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狩猎
感觉抹药的动作逐渐变了味,沈晚瞪了萧越一眼,作势便要咬下去。
萧越掐着沈晚下颌的的拇指便撬在牙关处,玉扳指有些微凉,卡在那处让一排贝齿闭合不能。
萧越尽情用指尖逗弄着人,垂着眼睑将一切尽收眼底。
两靥飞霞,香腮粉唇,雾眸滟滟,小口生津。
寒凉的一双眸子如同毒蛇,盯着沈晚嫣红的脸。
“最近很想狩猎,你觉得我看上的猎物,有几成把握能收入囊中?”
堵着人嘴,又要问话,沈晚实在不解其意。
她呜咽两声,摇了摇头。
萧越将那玉扳指深嵌了几分,他弯了弯唇,扯开一抹恶劣到极致的笑。
“何不含玉答之。”
沈晚听着这话感觉两颊瞬间烫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脸上红得能滴血了。
那人却一副不回话便不放人的架势。
沈晚只好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十。”
十便是十成。
萧越眉梢一扬,颇有些愉悦道:“那便,借你吉言了。”
沈晚以为萧越要放了她。
却没想到萧越附在她耳边声色如蛊却又不容置疑道:“再这样叫一声我的名。”
今晚的萧越莫名让沈晚觉得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今日忙了一日朝务,想必是什么事惹他不快了,浑身透露着凶,沈晚也不敢再惹他。
反正事已至此,不如早些结束。
“萧~越”
萧越收回指尖,在沈晚面前晃了晃,幽幽道:“又长又灵活,每一处伤口都涂好了,保证明天就不痛了。”
沈晚看着上面挂着的晶莹,一时被羞得说不出什么话来骂人。
良久她也只将人狠狠一推,憋出来一句“浪死了”。
萧越被沈晚推得纹丝不动,随手拿了茶盏给沈晚漱口,歪着头看她。
“抹药呢,什么浪不浪的。”
“倒是你方才那一声,可真是…”
沈晚忍无可忍,她捂着双耳将头埋在锦被中尖叫起来,企图盖过自己脑中萧越的声音。
说是尖叫,其实声音也不大,又被锦被闷去了大半,实在没什么力道。
但萧越却愉悦得很,因为她难得这般。
他看着缩成一团将头埋在锦被中的沈晚,感觉心一点点被填满。
她长了一张柔柔弱弱任人摆布的脸,骨子里却是冷静自持的。
但那冷静里头藏着压抑,就像她自己给自己造了囚笼一般。
所以一点一点打碎她的冷静,看她慌乱,看她窃喜,看她无措,看她崩溃,看她大喜大悲皆由自己而生,这才是最大的快慰。
萧越放回茶盏又净了手,这才将红透了脸的沈晚从被中解救出来,哄着人睡了。
连着几天沈晚都发觉萧越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他乖乖喝药了伤口愈合得十分迅速起来,沈晚还是有点担忧。
“近来朝政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不棘手,只是有些事需得尽快做好。”萧越看了沈晚一眼,随口答道。
“如果累了就小憩一会,你的伤还没完全见好。”
萧越嘴上应着她,可每回躺下安歇时都已是子时夜半,第二日寅时又起身。
这天沈晚迷迷糊糊醒来,竟发觉萧越还在身侧躺着。
“醒了?”
沈晚点头,“嗯。今日不忙吗?既然得了空,你该好好休息才是,怎么不睡了。”
“我看着你休息,比睡觉还解乏。”萧越笑了笑,挥了挥手,便有宫人奉上两套衣装。
萧越拿过其中一套理了理,外头是一件鹅黄色纱衣,内里是白色挑边襦裙。
素净得很,不像宫装。
沈晚接过萧越递过来的衣裳,有些疑惑。
“今日带你出宫。”
萧越又拿了自己的那一套,挥退了要上来伺候更衣的人,将身上的寝衣一褪,自己开始穿起来。
沈晚望着眼前乍然出现的挺阔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腹,脸蓦地一红就转过头去。
窸窸窣窣的响动结束了,沈晚感觉自己颊边忽然抚上一只手将她的脸掰正过来。
萧越散着满头墨发,只一身极素雅的白衫,正单膝撑在榻上凑到她跟前。
“你怎么不换?”
沈晚推了推萧越的胸膛。
“你先出去…我再换。”
萧越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眼神下移打量了一眼沈晚睡得有些松散的衣襟。
“你哪里我没有看过。”
沈晚扯过萧越手中拿着的白色腰带向他眼上一蒙,胡乱打个结。
“我说好之前,不许解开!”
