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变得既热又疼,师琳呼吸急促,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有点疼,不过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最难受的当属逆行的真气,它横冲直撞的逆行数周天,经脉受之影响,身体僵直得不受控制。
师琳需要全神贯注的克制,才能压抑住调正真气的本能。
汗湿的裙子被真气烘干,又再度汗湿,反反复复。
过了不知多久,她周身挥发出屡屡白雾。
成了,辛晴和佘三刀对视一眼,一个收针,一个收内力。
“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的事,接下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佘三刀说完之后没有多留,和辛晴并肩出了屋子,顺手关紧房门。
师琳的体力所剩无几,气若游丝,摇摇欲坠,来不及询问他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谁和谁。
腰肢一软,她往前倒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双铁臂扶住香肩,稳住她的身形。
师琳背对着那人,只知道他穿着黑衣。
“别怕,是我。”
她睁大双目,又惊又喜,是银面侠的声线!
第21章 掉马进行时21
钟离靖松了手, 沉声说:“别回头,我今日不便见你。”
不方面的情况,要么是受了伤, 要么是没来得及戴面具,师琳没有闻到血腥味, 应当是后一种。
她轻轻颔首,呼吸仍旧不顺畅,没力气说话了。
钟离靖郑重的补了一句:“别动,我这就帮你疗伤。”他食指和中指并拢,点上她背后的两个大穴。
她体内真气逆行,全身僵直,连话都说不利索, 加上被他封了穴道,连抬抬手指头都做不到。
他将双掌贴于她背上,内力源源不断的从掌心汇入她体中。
师琳没有拒绝的机会, 只能闭上眼眸,静心感受从后背传来的涓涓细流般的怡人温度。
两道一阴一阳的真气在丹田附近汇合,一道顺行运转,一道逆行奔腾, 暗暗较劲,同时又试图互相征服。
顺行的是他的真气,像是要从她的真气里剥走什么东西,紧紧缠着她逆行的真气不放,就好像是有两个人在她的身体中打架。
真气碰撞产生的冲击力太强烈了,不适感越来越明显。
师琳蹙着眉, 额角渗出了冷汗,体温在缓慢降低。
他的真气迅猛又霸道, 随着吸走的东西增多,那道真气变得磅礴,原先两道气都是同等的筷子大小,如今他的真气是她的两倍粗,她运气的时候就变得格外困难。
一刻钟后,顺行的真气像是“吃饱了”,突然从四面八方往外放射,她周身冒出阵阵白烟,伴随着剧烈的震波。
师琳遽然睁目,在两道真气对撞的冲击中身子一歪,吐出了一口心头血。
钟离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被震开了几步,捂着钝痛的胸脯咳嗽出声,嘴角淌了血丝。
师琳抹掉唇边的血迹,惊喜的发现心口的疼痛感没有了,虚浮无力等症状也随之消失得一干二净。
灼心散真的被解开了!不用再持续那烦人的病弱状态了!
还不能掉以轻心,真气还在逆行,再不抓紧调正就会经脉受损,一身内力可能会毁于一旦。
她顾不上许多,立时打坐调息。
片刻后。
师琳呼吸平稳地张眼,却没有再为自己得救而高兴,反而黯然神伤,嗫喏着发问:“你……牺牲了自己的七成真气来救我?”
