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锦觑了眼临春,又道:“见过昭仪。”
这位曾经的三公主与她们一道封妃,传闻喧嚣,有人说,陛下封她为昭仪,不过是为了折辱她,也有人说,她与那高贵妃一样狐媚手段,勾得陛下喜爱。
那些事,林如锦并不关注。她对临春坐在谢明峥腿上之事,也没什么看法。她只是来请个安,请完便会走。
“不必多礼。”谢明峥声音听来没什么异样。
得到他答复,林如锦再次福了福身,“臣妾告退,不打扰陛下与昭仪了。”
见她要走,临春松了口气。
林如锦抱着猫出了亭子,谁料此时怀里的猫忽然顽皮起来,从她怀中跳了出去,落在了临春与谢明峥脚下。
毛茸茸冲着临春喵了一句,瞪着一双蓝色的眸子望着他们,还摇了摇尾巴。临春登时紧张不已,若是放在平时,她定然要一把抱起这猫狂摸,可现下的情形,她只盼着猫赶紧走。
见猫跑回来,林如锦面色微变,折回来道:“陛下恕罪,狸奴不懂事,臣妾这就将它带走。”
她说罢,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来将猫抱起。
临春在林如锦走过来那一瞬,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虽然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心虚得厉害。因为紧张,她便绷紧了两腿。可方才被谢明峥按下时,她坐的位置十分不妙,两股正对着它。
因她一绷紧腿,谢明峥头皮一紧,扣在她腰侧的手倏地收紧。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之中午时,她又叫他喝了那药,简直水深火热。
她与自己贴得那样近,身上丝丝缕缕的清香钻入肺腑,侵蚀着他的理智。有那么一瞬,谢明峥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仿佛梦境与现实交叠。
他轻咳嗽了声,看向那只雪白的猫,转移注意力道:“这猫不错,挺可爱的。”
见他夸赞自己的爱宠,林如锦眸色柔软了些,竟浮现出点点笑意:“多谢陛下,这小畜生看着可爱,实则顽劣难驯。”
他怎么还与林美人说话啊……
她都要急死了!
临春又恼又慌,伸手在他腿上掐了一把,而且他就算喜欢林美人,也不必掐自己的腰吧。可谢明峥是武夫,他习武多年,一身都是肌肉,紧实得很,根本掐不动。
这点力气,于谢明峥而言更像是挠痒痒。
他此刻本就烈火燎原,哪里禁得起她这样的撩拨。真的很想把她按住,狠狠地欺负一番。
谢明峥咬破了舌尖,传来的痛楚终于让他清醒几分。
好在林美人终于抱着猫走远了,临春松懈下来,正要开口说话,未语泪先流。她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哭。
临春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道:“林美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好了吧。”
她心想,原来谢明峥竟喜欢林美人这种类型,难怪不喜欢柔嫔呢。这也难怪,三哥说过,男人都有些征服欲,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要得到。林美人那种清清冷冷的性子,倒是正符合男人的征服欲。
她擦完眼泪,便要从谢明峥腿上跳下来,却感觉到他还十分坚强,一点也不服输。这叫什么,坏了太久,忽然一下好了,便忍不住多用用么?
谢明峥听她说得此事仿佛能由他做主似的,表情有些难看:“好不了,我控制不了。”
临春啊了声,目光不由得落在被撑起的地方,实在惹眼,若是方才被人看见,他的确要颜面尽失了。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她移开视线,脸颊爬上一抹绯红。脑袋低下去,声音也跟着低下去的,因才哭过,带着些娇,问他:“那怎么办?”
他这样也不能走吧,果真还是坏久了,忽然一朝开窍,便抽起风来。
“它能自己好么?若是不能,那可怎么办?”她天真地问,听得谢明峥躁意更甚。
“等会儿就好了。”他道。
只要她离自己稍远一些,过会儿就能如常。
临春哦了声,踢了踢脚尖,静静等着。看来谢明峥这病不那么难治,如今他能举了,是不是说明他的病好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快乐来得太过突然,临春有些许茫然。
略等了等,临春偷偷瞄了眼,见他似乎还是老样子,“……还没好么?”
若是平时,什么都不做,不用这么久。可大抵今日喝了那碗药的缘故,加之她方才刺激了一通,怎么也没下去的迹象。
偏生这时候,薛冰匆匆过来,远远地在亭子外站定,禀报道:“陛下,张大人有要事求见。”
临春与谢明峥对视了眼。
谢明峥道:“朕知道了,朕稍后就过去。”
薛冰一怔,稍后?竟不是现在就走?他虽疑惑,但还是应了声好,退下去等了。
临走时,又听谢明峥道:“你叫所有人都撤远些,一刻钟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御花园。”
临春未明所以,眨着无辜的眼睛没动。
听见谢明峥道:“过来,站我旁边。”
临春啊了声,虽不明白,还是照做,随后听见了些许布料摩擦的声音。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声音都有些支支吾吾:“你……你怎么能……这样晴天白日的,而且……这是御花园……倘若被人瞧见,你的一世英名要扫地了……”
谢明峥道:“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这样走过去见人议事吧?”
