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魏长稷朴一提起,温恋舒就心?动了。
而且魏长稷功夫深,她?一点也不怕出意外,唯独担心?的,就是仪容不整被?人看?见,魏长稷却说他有?办法。
温恋舒自然好奇。
魏长稷抓着她?,“先?跟我下去。”
温恋舒心?噗通噗通跳着,有?些?类似于回?到小时候,跟温明书一起偷跑出去玩闹,刺激又期待。
如今天色渐暗,不远处就是灯火。
他们于暗处遥望过去,颇有?些?不一样?的震撼。
魏长稷先?下了马车。
继而转身把温恋舒抱下去。
“我与夫人两刻钟后回?来,你把马车栓了,寻个地方歇息。”魏长稷吩咐完,牵着温恋舒离去。
崇文街从南到北,接连了宫门与城门。
平素官员朝会多从此过,小商小贩可不敢出来误事。
但最?近陛下不是封笔?又已经临近年关,每年这个时候,官府倒不限制民间有?些?热闹,于是夜市盛起,也成了流行风气。
永平帝觉的此等风气,有?助于彰显他治下有?方。
不加以约束,反而下诏鼓励。
这才有?了百姓大着胆子热闹到这里。
虽然才开始,人却并不少。
一路走来和人擦身而过,温恋舒总先?一步偏头,借抚发之作挡住脸颊,也挡住眼睛和嘴巴。
其实魏长稷想说……
凭他在她?身侧,根本?无?人敢看?。
但见温恋舒矜贵惯了,偶尔这种有?些?扭捏的姿态,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魏长稷稀罕她?这少见的一面,也便没有?提醒。
最?后还是温恋舒忍不住,摇摇他手指难堪道:“究竟什么办法?你倒快点呀!”
她?妆哭花洗掉了,现在可是素颜逛街。
从温恋舒焦急的声音,魏长稷知道她?已忍耐到极致,
怕再袖手旁观下去,人就要气了,“到了。”
说着带她?停在一架摊处。
左右扫了扫,拿出个画着猫儿的摊位,扣在温恋舒脸上。比起狗来,猫的姿态要高傲很多,但越高傲,越惹人稀罕,就如温恋舒一样?。
怕温恋舒不戴,魏长稷转而自己也拿了一个,“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了。”
见此,温恋舒停了本?想摘下来的手,仰头看?着他嘟囔,“哪有?,我就能透过眼睛认出你。”
面具后面魏长稷笑。
温恋舒虽看?不到他勾起的嘴角,但能察觉眼中的温意。
掐他一把道:“你笑什么?”
魏长稷不说话。
那摊主是个圆滑世?故的,“这位郎君笑,是高兴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戴着面具确认不到,夫人能单单透过眼睛认出郎君,自然是因为心?中在意。”
在意,才会认得?。
听了这话,温恋舒一愣。
转而不知羞臊还是忿忿的甩开魏长稷,“谁在意他了?”
魏长稷付了钱,没让人找,三两步很快追上温恋舒,替她?挡去路人有?可能碰撞的肩膀,哄:“是我更在意你。”
两个人闹着,谁也没有?看?到――
身后那摊主颠着银子一笑,心?里暗道:不过一句取巧的话,便白得?几?两银子,今日赚到了!
第五十三章
温恋舒其实也没生气, 跑的原因……
更类似于隐藏的心思被无预兆戳破,有些恼羞成怒。
跟魏长稷成亲的时候,她原是不喜欢他的, 这点想必魏长稷也知道。即便上一次吵架,两人说?开了要学着喜欢他。
可这才过去多久,她就有了波动。
温恋舒总怕魏长稷会笑话她。
好在走了一会儿,魏长稷都不曾再开口, 始终任劳任怨帮她挡着来往的行人,偶尔拉住会被冲散的温恋舒。
这般熨帖周到,让她松快。
本也疲累的温恋舒,渐渐放慢了速度, 也有心情欣赏起这华京夜市。
一方面具, 遮住容貌。
魏长稷默默探视着她的动作?。
即便看不见?脸色,也能从走动的姿态,品尝温恋舒心情不错。
“出来的急, 又一直忙着见?人祭祀, 如今咱们都没吃饭,你?看看这里,可想吃些什么?”
魏长稷走近朝她问, 声音并不大。
温恋舒眼睛未动, “我出门没带钱,你?带了吗?”说?完看一眼魏长稷嘟囔道:“带了我再看。”
省的喜欢又没钱,心里念的紧。
魏长稷眼中?浮出笑意, “你?尽管去看,我还能饿着你?不成?”
