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在意你失身,你为何不能退一步把日子过下……”
啪――
狠厉的一巴掌,掴到陆清安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震的她手心发颤。
陆清安脑袋带歪过去,面上很快肿胀一片。
温恋舒紧紧扶着桌子,撑住不瘫下去,整个人死死绷着,像头蓄势待发的小兽,用干涩但恨意十足的声音吼:“陆清安!”
“我好好的一人,被你们卑鄙利用,到头来却得你一句――我都不在意你失身,你为何不能退一步把日子过下去?”
“此等利用完又小人高高在上的模样,简直让我作呕!或许你一开始,就不全是被逼无奈吧!你自卑,阴险,得不到的妻子正眼,故意让她难堪,以此来达到想和我高度一致的目的。”
阴私被揭穿,陆清安懵怔一瞬。
反应过来忽然像被刺激一样,忽然大怒:“你闭嘴!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温恋舒质问。
陆清安心虚,“我被逼无奈。”
“是吗?”
温恋舒鄙夷的看着他。
陆清安则脸色涨红,脖颈青筋根根鼓起,瞳仁放大,充满男性愤怒的恐惧。
只是对视间,他又冷静下来。
他是人!当存理智!
起码不能像发狂的畜生一样,做最原始的嘶吼狂吠。
温恋舒亦然。
吵架不是目的,和离才是。
两人又相继坐下,温恋舒先开的口。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
她自袖中把一张纸拿出来推过去,“和离书上按个手印吧!”
陆清安盯着看,不动。
少时嗤然一声,“恋舒,这是假的!”
“便是我按了手印,字迹摆在这儿,稍微比对一下,它也是假的。你以为拿着这样一张赝品,就能与我划清界限?”
温恋舒与他笑而对视,“能的。”
声音确定,不容置疑,甚至让陆清安一度自我怀疑。
温恋舒胸有成竹,“即便它是赝品,你按下去,庆阳王承认,魏长稷赞同,那么它就只能是真的!陆清安,你拦不住我。”
陆清安抿唇,直直盯着她,没有说话。
一方面是她想法正确,另一方面,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温恋舒压制。
想了又想,他拿出自来女子立世的框架,“恋舒,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家中无父,口出狂言我不怪你。然书上有云,为人妻者当恭顺丈夫,望你日后知错善改,我先走了。”
说完陆清安起身。
“陆清安!”温恋舒追过去。
陆清安疾步走出去,又赶在她之前把门关上,从外锁住,他想囚/禁她?温恋舒一骇。
“陆清安?”
她急切拍门。
“陆清安?!”
仍旧无人应答。
温恋舒这才有些慌,转而跑去窗边。
可陆清安比她快一步,死死按住,不顾她的反抗,陆清安在外面无情道:“夫人病了,疯癫之症,自即日起禁足邀月院,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违者……”
扫了眼已经跑来的立春立夏,冷冷警示――
“杖毙。”
(含入V公告)
第二十章
瑞安堂,庆阳王刚吃完饭。
管家就按着规矩问:“王爷,今夜召哪位姨娘侍奉?”
庆阳王扫向他举着的托盘,上面满是姬妾名字,看到最角落处――计姨娘?
迟疑片刻……
计姨娘是他姬妾中身份最卑贱的。
当初与人青楼谈事,无意碰到她的开/苞夜,她一支胡旋舞细腰杀人,扭的跟水蛇似的。
彼时同行某人便说:“这样的女人压在身下,那该多舒爽?”
同为男人,他听完也不仅腰腹一热。
但身份悬殊,不想被嘲笑,也只是想想而已。
谁知后来她被一六旬老头包下,明明心里抗拒的要死,却还只能在那人怀里陪笑,双方错过的那瞬,她抬眸瞧见他。
神色楚楚,惹人生怜,竟还有丝丝求救之意。
只一眼,却无法释怀。
他终究开口把人要了过来。
但那时年轻,做法太天真了!
一时纵情,换十多年为人指点,慢慢他自己也觉计姨娘是他的污点,渐次疏远了。
只如今计姨娘的儿子成了嫡子,还是给她几分薄面吧!
庆阳王擦着手:“计姨娘病可好了?”
管家愣了瞬道:“回王爷,好了。”
“那就她,下去吧!”
