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说了两三件,竟挑不出别的了,余下的唯有不堪入耳的事。
她沉默了下来。
钟离靖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看来我比较适合讲故事,将来儿孙缠着要听咱们年轻时的趣事,你可不许跟我抢这差事。”
师琳忍俊不禁,虚虚打他:“什么儿孙,你讨不讨厌呀,”然后小小声地补了一句,“谁稀罕跟你抢这个。”
钟离靖接住她的手,凑到唇边轻吻,眼神变得幽暗:“那就这么定了。”
她想抽回手,几次都没如愿。
他轻而慢地亲吻她的手,慢慢变成了她洁白的额头、明亮的水眸、小巧的琼鼻,最后是柔软嫣红的唇畔。
时不时有闪电划过黑沉沉的天幕,伴随着震耳的雷鸣,倾盆大雨下得酣畅淋漓。
师琳的感官随着他的舔舐和吮吸变得混乱,风雨声离她远去,只专注的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缠绵,和他带着薄茧的大手钻入衣裙里引起的颤栗。
回过神来时,她跨坐在他身上气喘吁吁,缎带般的长发略微凌乱,水眸湿漉漉,朱唇有点红肿,衣裙半解。
师琳瞠目结舌,想从他身上下去,然而事与愿违,察觉到他温热的手仍贴在她的后背,鸡皮疙瘩再次冒出来,腰肢一软,反而倒下去紧贴着他的上身。
这腰也太不中用了……她欲哭无泪。
“就这样,先别动。”钟离靖收回手,哑着嗓音搂紧她,闻着她清幽的香气,喉结难耐的上下滑动。
师琳正觉得没脸见人呢,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当真没动。
过了一会儿,他平复了身心的躁动,抱着她翻了半个身位,回归最初相对而拥的姿势。
“夜深了,睡吧。”钟离靖故作镇定地顺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师琳乖乖闭上眼睛,累了一天,一刻钟后成功入眠。
钟离靖轻手轻脚起身,取下架子上的两身衣物,用内力烘干,小心翼翼盖在她身上,然后翻身背对她,毫无睡意地看着外面的雨势,心中默默下了决定。
还是尽快成婚吧。
再忍下去早晚会变成禽兽。
第42章 掉马进行时42
师琳闻着烤肉的香气醒来。
外面天光大亮, 雨已经停了,但并未放晴,薄薄的积雨云覆盖住此方天幕, 随时都会再来一场骤雨。
钟离靖背对着她,在旺盛的篝火前烤一大早新打的肥美兔子, 旁边摆着以前藏在寺里的调料,不时熟练地翻转、刷油、撒香料,架子上的兔肉滋啦冒油,香气四溢。
师琳和他打了声招呼,麻利地穿好不知何时披在身上充当被子御寒的外衣,坐到他身边,跟他汇报在隐门的所见所闻。
听到她后背中掌, 钟离靖顿时就变了脸色,立刻给她把脉。
母亲出身杏林世家,好友又是名医, 他多少会点岐黄之术,尽管不能坐堂,看脉象断平安仍绰绰有余。
师琳见他那么紧张,心里暖暖的, 脑袋靠在他肩上,笑着说:“我没事的,没有伤及经脉,过两天就好了。”
脉象平稳,确实如她所言。
钟离靖改为握着她的手,心中五味杂陈:“老佘给我喂了很多补药, 为的就是助我精进内功,以便应对隐门的追杀, 没想到我刚出关,隐门已岌岌可危。”
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师琳用脑袋蹭蹭他的肩,小声说:“计划赶不上变化,隐门的人来得太快,已经等不及你出关了,我不想你和佘大哥有事。”
钟离靖叹了口气,没接话。
师琳并不会后悔这么做。
隐门已经派了杀手和线人摸到桃源居,虽然被她和佘三刀解决了,可是以她对隐门的了解,下一对杀手和线人不出十二个时辰就卷土重来。
甲组的杀手放到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她武功不高,佘三刀不到万不得已只能用五成功力,就算她和佘三刀齐心协力也毫无胜算。
佘三刀看样子是要拼死护他的,到时候哪还管只能用五成功力还是十成,她自己恐怕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她不想连累佘三刀走火入魔,更不想他出关后看到他们两个为了救他付出极大代价而愧疚一生,她唯有先下手为强。
光凭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别说对付桑齐,杀手甲乙丙三组里的其中一个她都打不过。好在隐门树敌太多,比起她,还有许多人想报仇雪恨,就算拼上性命也要置隐门于死地。
他们想知道隐门的位置,她就放出地图,他们想进到梅谷中心,她就赠送身份牌打开外门,大家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至于桑齐那边,舒樱在查到他是当年屠了常家满门的侩子手时,比谁都想除之后快。
桑齐是授他们武艺的人,自然武功高强,整个江湖里能与之一战的高手一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原剧情里,舒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干掉桑齐,她之后养伤月余才缓过来。
所以容王在益城遇险时,舒樱在梅谷里分身乏术,根本来不及赶过去,是钟离靖以命换命救下了容王。
这一世,隐门之变的剧情被师琳提前触发了,薛康时等人和桑齐打了几个时辰,削弱了桑齐的实力,就算他后面服用益气丹,只要舒樱撑过一刻钟以上,桑齐就会败于药力失效,和他对打一刻钟于舒樱来说不是难事,届时桑齐还不是任她处置。
总之,这一次舒樱拿下隐门比原著轻松很多,到时候容王在益城遇险,她兴许也能帮上忙。
师琳是很满意这个结果的。
她攀着钟离靖的铁臂,双眸亮晶晶地望他:“你觉得我这招借刀杀人用得怎样?”
