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豪门是个名利双收的好选择。
可真等她嫁进去,以为后半生衣食无忧,可以安心做富太太时,常何的真面目却暴露了出来。
在那个大家族里,常何不过是个没有实权,每个月按例领生活费的边缘儿子。他各方面资历平庸,加上身份特殊,没有生母的撑腰,在他爸一众儿女里,不起眼到放养都没人过问。
当初常何看上她,不过是看中她的名气,想借由和徐瑶的婚姻,打开自己的知名度。婚后,他高调的进军娱乐圈以“豪门夫妻”身份捞金,作秀恩爱,为自己打造“痴汉宠妻”人设疯狂吸粉。
然而表面非徐瑶不可的忠犬老公,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戏码,背地里,常何的莺莺燕燕就没断过。
这些年,名气有了,他便不再满足于徐瑶老公这个头衔,想趁势实现自己商业上的野心,表面上常何近几年投资名声大躁,背地里没曝光的项目亏得一塌糊涂,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状态。
徐瑶马不停蹄的接工作挣钱来给他填窟窿,外界质疑声不断,她只能对外包装自己独立女性的人设,嫁进豪门也不放弃自己的事业,个中的心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直到偶然知晓常何养在英国的女人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听说是个儿子。
她才决意要在那个孩子出生前离婚,保住自己财产的同时,从常何的家族里争取到更多的抚养费,不然等那个儿子接回来,她就再也没有谈判的筹码。
可问题在于,直接爆料常何的私生子,对之前一直营销的“神仙夫妻”形象极其不利,对外她俩还是捆绑状态,以夫妻档的身份签订的众多商务合作,不少合约还没有到期,这时候毁约,得罪品牌方不说,高昂的违约赔偿金实在是得不偿失。
以后还得在这圈里混,她不能自断后路。
不得以,这场恩爱戏码还得配合着演下去。现在先给公众提前打个预防针,自己为家庭隐忍也可以赚取一波同情票,之后再以常何私生子为由宣布离婚,自己全身而退的同时还能占据舆论优势。
“把照片给我看看。”徐瑶朝身边的助理伸手。
助理从包里翻出 ipad,打开文件夹,递给徐瑶。
第一张就是那晚在酒店的套房里,五零四散的白色文件纸张还在悬散在半空,叶旎蹲在地上,低头捡着地上的纸。画面里,常何背对镜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徐瑶将照片放大,定格在叶旎的脸上。
照片是狗仔爬到酒店对面的大楼里用长焦拍摄的,距离太远,放大后清晰度并不高,但依稀可以辨别她脸上的神情。
她低垂着眼,神色如常。
可常何的背影,她太熟悉,不用看表情都感受得到他的怒气。
徐瑶猩红的指甲划过屏幕,下一张照片,叶旎手拿着那沓纸,背对着镜头往门处走,常何一个健步冲上去,似是要拉住她。
再往后一张,就是新闻头版那张赫赫有名的“出轨”石锤。
常何倾身把叶旎抵在昏暗的门廊里,将其双手禁锢在头顶,他埋头强吻叶旎的侧脸,而叶旎表情挣扎抗拒,脚边的文件纸又散了一地。
新闻曝光的时候,是截取了一段动图,刻意将叶旎的表情做了模糊化,乍一看,气氛完全是一对深陷情欲,在门廊就迫不及待纠缠的偷情男女。
徐瑶冷哼一声,身旁的助理好奇的凑过来,她斜瞥了她一眼,刚准备开口的助理讪讪的闭上嘴又坐了回去。
下一张照片,常何已经被推开,倾斜着身子侧着脸,头朝右,正好对着镜头这面。
叶旎愤怒的将一巴掌甩在他的左脸。
徐瑶盯着看了几秒,不禁笑出声,觉得畅快,仿佛多年淤堵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顺了下去。她食指和拇指往外扩了几下,将照片放大定格在常何的脸上,细细的观赏着常何被扇时的“表情”。
“瑶,咱们那个视频明天还发吗?”经纪人从前排扭头看她。
徐瑶抬眼看他,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哪个?”
