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外祖母已经身故,她算的哪门子外祖母,也配!”
以前温以微虽也不喜欢姜家,但面子情还是顾的,忽然这样厌恶的不加以掩饰,温恋舒觉的奇怪。
“怎么了这是?我不在两月,发生了何事?”
温以微抿唇,欲言又止。
可她到底是个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又和温恋舒亲近。
默了半晌,终于压低声音,面上悲愤,“还不是看温家出事,怕被连累,所以那人好几次登门,明面上是看望母亲,实际……”
温以微有些羞愤。
“实际我躲在暗处听到,他们是劝母亲改嫁。”
温恋舒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复杂的情绪延续到看见姜锦竹,都无法得到平复。
姜锦竹今年二十六。
先前保养得当,仍是花容月貌。
可能因为这两月忧思过深,眉眼间增添了层淡淡的哀愁。于她而言这样未损半分颜色,反成就了另一种诱人气质。
“舒舒回来了。”厅内未见有姜家的人,独姜锦竹,“你们都坐,快给姑娘他们上茶。”
温恋舒却注意到她眼底薄红,应当是哭过。
家里人不全,聊天总绕不过温颐他们。
但说多了都怕彼此伤心,不过寒暄几句,姜锦竹便道:“吃饭还早,以卿带着世子去你父亲书房坐坐,正好我和你姑姑有些体己话说。”
正巧温恋舒找姜锦竹有事。
陆清安那边也有心试探温以卿。
陆清安从善如流跟着温以卿走了。
姜锦竹这边支开女儿,拉着温恋舒入了内。
家里还是以前模样,却处处有着叔父他们痕迹,看得温恋舒想哭。
姜锦竹拍拍她的手。
“没事的,你应当也听说了,燕……不是,是陛下有心劝降父亲,他们暂无性命之忧。”
只是都是暂时的。
她们了解温颐,骨头比命还硬。
待新帝没了耐心,他们仍会面临砍头风险。
所以最要紧的事,还是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庆阳王利己卑鄙,肯定不许温恋舒这般做,为了防止他们阻止,还要先脱离王府,温恋舒单刀直入,“嫂嫂,此番回来是想和你商量,我想同陆清安,和离。”
气氛登时安静下来。
姜锦竹表情一滞,随即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不见阻止,而是若无其事笑问:“他对你不好吗?”
温恋舒从她脸上看到关心。
“不好。”
姜锦竹沉了脸,“你喜欢他吗?”
温恋舒斩钉截铁说:“不喜欢。”
是真不喜欢。这门亲事从最开始,带给她的就只有惶恐压力。
姜锦竹点头,覆上她发,像哄温以微那般轻轻揉揉她脑袋,“那这两个月,你们相处幸福吗?”
温恋舒喉咙一涩,有些发紧。
低头没叫姜锦竹看见她变红的眼眶。
“……不幸福。”
甚至若势单力薄,她恨不得掐死他。
“那就,和离吧!”姜锦竹说。
温恋舒一愣,抬起头来,不仅预料中的阻拦没有,姜锦竹还处处带着安抚的微笑,瞬间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嫂嫂,不问问我原因吗?”
她泪花闪烁,满眼充斥着不可置信。
看着温恋舒和丈夫几分相似的面庞,姜锦竹心里叹息一声。
其实有什么好问的呢?
温恋舒并非莽撞之人,温以卿也从不撒谎。
那晚儿子失魂落魄泪流满面回来,抱着她说:“姑姑被人裹着送走了”,姜锦竹就猜出一二。
乱世之中,女子被迷晕。
遭受的绝非当人质那般简单。
温以卿不明白,姜锦竹难道还不明白?
她心里气得要死,方才却不能质问陆清安半句,为了温恋舒仅有的脸面,维持着表面和谐。
“你若想说,嫂嫂便听,你若不想说,我又何必揭你伤疤。”姜锦竹望着她,“作为嫂嫂,我只用知道,他对你不好,你不喜欢他,在一起你们不幸福;作为女人,我更明白,成亲是为幸福,和离更是;作为家人……”
姜锦竹给她擦掉流下了的泪。
“没事的,你别怕。嫂嫂支持你!”
*
书房之中。
陆清安和温以卿对面而坐。
并非同辈人,认知相差太多,原就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但谁叫陆清安带目的而来,喝完两杯茶问:“我听士兵说,你姑姑成亲那天,晚上你跑过去了?”
