行了行了,你也赶了一天路,快回去歇着吧,这里我来就行。”
沈茉最了解婆婆的性子,也不和她客气,拿肥皂洗了手,也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林明栀洗完澡回房,沈茉也拿了换洗衣物去浴室。
等她洗完澡走出浴室,对面房间的门恰好打开,谢绥推门而出。
走廊昏朦的灯光下,穿堂风送来一室清凉。
沈茉一头乌发湿漉漉地披下,身上穿着件雾蓝色方领睡裙,款式虽保守,却是真丝,被风一吹,薄薄睡裙映出少女玲珑的曲线,在朦胧夜色里,若隐若现。
谢绥搭在门边的手不禁一顿。
那些原本散去的酒意好像又涌了回来,引得胸间一阵燥意。
沈茉也没想到正好碰上,尴尬地放下擦头发的手,没话找话:“谢绥哥哥,你…是要洗澡吗?”
谢绥的视线从女孩儿单薄的睡裙挪开,嗓音沉沉:“嗯。”
沈茉想到自己又是洗头又是洗澡,用了蛮多时间,也有点难为情:“我洗好了,浴室空着,你快去洗吧。”
谢绥又是淡淡嗯了声,转身回了房。
沈茉见他回房,应该是去拿换洗衣物,也松口气,赶紧回了她的房间。
布置温馨的少女卧室里,门边的竹制风铃叮铃铃脆响。
林明栀懒洋洋躺在床上玩ipad,听到风铃清脆,撩起眼皮,咦了声,“你很热吗?怎么脸这么红。”
沈茉微怔,抬手摸了摸脸颊:“有吗。”
“有呀,红得和涂多了腮红一样。”
“唔,大概是有点热……”
“你觉得热?我刚才洗出来,被风一吹都有点凉飕飕的。”林明栀啧了声:“说实话,在这里避暑真的太爽了!”
沈茉笑笑走到床边:“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再来长住,随时欢迎。”
林明栀挑眉:“那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
沈茉刚想说“好呀”,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糟了!”
林明栀被她吓一跳:“怎么了?”
沈茉也没来及答,撂下擦头发的毛巾,急急忙忙就跑出卧室,留下一头雾水的林明栀。
月色皎然,夏风清凉。
沈茉在心里祈祷,谢绥千万还没进浴室。
可走到浴室门前,见门关着,磨砂玻璃门里还有人影晃动,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完了。
她刚洗完澡,换下的内衣内裤还在浴室里的盆里——
本来是打算吹完头发再收拾的,可刚才一下忘了这茬!
一想到谢绥有可能看到那些,沈茉的脸就止不住发烫。
正纠结着是敲门,趁早拿出来,还是等他洗完澡,再去拿……
“咔哒”一声,门开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后,衣服完整,还没洗澡。
见到沈茉披着发,小脸通红地站在门口,他黑眸眯起:“怎么了?”
沈茉有些慌:“我…我……”
垂下的手指捏了捏,她想着既然门都开了,那就趁机拿出来得了。
而且看他这个样子,好像才进浴室,没准并没注意到塑料盆。
“谢绥哥哥,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有东西落在浴室了。”
“.......”
谢绥垂下眼,只见身形娇小的女孩儿,脑袋低垂,湿漉漉乌发下露出一截白腻的脖颈,自小巧耳尖往下,一直到脸颊都染上一层浅浅的绯色,如同被霞光笼罩的洁白茉莉,可爱娇媚,清艳旖旎。
晚风轻拂,空气中好似也沾染她身上淡淡沐浴露的香气,谢绥喉头轻滚了滚,嗓音喑哑:“好。”
他稍让身子,小姑娘便如一尾灵动小鱼儿钻进去,还顺便带上了门。
窸窸窣窣十几秒,再次走出来,怀中用毛巾包着一团,沈茉头也不抬:“好了,你去洗澡吧。”
说完,迅速朝她的卧室跑去。
谢绥眼波微动。
再次走进浴室,一眼就注意到洗衣机旁那个塑料盆,空了。
原本里面,放着一套换下的内衣。
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但或许是男人的劣根性,看了第一眼,视线又克制不住看了第二眼、第三眼。
是最简单的白色,小小的,唯一装饰是个小巧的蕾丝蝴蝶结。
很纯。
和她外表一样。
而这样的纯,又最容易勾起男人心底隐秘的念头。
为了避免真成个窥探女生内衣的变态,在看第四眼时,他拿起另一个脸盆盖住。
只是没料到,小姑娘会突然找回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谢绥不自在抿了抿唇,她会不会,觉得他是变态?
*
看到那个盖上的脸盆的刹那,沈茉恨不得当场钻地洞。
谢绥哥哥看到了。
还盖上了……
夜深人静,林明栀在旁边睡得香甜,沈茉却闭着眼,内心的小鹿疯了一般地活来又死去,死去又活来。
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让自己淡定、从容、放轻松。
不就是内衣吗。
是个人都会穿内衣?这很正常。
可冷静没一会儿,思绪又跑偏——
她的内衣那么普通,他会不会觉得很土?