她分明是罪魁祸首,此刻还这样无辜问他罪名,实在可恶。
临春手指绞着,羞臊起来,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他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做这样的事呢?
她感觉自己都不清白了……
她想捂住耳朵,让自己勿听勿感,可越是如此想,却越是觉得那些响动格外明显。临春脸越来越热,分明亭子里晒不到太阳,她却感觉自己要热晕了。
怎么谢明峥还没好啊?要这么久吗?
时间点点滴滴地流逝着,从他指间,从她发梢。
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一半绾成髻,一半披散在身后,随清风浮动,擦过他脸颊与耳朵。她今日簪了一支珍珠白玉步摇,风过时,步摇亦晃动,珠子撞在一块,发出清脆的声响。
仿佛回到当年,她执鞭抽他时,身上珠玉琳琅响。他耳中似乎听到那串金铃铛也在响,从他手中握着的她的细嫩脚踝上传出。
香气清甜,金铃浮晃,笑声狡黠。
身上皮开肉绽,疼痛不堪,心里也恼怒不已,想着什么。他曾以为他那时想着的是复仇,后来渐渐知晓,原来他想着的,是扑上去咬她那双摆动的玉足。
临春渐渐有些着急,问他好了没有。
谢明峥却是道:“叫我一声,阿宝。”
临春怔住,他怎会知道自己的乳名?又怎会唤自己的乳名?
迟疑着,出了声:“……四皇兄?”
他不满意,“名字。”
“谢明峥。”
她如他所愿。
他得偿所愿。
临春努努嘴,再次失去耐心,余光瞥见薛冰又朝这里走来,不禁有些紧张,反手意欲拍他的胳膊,却碰到一个热的东西,奇怪的触感。
“快点快点,薛冰来了。”
她疑惑了半瞬,转过头,映入眼帘,看得完全。
“啊!”临春僵住片刻,而后捂着眼睛,竟是直接跑了出去。
薛冰见临春匆匆忙忙的,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在亭前站定,抱拳而立,道:“陛下,张大人那边说,此事万分紧急。”
谢明峥半阖着眸子,看见那道娇俏身影越跑越远,中途似乎还踉跄了下,摔了跤。
完了,他想,又该哭了。
第15章 礼物
临春脑子都懵掉了,本能地选择了逃跑。她跑得太快,路上还摔了一跤,又赶紧爬起来继续逃跑。直到一路跑回甘露殿,仍旧惊魂未定。
今日只有碧云跟着她出门了,朱弦在宫里候着,正收拾着东西,见临春匆匆忙忙地跑回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忙不迭问:“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临春不知如何回答,目光看了眼床帏,而后竟是钻了进去,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裹住。
她看见了什么,那简直是不该看的东西!
她要长针眼了!
她脑子里不住地闪过那个画面,一遍又一遍,根本停不住。
停,不许想了!
临春在被子里闷得脸色潮红,只觉得被子里的空气渐渐稀薄,一阵头昏眼花,终于支撑不住,将被子拉下来,露出个小小的脑袋,一双幽怨的眼睛茫然地望了望四下。
朱弦看她这副模样,吓得不轻,在床榻边守着,小心翼翼问:“娘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临春嘴巴一扁,又不能告诉朱弦,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心里又是羞又是恼,眼泪一下就砸了下来,砸进金丝软被里,洇出一片痕。
她抱住手边的引枕,又唰一下躲进了被子里,软糯嗓音从被子里瓮声瓮气地传来:“没事,你出去吧。”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朱弦伺候她多年,早将临春的脾性摸得清楚万分,知道她什么时候是生气,什么时候是高兴,什么时候是明明很不高兴,却说自己很高兴,也知道她什么时候是明明很很高兴,却佯装不高兴。但……像今天这般,还是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出现,有些像害羞,又好像有点生气。
朱弦担忧地退了下去,她知晓今日临春带着碧云去了两仪殿,给陛下送自己的心意。难不成,是与陛下有关?
自家主子这么多年一向单纯,于感情上更是从未开窍。这会儿碧云也没回来,更无从知晓到底发生何事,朱弦只得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朱弦退下之后,殿中便安静下来,临春蒙在被子里哭了一通,哭到枕巾都湿了,差点又喘不上气,这才慢慢把被角拉下了些。神情还是沮丧,心道,早知道今日便不该拉着谢明峥去看林美人。
她不停深呼吸,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些,一闭上眼又是那一幕。
烦死了!
