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顺着沈晚手上的力道抬头。
沈晚垂眸看去,惊觉萧越那张脸上一双眸子眼尾都泛着红,乌长羽睫沾了泪珠。
她呼吸一滞。
这个人,竟抱着她哭了。
萧越仰着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沈晚。
“只有你对我好。”
沈晚柔下音色,轻抚着萧越一头长发,“现在不同了,你是陛下,没有人敢伤害你了。”
萧越摇头,眼里尽是惶恐不安,哽咽着道:“可是,我还是好害怕,你在这里我就不怕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沈晚用指腹擦去萧越脸上的眼泪,然后轻轻将他揽入怀中。
“萧越,你先好好用药养伤。你喝药时,我会陪着你的。”
头顶传来的声音温柔到极致,但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沈晚纤弱的腰肢左侧露出萧越的半张脸,那眼里的惶恐与不安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占有欲。
第89章 你今日好似有些不同
自从被沈晚发觉从前的药大都喂了芭蕉以后,萧越再喝药时倒是乖觉了不少。
闭着眼一碗药很快便见了底。
只是萧越经常央着沈晚一勺一勺喂给他。
沈晚只笑,“你闭着眼一大口灌了只需要眨眼的功夫,我一勺一勺喂你,你得体会多少次这药的苦。”
但是沈晚到底拗不过萧越,她便比平常多备了几颗蜜渍果脯。
沈晚用小勺给萧越喂药时,见萧越也不皱眉了,神色如常,像喝茶一般。
“今天的药不苦了?”
萧越眼里狡黠一闪而过,点了点头。
“不苦了,医官说换了药方。”
沈晚看着萧越的脸色,将信未信,于是舀了一小勺自己尝了尝。
片刻后,舌尖便被苦到有些发麻。
“你!骗人。”
沈晚含糊不清嘟哝着,嗔了萧越一眼。
萧越一边笑一边拿过碟子中的果脯凑到沈晚唇边。
“小傻子,果真去尝。药就算不苦了,还能有甜的不成?”
沈晚忽然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行径幼稚得很,药有什么好尝的。
她扯开嘴角莞尔一笑。
萧越凑到沈晚唇角的手一滞。
他最爱看她笑。
舒展的眉目下是一双漾着暖光的明眸,眼梢温软,唇角盈盈一弯,便是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轩窗外的雨帘子隔开天光,沉闷的殿内便因为这一笑添了不少亮色。
沈晚对萧越专注着盯着她唇的目光浑然不觉,只觉得那药当真是苦。
于是沈晚微微侧了头,没吃下那颗浸了蜜的果脯。
“还有小半碗药,你自己留…唔!”
那果脯被更柔软的东西渡进沈晚口中,苦涩与甜蜜在唇中一同化开。
萧越一把握住了沈晚那只端着药碗的手,扶正了即将倾洒的药碗,另一只手托着沈晚的后颈,迫着她无法后退半分。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变得渺远,沈晚耳边的心跳声和喘息愈来愈烈,愈来愈急。
良久,掐着萧越小臂的那只手力道渐渐重了。
萧越便终于放开了沈晚。
入眼便是沈晚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然后是泛着薄红的脸和水光潋滟的红唇。
萧越喉结滚动几番,伸出手,用指腹碾磨着沈晚的唇角 ,擦去她被蹭得有些乱的口脂。
萧越以为沈晚又要说什么,但她没有。
面前的人儿只将头埋得很低,拿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的药汁。
夜里,沈晚躺在榻上,手中传来萧越掌心的温度。
外头雨势渐大,声音隔了一层又一层宫墙再传到人耳朵里,该是催人心生困意的,沈晚却觉得越听那雨声心中越烦乱。
今日午间那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唇上,微微发麻,微微发热。
那股热意一直淌到心里,引得心尖都有些微燥。
指尖突然被带了薄茧的手指捏了捏,沈晚莫名一缩。
“怎么了,睡不着吗?”
“嗯。”
沈晚发觉萧越的手忽然搭上了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
沈晚笑了笑,“你怎么知道哄人睡觉要这般?”
他小时候睡不着的时候哪里被人哄过呢?
身后的人气息忽然近了。
“我不知道。但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想让你这样拍一拍我。”
“怎么样,可顺意些了?喜欢吗?”
沈晚背对着萧越侧躺着,二人离得近,沈晚便觉得耳畔和颈侧都是萧越温热的呼吸。
此番说话,倒更是有种耳鬓厮磨之感。
萧越以前爱抚她后颈,也许她被养出了些习惯。
如今她又被他轻轻拍着,的确也能催生出困意来。
只是本该随口答他的话,一句“喜欢”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沈晚张了张口,忽然觉得心头燥意更甚,连带着两颊都微微发烫。
“是不是这样拍着不好?”