“嗯,确有此事。”温以卿道:“那日毕竟是姑姑大婚,我想去看看来着。”
“哦,那可发生了何事?”陆清安不动声色。
他明白温以卿聪明。
但再聪明,也只有十岁。
陆清安并不相信温以卿能在他面前演戏。
温以卿苦恼说:“当时外头好多兵拦着我,记忆当中,我们似乎发生了冲突,只是……只是我被打了一下,记不大清,等再睁开眼,已经又回到了家。”
这番说辞,倒和陆清安打听到的一样。
对付一个孩子,侍卫绰绰有余,他们手刀劈了温以卿,把人送回了温府。
只是是否失忆这点,他的存疑的。
陆清安不动声色注意着温以卿。
温以卿则小小的蹙眉,又舒展,然后似乎纠结什么记忆再蹙眉,最后想不到又舒展。
苦恼的模样,不似作假。
陆清安稍微放松了警惕,看来是真忘了。
正巧这个时候,外头有人来叫吃饭,两人便一同走了出去。
时辰未及正午,本来吃饭没这般快。
但女子回门有规矩,必须日落前回家,如今外头又不太平,所以提早了些。
五个人平平顺顺吃了顿饭。
走的时候,温恋舒几番想问姜家的事。
但看到姜锦竹温柔的脸色,又想起方才那番话“成亲是为了幸福,和离更是。”
私心里,她希望嫂嫂等着阿兄。
但理智上,温家如今风雨飘摇,若姜氏真能为她寻得新的庇护,只有姜锦竹能决定自己的去留。
虽说温家遭了大难,但回门姜锦竹是给她备了回礼的。
姜锦竹虽说不是出身名门,到底也是官家千金,礼数十分周到。
温恋舒不想那些名画人参喂给计姨娘之流,又念及先前借经文时薛氏对她的照顾,就把回礼一股脑送去了紫玉院。
礼物交由主母分配,本就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薛氏病了。
府里捧高踩地,好药材顾不得她。
正巧温恋舒百年人参送过去,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王嬷一边喂薛氏喝着药,一边松了口气,“娘娘总说善有善报,奴婢如今算是相信了,之前您帮世子夫人一回,这么快她也帮了您。”
薛氏道:“她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就不该困在庆阳王府。
这些温恋舒可不知道,她回到邀月院,已经后半晌。既已得到姜锦竹的支持,她也不打算久拖,想今晚就把和离书写好。
她打发立夏守着院门,吩咐立春研磨。
因着早就知道温恋舒打算,所以看到“和离”二字立春没有过多惊讶。
按着和离书格式,写下两人之言。
最后签名的地方,她转换陆清安字迹签了名,写完主仆都忍不住笑。
立春更夸赞了句:“姑娘手好看,字也好看。”
说完感觉气氛不对,有些冷。
立春抬眸,发现温恋舒后面来了个人。
能在立夏眼皮子底下进来的,自然非魏长稷莫属。
他眼睛若有似为的盯着温恋舒手。
又白又嫩的,的确很好看。
更重要的是温恋舒并非骨瘦之人,浑身丰盈,连带着即便是手,也有肉窝,十分可爱。
“在写什么?”
温恋舒手快,早藏起来了。
因着今日撞车,早知他会来,并没多少惊讶,只是没料到这般快,白了他一眼,不作理会。
明知赶不走,就直接无视。
温恋舒拿了本《毒经》在手里看,自之前中毒又吃了泻药,她对这类文物格外感兴趣。
转而周边静悄悄的。
忽然视线被阴影一罩,温恋舒不自觉脸颊嘟起,是又不高兴,眼神威胁他别离她那么近。
“有什么意见你说,否则谁知道你怎么想?”虽然他知道温恋舒为何生气,可就是故意想温恋舒说话,和他说话。
温恋舒一言不发。
魏长稷就我行我素,跟她作对似的。
她瞪着他,被气的气息不稳,齐胸的襦裙之上,那片细腻的肌肤快速起伏,就在魏长稷以为她会骂死他的时候。
温恋舒蹭一下站起来,白底修牡丹花的裙摆波动,像层层水纹。
从他眼底推到心上。
让魏长稷不由自主想起――
里面她那双修长笔直、细腻光滑的……腿。
第十八章
魏长稷眼神一暗,喉结滚了滚。
注意到他盯的地方……
温恋舒“腾”的一下,脸就红了。
指着他想大骂特骂,又觉和厚脸皮之人是浪费口舌,索性弯腰抱了蒲团和书,自己往更远处挪了位置。
依
平复许久,看起书来。
暗暗把里面的穿肠毒药,统统想象中用到他身上。
只不自觉的,还是生气,嘴仍旧撅着。
魏长稷总曲着条腿,毫无仪态可言,垫着的胳膊肘撑起脑袋,哪怕被讨厌,还直剌剌不知羞臊的看着温恋舒。
她不理人的时候,倒还真倔。
魏长稷就没见过比她气性更大的姑娘。
不过饶是如此,也很养眼就是。
毕竟是华京出了名的妍若牡丹,坐在窗户边,晚霞拢满身,给她原本的艳渡了层光,更显几分娇媚。
这倒苦了立春,左看看右看看,总感觉像是别气的小夫妻。
正当想时,魏长稷忽然开口。
“给我倒杯茶来。”
这话无疑是对立春说的。
只是没等立春反应,温恋舒就转头,“不许去。”
“去。”
“不许!”
