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玘墨恍然大悟:“这么些日子,你不想让她恢复记忆……难道就为了这个?”
郑扶苏蹙眉点头:“心理专家要是不说,我都没想明白。那些事儿我一个男的都恶心!她要不是忘了,抑郁症怎么能好得这么利索?要这么说,忘了不是福气?干嘛还给她提这个醒儿?”
陈玘墨想了想:“福气是她的福气。那可不就坐实你不是人了吗?”
郑扶苏心烦极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摔门就走呢?”
赵阿姨含着眼泪给郑扶苏顺气:“大小姐要是不知道你疼她,才叫没福气。扶苏,你可得好好儿的,你知道大小姐这回怎么突然住了南苑?咱们家从天而降一摞砖啊!差点儿砸大小姐脑袋上!我看那边儿从头儿没安好心!”
郑扶苏一愣:“还有这事儿?她没和我说……”
赵阿姨说:“她还不是怕你病中着急?”
郑扶苏思忖一下儿,颓然摇头:“不……她是不信我……”
陈玘墨一怔:“难道她信黎总?”
郑扶苏苦笑:“我看她是吓坏了。现在谁也不信。”再想一想,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所以……她搬到这里……她肯花功夫陪着我……也不是没动过脑子的……董事长……真是长大了……有本事了!”
第四十八章 掩袖工馋
神户牛排店
苏淮南怔怔地看着周楠尔,她觉得周楠尔也怔怔地看着自己。大晚上的,她把老板从家里薅出来,自己也觉得不太合适。但她太想找个人说说话了,找个不坑她不害她,不会把她算计到死的人稍微呆一会儿。无奈她并不认识很多人,想来想去,这世上也就周老板是全方位无死角地没亏待过她。所以她想跟老板呆一会儿,她得离开家,她得喘口气,她不想再陪着病骨支离不耽误八万个心眼子的郑扶苏了!
对周楠尔来说,这一天东跑西颠实在是够累的,要不是冲着和牛的面子,没准儿他就不来了。但是今天一进门儿,周楠尔就察觉淮南状态不对。这是怎么了这是?周楠尔看江森,江森耸肩,上远处给他们烤肉去了。江森知道老板和周老板必须有私房话说,而且看脸色八成儿是私房话,他应该避一避。江森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他明白老板心烦。
周楠尔就不明白淮南为什么心烦!她都身价好几亿了,怎么还有脸不开心?是,他手下作者们口吐莲花、文风清奇,屡屡狗嘴里吐出猛犸象牙:甭管公主殿下如何坐拥天下财富,如何使奴唤婢,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她丝毫感受不到人间最平凡的亲情快乐。
周楠尔看在他们胡写八写能蒙人卖钱的份儿上从来不曾出言驳斥这等胡言乱语。但是,在现实层面儿,周老板坚决不承认有钱人难处比穷人大!所以!他就更见不得一个身价儿几亿的家伙坐自己对面儿泫然欲涕!还有没有穷人的活路了?!
苏淮南你长得漂亮也不能太过矫情!
想想应该对得起自己,应该对得起这贼贵贼贵的馆子,周楠尔甩开腮帮子连吃好几块儿大理石纹的和牛,果然香甜可口!周老板心情稍微好了点儿。不愧是和牛!这跟吃人民币四舍五入没有区别!
再看看对面儿的苏淮南依旧单手托腮要哭不哭的样子,周楠尔终于忍不住了:“淮南!苏董事长!我说您有点儿笑模样行不行?大半年前,您半夜三更跟我从玉米地跑出来的时候都比现在精神!您在敝司加班加点儿坐笤帚后头当社畜的时候不是也喜笑颜开的吗?现在您都锦华董事长了!您金尊玉贵!您身价不凡!您上等和牛都当爆米花儿吃,您小人家还能有什么为难事儿啊?”
苏淮南眼神迷离地看了周楠尔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就要掉泪:“老板……”
周楠一口和牛差点儿喷出来:“你那么有钱还管我叫老板?要折我寿是吗?”