管家颔首应下,夜色中和陆清安相对而遇,躬身行了个礼。
“世子安好。”
正要回屋的庆阳王循声看过去,直到儿子走到光下,瞧见了他脸上的巴掌印,没有担心,只是带着对他无力自保的嫌弃。
“脸怎么了?”满是质问。
若是平时,陆清安听了或会惶恐。
但今日他被刺激,浑身都是无所谓的淡然。
头一次他不答反甩出自己的话说:“温氏与我提了和离。”
空气安静一刻,耳边可闻风声。
不过到底见多识广,庆阳王很快恢复过来,有惊喜在眼中流动。
“那还犹豫什么?她既主动提出,那便赶紧和离,然后……”
“但我没同意。”
陆清安打断他。
庆阳王不可置信的懵怔,“你说什么?”
陆清安挺直而立,“我说,我没同意,且关了她。”
“混账!”庆阳王大怒,照着他另一张脸扇下去,“糊涂东西,她不仅是温恋舒,后面更有魏长稷!关了她若被那人知道,你能承担后果?”
庆阳王的巴掌可比温恋舒重多了!
一下过去,陆清安就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嗡。
但这还不算,没等他缓过劲儿,迎面的就是庆阳王的一顿拳打脚踢。
“陆清安,当了几天世子,你真以为自己本事了?”
“人家是将军,新皇宠臣,你算个什么东西?和他争风吃醋?”
庆阳王表情狰狞,近乎失控。
“你对温氏心思,不过占有欲作祟。自己找死,还想带着全家陪葬!合该当初那个贱货生你的时候,老子就该掐死你!也省得外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
陆清安苦笑……
瞧瞧,这就是他的父亲。
对他用尽诛心之言,猪狗一样的打他。
或许根本都不是气话,他看不上他生母,也从没看上过他,所以但凡他有一点错处,威胁到庆阳王安全。
庆阳王就真的希望,他死!
从小被践踏的怒火,在胸腔越烧越旺。
陆清安突然奋起,推开庆阳王嘶喊:“是,我找死。”
庆阳王不可置信往后趔趄一步。
“但放了温氏,你焉知她不会因为怨恨,撺掇魏长稷杀了我们?”
庆阳王本来生气,然听到陆清安这句话,忽然一个激灵。
见他冷静下来,陆清安才拼命压制怒火……
不能气!不能气!
只要还没继承王府,他就不能和这人撕破脸。
相反,他还要在庆阳王面前表现出极致的聪明。
陆清安垂下眼皮,遮住怨恨道:“父王,一旦和离温氏就有可能失控,但有一层婚姻在,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
无声的安静中,庆阳王思索片刻。
“本王认同你说的,不和离就有主动权,但对温氏用关的方式,这并不妥当,一旦被魏……”
话没说完,外面忽然一阵慌乱。
本该去传唤计姨娘的管家,忽然跌爬着跑进来。
“王爷,不好了……魏将军忽而重兵围府……说是有叛逆之人跑进王府后院……”
陆清安表情有些错愕。
比他更深谙人心的庆阳王却心道不好!
重兵围府?叛逆之人?还是在后院?
这怕是魏长稷得了温恋舒被关的消息,过来算账的!
“愣着干嘛?还不快走!”庆阳王转回来揪起自己儿子,边匆忙往邀月院赶,边思索着嘱咐,“幸而你只是把人关了,没出什么大事,待会若魏长稷生气,你就站着给他打两拳,左右世子之名在身,他应当不敢杀你。”
呵,站给给魏长稷打?
真是好父亲啊!陆清安几分冷笑。
心里这般想,口头他敷衍应道:“……是,父王。”
*
陆清安走后不久,外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随即四面门窗被人用木板从外面封上,屋里很快昏暗下去。
直到声音消失,立春立夏才跑过来,对着木板一阵狂敲,急切担忧的边哭边喊:“姑娘?姑娘你怎么样?”
温恋舒脑子一片空白……
她做过最坏的打算也是陆清安不同意,怫然而去。
从没想到他会直接锁门封窗,对她禁足。
终究是她高看了人性,也低看了陆清安这个怯懦的男人,骨子里对妻子的占有欲。
她听到丫鬟的声音,想要说话。
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怕的失了声。
伪装的再强大,她今年也不过十七岁,这是她整个人生从未有过的处境,恐惧、黑暗、挣扎,但又无力。
身体在发抖,泪不由自主流下来。
她掐着自己手,寻回些声音,“我没事……”
立夏慌乱。
“姑娘怎么办?奴婢跑回去找大夫人帮忙?”
“不能去!”立春拽住她。
立夏吓的崩溃,“为什么不能去?”
