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记得,陛下不用特意提醒。”临春努努嘴。
谢明峥嗯了声,“皇后记得便好。”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柔情蜜意弥漫室内,完全忽视崔惠儿这人。崔惠儿自觉多余,起身告退:“嫔妾不打搅娘娘与陛下,先行告退了。”
崔惠儿的离开,并未让窗下二人停下。下了庭阶,还依稀听见他们的话。
临春见人走了,这才鼓着腮帮子不满:“干嘛在人前说这种不正经的东西?”
“左右回了玉京就要送走。”谢明峥不当一回事,若非临春拦着,他这会儿已经下令把她们都送走了。
她们于谢明峥而言,不过是用来引诱临春的计谋中最微末的一环,丝毫不值得在意。他又不是菩萨,日日要在意别人的死活。更何况,这种事都扯不上生死。
临春轻哼了声,说:“人还不是你自己招进来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谢明峥抬手拿过旁边的摆件,“更何况,我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们一眼。”
临春又哼了声:“那也是你自己招的,说赶就要赶人,真薄情。”
谢明峥似笑非笑地看她,这是临春第二次说他薄情了。
他拿来昨晚的话本,递给临春,“现在没人了,阿宝,快念吧。”
临春红着脸接过,翻开书页,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话说一日……”
起初还是些背景介绍,临春能面不改色,念到后来,面色绯红,声音更是小下去,断断续续的。
那话本子不算厚,却也着实不薄,好几十页。念得临春口干舌燥,咳嗽了声。
碧云从外间进来,送上来两碗冰镇酸梅汤,又退了下去。
临春正好念到酸梅汤那里,看着那碗酸梅汤,一时哑了声息。
谢明峥却好似什么事没有,甚至贴心地舀了勺酸梅汤喂至临春嘴边。临春红着脸,喝下那口酸梅汤,只觉得滋味也变得怪怪的似的。
“那何生吮着酸梅汤,仿若尝到人间至味,一面说道……”
临春停住,目光停在这碗酸梅汤上,又觉羞耻不堪,又有几分好奇,那还能喝么……
第60章 第 60 章
崔惠儿从春枝秋雨离开后, 满目愁绪。她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纵然如今看来在宫里熬不到什么出路,但若是被送走, 那便真是一点出路都没了。她不愿意那样。
崔惠儿站住脚步, 差遣身边的小宫女去打听消息。消息只有临春与谢明峥二人知晓, 以及陛下身边的怀文猜度到些许, 但御前的事不可能容人乱说。所以崔惠儿派出去的人算是无功而返。
只是崔惠儿仍旧坐不住, 她内心惶恐不安, 她们也许不在乎,但崔惠儿却不想被送出宫去。留在这宫里,总有机会的。
男子向来薄幸, 纵使嘴上柔情蜜意地说着情话,也不妨碍宠幸旁人。再不然, 纵然今日信誓旦旦, 过上几年,色衰爱弛, 也会变的。
譬如说她姨娘,年轻时也曾得过她爹的宠爱, 可后来还是被抛之脑后。
只是……什么法子才能留在宫中呢……
她们未曾承宠,仍是完璧, 即便送出宫也没什么。可若是……承过宠呢?
这念头在崔惠儿心里冒出来。
她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一瞬, 随即更为笃定, 是啊,只要陛下与自己有过什么,便能留下来了不是么?
只是要如何让陛下与自己有些什么呢?方才在春枝秋雨里, 帝后二人旁若无人的那一幕映入崔惠儿脑子里,寻常让陛下看自己一眼都难, 更何况召幸自己……
但不走寻常的路子,不就可以了。
崔惠儿心突突地跳起来,为自己大胆的计划,其中还带了那么一些对帝王的仰慕。陛下英俊非凡,自然令人心生向往。
那些传闻似乎也不真,陛下并没传闻所说的那般可怕。他对皇后娘娘温情脉脉,更令人心向往之。
听闻陛下与皇后当年还有龃龉,如今陛下也爱上了皇后,可见……自己也是有机会的。
崔惠儿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
临春虽对那酸梅汤好奇,却并不想以身相试。她念话本念得口干舌燥,面红心跳,最后酸梅汤没落进玉瓶,只进了她的嘴巴。又辗转从她口中,渡进谢明峥口中。
临春背靠着矮桌桌沿,双眸雾蒙蒙的,谢明峥手臂撑在她身侧,碰了碰矮桌上的白玉雕猫咪摆件,另一只手托起临春的下巴,再次俯身,含住一双唇。
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临春可以解释,都是谢明峥的错。
她本来好好念着话本,突然谢明峥就亲了她一下。
临春问:“你干嘛?”