苏淮南难受地摇头:“不,我特别想叫你老板,我觉得……这辈子……就是跟着你上班的那段日子过得最开心……”
周楠尔打量着对面儿美女,脑子里天人三问:你脑子正常吗?你神志清楚吗?不是!苏淮南你是贱骨头是吗?
苏淮南把受伤的手伸给周楠尔看:“老板……前两天我们家楼顶上掉下来一摞砖!我觉得……有人想我死……”
周楠尔一听就急了:“我去!你这人生过的!当淮北让人卖,当淮南有人害!不是,你报警了吗?警察同志怎么说?!”
苏淮南摇了摇头:“怎么看都是意外!何况屋子是我妈让装修的,出了事他们飞快把工人辞了……”
周楠尔愣怔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大有大的难处啊……不过淮南,这事儿你跟你妈聊过了么?这里是不是有误会啊?我总觉得你妈不是那种人……”
周楠尔本想再劝淮南以后这事儿还是报警,但是看看眼前这个满脸凄惶的女孩儿,他转念又想:报警又如何?报警不就把自己亲妈告了吗?这要是个误会,淮南还怎么跟黎总见面儿?当真左右为难,宽严皆误!
周楠尔怪同情地伸出了胳膊:“来,淮南,哭吧哭吧不是罪,今儿哥的胸肌给你靠。”
苏淮南扶在周楠尔肩上“呜”地一声就哭了,她这些日子真是满腔委屈,无人可诉!
美人落泪,楚楚可怜。
周楠尔难免心动神摇:你说我要不要趁乱下手,搂着人家甜言蜜语一番?我毕竟对大小姐有救命之恩……她又把郑扶苏给休了……没准儿我现在努努力后半辈子就不用努力了呢……
瞟见不远处江森诡异压迫的眼神,周楠尔顿时觉得自己享不起这等艳福!
苏淮南长相没得说,可惜不是他的菜!周楠尔不喜欢淮南这路娃娃型的,他喜欢开疆拓土大女主!苏淮南这款娇滴滴小祖宗还是适合让郑扶苏那路美强惨一边儿给虐得死去活来,一边儿对她掏心掏肺。
无奈之下,周楠尔拍着苏淮南的背,苦口婆心地劝说:“淮南,别哭了。你说,哥一穷人,您一千金,您跟我哭有用吗?你心里苦,哥都明白。可是你现在这个身份吧,哥想拉拔你也力有未逮了。你说我还能半夜三更把你从你们家大别墅里偷出来吗?我就是有那个心,我也没那个力。就这位门神爷似的江森我也扛不起啊。再说了,哥把你偷出来把你放哪儿?搁我们公司接着当编辑?哥的公司都没你那别墅值钱。行了行了,别哭了。这样儿吧,你就说有什么哥能给你帮上忙的?要不咱俩抱头痛哭走一个?”
苏淮南泪眼婆娑:“老板,您要是能把要害我的人做了就好了!我……我怎么这么难啊……”
周楠尔刚要伸手给美人儿拭泪,就听远处江森不咸不淡地咳嗽了一声。
周老板赶紧缩手,心说:得!娘家人挑理了。这保镖可没白雇,我要敢毛手毛脚估计江森真敢打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都有江森这个大杀器在身边儿陪着了,淮南也未必能有生命危险。我就不相信我这辈子还有福气亲眼目睹豪门谋杀。
再细一想,周楠尔总不相信,黎丽是那对亲女儿下得去手的妈!不行!有机会他得去上黎丽那儿探探。御姐就不是那路人!
不过今天既然陪淮南出来了,周楠尔决定说点儿实惠的哄哄这姑娘:“淮南,其实这回就是你不找我,我也想找你聊,我可是有正事儿想跟你说呢。”
苏淮南心绪烦乱地吸吸鼻子:“什么事呢?”
说起这事儿,周楠尔立刻换了副喜气盈盈的嘴脸:“好事儿!甲方爸爸要给钱了!”
苏淮南挑着眉毛想了想,才明白是《两生花》的版权费要下来了。最近千头万绪,她都快把这码事儿给忘了。些许愧疚,苏淮南好声好气儿有礼貌:“谢谢老板。老板辛苦了。这事儿能成多亏了老板。老板太有本事了!”