钟离靖瞥了她一眼,曲起食指轻敲她的眉心:“用得很好,下次别用了。”
师琳捂着额头,不服:“综合来说,不会有更好的办法了,你究竟对哪个步骤不满?”
“你忘了叫我。你该不会以为,我闭关就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吧?”
呃……那倒不是。
钟离靖给火堆添柴,笃定地说:“你若是带上我,我不会让你受后背这一掌。”
师琳何尝不明白有他在自己更安全,可隐门之后就是他原文中领盒饭的剧情了,她怎么舍得让他在这种事情耗神,毕竟多一点真气,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撑得久一些,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这些话无法对他言明。
师琳双手缠上他的右手五指,软下语气:“闭关满期对你更好,况且我有樱师姐保护,不会有性命之忧,即使昨日樱师姐没赶上,我轻功好,能跑得掉,不会有危险的。”
再怎么说她也是曾经线人的甲领,她是打不过十珠,但真要逃跑的话十珠也追不上。
钟离靖不忍心她受到一点伤害,看她没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师琳缠着他的手指绞啊绞,就差打成结了。
哄不高兴的男朋友这种事,没有经验,不过她很清楚他吃哪一套。
师琳轻晃他的胳膊,声音格外温柔:“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别生气了,好吗?”小脑袋蹭蹭他胳膊,叫他昵称加撒娇,“靖哥~你别不高兴嘛。”
钟离靖本就没生气,只是心疼她,被她一通又磨又蹭,哪里还气得起来。
师琳还在软磨硬泡,手上抱着他摇晃,嘴里各种好话,连“我好喜欢你的”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钟离靖整颗心都软乎乎的,偏头到另一边,黑眸发亮,嘴角上翘。
暗喜过后,他整了整表情,神色如常地转回来,一派淡然:“肉已熟,我要开始切了。”
她乖乖松手,心想总算把人哄好了。
钟离靖优雅地切肉,速度却很快,把几条兔腿和两块精肉切好,拿事先洗净的芭蕉叶包了好几层,感到不烫手了才交到她手上,他自己吃就没那么讲究了,拿着串肉的棍子直接啃。
这时节的兔肉贴了膘,肉质鲜嫩肥美,火候正好,调料用量恰恰合适,入口鲜香,足以和酒楼里的相媲美。
师琳吃了腿和一块精肉就打住了,把没动的另一块肉喂到他嘴边,他就着她的手吃完。
解决掉早饭,天色依然昏沉。
一只信鸽飞来,扑腾着翅膀停在他肩上。
钟离靖取下鸽子腿上的信筒,放飞鸽子,展开信纸,说道:“是十七哥的消息。”
师琳挨着他一起看信。
容王的写信风格和舒樱很相似,有文言文那味,短短几行字就囊括了好几件大事。
他首先关心钟离靖的伤势,表达对他的关怀和思念;然后说了些朝堂上的变动,目下很多大臣纷纷上奏要立太子,经过漕粮一案,文武百官对他较为推崇,奇怪的是启王对此表现得一点也不在意,仿若放弃了竞争太子之位,可是以他的性格断不可能放弃,所以他觉得很奇怪。
最后,容王说临国北甸陈兵边境,两国已经打了几仗,北甸将士骁勇善战,虞国被打得措手不及,先是吃了几场败仗,后胜了一场。
他休整兵马,提议敌不动我不动,等粮草到了再说。
可皇帝认为乘胜追击有利于重塑军心,不顾朝臣劝阻,下令进攻;现在第二批粮草尚未到达驻军之地,前线的粮草撑不过几天,他总有不祥的预感。
钟离靖将信纸扔进火里,眉宇紧锁:“看来朝廷不久又会征兵,百姓又要受苦了。”
皇帝昏庸,又是刚愎自负的性子,让虞国吃了很多次没有必要的败仗,白白死了几万人。
无论是胜是败,朝廷都会下令抓壮丁补上死伤的空缺,很多人家里,丈夫和儿子一个个被抓走,再也没回来,最后剩下十一二岁的小儿子,不久也被新一轮征兵抓走了。
家家户户老弱妇孺占多数,劳动力跟不上,赋税又十年不减,百姓活不下去,国库一年比一年吃紧,虞国从强国之首一步步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哪个国家心情不好就来踩一脚,这一“脚”下去是不值钱的成千上万的人命。