谢明峥答:“情难自禁。”
临春听得面红耳赤,觉得他油嘴滑舌。再然后,吻从蜻蜓点水,变成缠绵不断。
亲吻要跟喜欢的人做。
虽然她还算不上喜欢谢明峥,但跟谢明峥亲亲的感觉好像也并不讨厌。
临春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一抬眸,望见窗下的树影摇晃,晃碎晌午的阳光,仿佛金子洒下来。她感觉到唇被谢明峥碾压,吮吻,头往后坠。
谢明峥宽大的手掌垫在她后脑,怕她磕到矮桌桌沿。临春长指抓着谢明峥的衣襟,脑袋空空,深吸一口气。
忽地感觉到什么,结巴起来:“你怎么……”
谢明峥咬着她下唇瓣,嗓音低沉:“这是阿宝的魅力。”
话说得倒挺好听。
好像她把谢明峥迷得七荤八素似的。
但现在怎么感觉七荤八素的是自己。
她低骂了声:“臭流氓。”
谢明峥嗯了声,算作应答。
见谢明峥不反驳,临春大着胆子又多骂了句:“狗。”
“嗯?”这回是疑问句。
“臭狗!”临春继续骂。
谢明峥陡然掐着她腰,将她拽近,近到和丑东西贴在一起。临春咬着下唇,有些紧张地想往后挪,但不好退,身后是那方矮桌,她背脊压着桌沿,矮桌上的摆件晃了晃。
“你啃我,那不就是狗,只有狗才咬人。”临春观察着谢明峥的神情,有些怕他突然变脸生气。
他以前可喜怒无常了。就算现在知道他喜欢自己,临春也不敢太放肆。
但也多少有点放肆。
谢明峥再次掐着她腰将她贴近自己,从瑰丽的裙摆里找到她的足,脱下她的鞋袜。临春看他动作,意欲阻止,收回自己的雪足。
“你要干什么……”她微微瞪大眼睛,看着谢明峥。
“咬你。”他简洁地回复。
“不行!”临春往后退,慌乱着从罗汉榻上站起身,要跳下去。被谢明峥先一步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寝间里。
又要做那种事。
临春想到自己的腰酸背痛,不禁眉目哀哀:“你怎么满脑子只有这种事?”
谢明峥反手垂下幔帐,纠正她:“是只有你。”
只有与临春做这种事,而不是做这种事。
他对做那种事并不感兴趣,只因为对象是她,方才兴致勃勃。
临春耷拉着眉眼,同他商量:“能不能不要?你老是折腾我,我都没力气练习跳舞了,再有十几日可是你生辰了。”
她主动提及此事,说明把此事放在心上,那不就是把他放在心上?
谢明峥心底涌出些欣喜,更何况他对临春的舞也的确期待,便妥协退了一步,从她裙摆里捞到一只雪足。
临春虽还是不大情愿,到底妥协了。
她咕哝道:“你怎么这么喜欢我的脚?”
谢明峥自然不会回答,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
时光如逝,一眨眼便至谢明峥生辰前两日。
临春近来练舞练得认真,已经很熟练,她自认为可以跳给谢明峥看。想着索性在他生辰当日,跳给他看,当然是私下里,不是当着大家的面。
第61章 第 61 章
万寿节在大楚算得上大节日, 若在玉京,这日皇宫中该丝竹管弦,笙歌曼舞, 宫外也会热闹非凡, 张灯结彩。不过此番在行宫, 不如在玉京方便, 自然一切从简些。
但从简也只是相对在玉京时, 早些日子行宫里已经忙碌起来, 上上下下都为万寿节宫宴而奔走。宫宴设在行宫待客的西园,宴请了此番随行的一众宗亲与大臣,后妃自然也要参加。
万寿节宫宴是正经场合, 须得着吉服,打扮也得大方端庄。临春一大早便被婢女们拉着坐在妆奁台前梳妆打扮, 虽说行宫天气比玉京凉爽, 但再怎么说也是夏日,吉服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 热得不行。
临春嘟囔着,心里有些郁闷, 但也知道不好出差错。否则被他们拿住把柄,又要骂她几句。
好不容易梳妆完, 临春乘步辇前往西园。行至春枝秋雨门口, 却与谢明峥正打个照面。
谢明峥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 她一身暗红色的吉服,发髻盘得端庄大气,倒真有几分气势。他嘴角微扬, 道:“走吧。”
临春嗯了声,与谢明峥一道上了步辇, 往西园去。
宗亲大臣们已经有一些抵达西园,跟着指引入了座。偌大一道石山立在旁边,以朱红笔墨填出“西园”二字。步辇只能停在此处,转以船前行。