那么难看!
她愠怒地转了个身,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想一些旁的高兴的事情,比如说,谢明峥现在好了,她可以功成身退,从此离开皇宫了。离开皇宫之后,她要去哪里呢?
临春沿着这个思路往下想,果真没再想到谢明峥难看的东西,转而露出些迷茫的神色。她仰面躺在柔软舒适的被褥里,看着头顶窃蓝的轻纱幔帐,想,天下之大,她应该去哪里呢?
从前她对宫外对天下充满了期待,可当这机会马上要到眼前,可以自由自在地闯荡时,临春却无端地生出了些退缩的心思。她想到父皇曾经说过的,宫外的世界充满了危险,而她,一朵娇养的花,能一个人应对那些危险吗?
临春忽然有些恐惧,不过转瞬,她便给自己加油打气。没什么难的,她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笨,总能适应宫外的生活的。再说了,宫外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她记得那天看过的市井街巷的热闹,也记得自己吃过的好吃的小吃。日后去游山历水,一定很快乐。
就这么想着,临春不知不觉感觉眼皮有些沉,而后睡了过去。
碧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当时她与薛冰一道,远远地候着,等待吩咐。后来,便看见临春捂着脸跑了。碧云在后头追了好久,也没追上。
碧云与朱弦对视一眼,实话实说。
朱弦叹了声,道:“那想来是与陛下有关了。碧云,你也知道咱们主子,平日里根本不开窍,明明就很笨,但许多时候硬是认为自己挺聪明的。从前主子受先帝疼爱,这性子便也罢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主子若是想好过,最好是紧紧抓着陛下,讨陛下欢心才好。”
朱弦与碧云对临春忠心耿耿,临春虽偶尔有些娇纵小性子,但大体上是个很好的主子,待她们底下人都极好,善良大方。她们自然想替她考虑以后的前程。
朱弦又道:“最好日后主子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在这宫里有个倚仗。”
临春完全不知她们俩考虑的东西,若是知晓,定然会大声地告诉她们,你们想多了!她和谢明峥之间是清白的!
本来是很清白的,可现在……好像不怎么清白了。
——她看了谢明峥。
尽管并非她主观意愿上想这么做,可客观事实上,就是这么发生了。
临春一觉睡醒,已是傍晚,晚霞都在极致荼蘼后渐渐散去,留下一点绮丽的灿色,慢慢消融在灰蓝天幕里。
临春愣了愣,忽的有种无边孤寂之感。
门口传来脚步声,是碧云进来点灯。
见她醒来,碧云问道:“娘娘可饿了?小厨房已经准备好晚膳了,娘娘梳洗一番后用晚膳吧。”
临春嗯了声,翻身下床。
菜是好菜,可临春没什么胃口吃,敷衍地尝了几口后便搁下了筷子。她又想到下午的事情,耳垂悄悄地红了。
就这厢功夫,谢明峥竟然过来了。
临春几乎是立刻就说:“不见!让他回去!”
“就说我睡了!”
不对,才刚过戌时,哪能睡这么早。
“不,说我病了!”
她是病了,她马上就要长针眼了!
临春一脸愁容,托着下巴生闷气,脑子里又开始闪细节。她当时是不是还碰到了?
手也要长针眼了!
“碧云,端热水来,我要净手!”
碧云哎了声,很快端来热水,伺候临春净手。临春里里外外将手洗了三遍,这才作罢。
净过手后,她去沐浴。
躺在跑满花瓣的浴池中,临春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她用手捞出一捧花瓣,吹向四周,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临春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忽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她……一只手都握不住谢明峥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临春一阵害臊,整个人躲进了浴池里。她憋着气,在浴池里许久,直到快憋不住,才猛地出水。
都怪谢明峥,她想。
若不是谢明峥非要让她给他治什么病,哪里会搞成现在这样?若非三年前他赶上自己心情不好,她又怎么会命人打他呢?所以归根结底,就是谢明峥的错。
三年前,他就该躲着自己走,这样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了!
但是如果三年前她没遇上谢明峥,那三年后,母妃东窗事发,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临春又有些苦恼,以她不笨的脑瓜子,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件事。索性一直选择了逃避,至少在面对谢明峥不会再奇奇怪怪之前。
谢明峥想找她,她就称病躲着。
就这么躲了整整五天,还是被谢明峥找上门来。
这五日,谢明峥并不清闲。那日张大人匆匆忙忙请求见谢明峥,是为了杨烈。
杨烈当日调戏临春未果,被谢明峥罚了一顿军棍,挨了罚该长点心,但杨烈偏没有。他在家休养了几日,伤好后又出去寻欢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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