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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老板娘从身后翻出本杂志交她手里，“他让你帮着带去，你这本杂志不用给钱了，他帮你付了，说是跑腿费。”
关歆脸上笑容僵硬，接过后一路气势冲冲，一进教室就将那本杂志拍他脑袋上，“懒死你算了！”
动静听着响，实则没多大力。
江铖摸着后脑勺，直嚷脑袋疼，又眨了眨眼，拿手指放眼前晃了晃，“眼睛也看不清了。”
“瞎了才好。”关歆不吃他这套，书包搁进抽屉，已经开始做课前准备了。
可江铖越演越带劲，硬说自己被她打出脑震荡了，声势闹的大，周围同学都看了过来。
关歆起初还应和，让他快去检查，正好还能翘半天课休息。
但后来局面愈来愈不可收拾，眼瞅着查课老师就要走来了。
关歆只好上手，拧了他一把，威逼他：“别玩了。”
“那你帮我带杂志吗？”江铖乜斜着眼，一脸得意。
“带、带！给你带！”关歆咬牙，整理课本，一本压一本，噼里啪啦，声响很大。
后来关歆就成了老板娘口中的“江铖同桌”，每逢路过都要被叫一声。
“江铖同桌，你要的《看天下》到了。”
“江铖同桌，今天这么早？”
“江铖同桌，江铖要的篮球报到了，你帮忙带一带。”
……
关歆在她家买了两年多文具和杂志，也只是混了个眼熟。她不清楚江铖怎么和她关系这么好，连带着自己，好像也熟稔了很多，没事都会被搭上一句话。
“我叫关歆。”
在被叫了无数次“江铖同桌”后，关歆终于同老板娘说：“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
但没过多久，老板娘又称呼起自己“小关”，称呼江铖“小江”。
倒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总爱叫完“小关”就叫“小江”，叫完“小江”又叫“小关”，两人的称呼总连在一句话里。
关歆总觉得有些暧昧，不自觉地，看向江铖的眼神，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也是那一年，奶茶店老板追妻来了郢城，在文具店的对面开了间港式奶茶店。
那时的奶茶店都是小店经营，没有品牌效应，他凭借一口港普，很快就成功收割了一众二中学生们的心。
关歆就是其中一位，她最爱他家的港式奶茶和冻鸳鸯。
关歆、江铖与文具店老板娘关系好，连带着奶茶店老板也同他们走的亲近。他闲暇做了菠萝油和西多士，都会给他俩留上一份。
那时每日在后街停留几分钟，听听奶茶店老板用蹩脚的港普同老板娘说话，大概就是关歆高三生活里为数不多的调剂。
“我都唔知你讲乜。”面对老板娘的郢城方言，奶茶店老板脑门全是汗，急得也开始冒白话。
“那你就回你香港，别待在这儿。”
老板娘转身就走，奶茶店老板只好跟在后面，拖住她手讲好话。
这样的剧情常上演，关歆觉得有趣，总爱看上几分钟。
或许就是看这俩谈情说爱看多了，她那颗小心脏，也慢慢开了情窍，蠢蠢欲动了起来。
酸辣粉出餐快，关歆没坐多会儿，就给端了上来。
这一大碗摆她面前，酸味直呛鼻，她没忍住咽了咽口水，没顾着等江铖，自己先吃了起来。
江铖到时，她已接连吃了两三口。
“快、快，”她吐着舌头，指着他手里奶茶说：“快给我！”
江铖把吸管一戳，递给她，笑呵呵看着她，“辣成这样？”
关歆猛吸了两口奶茶，神情沮丧，轻叹口气，“廉颇老矣…”
“那还吃吗？”江铖指着那粉问。
“吃！”关歆好似英勇就义一般，拾起筷子又埋下了头。
可战斗力只够撑过两筷子，吃完两口后，又立马抱起奶茶豪饮。
没一会儿，大杯奶茶就只剩下一半。
江铖把那碗粉移到自个儿面前，给她重新叫了份三鲜粉，“辣得厉害就别硬吃了，对胃不好。”
关歆坦然接受事实，不再拿自己被北京驯化多年的味觉硬磕了。
但还是眼馋，过会儿就从江铖碗里挑出一两根，尝尝味。
“对了，咱们也避避小郑哥。”
两人吃着吃着，关歆又继续之前话题。
小郑哥？
江铖不禁撇眉，抬头朝她看去。
“小郑哥一看就很八卦。”
她皱着脸，刚刚被辣过，眼睛亮亮的，唇瓣肿胀未退，泛着一抹鲜亮的红色，像一颗丰润的草莓，透着水光，十分诱人。
江铖情不自禁低下头，在她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成，不告诉他这个八婆。”
【37】扒皮
关歆发布的短视频，在平台扶持和不断砸钱推广下，的确为品牌引流不少，但留存的粉丝甚少，进一步下单购买的，更少之又少。