“好。”
见萧越应了,沈晚这才开始更衣。
那腰带蒙在萧越眼上,视线虽模糊,但也能朦朦胧胧瞧出些影子来。
眼前人香肩半露,玉手挑着系带。
这便是隔着云雾瞧美人,半遮半掩,越瞧越动人心弦。
沈晚换好衣物起身下榻,萧越还蒙着眼乖乖站在榻前,她一眼望过去倒是愣了愣神。
这白色,萧越许久不曾穿了。
从前他眉宇间还有青涩,如今青涩都尽数被长开了的妖冶晕开化作绮丽。
本该是清冷出尘如皓雪一般的白,但这颜色压不住他这般的形貌,硬生生多出几分不动声色的惑人。可又偏偏是白,所以融在一起便成了十分禁欲的美色。
沈晚站在萧越身前,自以为不知不觉地打量地,目光渐渐落在萧越因为没有束腰而有些松垮的衣襟上。
鬼使神差地,沈晚想伸出手将那衣襟剥开。
“好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沈晚的手堪堪止住。
“好…好了。”
沈晚掩着袖子拍了拍自己的脸。
真是…昏了头了。
萧越将绑在发间的绳结一抽,他一边束腰一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沈晚,然后牵住她的手。
“我给你梳头。”
沈晚由他牵着跟在他身后走到铜镜前坐下。
“你还会梳头?”沈晚问道。
“那些宫婢替你梳头时,我学了一些。复杂的不会,但今日要出宫去,也无需太复杂的。”
萧越拿过木梳,轻轻地顺着沈晚满头青丝。
“要是疼了就告诉我。”
“好。”
沈晚看着铜镜,里面拿着木梳的手因为太过小心翼翼显出点笨拙来。
渐渐地,她还看到了自己压抑不住的唇角。
第92章 年年携君游灯下
是日夏雨稍霁,碧空如洗,微风簇云浪,京都槐花巷多了一对同游的眷侣。
那郎君和娘子都好似画卷里头走出来的神仙人物。
“我就说话本子里头都是真的,这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富贵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新婚刚成,少年夫妻一同出游哩。”
“我看未必是青梅竹马,一见钟情又何尝不可?”
“你看小娘子用扇掩面,做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忸怩作态,倒是真娇羞着。”
“我同意,那郎君看着是个面冷的,其实牵娘子的手牵得可紧了。”
槐水巷店家云集,各色铺子多,自然人也多,接踵摩肩。
沈晚和萧越后面的几个年轻些的小娘子虽压低了声音,但语句还是一字不落进了两人耳朵。
沈晚倒也不恼,任由她们编排,左右也无恶意,这般年纪的都爱幻想些神仙眷侣佳偶天成云云。
但沈晚看萧越面色,沈晚察觉出他倒是心情好得很。
沈晚从前在京都南面施过粥,如今虽作寻常打扮,但到底二人生得显眼,路过的都要朝他们望一眼才算罢了。
沈晚便举了扇子半遮着面。
“冰糖葫芦喽~”
“吹糖人~哩”
“铛铛铛~”
街边吆喝声此起彼伏,有的铺子开得大,门口还站几人敲着铜锣扯着嗓子揽客。加之人潮太密,沈晚淹没其中,觉得烟火气扑面而来。
萧越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牵着她,一会儿问她累不累,一会儿问她热不热。
沈晚倒是路过什么铺面摊子都要看一眼,若有杂耍,更要驻足许多时辰。
只是沈晚多看一眼什么,萧越就要给她买什么。
槐水巷遍开甜品铺子,萧越手中或捏或提,拿了足足四五样,沈晚也吃得不亦乐乎。
萧越就垂眸看她,眼稍泛着融融暖意。
此时的沈晚明妍生动,像新开的花儿,只一眼就让人觉得恰如春风遍拂。
她立在自己那片污浊的世界中,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沈晚察觉到萧越总看着她,恰巧她吃了个酸甜可口的山楂球,心情舒爽得很,便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将糖葫芦递到了萧越嘴边。
只一个寻常的动作,沈晚做起来也随意,萧越却感觉自己的心被撩拨得如擂鼓一般。
萧越顺着沈晚手中的糖葫芦咬下一颗,目光却不移开。
又想到晨间他蒙着眼时,她向自己伸手的动作,忽然觉得喉咙一阵发紧。
此地人潮汹涌,不好做什么,他只能把那裹了蜜的山楂咬得重重地。
沈晚见萧越吃得香,又眼巴巴地看着她,只以为他爱吃得很,便又递了过去。
萧越只微微摇头。
沈晚只当他为了养成帝王家不偏食、不多食的习惯,也没再说什么,三五下自己解决了糖葫芦又从萧越手中拿别的吃食。
快活的光景好似只有须臾,转眼就见华灯初上。
但京都入了夜比百日还要热闹些。
专是夜间热闹的酒肆里推杯换盏,铿锵喊着划拳辞令五魁首的声音隔着巷子也能听见。
店家长杆挑的圆灯尽数挂出来,照得幢旗五颜六色,灯火煌煌下长街便靡丽起来。
“诶呦夫人简直神仙人物!”
