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依偎,冷风都不觉得冻人了,一切都正正好。
师琳想了会心事,忽然忆起心底未解的谜团:“对了,我们在启王府快被烧死的那晚,后边来救我们的那些人是你事先安排埋伏在外面的吗?你怎么通知他们在那个时候来营救?”
原著没有记载这些细节,如果他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怎么还是被抓住受刑呢?她想不明白。
钟离靖知无不言的解惑:“我爹和兄长都在王府当差,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万一我身份暴露,会引起启王猜忌,到时钟离庄就危险了。我不敢赌这个可能性,于是叫朋友们来帮忙,在你被关之后,我拉了信号烟,他们就从潜藏的地方赶来营救。”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就说得通了,原剧情里,他在书房那条通道入口把舒樱交给陆宁,然后被他父兄夹击,父子三人又打回地道,他根本没机会放信号烟。
暗门落下之际,她推他出去救他一命,他才得已拉信号烟叫人来搭救,因果循环,她抱着必死之心舍己救人,那么做反而也救了自己。
钟离靖捏捏她的手,好整以暇地道:“我答应过救我们的朋友请他们喝酒,我们也见过双方家人了,你觉得何时请最合适?”
“嗯?”师琳不解,“我们下山就能找个好酒楼请客,跟见父母有什么关系?”
“我们两个一起请,当然是喜酒才妥当。”
“……”她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这这,到底算不算求婚呢。
她是愿意的,可现在不是好时机,他还没有成功规避死亡结局。
“你觉得快了么?”钟离靖柔声问,脸颊蹭蹭她绸缎般的墨发,“我们一起经历过的大小事加起来顶过别人数年的量,足够看清彼此的为人。”
有小菊和老佘的前车之鉴,他急了,他承认这一点,不过他是深思熟虑后才下的决定。
隐门的人在追杀他们,她只要成了钟离庄的人,遇到危险的时候黑白两道都会卖钟离庄几分薄面,她的处境绝对会比现在安全很多。
只要他和父亲在一日,就算是隐门,也不敢在明面上同钟离庄硬碰硬。
钟离靖拽住秋千绳,认真复问:“师琳,你愿不愿意成为钟离庄的一份子?”
师琳抬头和他对视,心如擂鼓,没有直接回答,探起身子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钟离靖放松下来,冁然而笑。
她重新靠回他的肩膀,声音掺了蜜:“我这辈子早就认定你了,只是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你父亲和大哥知道我和银面侠是一伙的,他们恨透了你银面侠的身份,怎会答应我嫁入钟离庄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在父兄那里掉马,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光明正大的成婚。
可这样就牵扯到太多旁的事,比如父兄知道他是银面侠后,他们会不会同意他继续做银面侠,比如被启王知道后,他们要怎样应对他的雷霆怒火。
钟离靖也想过这个问题,应对的办法想了好几个,都不是很圆满,不过事在人为,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他笃定地道:“你放心,我会解决好的。”
师琳轻轻摇头: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会跟你一起面对。”
“嗯,好。”
两人说说笑笑荡秋千,就这么依偎着荡了一个多时辰。
傍晚佘三刀归来,看到他们居然在偷懒,那个气啊!