温恋舒攥了攥手, 心中?微动,然没有搭话, 就转而把头扭向他处。
生来十七岁……马上就要十八了,这样走在与人摩肩接踵的夜市上,却是屈指可数,声音纵使噪杂,也带着烟火气?息,很是热闹。
眼睛错过玩乐的东西,温恋舒把眼放到一个烧饼摊上,炙热的炭火,炕烧着面皮,激发出一处焦香的麦味。
加上小?料,刺激的人津液生出。
闻得温恋舒有些心动。
“这个不行,换一个。”没等她走过去,魏长稷便开口。
“为何?”温恋舒也不是非它不可,但和魏长稷唱反调惯了,他说?不行,她就故意行。好似魏长稷答应她一次,就能证明?自己多独特似的,有些做作?,但又何尝不是一种乌龟似的,试探对方可值得托付的一种手段,“我就想要这个。”
魏长稷:“忘了你?沈伯父的话吗?养身期间,忌食辛辣。”
“它哪里辛……”说?着但见?那人用刀把饼皮从中?间分?开,然后塞入诸多红亮亮的辣子,还没吃到,温恋舒已经能想象那刺痛的口感。
实际也不是不听劝的人,且她口味偏淡。
知错的温恋舒,主?动抓起魏长稷的手,走了。
最后挑挑拣拣,买了包栗子,寒冷的冬天,抱在手上,既能暖手,又能果脯,且栗子被用剪刀中?间划开,经过翻炒,裂开了口。
缝隙可见?里面黄澄澄的果肉,十分?诱人。
魏长稷点?头。
温恋舒也满意。
付过了钱,温恋舒抱在手上吃。
正巧不远处有杂耍的,是大家喜闻乐见?的胸口碎大石,温恋舒好奇,挤了进去。
没等她和旁边人有点?碰撞,魏长稷便贴过来,挺拔的个子,立于一群八卦的妇人间,一边护着温恋舒,一边留意周边动静。
温恋舒一笑,抬起手来。
掀开他面具下面,奖励的塞给他一颗栗子。
没等魏长稷反应过来,就转身看热闹去了。
而魏长稷,则嚼着那栗子,徒觉比自己任何一次吃到的都甜。
“那么大的铁锤,砸下去不疼吗?为何每次庙会夜市,都会有这样的表演?”温恋舒很无法理解。
难道真有的人,为了钱不要命吗?
可没了命……
赚来的钱又给谁花?
表演的汉子精壮,不少妇人来此是为欣赏他们的健硕。站在这里片刻,魏长稷已听到无数夸赞之言,他很怕温恋舒也被吸引过去。
谁知温恋舒却问了这么一句。
魏长稷松快又好笑,“锤子下去,力都在石板上,莫说?他是个汉子,便是随便一位能撑得住石板重量的女子,想必都可以?。”
两人离的近,魏长稷压的声音低。
可即便再低,看热闹的人多,总有些耳尖的捕捉到,略微有些不赞同的瞪过来。
温恋舒愣了下,“抱歉……”
说?着拽魏长稷赶紧出去,跑的呼吸不顺。
魏长稷心疼道:“瞪就瞪了,怕他们做什么?就这也值得你?跑?”
面具之下,温恋舒给他一个白眼,“我不跑,难道等得你?堂堂魏将军,与百姓厮打?你?不怕丢人,我却怕你?被姜俨弹劾。”
因为她的缘故,姜俨总看魏长稷不顺。
自今岁开朝一来,但凡禁军有何错处,姜俨势必会上升魏长稷这个统领,一封弹劾。
虽说?这些弹劾大多没用。
但次数多了,永平帝也烦。
魏长稷不说?话,明?显不服,他是不怕姜俨的。
温恋舒笑道:“杂耍杂耍,谁又不知道又玄机?看就看吧!你?说?出来做什么?”好好的热闹没了悬念,他们能乐意?
“你?不是好奇?”魏长稷道。
“好奇你?就说??”
“对。”
好奇他就说?。
温恋舒瞬间有些复杂,栗子吃不下。
拿着占手,顺便塞给了魏长稷。
她本意是随魏长稷送人或者丢弃的,但她吃过的东西,魏长稷不可能送人,丢弃又浪费,就跟着温恋舒,边追边吃。
就这样还能顾得她不为人撞。
后来又遇上了几样喜欢的,温恋舒也不纠结,魏长稷有钱,她喜欢就买。
买来吃不完,或者……味道不好,就再反手塞给魏长稷,自有他解决。
如是约莫两刻钟,时间差不多了。
温恋舒瞧魏长稷手上都满了,这才转过去道:“回家吧!”
魏长稷问:“逛开心了?”
温恋舒一愣,方才明?白――
魏长稷带自己过来,除了果腹,其实也有看她为叔父他们心情不佳,刻意哄她开心的缘故吧!
这个男人,倒还真是……
对她好的话很少说?,但对她好的事他都做。
温恋舒笑道:“逛开心了。”
只是笑着笑着,眼睛便有些酸,因为感动。
如何能不感动呢?
