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她原以为魏长序会因她避孕一事,对自?己这个弟妇多有?不满,毕竟身为兄长,谁会希望弟弟无嗣?
然而观察了几日,魏长序并无异样。
温恋舒放心的同时,也便明白,魏家?兄弟乃真君子。
他?们希望对方幸福,却从不以子嗣衡量婚姻的幸福,已经很难得了。
等两人?坐下,魏长序亲自?倒了两杯茶,就?像魏长稷说的,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魏长序这点跟魏长稷很像。
“想必你也听说了,母亲近来在教?阿初管家?。”
温恋舒点头?,“听说了,也在想插手,只是不知大哥对此是何态度?”若魏长序和柳氏一样想法,帮助黎初姐姐就?要难上许多。可若魏长序在意黎初姐姐多几分?,其中可周旋的余地也就?多了。
魏长序既是有?目的而来,自?然也不废话。
一切能帮他?达成目的的话,都愿意直言不讳。
而且喜欢在意自?己的妻子,魏长序并不觉的难以启齿,或者需要避讳。
“我娶的是个夫人?,不是管家?,若为管家?,那些个华京贵女,人?皆翘楚。”以前因为魏国公,魏家?儿子不好娶妻,他?更因为死过一个夫人?,留有?一个嫡子,不在那些人?的选婿之列。
但自?燕王登基,魏长序掌下三军。
他?也算大权在握,无数人?想以庶女抛过橄榄枝。
但凡魏长序有?纳妾心思,念云院早有?花红柳绿,但他?没有?,一丝一毫没有?,所有?休沐的时间,尽数拿来陪了妻女。
若说晴姐内敛是随了黎初。
那么晴姐身上唯有?的几点乐观,肯定是魏长序的原因。
这点便是温恋舒,也不得不承认,作为父亲,魏长序是合格的。
“我的态度就?是,阿初能立起来最好,毕竟身为母亲,晴姐需要这样的母亲。但是阿初若实在不愿,我不会强求她,至于日后的世子夫人?之责,我自?会另寻他?发?周全。”
温恋舒颔首,没有?打断。
魏长序继续道:“其实……”
“作为黎颂年?的女儿,打小同弟妹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阿初都是会的。”黎初也曾于一众女眷中熠熠闪光。
只是后来家?逢巨变。
身经百难,心不敢爱,越是明白,越是纠结犹豫。
“我同她说过,只是阿初听不进去,但我以为,若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劝得动我妻的话,这人?非弟妹莫属。”
作为曾经的闺蜜,情同姐妹。
从黎初认亲那日敢于忍着怯懦同温恋舒相认开始,魏长序就?已经明白,温恋舒对黎初的独特的。
温恋舒先?没说话,沉思片刻。
“如大哥所说,黎初姐姐待我情分?不同,我亦如是。劝我肯定会去劝的,只是我要明白――”
终于温恋舒还是问出这句:“黎初姐姐曾遭遇过什么?”
第五十五章
同心苑不仅植了牡丹, 也有应季绽放的梅花。
晚间一场大?学,拂落指头,原本零零散散的花骨朵, 竟覆雪起开?,颇有趣味。温恋舒趁此机会,给念云院递了邀约。
次日午后,太阳初现。
原本寂静的小路, 便远远走来了一家四口。
跟着?柳氏几日,黎初心力憔悴,温恋舒的邀约恰好解了燃眉之急,能叫她松口气。
黎初原是想独自来的……
谁知魏晴午睡起来, 黏着?她不放。
但落过雪的地面, 不适合小孩子胡闹,怕走湿了鞋子生病。
快四岁的魏晴,黎初抱着?已然吃力。然魏晴又不要别人碰, 哭哭闹闹, 惊扰了休沐了在家的魏长序。
他知道这是温恋舒打算开?解黎初,故此?提出自己愿抱着?女儿?送她们去。
可一家三口都走了,总不好把魏砚撇下。
看到屋子里低头, 安安静静看书?的小男孩。
黎初想了想又想, 还是头一次主动过去,询问了魏砚意见。
有母亲的孩子,可能会对继母天生排斥, 可魏砚……他连母亲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偶尔怅然, 却也无?从思念。
或是上次黎初牵他,让魏砚心中有了波澜。
又或是几月相处, 看出黎初生性?纯良。
他感谢黎初给他带来一个亲妹妹,让自己在魏家不再孤单,是以看到黎初叫完他后,小心翼翼的表情,也便应下了。
这才有了一条小路,他们一家齐行。
魏长序抱着?魏晴在前?面。
小魏晴趴在父亲的肩膀往后,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再看看哥哥,偶尔会露出个笑。
她一笑,黎初便欣慰。
魏砚也同妹妹一同笑。
只?是再笑……
魏晴仍旧不不愿意说话。
于此?同时,同心苑内。
才吃过午饭的温恋舒正在净手,却听身后坐着?的魏长稷道:“有人来了。”
才开?始,黎初她们未及转弯,温恋舒瞧不见。
朝外看了眼瞪魏长稷,“我正等着?人呢!你莫要诓我白激动,外头一个人影没有,哪有谁来了?”