放眼望去,是波光粼粼的湖,湖中设几处小岛,岛上建水榭亭台,宫宴便在那些水榭亭台上举行。因而得分别乘舟前往不同的水榭亭台,最大的那座小岛便是帝后与宗亲的位置所在。
宫仆传唤:“陛下与皇后娘娘驾到。”
入了座的宗亲与臣子们站起身迎接,船只摇过来,停在谢明峥与临春眼前。怀文立在船上,恭敬汇报:“陛下,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谢明峥跨上船,回头伸手递给临春。临春扶着他的手上了船,船稳稳当当往湖心行去,停在最大的那座水榭前。谢明峥先一步上岸,又扶临春。临春借着他的手登上岸边,微微一笑。
二人入了座后,宴席才算真正开始。
笙歌曼舞少不了,临春端坐在谢明峥身旁,一举一动皆小心谨慎。她有意端着,克制着自己的散漫,谢明峥却在桌案下轻勾了勾她的手指。
临春小声道:“别闹。”
谢明峥勾唇笑说:“怕什么,自在一些。”
他就爱她自在散漫的模样,不愿拘着她。
临春嘟囔,瞥了眼不远处的那些臣子,埋怨说:“等会儿他们又要骂我了。”
“谁敢骂你?”谢明峥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帮你骂回去。”
君臣之事,被他说得仿佛轻飘飘一场吵架,临春不由噗嗤笑了声。
目光一瞥,对上谢渊若有所思的眼神。
临春又想到谢明峥吃三哥的醋的事,笑意更深。谢明峥瞧见了她的目光,笑意当即敛去几分,显出一些阴沉。
临春不由觉得更有趣,他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连这点心思都看不透?
待笑过,临春又想到那位郑姑娘,真可惜,若是那些郑姑娘此番也跟着来了行宫就好了。那位郑姑娘似乎是个妙人儿呢。
歌舞表演很快开始,临春对这些表演兴致缺缺,看着那跳舞的舞姬,觑了眼谢明峥,待这宫宴结束,她要给谢明峥跳舞看。谢明峥目光正落在前方的舞台上,日光在水面上晃出层层微光。舞姬身上洒了金粉,在扭动时亦金光闪闪。
他看得挺开心嘛。临春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想,这舞姬还没她跳得好呢。
她轻轻咳嗽一声,身侧的人当即转过头来,眼神疑问:怎么?
临春也不说,只当自己是随意咳嗽了声似的。
她希望谢明峥能从她那一声咳嗽里明白她的意思,但转念又想,自己会不会太苛刻?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咳嗽那一声是要干嘛。
待到整个万寿节的流程走完,临春已经累到,夏日困倦,她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到宫宴散场,临春与谢明峥相携从西园离开,回春枝秋雨。
回到春枝秋雨后,临春迫不及待换下身上厚重的吉服,把谢明峥赶了出去。她换上舞衣,想起方才宴上那舞姬,便给自己身上也抹了点金粉。临春在锁骨、腰侧都摸了些金粉,这才走出来。
她已经提前将宫里的婢女们都遣退,此刻这里只有她与谢明峥两个人。
窗牖敞着,风穿堂而过,添几分热闹。
临春脚下一点,翩翩起舞。她从一旁的屏风后跃出来,仿佛一只翩然的蝴蝶,从谢明峥很跟前飞过。飘飞的衣袂从谢明峥眼前滑过,仿佛一片羽毛,轻挠了下。
谢明峥坐在地毯上,一只腿弯着,仿佛回到三年前初见临春那天。
她身上珠玉琳琅响动,他被按着头,看不见她的脸,只听见她清甜的嗓音传进耳朵,视线里只有她那双雪白的足。
谢明峥兀自倒了杯酒,仰头饮尽,眸光落在临春的足上,渐渐沉下去。
光从窗纸投进来,映出临春身上金粉,一闪一闪。谢明峥微怔,蓦地反应过来,她那声轻咳的意思,原来是如此。
她开始在意他的目光落在旁人身上。
谢明峥眸中笑意一点点溢出。
临春跳着舞,时不时看一眼谢明峥。见他始终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有种欣喜之感。从前跳舞时临春便很喜欢被人夸跳得好,喜欢那些在她跳舞时欣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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