人生两次,被人追求。
头一次的陆清安纵使温雅,却始终带着伪善的面具,他情绪安定,无大喜大怒,让人捉摸不透。
拒绝不得,众人评论又不受限制。
温恋舒本能的生出抗拒。
可这一次,是魏长稷。
这个男人凶气?,也无甚技巧。偶尔一些粗鄙作?态,引得她不适,但只消温恋舒提过,他都会刻意收敛。
更重要的是,讨好全凭真诚。
比如沈伯父说?过忌房事,他便是再想,这些日也不会碰她。
又比如见?过叔父、爹娘,心情低落,魏长稷一声不吭带她来消遣,完了才问一句高?兴否。
她又并非铁石心肠,自然有触动。
多余的亲昵温恋舒不会,回程的路上却主?动靠到魏长稷身上。
态度温顺的,魏长稷摸摸她额头,见?没发烧,才问了一句:“困了?”
温恋舒摇头,“原是困的,逛一圈风吹的又清醒了。”这话说?的却是真的,纵使面具遮挡,温恋舒脸也凉飕飕的。
如此能困才怪。
“那你?怎的了?”
忽然靠他,怪}人的。
本来有些触动的温恋舒,听了这话渐渐无语,“你?这人真是,找虐的吗?对你?好也不行?”
说?着温恋舒退了回去。
魏长稷摸摸鼻子,又把人送回了家。
及到马车停在魏国?公府,魏长稷先跳下去,等到转身扶温恋舒的时候,魏长序却忽然陪着王贽从里面出来。
瞧见?魏长稷,王贽松了口气?道:“你?可算回来了。”
说?的跟个怨妇似的。
魏长稷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没曾理会,继续转身先把温恋舒扶下来,温恋舒觉的这样态度傲慢,捏了他一下。
魏长稷这才敷衍的问了句:“何事?”
王贽先没说?话,朝温恋舒瞥了眼。
见?魏长稷没有让人退避的意思,这才捏了个借口说?:“有个案子急办,需要你?插手,若没事的话,陪我往衙内走一趟吧!”
魏长稷撇他一眼,默了片刻。
别?人不知道,魏长稷还能不知道吗?
但凡经过王贽的案子,势必牵连华京望族,为防他们把盘根错节的关?系找到魏国?公府,这些案子他和魏长序一开始就要置身事外。
能让王贽亲自寻来,且需要魏长稷插手的。
怕是……
只有温颐了。
想通这些,却是不能拒绝了,魏长稷方才对出来接的立春等人道:“我出去一趟,把夫人好好带回去。”
说?完跟温恋舒报备,“可能会晚归,莫要等我。”
温恋舒颔首,去了。
等到走了约莫百米,马上要转弯。
温恋舒这才自小?路上回头,看到魏长稷驾马又朝崇文街而去。
暗淡的夜色,笼罩着身形。
而那个方向――明?显是大理寺方向。
作?为被温颐有意教授过的侄女,纵使温恋舒玩弄权术的手段不及男子,却也并非傻子,大理寺能用得到魏长稷插手的案子唯有叔父,这事不仅魏长稷知道,温恋舒也门清儿。
正因为知道,所以?挂念。
自己上午才去了里面,下午叔父就有所动了?
这也就证明?,自己带去的话给他们造成了严重的冲击,结果纵然如她所愿,作?为亲人,又终究不舍。
那些事情,她经历过,知道很疼。
*
比起马车,纵马自是快很多。
但再次返回大理寺府衙的时候,天还是黑透了。
王贽边递给下属马鞭边道:“快些吧!你?走后没多久,温颐就说?要见?陛下的人,我当即去了魏国?公府,谁知倒扑了个空,如今几个时辰过去了,我是真怕啊!”
与他不同,魏长稷慢悠悠的。
“你?怕什么?”
“怕温颐反悔,我没法跟陛下交差。”
永平帝惜才,这点?从他收编王贽,重用出身不好的魏长稷就可见?一斑。
对于温颐这种历经两朝,辅佐过一代帝王的能臣,自然渴望归顺。何况就小?太子那样的脾性,换过两人太子师,效果显微,不仅陛下,他们这些燕地属臣,谁不把希望寄托给温颐。
毕竟陛下再贤,终归有了年?纪。
往后大周朝堂的去向,到底取决于李玄殊是否立得住。
“温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他既同意了,便不会随意反悔。”
“我不是你?,没这般八风不动的耐性,你?就听我的,别?磨蹭。”说?着王贽拉魏长稷。
被魏长稷挣开,“那可能不行……”
王贽一顿,脸色难看,“魏二,魏兄,日后有事您说?话,帮我一次行不行?”里面的若不是他叔父,王贽真不定叫魏长稷来。
“我也没说?不帮。”
王贽崩溃,“你?究竟要如何?”
魏长稷似等着这句话似的,闻言一笑,“来的匆忙,未曾准备,你?军中?用的药酒可还有?借我一坛,给温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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