然后,她就看老板喜眉笑眼儿地跟自己客气:“哪儿的话,哪儿的话。你也不错我也不错,这事儿才能这么快成。”说起正经事儿,老板就还挺专业的:“淮南啊,你还记得吗?你原来出版合同上写着把钱打到代理人郑扶苏账号里。现在……老板听说你俩是不是离了啊?账号是不是得变更啊?你看,我把补充文件都带来了,你赶紧填个账号签个字,下礼拜哥就给你打钱。美不美?哥就问你美不美?哦。对,你钱多不在乎这个。可苍蝇不肥也是肉啊!淮南,不是我说,当作者跟哥混保准没亏吃!哥可是哥厚道人儿。”
苏淮南对这事儿不怎么上心:“哦。那个啊,不用变了。”
周楠尔先是不明所以,随即满脸艳羡:“不变了?!一百多万呢!你就赠予他了是吗?我说你们俩到底离婚了没有?还是姓郑的离婚不离门跟你非法同居呢?哎哟,男孩子长的好真占便宜!不行,回家哥也捯饬捯饬钓富婆去!”
苏淮南让周楠尔说得特别心虚,她脸色绯红、些微娇嗔:“老板你胡说什么呢?什么非法同居?他是得了重病在我那儿休养!我……我恨他还来不及呢……”
咬一咬牙,脸上的红晕还没下去,苏淮南觉得自己眼圈儿又红了。
周楠尔挢舌不下:“合着我蒙对了这是?郑扶苏还真跟你藕断丝连呢?别哭!别哭啊!赶紧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俩这么狗血的吗?郑扶苏什么病?严重吗?我去,这剧情怎么还奔着追妻火葬场性转去了呢?”
苏淮南擦着眼泪,满心不乐意:“老板,你能不能别什么事儿都奔着写文的套路走?这也太三句话不离本行了吧。郑扶苏是得了肺结核。那天……在派出所……他让樊贵咬伤了……结核菌直接进了血,现在整个人一病不起的……”
周楠尔倒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儿,他本能地跟苏淮南推心置腹:“那你得管人家啊,就算离婚了你也得管他。不是老板不向着你,于情于理于法律,你都不能不对人家负责。他好歹是为你病成这样儿的,咱这是法治社会,怎么说这都算工伤。”
苏淮南就不明白了:怎么人人都让她为郑扶苏负责?就跟她把他始乱终弃了一样!
她有点儿没好气儿:“我没不管啊。我现在天天把他供在家里好吃好喝好伺候,就这么着他还气我!我真是……我真是救了一狼心狗肺……”
就算是看了太多无脑小言的极限拉扯,周楠尔还是看不明白苏淮南和郑扶苏的爱恨情仇:“你俩的事儿吧,我也管不了。不过淮南你现在什么意思呢?这钱你难道还真给他么?一百多万呢。”
苏淮南微微沉吟:“老板,这钱你先放贵司帐上不用付给我。半年也是它,一年也是它,利息我不要。你听我招呼再给钱,行不行?”
周楠尔琢磨了一下儿:“行吧。这是你照顾我白吃利息。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他倒是琢磨起另一桩事儿来:“淮南,这回约你出来,我还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这笔买卖做成了应该给人家淮北三十万佣金。虽说这个故事最终谈成是你顶淮北马甲儿亲自跟的。但我想你不至于计较这仨瓜俩枣儿,我看这钱咱们还是给了淮北吧。”
苏淮南当然不会拒绝,不过她也有警惕:“怎么给法呢?总不能给她父母吧?”
周楠尔挠挠脑袋:“唉,现在官方说法淮北还是失踪,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咱也没法给她买块儿坟地什么的。对了!她那狗食爹妈判了。爹两年;妈一年。说是拐卖未遂,危害轻微且有自首表现。狗日的!老子想着就不服!那叫拐卖未遂吗?那是咱俩腿好跑得快!这帮凶神恶煞,那天晚上但凡跑慢一点儿!他们整不好连我都得给卖黑煤窑奴役去。”
苏淮南给周楠尔夹了一块儿大大的日牛:“老板,你救我的恩德,我终身难忘。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死了也说不定……”
周楠尔赶紧客气:“可别这么说!无论歪打正着救你,还是源自本心想救淮北,那都是老板应该做的!再说您妈也报答我了。不是我说,你妈这人不错,姐姐又漂亮又敞亮!我真不相信她能做出害你的事儿来。”
苏淮南幽幽地叹了口气:“本来人家已经要分遗产了。现在我回来了……搞得大家尴尬……”
周楠尔还是不信:“虎毒不食子!再说了,这么多年她还不是把你养大了?怎么突然就会起了这个念头呢?她要真图钱,你能活到现在?你这么想你妈妈,你有证据吗?”