“这脸娇得跟朵花儿似的,嫩得都能掐出水来!诶呦你瞧瞧这头发也养的水亮。”
一个年龄稍大的娘子站在卖首饰的铺面当口揽客。
到底还是做惯了生意的人,一上来笑意热情地堆着也不叫人反感,夸赞沈晚的词语一句接一句脱口。
“这郎君也生得俏,与夫人当真是一对璧人。”
“持簪挽妾青罗发,年年携君游灯下。簪子不过几两碎银,可千金难买此中情。”
“郎君不若亲自挑了簪给夫人戴上,意求罗发常结,情意常伴呐。”
揽客娘子一串妙语,眉眼间笑盈盈的,沈晚听着倒是舒心。
但一想萧越不喜人聒噪,这娘子又捻着帕子半拦着她们,她以为萧越定是要不快的。
“买。”
萧越伸出胳膊将她一揽,带着她进了铺子中。
沈晚不讲究穿戴,何况铺子里簪子实在太多,看一眼便觉得眼花,一时也不知买哪个。
萧越倒是看得仔细,有中意的便还取了拿在手中对着沈晚的鬓发比对。
良久,他挑中一只红蓼花凤蝶吐蕊绒花簪,那蝴蝶做得栩栩如生,在枝头轻轻颤着,好似真要飞起来。
萧越扶着沈晚额角,将那支绒花簪仔细插进沈晚发中。
沈晚方才见那蝴蝶生动,知道此刻已戴好,便晃了晃头想教蝴蝶动起来。
“好看吗?”
“好看。”萧越神色认真盯着沈晚。仿佛
最终除了那支绒花簪,萧越又将堂内东西南北指了一通。
掌柜嘴都快合不上,手脚麻利把大大小小的首饰包好又连声应下萧越明日差人来取的话。
河畔夜风抚柳,水阶上有人做莲花样的河灯放,照得水面波光粼粼。
沈晚眼尖看着个卖天灯的小摊儿。
她指尖轻轻一指,笑逐颜开地欢呼道:“萧越,我想放那个。”语罢她径直拉着萧越小步快跑起来。
见她如此开怀,萧越心里也开心。
过了念桥便是那处摊子,沈晚拿了灯,卖灯的人便递上两杆笔。
沈晚接过笔,与萧越分立两处,各牵着天灯的一边。
左右她是想放灯,要正经写下愿望时,便觉得脑中混沌,想法太多反而写不出来什么。
思量片刻,沈晚提笔写了八字。
——海晏河清,万民齐福。
那就愿天下安定些,让萧越高坐帝王台上能少些烦忧。
也愿万民康乐,待他日她从这宫阙遁入尘世,能得一隅清欢,安度此生。
沈晚停笔抬眼,灯火映出的融融暖意下,萧越正神色专注盯着她,仿佛眼里再容不下别的。
他的愿望太多,若是写起来如何写得完。
可归根结底不过二字。
沈晚见他踌躇半晌终于提笔,便好奇地凑过头去。
萧越将那两字写得珍而重之,只是除了那两字,再没有别的辞句。
沈晚一时怔然,复又笑道,“你是要祝我岁岁平安,还是长乐无极?”
萧越手中松了天灯,握住沈晚的手腕。
“都不是。”
在萧越隐着万千言语向她看过来的眉眼中,沈晚心头一时悸动起来,便也恍惚松了手。
天灯载着愿望迎着月辉徐徐升空。
沈晚被萧越不由分说牵着走到一处暗巷中。
墙上影子忽然痴缠起来。
远处灯火绚丽璀璨,阑珊处的细柳掩着一对偷欢人。
萧越吻得意动急急喘着,他揽住沈晚软下的腰,将额头与沈晚紧贴在一起。
“我想亲你想了一日。”
沈晚颤了颤眼睫,又听上方急切道:
“沈晚,做我的人,好不好。”
第93章 等会有哭的时候
“我不会做妾的。”沈晚从怔然中回神,平静地回答道。
“不是妾,是妻。”
萧越捧着沈晚的脸,声音急切起来。
“我听你说过,也知晓你来的地方已不常用簪。但在这里,簪子只用来送妻子。”
“是正妻,是皇后。”
沈晚直直看着萧越。
巷中只得几星残灯,但萧越眼底流转的炽烈爱意她仍旧能看得分明。
没有丝毫掩饰,像一湾汹涌澎湃的湖,几乎让她沉溺其中。
“既是帝王家,妻与妾,又有何分别。”
沈晚垂下眼睫,不再看他。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想象自己能接受与他人共侍一夫。
“我的后宫永远都只会有你一人,待我百年后皇陵重开,你我二人便也合棺葬在一处…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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