魏长稷瞥她一下,“不信你再看看。”
温恋舒就又转过头看。
可同上一刻不同,这回倒真瞧见了四个人影,高高瘦瘦,大?大?小小,显得空荡荡的院子瞬间热闹起来。
“还真是,你耳朵倒是尖。”
对此?魏长稷不知可否,他到底习武多年。
若连这点子警惕都没有,就妄为魏长序之下最大?的领兵将军。
而且从王贽上次无?意识的话中透出,便是屈居魏长序之下,也有魏长稷刻意藏拙的缘故。
这般想着?,温恋舒擦了手。
走过来拽着?他道:“既然来了,咱们也走吧!”
因为魏长稷成亲了,这间正房魏长序却是不好进,所以即便走近,魏长序顶多停在院子里。
这是他身为兄长的分寸。
而作为兄弟和弟妹,又是邀约方?。
他们理?当给予兄长嫂子同等的尊重,这时候主动迎出去。
自己家中,没那么?多规矩。
而且适当的亲昵,更能显示对亲人的随和任性?。
温恋舒牵着?魏长稷下了台阶。
双方?相遇在同心苑的院中,大?人互相打了招呼,孩子也给长辈见了礼。
别人都很随意,唯有黎初……
问好之后全程眼睛没敢往魏长稷这边看。
这些温恋舒以前?就知道,只?是这次观察的更加细致,确认了情况之后,温恋舒暗中捏了魏长稷一下。
魏长稷面上不动声色,口头却遂了温恋舒的愿。
朝魏长序道:“切让她们在此?赏梅,你与我书?房去坐。”
魏长序本就有目的而来,闻言自然乐见其成,往身边人看了一圈。
作为母亲,黎初伸手,声音细弱的近乎没有道:“我来抱吧。”
魏长序却没把魏晴给她。
多年燕地苦寒,期间吃尽苦楚。
黎初因为怯懦,容易让人忽略她的面色白皙,实际上,身体并不比温恋舒好多少。这点别人不知道,晚间躺在一张被下的魏长序,又岂能不知道?
若非有心拉她出泥潭。
魏长序也不愿这种天气放她受冻。
如是想着?,魏长序转头,商量的目光落在魏砚身上,“把妹妹背去后院,你可愿意?”
魏砚点头,是愿意的。
因为魏晴不让别人碰,却愿意给他碰,其实魏砚心里也很高兴。
魏长序道:“可吃得住?”
若儿?子觉的疲累,魏长序也是不会为难。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会另寻他法解决。
谁知魏砚却挺直了肩背答:“父亲放心,儿?子有跟武师傅练武。”若真比较,十岁的魏砚,力气或许要比黎初还要大?。
况且同龄的姑娘中,魏晴更偏瘦。
魏长序便把魏晴放到他背上。
才开?始不放心,怕压着?儿?子,也怕摔了姑娘,用手掐着?魏晴不敢完全卸力。
可待后来发现,魏砚的确有这个能力,魏长序也便松了手。
魏晴也乖。
虽不会说话,却搂着?哥哥一下没乱动。
“我们走吧!”温恋舒挽着?身边人道。
黎初复杂的看了眼魏长序,眼神未敢跟魏长稷对上,便随着?温恋舒追上孩子方?向。
赏梅的地方?不远,就在后院。
温恋舒让人打扫了间楼房,一面窗户开?着?。
最高的几株梅枝斜上窗头,便是坐在里面通体的长炕,也能把这红梅白雪尽收眼底。立春她们,早在里面烧上了香茶。
袅袅烟雾升起,使人心旷神怡。
“夫人,都备好了。”立春行出来作礼。
温恋舒点了头,黎初竟也没说话,有些不自然笑了下。
见此?温恋舒吩咐:“剩下的我自己招呼,你且带着?其他人退下吧!”便是立春她们都熟悉,在众人眼皮子地下,黎初也放不开?。
闻言立春等人退下。
再往楼上走的时候,黎初便松快了许多。
或是怕两个孩子无?聊,魏长稷派人把威风带过来了,此?时两孩子也不愿随她们前?往,只?在楼下拿毛球丢着?威风玩。
原本威风凛凛的狼狗,此?时神态蔫然。
似乎敷衍的顺着?两兄妹跑,偶尔不耐烦汪汪两下。
底下有青锋暗自保护,也不怕出什?么?意外,正好遂了温恋舒的意,独自带着?黎初上去。
待得坐下,温恋舒笑。
“听闻黎初姐姐正跟母亲学管家,那些我们都曾学过,没什?么?棘手的吧!”