他气汹汹地放下大包小包,皱眉,叉腰,准备开吼。
师琳和钟离靖默默站起身,不约而同提前捂住耳朵。
好哇!还敢不听训,佘三刀张嘴,还没骂出口,他仿佛被定住了。
察觉到气流和风吹过竹林的声音不太对劲,三人同时扭头看向他身后右侧方向,那里离他三丈远的地方有几棵竹子紧挨,搭在一起的浓密竹叶里,藏了个人。
第39章 掉马进行时39
他们发现异常的同时, 藏身的人也察觉到自己已然暴露。
阵阵冷风拂过山林,不少竹竿在风中“吱嘎吱嘎”地摇曳,竹叶沙沙作响, 青色和黄色的叶片缓缓飘落。
师琳和钟离靖离得远,一旦动身, 对方必定受惊逃离,在想出万无一失的办法之前,二人只好暂时按兵不动。
那人在佘三刀的攻击范围内,他就没这些顾虑了。
佘三刀凝神细听,忽然跺脚一震,地上的小酒坛被震到半空,他左手轻松接住, 右手快速拍开封泥,手指优雅的在坛子里一舀,行云流水的往右侧方甩去。
三滴拇指大的酒水射向那人的藏身地点, 速度非常快,准确无误地瞄着那人的三处要害:前胸的檀中穴、脐上七寸的鸠尾穴、脐下一寸半的气海穴。
但凡被命中一滴,那人不是丹田破气,就是血滞而亡。
“咻”的一声, 三片翠绿的竹叶从林中飞来。
每一片竹叶都从酒珠的正中央穿过,三滴酒珠迸溅开来,化成无数颗细小的水珠散落向四面八方,被其击中的竹节和叶片皆凿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
这招“飞珠溅玉”被对方轻松化解了。
佘三刀拧眉,左手一松,右腿踢飞掉落中的酒坛, 酒坛带着千钧之势,旋转着砸向方才的角度。
一柄飞刀从密林中攻来, 命中陶瓷坛子,“嗙啷”一声,酒水洒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说时迟那时快,钟离靖捡起一枚石子击中一片陶瓷碎片,锋利的酒坛碎片改变掉落的轨迹,斜着向上射往对方藏身的竹丛。
这个力道和准头,那人难以躲开。
几棵竹子诡异地晃动,对方要逃。
“哼!还敢跑?”佘三刀朝右侧纵身一跃,踩着弯弯的竹梢追去。
师琳记得他有心魔不宜过多动武,看向钟离靖:“我们去帮忙?”
“再看看,”钟离靖神色不变,双手环胸,“竹叶和飞刀用的是巧劲,力道不重,可见对方武功并不高,老佘用四成功力足以应对。”
五成是佘三刀现状的极限,四成的状态是游刃有余的,他外号三刀,当年在江湖上砍寻常高手用不到三刀,要是连一个小杂毛都搞不定,那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白混了。
师琳放下心,遥望密林。
竹林里打斗尚算激烈,竹子太密了,他们看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只看到佘三刀和一道黑影飞快闪过;然后一时看到东边的竹子剧烈抖动,一时听到北边竹竿纷纷断裂,转眼他们又打到了南边,途径之处竹子倒一路。
师琳看出来了,那人武功不高,轻功倒不错,而且武功路数似曾相识。
她刚要想起来在哪见过,几根银针从另一个方向射向打斗的地方,封住了那人的走位。
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
师琳和钟离靖惊讶地对视,不知第五人是敌是友,快步赶向佘三刀。
走到林子边缘,佘三刀一脸淡定地走出来,慢条斯理拍着身上的尘埃,他身后跟着一位娇小玲珑的精致贵妇。
美妇人身穿黛紫衣裙,佩戴一整套的同色配饰,双眸顾盼生辉,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钟离靖既惊喜又畏惧,甚至有点儿胆寒,缩手缩脚地走向她,小声问:“娘,您怎么来了?”
师琳再次目睹到他秒速从银面侠切换到小少主的过程,那叫一个自然顺畅,尽管已看过几回,她还是叹为观止。
在他娘亲面前,他不动如山的高手气质荡然无存,他不再是拯救苍生的冷峻大侠,而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公子哥。
辛晴上下打量他,微笑:“你头一次离开家里那么久,娘很担心你,一直派人打探你的下落,找来找去,找到了佘公子的身上。”
她徐徐解释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佘三刀出现在市集没多久,她就收到了消息,快马加鞭来到山下偏僻的小镇,堪堪赶上他回山的时机。
她跟上佘三刀,不料看到还有人在跟踪他,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远远跟在他们后面,一跟就到了这里,见他们在打架,她暗中观望了一阵,而后出手相助。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他那么久没回家她才一个人追到这里,钟离靖自认理亏地扁着嘴巴,狗腿的给她捶肩。
辛晴脸上微笑依旧,眼睛眨也不眨地拍走他讨好的爪子。
师琳上前解围:“夫人,一别数月,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别庄可还安好?”
辛晴不动声色:“一切安好,多谢姑娘惦记。”
她再问:“不知夫人可认得刚才那人?”