越穷越弱,弱了就会挨打,打不过就变得更穷,循环反复。
可怜很多百姓连糠都吃不起,碰上灾荒之年,田里的草无根、山上的树无皮,皇宫里倒是不受太大影响,表面做个节俭的样子,仍然日日靡衣玉食。
数代明君兢兢业业积累起来的富强,毁于一代昏君手里。
要不怎么说当今皇帝昏庸得令人发指呢。
师琳的心情同样很沉重,一是为受苦的百姓,二是为钟离靖。
原剧情里,他的死就和这次的战事有关,不久后容王会上前线督军,启王很快追上去,设计让容王只带了一队黑羽军进到益城里,中了启王的计谋。
原著中的“钟离靖”带领一批江湖义士和陆宁赶去救援,陆宁等人被钟离辉祎和钟离清拖住,他只好先孤身进城打探情况,及时救下了险些丧命的容王,而后凭着过人的武艺打退了一波又一波敌兵。
对方近不得他身,连箭都放了七七八八,他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欲把容王带到城门口。
陆宁等人一边应对钟离父子,一边破门,可以说是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才堪堪打开城门一条缝,而且随时都会被启王的人打过来重新合上。
城门内,启王召集全部弓箭手,下令放所有剩下的箭。
离城门还有一小段距离,“钟离靖”已经力竭,两个人一起是走不掉了,他一掌把容王推到城门外,陆宁眼疾手快地接住。
与此同时,“钟离靖”胸口中了一箭,并且下一刻右腿又中了一支,他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在箭雨中合上城门,堵在门口阻挡城内的人去拦截,但他成了靶子,一箭再一箭,直到浑身插满箭矢,鲜血流了一地……死不瞑目。
他惨死后,还要被启王吊在城门风吹雨淋警示三日。
师琳很少会回忆这段剧情,和他在一起后,更是不愿意想起。
她盼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又恐惧它的到来。
眼下不管她愿不愿,这一劫如期而至。
师琳把颤抖的手负到身后藏起来,冷静地说:“启王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不得不防。”
钟离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不过有你父兄相助,他就如虎添翼。”
她扯上他的袖口,朝他笑了笑。
“想必伯母已经告知伯父你就是银面侠了,我们要不要趁热打铁去找伯父谈一谈,让启王也失去伯父的倚仗呢?”
启王文有沈密,武有钟离辉祎,左膀右臂都是文武两派的魁首,目前沈密被张锦连累在家中坐冷板凳,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如果他们把钟离辉祎策反,那就再好不过了。
钟离靖正想到这事,没想到她先提了出来,不是很乐观地说:“只怕没那么容易。”
他劝了父亲那么多年,毫无成效。
“再去试一试?以银面侠的身份。”师琳不想放弃。
钟离靖正有此意,心道真是心有灵犀。
他灭了火堆,牵着她出怀慈寺,快马回城。
第43章 掉马进行时43
启王府。
启王入宫未归, 钟离清作为贴身护卫,此刻正守在宫门等待启王出宫,他们不在, 府中的护卫着重在书房等地往返巡逻。
经过上次地牢被劫,王府的守卫格外森严, 三两步就遇到交叉而过的巡逻队伍。
钟离辉祎这种大佬级别的人物平时不需要参与护卫工作,有事时外出杀人越货,没事时在地牢看押审问犯人,有时也会闷在房里练功。
师琳和钟离靖无声无息地摸到他房外,正好碰上他坐在桌前看别庄寄来的书信。
他们刚刚靠近,他就察觉了。
一个白瓷空杯从敞开的窗缝直直飞出来,以内力击发, 犹如脱弦的利箭,一旦被击中,轻则断骨, 重则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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