黎初苦笑,“便是学过,多年未碰,总是生疏……”
温恋舒听着?,拎起壶柄,清热的茶汤入杯,冒着?白烟奉给黎初暖身,“我看黎初生疏的不是管家,而是管家期间,需要对接的形形色色的人吧!”
黎初愣的一下,没有说话。
温恋舒叹道:“早便看出来了,黎初姐姐畏生,只?是咱们多年未见,我也没有一开?始就提。”
黎初辩解道:“只?是人多,会不适应。”
“今日倒是人少,黎初姐姐不也一样不敢看魏长稷?”
黎初愣了愣,下意识低头,那是隐匿和逃避的姿态,“二弟为将,面色肃冷,故此?我瞧着?敬畏……”
于是温恋舒问:“那立春呢?”
“立春你总见过,往年一同长大?,如今她和立夏在,黎初姐姐不也拘谨?”
这下黎初说不出话来。
在既定的事实面前?,所有的辩解都苍白无?力。
她也隐有种猜测,这回温恋舒并非请她赏梅那般简单。
想想缘由?,瞬间脸色有些发白,“可是……魏长序,跟你说过什?么??”
温恋舒一听,就能知道她的害怕,倒也没隐瞒,“大?哥的确来说过几句,但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话。他说你若跟母亲学的会最好,毕竟晴姐需要一个勇敢大?方?的母亲,但若学不来,他不作强求,你的那份,他身为丈夫一并想办法。”
黎初抿着?唇,沉默无?言。
温恋舒看着?她道:“黎初姐姐以前?还劝我,魏长稷是个不错的人。如今这话,我也要还给黎初姐姐,大?哥此?人也不错。”
黎初攥手道:“我知道……”
说着?声音有些堵塞,低头不敢看温恋舒道:“可就是知道……所以觉的……配不上……”
“怎会配不上?黎初姐姐不知道,你是多好的人。”
模样虽不说惊艳,然干净淡然。才学虽不不能比肩科举才子,却也熟读诗书?。最重要的是性?格温婉,以前?是大?家争相询问的儿?妇人选。
“是你不知道……”
黎初忽而红着?眼道:“舒舒,是你不知道,不知道我这些年都……都经?历了什?么?……”
温恋舒沉默片刻,望着?她道:“我知道!”
黎初身子一颤,瞬间抬头。
望着?温恋舒的眼神慌乱,甚至有一闪而过的逃离出现,这或许就是她躲着?魏长稷,躲着?立春,躲着?一切可能熟知她过去人的原因。
黎初喏动了下唇角,想走。
温恋舒却忽然按住她手,强势的动作让黎初一骇。
恍惚之间,天旋地转……
眼前?的温恋舒似乎变成了别人,一个脂粉味浓艳劣质的妇人,扭着?她手,上下打量。
赤/裸的身体,物品般打量。
也是在那一刻,她再也回不去了。
“便是进过那样的地方?又如何?不是被救下了?黎初姐姐,不放过你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黎初唇色发白,“救下又如何?我光/着?身子被人看过、摸过,即便那是个妇人,可更是、是……老鸨。你能想象吗?尊严碾碎一地,脸面荡然无?存,而救我的成了夫君……每每看到他那张脸,我都会想起曾经?的不堪。每每对上母亲和魏长稷,我都怕他们心中嫌弃。每每遇到你们这些故人,我也怕……你们知道我那份过分。我想过得好,活下去,可我做不到。”
身处黑暗,却心向光明。
越是渴望,就越觉的自己不配。
温恋舒看着?她眼泪,忽然也觉悲从心来,“黎初姐姐,若你都不配,我又算得了什?么??在我还是陆夫人的时候,我是陆清安亲自裹着?送给魏长稷的……”
黎初一顿,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以为温恋舒的婚姻,是一场魏长稷的强取豪夺。
却不曾想这背后,隐藏了出送妻予人。
“我不仅被人看过摸过,为解药效,甚至躺过一张床上。可这是我们的错吗?我们又为何要用别人的错,来惩戒自己的人生?清白与否在心,而不在身。”
“你觉的不配,可这门婚姻,难道魏长序和魏长稷就没有考量?”
“我们借他们的身份避祸,而他们看重我们身后家族名声,但是黎伯父一身忠贞,就省去他们多少祸乱?”
黎初:“我与你不同,你有温家,可我再无?黎家……”
温恋舒闻言发笑,“黎初姐姐何时变得这般糊涂,在华京城内,看的单单是母族身世吗?你嫁了魏长序,就是魏国公府世子夫人,你有手握兵权的夫君,晴姐是你们嫡长女,身份稳固。更何况,母亲明理?,黎伯父亦会翻案,更有情同姐妹的我作为弟妇,这些都是你的依仗!”
黎初愣了下,却又瞬间茅塞顿开?。
“黎初姐姐大?可挺起胸膛,便是不为自己,也为晴姐。难道你想看晴姐,永远这么?怕生内向?成为下一个,如今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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