温恋舒捏着书,“她是我的丫鬟!”
魏长稷跟她对持。
倏尔微凝的气氛中,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魏长稷也不让人去,直接左手一抬,不知如何运作的内力。
不远处桌上飞来了茶壶与水杯。
他自顾自倒了盏,还专门对着她喝。
面无表情的神色,无疑是对温恋舒最有力的挑衅。
果然她气的不行,书都被捏皱了。
立春惶恐不安的夹在两人中间,生怕再想那晚一样“打”起来。
谁知忍了又忍了,温恋舒忍住了。
瞥到立春害怕,不禁有些惭愧,她和这莽夫斗个什么气?
温恋舒平复心境,眼神安慰立春后吩咐:“我饿了,去备晚膳吧!”说完懒得和魏长稷共处一室,绕过屏风去了里屋。
看书之前把怀里和离书藏了起来。
她自以为做的隐蔽,却也忘了,练武之人耳聪目明,但从声音就能辨别方位,知道人在做什么。
只是魏长稷不曾理会。
他原是看不顺温恋舒视他如无物,想过来看她何时说话,看完就走的。
但谁知意外注意到温恋舒有事瞒着他。
为防这姑娘像上次泻药一样作死,只得久留片刻。
虽说温恋舒早晚会和离,但毕竟现在还没和离,一个陌生男人在邀月院的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姑娘还没写好,立夏你机灵继续守着门,别让人进来。”立春哄骗立夏继续盯梢,送饭的事她亲历亲为。
吃饭时温恋舒一言不发。
她能心安理得忽视魏长稷,立春却站立不安,好几次瞥向看经文的将军想开口,最后都怕惹温恋舒不高兴忍住了。
明知对方没吃饭,温恋舒还把吃饭速度放慢。
等到结束的时候趾高气昂,路过魏长稷脸上带着整人成功的快意。
魏长稷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心底觉的好笑,他一个南征北战的男人,难道会因一顿饭不吃难受?
这世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他失控。
一是打仗。
二便是温恋舒的美色。
*
“烦死了,他到底何时滚!”
消食之后,天也黑了。
盥洗室中,温恋舒披散着头发泡澡,想及外面始终不走的魏长稷,烦不胜烦的拍着浴汤发泄。
立春闻言吓了一跳。
“姑娘小声些,魏将军还在外头呢。”
温恋舒情绪很稳定,对着陆清安都能压抑仇恨从长计议,唯独魏长稷,三番两次挑战她极性。
扒拉开立春的手,温恋舒难受。
“小声什么小声,就是要他听见。”
但凡魏长稷要点脸,他就快走!
她还有事呢,等着想办法忽悠陆清安在和离书上按手印。
烟雾弥漫,温恋舒脸上肉眼可见烦躁。
“好了,你回去睡吧!”自魏长稷一来,立春时刻守着她,到了如今,俨然已经很困了。
立春打个瞌睡。
“奴婢等姑娘睡了再走。”
温恋舒如何不知她是想帮自己守着?
“无妨的,你熬不过他,他也不敢动我。”
万一他动了,那就……
用骨戒。
反正他不怕自己死,却舍不得她死。
温恋舒一贯主意大,见她不似说笑,应当有应对之策,立春便犹豫着褪了出去。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温恋舒自己穿上衣,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然后走到里间……
蜡烛影绰的桌边,果真看到了魏长稷。
坚毅的面容侧对着她,旁边光色映照在身上,一半明一半暗的坐着,厉眸、挺鼻,小麦的肤色,表情晦暗莫测。
盯着手里一张薄薄的纸。
她本不在意他做什么,默不作声走过去。
只是即将错过的那一瞬顿住,拧眉,忽而想起什么,跑到自己衣柜,踮起脚尖左翻又找。
她藏起来的和离书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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