苏淮南单手扶额:“她早就知道我没死。老板,你还记得咱们去买御木本的那天么?”
周楠尔突然想起来了:“我说看她那么眼熟呢!?那……那她当时就认出来你了呗?这是……有点儿吓人……”
苏淮南无力点头:“现在家里外面,我妈一体主办。要不然,我也不会半夜三更把你叫出来陪我说话儿。”
周楠尔摇头叹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他再看江森一眼:“这哥们儿靠得住么?我看武力值不低。用好了能救你一命,他是谁雇的啊?可靠吗?不会反水对你下手吧?”
苏淮南软绵绵地点头:“这些日子多亏了江森哥。他是郑扶苏……哎……”
周楠尔用力点头:“这哥们儿浓眉大眼的看着是个正派人儿。郑扶苏挑人眼光儿不错。淮南,老板给你出个主意,既然你妈这么横了,你不如趁机拉拔郑扶苏给你帮忙儿。反正他在你家养病闲着也是闲着。不过你可得多个心眼儿,走近了也别跟他复婚啊。事儿没明白之前,咱且吊着他呢。你活着,他才有指望重掌荣华富贵。家里外面的事儿,你让他多出出主意呗。你是法人,要是你妈一咬牙一跺脚把你坑了,再给你弄个经济犯罪怎么办?你不得不防啊!”
周楠尔的话苏淮南听得很有几分入心,她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老板!你可以啊!做生意这些事儿你也挺懂行!”
周楠尔给自己夹了一大筷子烤牛肉:“最近做商战选材呢。大女主,纯姐们儿戏。我说淮南你争气一点儿,回头把生意做大做强,咱纳斯达克敲钟,然后写个自传呗。老板指着你再发一票。”
苏淮南丧气苦笑:“我先活到明年再说吧。”
周楠尔喝口葡萄酒:“话说到这儿,我还觉得这不是你妈害你。武则天都没把儿子赶尽杀绝。她可就你一个。要不过两天我去找黎总谈谈?替你听听口风儿?”
苏淮南不想把周楠尔牵扯进来,她转个话题:“要不然咱还是说说淮北的佣金的事儿吧。”
周楠尔叹口气:“行吧。我跟你交个底,淮北的爸妈将来出来了,我也不想给他们这个钱!我打听明白了,当初樊贵拿了郑扶苏的好处本来要打退堂鼓的。说好了郑扶苏给十五万,淮北爸妈退十五万,这门亲事拉倒。要说这事儿郑扶苏办得够敞亮。他给淮北的爸妈留下十五万净落下现金呢。谁知道这老两口子这么不是东西!一分钱不往外吐!还挑唆樊贵把你抢走,白拿郑扶苏十五万再得个美娇娘。这忒不是人了!要不是他们这么闹,你也未必……嗯……要说郑扶苏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老板都明白……你现在肯把他接回家治病,已经是大人大量活菩萨了……”
苏淮南不太想多提郑扶苏的事儿:“老板,其实淮北还有个弟弟叫正子。小孩儿心眼儿挺不错的,我看他是个念书的料。要不这三十万咱给他吧?你能联系上正子么?”
周楠尔琢磨了一下儿:“能是能。你说这钱要不等淮北失踪两年确认死亡了再给?万一过两天淮北抖抖水花儿,人家又游回来了呢?我们淮北水性好,扎在水里能当鱼,跟你这弱鸡不一样。哎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你不好。淮南,我是说……我老觉得淮北生命力那么顽强,她不能这么乌漆嘛黑的死了……”
51/91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