萧越见沈晚没答话,以为这样会更搅得人睡不着,便想着将手收回来了,却突然听到身前之人有些含混的软语。
萧越没有听清,将头往前凑了凑。
“什么?”
沈晚将脸向软枕中埋了埋,轻声重复了一遍,“喜欢。”
明明沈晚只是答他那句话,可萧越莫名觉得脑中犹如一弦被重重拨弄了一下。
沈晚感觉腰间忽然缠上一只手。
“谁喜欢,喜欢什么?大声点说。我使着劲儿呢,怎么两个字就把我打发了?”萧越沉着嗓子问。
这话问得实在巧妙,偏生两人又躺在同一张榻上,若外头有宫人听来,便该是十足的床闱浪语了。
但萧越语气如常,沈晚也不作他想,只答:“我喜欢。”
“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哄我睡觉。”
听到这话,萧越才笑起来,“那你天天和我睡觉,我天天哄你。”
这句话有被刻意咬重了的字眼,语气里也含了十足的孟浪。
沈晚这才觉得原来方才不是她想多了,这人几句话就没了正形明明是司空见惯的事,方才就是他故意那般问的。
沈晚熟练地向后扬手锤了锤萧越。
“怎么又浪荡起来了?你还想不想安歇了?”
萧越一时没明白过来,“我浪不浪的,和我想不想安歇有什么关系?”
沈晚不知道萧越说话时他又在遐想些什么,掌在她腰际那只手越来越烫。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
“烫。”
末了,沈晚又加了一句,“你自己浪吧,憋着不难受就行。”
沈晚从来不用榻上的事和他玩笑,此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萧越一翻身,手肘撑在沈晚两侧,盯着沈晚的脸。
沈晚发觉那道充满了探究的目光,下意识拢了拢前襟。
“你…你看什么?”
“你今日…好似有些不同。”萧越说着更凑近了些。
沈晚感觉一颗心开始乱跳,又不敢转过脸去藏着,怕让萧越觉得她心虚。
“…哪里不同?”
黑夜中,四目相对。
殿内熄了烛火,又适逢雨夜,一丝月光也没有,瞧不见双颊上的薄红,只有两双眸子在对峙。
良久,还是萧越先败下阵来。
“的确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同。”
他埋下头,鼻尖轻车熟路从沈晚白皙的脖颈一路探到耳稍。
“啊!”沈晚感觉耳垂被舔了一下,浑身一颤。
“不浪了。憋起来,实在很难受。”萧越附在沈晚耳边一字一顿道。
身上一轻,萧越躺了回去。
第90章 你又怎么会不在这里呢
一夜雨如注,折磨着两个睡不着的人。
到了后半夜,沈晚才昏昏沉沉睡去。
一醒来自然又是日上三竿。
萧越早已不见了踪迹。
沈晚一边梳洗一边听宫人回话,方知今日朝中有急事。
沈晚踏出卧房,发觉殿中萧越时常召亲信议事的地方多了一方长桌,上面铺陈着的是东樾舆图。
画得十分详尽,工笔巧妙,各州官道都描得清清楚楚。
沈晚步子一顿,行至那方楠木长桌前。
如今已经离原定的离开时间多了数天了,不如今日就看看具体去向何处。
沈晚伸出指尖点在锦州的位置。
早就听闻锦州山水好,赞美的诗也不知作了多少首了,去处肯定是个好去处。
封溪二字吸引了沈晚的目光,那里地处锦州与洛川交界处,倒不像京城这般八面都通了官路,该是个偏安一隅的好地方。
沈晚指尖在封溪二字上抚了抚。
其实,只要不待在宫里,去哪里都好。
沉寂已久的系统突然出声。
系统:宿主已经确定好去处了吗?
沈晚:是,去锦州封溪。
系统:现在走吗?
沈晚:现在?
系统:怎么了,有什么不可以吗?
沈晚:我…再过几日吧。
系统:离上回说的时间已经过了半月了,宿主难道生出了留在这里的想法?
沈晚:不,我从未想过要留在宫中。我只是想,我想…
她想做什么呢,好像她也说不出来。
本就是孑然一身来到这里,也没有可以挂念的至亲之人要以垂泪作别。
但凭心而论,她好像有些放不下萧越。
她一走,便只剩他独自一人在这宫里。
她从来都觉得深宫凄凉,在这里,看到的都被四四方方的宫墙挡住,好像什么都只有一半。
看些伸出墙的花枝,看半片云彩,其余全是如出一辙的红墙,宫道也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再等一等吧,等他伤好了。
反正原来不也是这样想的么?