“就是偶遇你独自接女儿放学的那个。”经纪人拿起手机,在相册里找视频,“要发的话,我现在就联系营销号,让他们文案按着夸“你是个好妈妈”来写。”
“发吧。”徐瑶点头。
感受到她不错的心情,经纪人刚刚悬着的心也松懈了不少,再起话端,“瑶,不是我说你,你刚刚真的太大方了,”他回头看徐瑶,“你看过她那个融资申请,多给她这么多,白便宜她了。”
“我觉得挺值当,花小钱办大事,”徐瑶无所谓,“你再给我接个代言不就回来了。”
“她那破公司哪值得了那么多钱,”经纪人不满的发牢骚,“也是她运气好,碰上你,不然准倒闭。”
徐瑶没理他,低头在 IPAD 屏幕上划拉了几下,直接翻到了最后一张。
照片里,常何捂着脸杵在原地,叶旎已经破门而出,留下在走廊里奔跑的模糊背影。
徐瑶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眯了眯眼,片刻,思绪不可控制的回到了刚才在走廊尽头的时候。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徐瑶问叶旎。
她以为她至少会想知道,为什么要比融资申请上的金额多那么多。
结果她只是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并不言语,也没有一丝好奇,冷漠得好似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见她无心多聊,徐瑶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当年在米兰的事,不要让常何知道。”
叶旎干脆的点头,“行。”
之后又是一段诡异的沉默,叶旎静静的伫立她在身旁,没了下文,只是平静的看着窗外,等着她将手里的烟抽完。
某一瞬间,徐瑶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情绪,她看着叶旎那张她曾经熟悉到化成灰都能认出的脸,竟蓦地觉着陌生。
叶旎答应得太干脆,让她反而不敢轻易信任,担心她背后会打别的注意,又警告的强调了一遍,“如果他知道了,那钱......”
“你可以单独起一个保密合同,违约就告我。”叶旎出口打断。
灰白的一截烟灰突然掉落,连带着还没熄灭的火星,烫到了徐瑶的手指,她抖了下,连忙甩手拍开。
叶旎淡淡的扫了眼,视线移向了窗外。
徐瑶拍了拍掉落在衣角的烟灰,一时没话,手里的烟还未燃烧过半,她已没了兴致。
沉默片刻,把烟头杵灭丢进了垃圾桶。
徐瑶心烦意闷的胡乱划着屏幕上的照片,往前快速翻了几张,又划回来,最后还是定格在最后一张。
叶旎破门而出,她看着那个背影,和十年前在米兰的那晚,那个开门离开时的背影慢慢重叠。
“是吗?我想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那晚叶旎离开房间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回答酩奢家二公子,说“不需要”时,眼神却准确的落到了徐瑶的身上。
那个眼神......
徐瑶咬牙,好看的细眉不可控的慢慢往眉心拧紧,下一秒,她烦躁的熄灭了屏幕的光,把 IPAD 丢回了助理怀里。
第十八章
戴戴在俱乐部的公共群里发布了一则消息。
俱乐部五周年店庆,明晚庆祝 party,邀请大家来参加。
群里积极响应,一众人闹着要老板明天晚上在 party 上抽奖。
叶旎抱着手机,在群里潜水,翻看着刷屏的新消息,自从那天过后,林汀越就一直没跟她联系,她好像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好歹救了自己,怎么也该道个谢的。她心想。
突然手机振动,陌生来电跳了出来,她想也没想就直接摁挂掉。
一分钟后,还是刚刚那个号码,发来了短信。
“我是林汀越,明晚店庆,记得来玩。”
她看着那一行字,犹豫了数秒,回复道:“好。”
林汀越在看到那个“好”字之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那天之后,她一直没找自己,也没来店里。
担心她是故意躲着自己,就更不好冒然去找她,但又怕她真的就不理自己了。
没她联系方式,最后还是找戴戴要体验课报名登记表才翻到她电话,微信好友申请也不通过。
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个由头和她说句话。
这些天,他一直在反思那天行事是不是太不妥当。
当时情况紧急,周围那么多人,他无暇多想,一门心思就顾着要帮她挡住。
可毕竟是女孩子,就这么直接上手搂怀里了,两人毫无遮挡的贴在一起,换谁都会觉着难为情。
他懊悔自己的迟钝,更害怕她会误会自己故意占她便宜。
抓耳挠腮的琢磨了几天,想着要找个机会跟她正式道歉。
第二天下午,叶旎挑了件贴身吊带包臀裙。
浅粉的裙子上包裹着小小的亮片,随着身体的摆动,细闪出不同色彩的光,像一条晨沐时分悄悄浮上海面的美人鱼。
她早早的换好裙子,站在门廊的穿衣镜前,细细的涂着睫毛膏,长卷发柔顺的散在肩侧。
精心修饰后的脸庞一扫前些日子素颜的清秀,变得妩媚有余。她往后退两步,从镜子里由上至下的慢慢扫视着自己,多年的职业习惯让她不愿放过任何一点不完美的细节。
最后,目光定格在耳垂上的那对及其繁复的长耳环上。
乍一看,和今天的美艳的妆容相得益彰,但瞧久了,怎么看都觉着有点用力过猛。
她愣了半刻,刚刚怎么没发现。
意外于自己居然犯这种低级失误,赶紧摘下换了个简单的款式,然后轻轻将头发尽数撩到左边,侧过身背对镜子,两条细带交叉而下,露出光洁莹嫩的后背。
再三确认后,叶旎换上高跟鞋,拿着房卡出了门。
太阳落山后的半月村有着独属于小地方的烟火气。
去俱乐部的路上路过一家小店,老板一家人正在追着黄金档的电视剧,儿子趴在玻璃柜上,握着铅笔写作业,眼睛不时偷偷瞟向电视,被老板发现,赶紧埋下头继续假装认真写作业。
邻近的老奶奶搬出几根小板凳坐在门口,和路过的邻里打招呼,邀人坐下乘凉,手里的蒲扇一下一下的慢悠悠扇着。
路边某户人家门头上挂着的灯泡似乎该更换了,光源断续忽闪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但周围的蚊子飞虫却丝毫不嫌弃,依旧在它微弱的光源里飞飞绕绕。
叶旎刻意放缓脚步,沿着狭窄的石板路街道,慢慢走着,感受着属于半月村傍晚的安宁。
直到路过某片居民楼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却突然刺破了这片宁静。
“救命啊!救救我妈妈!”