虽是疑问,可她心中其实有了答案。
方才佘三刀和辛晴费了半天劲,将灼心散的毒素尽数汇聚到她的真气之中,由于真气是逆行,毒素短时间内不会蔓延到其他地方,只随着真气在丹田附近盘旋。
正因为是逆行,她无法自行把毒素排出体外,且她的功力也没高到那份上,这时就需要一个内力非常深厚的人来帮她拔毒了。
前提是,他输出来的那些大量真气得负责挥发那些毒性,否则两个人都有性命之危,如此一来,他的真气就一点都收不回去了。
钟离靖也在打坐疗伤,没有开口,算是默认。
师琳沉痛地垂头,难过得几乎要落泪。
每个习武之人的真气都是有限的,需常年坚持不懈的练功,日积月累才积攒出一身真气,他耗费掉的那些,不知要拼命练功多久才能攒回来。
没有内力加持,一流高手拿着绝世宝剑也形同伙夫拿着烧火棍。
怪不得,之前辛晴会那么迟疑的问佘三刀是否有人愿意用这个方法救她。输送真气的人一定得是绝顶高手才有用,对于高手而言,没了内力就像没了半条命,一旦出了什么岔子,还会武功尽废,那简直是生不如死,世上没几个人会为了他人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何德何能呢——师琳自嘲一笑。
她轻声说:“我要回头了,你放心,我不会看不该看的。”
说着,不顾他一闪而过的惊慌,她握着他的一片衣角,当真闭着眼睛转身。
他想问她要做甚,就见她顺着衣角摸索到他的身体,二话不说点了他的定身穴,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他的哑穴。
师琳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睁眼,边取出手帕遮目,边说:“事已至此,说再多前话已经没有意义,你为我沦落至此,我如何心安理得?我身上没什么能回馈你,但是,能给的我都会给你。”
手帕在后脑勺打了个蝴蝶结,她能感受到白昼的亮光,不过看不到眼前的人和物。
她笑了笑:“你向来聪明,定是猜到我接下来想做什么了吧?是不是很想阻止我?呵呵,以你如今的功力,是突破不了穴道阻止我的。”
钟离靖试了试,的确不能,望着她仍然苍白的娇美容颜,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我说的都是真的,但凡是我有的东西,只要对你有利,我全都可以无条件的双手奉上。可我知道你不会要,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补偿。”
他无法回应,师琳也不需要他回应。
她摸索着握上他的手,在他左手腕口停留了一瞬,接着同他双掌紧贴,调动自身真气渡入他的体内。
二人的墨发无风自动,周身萦绕着一层半透明的气流。
一柱香后。
师琳耗光真气,内力枯竭,软绵绵地倒入他怀中。
身体很难受,她却开怀展颜,有气无力地道:“你若能把我所有的真气收归转化,能抵你五成功力吧,剩余的二成,麻烦你近来勤练啦。”
他本就神功盖世,对付一流高手最多只用到七成功力,大部分的单打独斗他用五六成就绰绰有余,只要不是对上钟离辉祎,现今的八成已经够用了。
“点了你的穴道,对不起。请你少怪我一点,好吗?”
师琳抖着手解开他的定身穴,没有力气再解第二个,好在他自己就能解。
钟离靖恢复了自由,揽着她,好久都没有出声。
正如她所言,再纠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毫无意义。
眼睛被遮住,其他感官变得比平日敏锐,她清晰地感受到他没有放下她,而是拥得更紧了。
师琳看不见他的表情,听不到他的声音,猜不出他有什么感想,也受不了这凝重的沉默,率先开口。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不过,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份上呢?”
这是她一直以来很好奇的事情,他此前对她是有好感,却算不上非她不可,用“朋友之上恋人未满”来形容更贴切。
即便她中毒是有救他的因素在,但也可以说是她自己愿意的,他人再好,顶多把她带回钟离庄就算尽心尽力了,犯不着再牺牲这么大。
钟离靖慢声问:“在张府那夜,你还记不记得你把我带上屋顶的时候,你换了个身位?”