关歆后续做数据分析，整合第一条视频能小爆的原因，是因为画面、BGM 以及文案，共同给观看者营造出了一种情绪的氛围感，让他们产生了情感共鸣。评论里大多都是分享自己故事的网友，而真正给这条短视频赋予价值感的就是这些故事。最终的数据呈现，也是收藏转发高于点赞。
所以后续砸钱引来的流量，也是一些看故事的人，和关歆他们想要的购买者画像不符。
尽管如此，关歆仍旧认为这是一个趋好的势态。
虽没引来精准流量，但有这些泛流量也比没流量的好。
至少直播间里的在线人数，再也不是平台塞进的机器人，日常能有个百人观看，偶尔也能短暂上千。
但关歆联系芝芝增大信息流广告投放时，还是忍不住吐槽：“自媒体真是太难做了。”
芝芝笑，“以前小看人家了吧。”
关歆点头，之前当看客，审视那些那些大 V 视频时，一眼就能看穿他们脚本，便以一种俯瞰姿态打量他们，傲慢地以为自己凭借多年广告经验，只需简单学习就能信手拈来。
但门槛低的事情总是竞争大，自媒体趋渐成熟的今日，这当中的门道，已让关歆应接不暇。
关歆吐槽完，立马又和芝芝聊另一桩正事，让芝芝催一下 TVC 的进度，她想赶在双十二前，病毒式地在电梯广告上宣传一波。
“病毒式？”芝芝拣出关键词，“看来地主家有余粮啊…”
关歆笑，同她打趣：“地主家如今丰裕得很！”
关歆这话虽有言过其实之嫌，但事实上，江铖最近的资金链，也的确宽裕了不少。
前不久，高歌打来电话，和江铖透露最新的内部消息，说央行要放水救市了，节奏快、任务重，让他赶紧提前准备好材料。
如她所说，果然没过几日，银行客户经理就通知江铖款到了，联系他快去走流程。
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事情都在向趋好的势态发展，事事都顺利了起来。
但江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过去三年波澜起伏，一件事后总连着另一桩事，让他不得不稳中求稳。
江铖确认款项到账后，这才着实松了口气，第一时间与关歆同步。
关歆那几日连轴转，江铖找到她时，她正趴在桌上小憩，手上还夹着根 apple pencil 没放，样子累得不行。
江铖找来张毛毯，正要盖上时，关歆睁开了眼。
她本来就只是眯着打个盹儿，没睡熟，一旁是什么动静，她都听得清楚。
她捏捏脖子，问江铖：“办完事了？”
江铖点头，把手里毛毯一折，指了指自己办公室方向，说：“去躺会儿？”
他办公室里有张沙发，大三座的，关歆躺上去，还能有富裕。
关歆摇摇头，拉他坐到自己身旁，脑袋靠他肩上，“让我正经躺下来，就睡不着了，像这样眯会儿挺好。”
“成，那你再眯会儿。”
江铖抽出一边胳膊，将她揽进怀里，又顺手帮她拨出压住的长发，手指勾着那缕头发丝没放，绕在指间玩。
她没察觉，闭着眼，很是放心。
这时是午休时间，厂里职工都在休息，四周无人，很安静。
江铖连日里也疲惫，也想阖上眼眯会儿，刚一闭眼，一束光就打到他眼皮上，十分刺眼。
两人坐在给关歆分的临时办公室里，方位向南，原先多云，是阴天，这时云散，太阳没有遮挡，直接照了进来。
关歆眉头微蹙，也感受到了这光线，正想移开头时，又被江铖轻按了回去。
“再眯会儿。”他拿手掌挡她眼前，遮出一小片阴影。
关歆闭合双眼，过了会儿，眼睫颤动，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她睁开眼，拉下他遮挡在前的手，握到自己手里，轻摇了下头，说：“不眯了，就靠会儿。”
说着又拿 iPad 放手上，翻阅自己刚写的脚本。
江铖在一旁看着，但她动作太快，看得眼花，便又移开了眼。
一瞥眼，正好瞧见她裸露在外的右耳，阳光正洒在上面，金灿中还泛着透明。
他心一动，指腹捻着她耳垂揉了揉，而后又去她耳后，估摸那颗小痣的位置，慢慢摩挲。
“干嘛？”关歆怕痒，夹起脖子，不让他动。
“你这儿有颗痣，你知道吗？”江铖又捻了下她耳后，说。
关歆没多思考，脱口而出：“知道啊。”
话一说出，蓦然想到某人，立马又后悔，暗暗骂自己嘴真快。
江铖察觉到她情绪变化，捏住她耳垂，凑近问：“怎么知道的？”
声调刻意压低，口吻里夹着质询。
“还能怎么知道，我妈跟我说的呗。”关歆挣开他怀抱，手指飞快滑动 iPad，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又忙着打开短视频平台，研究起流量留存，模样格外认真。
江铖也没紧追不舍，只是鼻子轻哼，指腹捻着那颗小痣，用力地按了按。
关歆紧抿唇，才没把那个“痛”字喊出来。她侧过身，又刷起视频下的评论，发现又新增了几个恶评，微皱眉，思量一番后，直接操作了删评。
关歆想精准粉丝画像，就让夏阳帮忙研究了个营销事件，写了篇“95 后老板负债 4000 万，只为一碗顶级牛杂粉”标题的软文，在几家网媒和公众号上传播。