温恋舒喉咙沙哑道:“听立春的。”
“姑娘……”立夏不理解。
温恋舒明白些,“陆清安疯了!他动不得我,却不会放过你们!既起杀心,这时根本不等你们跑出王府,但凡你们有点异动,就会被人立即射杀。”
新皇登基,华京初定。
王府外守兵已然撤离,现在都是陆清安的人。
这个认知,让温恋舒头皮发麻。
从未有过的感觉生命受到威胁,“立春立夏,我没出去,你们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只要能救姑娘,奴婢不怕死!”立夏哆嗦着道。
温恋舒心里一暖,“你不怕,可我舍不得啊!”
她亲近的人不多,自来就经不住失去。
“如今王府龙潭虎穴,有你们在,我才能吃食无忧,你们不放我出去,才能保证自己性命无忧。”
所以,不能动,暂不能动。
“可难道任由姑娘被关着?”
“不会的,容我想想,想想……”
温恋舒蜷缩在地上,心里一片慌乱。
蜡烛燃尽了。
屋里彻底一片昏暗。
虽然这样给立春立春她们勇气,但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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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他们不在,卿哥又年纪尚小,嫂嫂一介女子,自来温善,肯定斗不过心思深沉的陆清安。
所以温家,暂且没有指望。
魏长稷对她有意,她倒可以等魏长稷下次来,他肯定能救自己,可这份救免不了代价。
这个代价若非万不得已,温恋舒不愿给。
另外还有庆阳王……
温恋舒忽而眼睛一亮。
对啊!庆阳王!他与燕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有夺妻之仇,怕被记恨,所以才兵行险招,用她讨好魏长稷。
故此庆阳王肯定希望和离。
所以,只要等庆阳王……
温恋舒正想的出神,耳边忽有来了一阵错乱脚步之声。
此时她为鱼肉,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警惕戒备。
不能坐以待毙,她想站起来。
奈何久坐几个时辰的双腿,早已麻木到没有知觉。
黑暗叫嚣着恐惧,不安无限蔓延。
她不自觉往后紧贴着墙壁,一边缩小存在感,一边捏着骨戒紧张的注意着动静。
慢慢的,脚步声近了。
从外交叉定了两块木板的门框,从内往看骤然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莫名的……
她生出种强烈的感觉。
这身影,她认识。
随即“咚”的一声,门被从外踹开,力道之大,直接震的门框乱晃。其中有人提着明澈的灯,就那么措不及防照亮里面。
温恋舒抱膝蜷缩在地上,单手不适应的挡着亮光。
她迷蒙着眼睛朝外面看。
灯笼也照到了她的脸,泪痕满面,美目楚楚,神情慌张,身子惧缩。
骄傲的牡丹固然好看,但遭难的花朵更让人怜惜。
她抬头那瞬的凄美容颜,竟一下撞进所有见证者的眼睛,不自觉的呼吸一滞,没人说话。
他们看着温恋舒。
而温恋舒……看着为首那道身披铠甲,提着长剑,满身戾气,剑身淌血的男人。
她该厌他,惧他,抗拒他,可为什么这一刻,四目相对,鼻头一酸,睫羽微晃,泪便流了出来?
瞧见她无恙的那刻,魏长稷松了口气。
提脚就要进去,走了两步忽有想起什么,他朝身后反手掷了长剑,也不管亲兵有没有接到,然后不再犹豫几步来到温恋舒前面,蹲下去。
寻常男子尚不爱蹲,何况魏长稷?
魁梧健硕又铠甲在身,这个动作显得局促又笨拙。
外头他的士兵愣了一瞬,然后以门口两位为首,皆不动声色走远,转过去。
夜风静静的刮着,独剩他们两人。
无声的安静中对视了一瞬,两瞬,不知道多少瞬。
温恋舒忽然再无法忍受。
所有的情绪直冲脑顶,嘴一瘪,她放声大哭起来。
魏长稷愣了一瞬,有片刻无措,手朝她张了张,又因掌心的鲜血止住,喉结滚了滚。
“没事了……”
他不会哄人,只是没事了。
好在温恋舒情绪稳定,失控也不过一刻。
等到再平复下来,只剩下低着头,偶尔鼻子抽嗒的两下。
魏长稷扫了眼四周,“怎么不点灯?”
这屋里黑漆漆的,从外看还静悄悄,方才赶过来第一瞬,他以为她……死了。
简直抄了庆阳王府的心都有。
“我不知道火折子在哪儿……”温恋舒声音囔囔的。
的确啊!温亭书这辈唯一的姑娘,生下来就千娇百媚,以前宴席碰见她,哪次不是丫鬟婢女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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