师琳想了想,貌似有这么一回事。
他们从张府院子攀升屋顶的过程中,他把她护在身后,没有让箭雨伤及她,所以她以真气逆流为代价加快速度把他拽上屋顶,落脚前的那一刹那,她下意识调换了两人的位置,把他护在身后。
所以说……
“那根针,原本该是我受,灼心散的毒也该是我得。”他笃定的下了结论。
师琳愣住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他在原著只是个配角,原剧情对这个事件匆匆带过,介绍不多,关于银针啊、灼心散啊什么的根本没有详细说,她没有途径弄清楚在原剧情留白的地方里,他究竟没有中了银针和灼心散。
她冥思苦想,重温了原著关于张府的那段剧情。
原著的那个“钟离靖”在张府取到了张源私藏的密函,交给男主容王后就暂时下线了,然后剧情的大篇幅给到了容王和启王在朝堂上交锋的对手戏。
下次“钟离靖”再上线,是舒樱被启王捉住关进了启王府地牢的时候,容王拜托钟离靖一起前去营救,那时距离张府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唉,即使是有名字有人气的配角,戏份还是少得可怜,根本不知道在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去干了什么。
也许是他在原著里中了灼心散,然后碰着了什么际遇解了毒,也可能是没中,谁知道呢。
还是别深想这个问题了,毕竟原著里压根没正面记载佘三刀这人,他现在不也好好的出现在她的社交圈里?纠结剧情留白的部分发生了什么注定得不到结果。
钟离靖见她若有所思,似乎在回忆,继续说道:“这是其一,你代我受过,我殚精竭虑救你,是我欠你的,该我谢你。至于其二,是出于我个人意愿,和老佘不吃肉的渊源有关,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将来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师琳脑子有点乱,没理清那些因果,但接收到了他即将离去的信号。
她揪住他的袖口,不舍地问:“你要走了吗?”
“嗯,事已办成,此地不宜久留。”
“你等等。”
师琳挣扎着起身,按照记忆摸到枕头,从底下拿出一条编好的绳子,绳子缀着一枚平安扣。
“你把长命锁送我,我就投桃报李,把我的平安扣给你,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我也戴了十来年了。”
李家遭难前夕,李父送她走的时候很匆忙,只给她的荷包里塞了几张千两银票,什么行囊都没带,这块平安扣是逃亡之前就戴在脖子上的东西,算是李家仅存的遗物了。
不管是长命锁还是平安扣,对他们来说都是像护身符一样的存在,他把“长命”的祝福赠予她,她以“平安”回赠,这样的话,他们就共享了这两样物什寄托的美好寓意。
“……多谢。”他没有拒绝。
师琳摸索着给他戴上,而后收回手,轻轻按住位于脖子下方藏在衣服内的长命锁,莞尔一笑:“我希望你不要轻易摘下,可以吗?”
钟离靖摸摸颈下的玉珏,眸色变暗,低声道:“我答应你……我该走了,再会。”
他得尽快找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闭关,把她的真气吸纳成属于自己的内力。
师琳笑着颔首。
床幔一颤,微风拂面,屋内仅剩她一人,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软被上。
第22章 掉马进行时22
师琳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临近当夜子时。
房门敞开着,屋内燃着昏黄的灯火,灯芯在清风里微微摇曳, 桌边坐着一道灰色的高大身影,一动不动的守在屋子正中央, 乍一看有点吓人。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半坐起身,不确定地轻唤:“佘大哥?”
佘三刀偏头,斜睨:“毒已解,你痊愈了。”
他十年如一日的板着脸,对她向来没好脸色,语气却出奇的平静,不再带着若有似无的尖刺。
比起自己的状况, 师琳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急忙询问:“他呢?他怎么样了?”
佘三刀淡淡地答:“他没事,现下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明日便能出关。”
那就好,她舒了口郁气。
等出了关,他还是那个武功高强的银面侠,以他极高的天赋, 假以时日就能重回巅峰战力。
“你就不一样了,失去内力形同半个废人,你不后悔?”佘三刀冷眼直视。
师琳不避不让,与他四目相交,浅笑:“比起我,他更需要内力, 只要他好,我无怨无悔。”
佘三刀凝视着她, 目光复杂,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她想起一事,问道:“佘大哥,你怎会同意让他用那个方法帮我祛毒呢?”
他以前护钟离靖跟护犊子似的,钟离靖只要一为她奔波劳累,他就对她黑着脸,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嫌弃得很,被她戏称为菜妈。
按他那不肯让钟离靖吃半点亏的菜妈特性,他怎舍得让钟离靖舍去一身功力来救她呢?
佘三刀踱步到窗边,仰头望着凄清的月色,好说话的有问必答,慢声娓娓道来。
很久以前,竺香豆尚未被发现可以克制灼心散,那时候灼心散是无药可解的剧毒。中了此毒的人不想眼睁睁等死,于是想方设法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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