效果不错，一下就将江铖和牛杂粉强绑定了起来，引来的流量，在数据上也是正反馈。
关歆继续夯实这个人设，后续几个视频拍摄也不再走之前的氛围感，而是基于这个人设写脚本。
但随着流量增大，评价也逐渐褒贬不一。
关歆起初没多想，短视频用户多，形形色色人都有，她没多在意，直接划走就是。可最近几天，评论里的恶评越来越有指向型，让她不由心生担忧。
而她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
没过几天，她一早就被芝芝的电话叫醒。
“江铖被人恶意扒皮了。”
关歆刚接通，就听见芝芝这样说。
【38】残酷月光
恶意扒皮？
关歆尚未清醒的精神一振，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她最小化语音通话，飞快地点开豆瓣 APP，翻阅整个象组，也没找到芝芝口里的扒皮贴，而后又去另外几个娱乐组，里面都是明星相关，也不见任何扒皮踪迹。
“我在豆瓣没找到相关帖子啊。”关歆边说边进生活组，也是亦然，热帖都是生活里的一地鸡毛。
“不是豆瓣，”芝芝着急，“是虎扑，我把帖子转你，你自己看。”
她话音一落，关歆微信就连震几下，弹进几个链接。
“你先看第一个链接，”芝芝引导她，“起因就是这个网友发帖，讨论江铖没去打职业，而是改当网红，卖起牛杂粉了。”
关歆点开，主帖内容和芝芝说的大同小异，继续往下翻，帖子下的评论有好有坏，但大多都是路人吃瓜心态。
热度最高的恶评也不过是——
“他就是靠打街球冒出头的。这实力打打城市联赛还行，正经打职业？没戏。”
“个人印象……江铖多数虐菜，很少打高手。”
“对，主要胜在一张脸，妹子们爱看。”
……
评论里也有不少维护江铖的——
“说靠脸的…也太酸了吧，江铖当初八冠王、单场赢 10 万奖金，能作假？”
“[视频]给你来个视频，江铖这个冲击力和攻击力，周锐之后第一人了吧，身高条件又好，打不了职业？呵呵…”
“看过他一两次现场，感觉是场上爆发力投射耐力结合最佳的那个，身体线条也好，对战术理解也深刻，没其他打街球的那么独，会配合。”
……
关歆大致扫了眼，评论早跑歪，都是争论江铖篮球技术的事，和芝芝口中的“恶意”扯不上关系。
“你再看后面几个帖子，后面几个的引导性太强了。”
关歆跟随芝芝指示，又接连点开后面几个链接。
后面几个帖主一看就不是路人姿态，恶意引导的意味很强。但前几个帖主都只是扒了些江铖的私生活，扒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主要还是一些常见的富二代行径，下面看热闹的居多。
直到最后一个帖主，他一上来就表明自己是知情人士，通篇嘲讽那篇“95 后老板负债 4000 万，只为一碗顶级牛肉粉”软文。他揭露江铖家是因楼盘烂尾，被业主起诉才负债的，还说前段时间他们家恶意裁员，逼退了几百个工龄近十年的职工。
就业和住房，是当下最敏感的话题。这个帖子一出，下面跟评的人都炸了，全是骂声。
关歆看了眼帖子热度，距离发帖还不到四十八小时，这时已冲上虎扑热榜，浏览量直逼四十万。
“这是之前合作过的营销号转我的，”芝芝那厢说：“他们找素材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和我们合作过，所以不会发这个选题，但保不准其他营销号怎么做。现在营销号都是几个平台互相搬，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这大概只是山雨来前的风满楼。”
正如芝芝所言，不少营销号已经盯上这个热点，先后进行视频传播，把这热度又往上炒了一番。
而这时，关歆申诉举报的原帖，平台官方还在审核查证环节。
“报警吧。”关歆对江铖说。
江铖还在看原帖，他指着那个帖主名字后的 IP，上面显示为海外，“他挂了 VPN，能找到人吗？”
“总要试一试。”关歆只能说。
江铖点头，当天便报了警，并联系律师发了份声明。
但律师声明这事，在网友眼里，早成了笑话，倒是让他们拿来进行了新一轮玩梗。
在营销号的几番搬运下，这事很快上了同城热门，在郢城传得满城风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添柴加火，在微信群里又扔出些真假难辨的聊天记录，让事态演变得愈加焦灼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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