辛晴摇头:“今日第一次见。”
佘三刀看着师琳,接话:“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他抛过去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师琳单手接住,定睛一看,是隐门的身份牌,她身上有一块差不多的,只有背面的署名不同。
她摩挲着牌子上的纹路,心情沉重:“他是隐门的线人,线人共分为甲乙丙三级,以甲为尊,甲级线人身上带着引路粉,有一种寻路蜂能闻着引路粉找到此人到过的踪迹。”
她曾是隐门的甲领,相当于甲组线人的组长,所以很清楚如果一个甲级线人失踪,别的线人会用寻路蜂找来查明原因。
钟离靖和佘三刀闻弦歌而知雅意,心知桃源居不久后恐变是非之地,就连不知就里的辛晴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气氛不知不觉变得凝重,无人开口,各自想着心事。
辛晴不知在想什么,脸色越来越差。
钟离靖顾不上还有人在,弯着颀长的身躯,脑袋搁在他娘肩上蹭蹭,嘴上软声认错:“娘~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一次吧。”
师琳和佘三刀仿佛看到他身后有根尾巴在可怜巴巴地摇,二人动作一致地捂着脸转头,有点没眼看。
辛晴没好气地伸出食指,狠狠戳顶他的额头:“别来这套,你说什么都没用,马上跟我回家!”
“娘~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做完呢,您先回去,我过两天保证就回家,真的!”
“什么事比娘还重要?”
“现在还不能说……过一阵我再告诉您好不好?我保证我不会有危险的!”钟离靖摇着她的手撒娇,继续说,“您还不知道我?我最会看眼色行事了,爹的巴掌刚抬起来,我就撒腿跑到门口了,以前要不是我让着他,他哪打得到我屁股!”
“让”着挨打屁股是该得意的事儿?
师琳和佘三刀无语望天,连话都有点没耳朵听了。
辛晴长长地叹气,无奈地道:“是,你在庄里的时候很机灵,娘不担心你吃亏,可你在外头的时候,为娘就说不准了。”
她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钟离靖僵住,随后慢慢站直了身子。
师琳好奇地偏头,只见她手上赫然拿着一块银色的面具,不由得瞳孔放大。
“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在房间里改造出了一个暗格,你长大成人了,我尊重你,每次你不在的时候给你打扫房间,我都从未打开过暗格,要不是你这次久久未回,我急着找你的行踪,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辛晴拿起面具端详,眼中泛起了泪。
“谁能想得到,我那晒不得饿不得的儿子、成天和纨绔子弟混作一团的儿子、任何事吃到苦头就嚷着放弃的儿子,竟然是淌过无数次刀山火海的银面侠。”
钟离靖低垂着头,闭紧双目,忍下强烈的心酸。
旁人一经提起银面侠,不是想到他家喻户晓的名气,就是他的各种英雄事迹,唯有真心爱他的人,才会第一时间痛心他面临过的重重危机。
他没再撒娇耍赖,此时此刻,他不是娇纵任性的小少主,亦非风轻云淡的银面侠,他只是一个不希望娘伤心的儿子。
“娘,孩儿对不起您。”他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大狗狗,耷拉着脑袋,明明比她高出很多,但气场比她弱一大截。
辛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所有未出口的责备在他受伤的眼神里,都化为了一声压抑的叹息。
她根本不想责怪任何人,她只是……很心疼儿子,于是眼睛愈发红了。
师琳上前几步,默默递上手帕。
辛晴这种时候也不忘先道谢再接过,而后说道:“在别庄的时候,我其实隐约注意到了你们不对劲的地方,不过我没有多想,看到这个面具后,我才想到你们二位和靖儿扮的银面侠是相识的。”
所以她才会派人盯着师琳和佘三刀,找到他们没准就能找到儿子,果然让她赌对了。
师琳拉着她的手,柔声细语:“我那时候也被他蒙在鼓里呢,他最近才告诉我真实身份,现下细想,我当时那么轻松就饶过他也太便宜他了,夫人,我看我们今晚就罚他少吃一碗饭好了。”
佘三刀难得和她统一战线:“对,我认识他一年才知道他的样子,罚他。”
有他们打岔,气氛活跃了很多,辛晴唇边浮起笑意,顺着他们的台阶往下说:“一碗太轻了,我看,就该让他一晚上不许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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