叶旎抬头张望着的眼前的自建矮楼房,辨别声音的方向。
沿路顺着呼喊声,在巷子某个拐角处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老旧的群住楼房侧面逼仄的窗口,一个泪眼婆娑的女孩被防盗网的细铁栏遮掩着,大声向外哭喊求救,声音绝望而哀鸣。
她一眼认出了那个女生,是水果摊和她聊天的椰子小妹。
“救命啊!”椰子小妹看到了她,焦急从防盗栏杆的缝隙里伸手,想要引起注意,可栏杆缝隙太窄,只伸出手掌就被卡住,徒劳的在空中划了几下,“救救我妈妈,她快被打死了!”
叶旎左看右望,在建筑最左面的角落找到了楼道口,她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楼。
群住房的楼道堆满了生活杂物,穿着高跟鞋,一路小心翼翼的避障,跑到三楼时,小腿酸得快跑不动。
男人扯着嗓子的辱骂和女人绝望的哀嚎在楼道间回响,让人后背发毛。
她着急顾不得脚上的高跟鞋,一脚踢开挡路的纸箱子,扶着栏杆往声音源头处跑去。
林汀越在队里吃了晚饭就往回赶,到俱乐部时,时间还早。他把摩托车停在门口,琢磨着买点零食,晚上 party 可以做小吃拼盘。
记得戴戴说过,居民楼那边有一家卖炒货的店。
他晃晃悠悠的散着步往群住楼那片走,然而还没走到那家炒货店,就先听到了一个女声求救的嘶喊。
等到他以最快的速度一口气冲上楼,人还没站定,就先看见了正扯着嗓子锤门大喊的叶旎。
一身盛装的叶旎站在脏乱灰暗的走廊尽头,像误入了阴暗地的美人鱼,浑身细闪着粼粼微光,美得不甚真实,只是......
“开门!”叶旎两手用力锤着门,语气凶悍威胁警告,“再不开门我砸门了!”
林汀越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叶旎锤门被打断,看清来人后,正欲问他怎么在这里,木门里“咚”的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紧接着瓷器摔碎的脆声随踵而至。
“佳琪,你在吗?”
林汀越敲门,在门外喊着椰子小妹的名字。
里面传来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还没到门口,男人粗暴的声音制止,“不准开!”
似是在推搡,女孩哭得尖叫求饶。
叶旎拦住林汀越的手,“报警,先报警!”
林汀越拿出手机,正准备拨打电话,隔壁门开了。
一个老奶奶站在门口,佝偻着背,浑浊的双眼在他俩身上来回看着。
“你们找佳琪?”奶奶先开了口。
林汀越和叶旎交换了眼神,点点头。
“造孽啊!”她伛偻着身躯,摇头摆摆手,“可怜孩子。”
“奶奶,他们家…”叶旎指着隔壁家门。
“管不了,”老奶奶摆手,“警察来了好几次,管不了。可怜了小张,命不好,摊上这么个男人。”
“我一把老骨头,管不动了,”老奶奶指着隔壁,“之前楼上家的儿子报警抓了他,他出来就把人腿给打断了,造孽啊造孽!”
叶旎侧头看林汀越。
“我先报警。”他拨出号码,抓住叶旎胳膊将她往身后揽,“到我后面来。”
屋里的谩骂还在继续,女人和孩子尖叫此起彼伏,听得人绝望。
“村委会社区电话有吗?”叶旎问林汀越,“都打,多叫点人来。”
林汀越走到一旁,打给其他人,询问着这边村委会的电话。
伴随着门内一阵大力撞击的闷响,凄厉的哀鸣拖长尾音,撕裂了这个傍晚。
下一秒,屋里动静瞬间戛然而止。
“开门!”叶旎心生不妙,焦急的扑过去锤门,密集的锤门声让气氛更加紧崩。
不好的预感笼罩着她,屋里的男人没了声音,只有佳琪的嚎哭。
“里面的你听好,我已经报警了,你最好马上住手,”她死命拍打着门,着急得手脚并用,“不然等着坐牢吧!”
听到门口动静,周围的几家邻居开门探头出来看,纷纷叹气摆手,有人好心上来劝叶旎不要多管闲事。
“他家男人有案底,都进去几次了根本不怕,”一个阿姨劝道,“隔三差五就打人,我们不敢管,怕被报复。楼上那家儿子上次报警,腿都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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