系统:等你想好了,随时可以召我出来。
沈晚:好。
“怎么在发呆?”萧越的声音蓦地自身后响起。
沈晚莫名心一惊,指尖从舆图上的锦都迅速收回来,回过身抬眼看萧越。
她发觉萧越只专注看着自己,浑然没有在意她手上的动作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在想这场雨何时才能停。”
萧越顺着沈晚的目光看向廊下,“你在这殿中,自然有金宝顶琉璃瓦檀木梁遮去风雨,停与不停,有什么要紧?”
“可你不觉得一下雨,这宫里更沉闷了?你在军中待过,体会过跑马的酣畅,不觉得宫阙里头实在压抑么?”
“这里有你,便是哪里都比不上的地方。”
“可若是我不在这里了,那你又会如何?”沈晚一时脱口而出,立马又觉得失言。
萧越盯着沈晚看了半晌,直看得她脊背有些发凉。
良久,萧越牵住沈晚的手放在手心中,轻轻一笑,“你又怎么会不在这里呢,对吧。”
萧越没等沈晚再说什么,径直牵着她去用膳。
夜里房内熏香催人,沈晚早早便睡下了。
正殿的主位上,萧越一言不发地坐着,黑色衣摆从抚椅上垂到阶下。
他的面容被烛火覆上一层暖光,却依旧霜冷无比,修长的手指不徐不疾敲在案上,神色讳莫如深。
阶下有人将一份舆图撕开,从那丝绸和鹿皮精制的舆图夹层中取出一张白纸,然后将那白纸放在火上一燎。
原本空无一物的白纸上便显出许多刻痕来。
“启禀陛下,这原是军中传密信的法子,如今改了浸纸的药方。只要有东西划过,再经火烤,痕迹便一览无余了。”
萧越漫不经心挥挥手。
阶下的几人将白纸重新铺开在舆图表面,那划痕最多的地方和舆图上的一处地方重合在了一起。
萧越起身,慢条斯理理了理衣摆,踱步到舆图前,看着那刻痕最多的地方,唇角扬起一个弧度。
“锦州,封溪。”
“呵,倒真是个好去处。”
一声响指过后,殿内悄无声息出现几人,皆着黑色劲装,束着缚臂,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
“这么多天,可将那张脸认得了?”萧越目光扫过那几人。
那几人用如出一辙的神色与语气道:“认得。”
“那便去吧。如果锦州境内,有你们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谨遵圣命。”
沈晚迷迷糊糊中感觉榻前一阵响动,然后身侧便沉了沉。
沈晚知是萧越,眼睛也没睁开,只含糊嘟哝了一句,“今日忙完了?”
“嗯,忙完了。”
恍惚间沈晚发觉自己的脸颊被轻轻抚摸着。
然后温热的气息蓦地逼近。
沈晚从恍惚中惊醒,只是一睁眼萧越的脸便已经近在咫尺了。
她的双手忽然被萧越擒住扣在头顶上方,双腿也被萧越紧紧压住,浑身半分不能动弹。
这是一个带着戾气的吻,撕咬,啃噬,不消片刻,浓浓的血腥气便在唇中漫开。
沈晚挣扎得狠了,萧越也未曾怜惜半分,只更狠地碾磨。
萧越动作又急又蛮横,感受着沈晚的一呼一吸。
她今日在殿中问他,若只剩下他一人留在宫中会如何。
他想都不敢想。
即便一把匕首了却残生,可只要一想到他死了,她却还活着,就觉得可怕得很。
今生无缘无份,轮回也又不能走在一路,生生世世都绝无可能。
这样的事,多想一秒,都觉得是在被凌迟。
何况,他只想求今生!
明明是炙热的吻,沈晚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犹如溺水之人,几近窒息。
良久,意识回笼,沈晚发觉萧越一双眸子冷得骇人。
“痛吗?”
沈晚微微张了张口,唇上和口中都有刺痛感。
她猜出是萧越今日心中不快,权当他在发泄,但也恼他不知轻重,只点了点头,并未与他说话。
殿内烛火亮了几盏。
萧越手中拿着一盒药膏,用手指沾了些凑到沈晚唇边,轻轻抹开。
然后萧越又用指尖重新挑了膏体,捏住沈晚的下颌使她张开唇,探入内里。
“是这里吗?”
按到痛处,沈晚轻哼了一声。
那指尖便停了下来灵活地涂抹着药膏,如此反复,总算将每一处都抹上了药。
只是抹药的指尖没有打算撤出,反而添了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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