上面还挂了个蝴蝶结,看着就好幼稚。
还有那个尺码,一眼就能瞧出不大。
好像,男生都喜欢大的?
她偏了偏头,看向身旁熟睡的林明栀。
可惜林明栀裹着被子遮得严严实实,但也不妨碍沈茉回想那回跨年夜,明栀穿着v领的性感。
带着对小胸的自卑,沈茉昏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还做了个古怪的梦,梦里林明栀成了河神——
她飘在空中,一手拿着件性感吊带黑色蕾丝胸衣,一手拿着件纯白的棉质内衣:“诚实的小茉莉呀,你掉的是这个黑色蕾丝bra,还是这个白色纯棉bra?”
沈茉看着性感的蕾丝bra,咬咬牙:“是这个!”
河神明栀一脸失望:“小茉莉,你不诚实哦,那本尊就罚你一辈子平胸。”
“不要——!”
沈茉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就见林明栀支着下巴,满脸兴味看着她:“小茉,你这是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沈茉:“……” 看着窗户照进来的明亮天光,她扯过被子,遮住半张脸,小声道:“没什么。”
这羞耻的梦,她要烂在肚子里。
*
吃过早饭,四人小队就往后山出发。
后山其实有名字,最开始叫月娘山,但因为本地人l和n不分,传着传着就成了月亮山。
关于月娘山还有个传说,传说里月娘是个美丽勇敢的少女,地主看中她的美貌,想抢她做小妾。月娘不甘心,为了躲避地主派来的打手,一个人跑进深山。过了九九八十一天,她都没出来,乡亲们都说月娘死了。
地主很生气,就要放火烧山。当火势连绵,天上忽降大雨,乡亲们看到月娘变成了神仙,雨水浇灭了火,落在地上长出了庄稼和草药,落在乡亲们身上治好了病痛,落在地主和他的手下身上,地主和手下都瞎了眼睛。
从此月娘成了这座山的山神,一直流传至今。
“从前这山上有很多草药的,但这些年挖的人多了,就变得很少了。”沈茉边介绍,边带着谢绥他们爬山。
山上绿荫繁茂,凉风习习,十分舒适。
但爬久了,额上也沁出细汗,沈茉抬手一抹,指着前头:“再往前就是小溪,那里的石头下藏着很多小螃蟹。”
目标就在前方,几人也铆足劲儿,继续往前走。
待穿过密林,看到那掩映在绿意里的清溪时,林明栀撒欢儿跑过去:“这里可真漂亮。”
谢绥和林明宇也放下背上的小竹篓,他们一人背着粽子和糍粑,一人背着矿泉水和米酒。
有两个天然劳力,沈茉和林明栀两个女生则是轻装上阵,两手空空。
林明宇找了块石头坐下,自顾自拿了矿泉水喝:“我先歇会儿。”
沈茉也喝了点水,吃了个粽子,就脱了防晒外套,腾出个空竹篓,背着往溪边去。
“小茉,你现在就抓啊?”林明栀惊讶。
“来都来了,先抓一些再说。”
为了方便抓螃蟹,沈茉今天还特地穿了条短裤。
两条纤细的腿,又白又直,走进水里,盈盈发着光似的。
她轻车熟路走进溪里,弯下腰翻石头,没一会儿,就捉到两三只小小的灰青色小螃蟹。
林明栀在旁看得一脸佩服,凑到沈茉身边:“教我教我,我也要抓!”
浓密树荫下,林明宇吃着糍粑,对谢绥感慨:“真别说,感觉小茉妹妹回到苗寨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谢绥抬眸,看着溪边嬉笑玩耍的两个女孩儿,语气淡淡:“也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活泼明媚,自然纯真。
就像三年前,第一次在商场遇见她,她笑意盈盈逗着袖中的小蜘蛛。
“绥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对劲。”林明宇忽然道。
谢绥侧眸:“?” 林明宇认真打量他,迟疑片刻,压低声音:“你和兄弟透句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小茉莉了?”
谢绥眸光微动。
然而不等他开口,溪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啊!蛇!”
两个男人赶紧抬头,就见林明栀一脸惊恐地躲在沈茉身后,沈茉护她上岸,边安慰:“别怕,是水蛇,没毒的。”
但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骤然遇到一条蛇,还是吓得不轻。
她急急忙忙往岸上跑,沈茉怕她摔倒,连忙去扶:“小心,石头滑。”
话音未落,她自个儿脚下却是一滑,整个人栽进水里。
“小茉!”林明栀大惊。
“小茉妹妹!”
林明宇才刚起身,就见谢绥大步冲了过去,速度快得仿佛出现残影。
溪水很浅,没有溺水的危险,但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沈茉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
她坐在沁凉的溪水里,刚准备爬起,身前传来一阵哗啦踩水声。
下一秒,男人高大的身形如浓重阴影将她兜头罩住,低沉嗓音难掩忧色:“你怎么样?”
沈茉怔怔,仰起脸。
逆着盛夏的日光,她看不清楚谢绥的表情,只看到他弯着腰,朝她伸出手掌,指甲修长干净:“还能动么?”
她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就鬼使神差地放进他的掌心。
等被搀扶着起身,她还愣愣地想,谢绥牵她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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