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也只有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样想着,萧泠不由得蜷缩起身子,疲惫不堪地将头埋进自己的膝盖。
破烂的房梁连风都遮不住,若是下起雨来怕是整个屋子都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屋内连一些简易的家具都没有,一张摇摇晃晃的木板床,一张瘸腿的桌子和一个破了一角的杯子,就是她在这个宫中的所有“家当”。
萧泠缓缓转身面朝天空躺在地上,夏天的风有些沉闷地压过她的眼角。冷宫的院子里杂草丛生,也没有人前来打理,给整个冷宫更添了一份凄清荒凉。
万万没想到,她都还没有开始动手,就被皇后囚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废宫里,所有的行动计划瞬间被打乱。虽说皇后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再这样耗下去,怕是等不到盛玄胤回来,她就先被饿死了。
内心一阵纠结。饿了几天几夜的胃部已经开始有些痉挛抽搐,腹部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绞痛,像是肝肠寸断,疼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痛苦无力地转身蠕动着,瘫倒在地上。
距离盛玄胤去边疆不过才过了十来日,当时也只是从皇后口中听得盛玄胤遇刺的消息,如今自己被关在这废宫中,也无从得知盛玄胤的情况。
刺杀盛玄胤一事,究竟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此事一出,无论盛玄胤是死是活,对皇后而言都是利大于弊。一方面可以借此污蔑商丘,导致两国本就虚伪的和平就此破灭;另一方面,也可以打压盛玄胤长盛不衰的气势,加上如今漠北皇帝大限将至,整个漠北的大权都全权落到了皇后的手上。
所以,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想,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最有可能的只能是漠北皇后……
萧泠捂着腹部,疼得眉头紧锁。混沌的思绪被一阵阵突然袭来的疼痛打乱,萧泠翻了翻身,不可自制地微微启唇,粗重而痛苦地喘|息着。
耳边突然传来似有似无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萧泠猛地一惊,原本混乱的思绪瞬间回神。
她吃力地撑起身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原本放在墙洞口的那个食盘被人拿走了,随之而来伸进一只握着一袋点心的手。
萧泠见状不由得一愣,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转换了角度朝着洞口外看去。
墙外之人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伸手来拿,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也俯下身子朝着洞口看过来,嘴里还小声地唤着:“有人吗?”
说话间对上萧泠的眸子,墙外之人语气一顿,将手里用油纸包裹的点心递了进来,道:“不用担心,这是我从膳房顺来的米糕,听闻是那位从商丘来的太子妃带入的新品种,很受欢迎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娥:很受欢迎的!
萧泠:……有没有可能我就是那个太子妃……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大一扑街小作者何妨微瑕成功成为实习编剧啦(激动)(揣手手)
实习期间有老师带着学习剧本的编写,虽然何妨很扑街(嘤嘤嘤)但是真的很感谢有老师的信任和推荐,才能得到这个机会(感动)
当然啦,这不是拖更的理由,该更新还是会更新的,目前本文进度条是已经过半了的,中间有过断更也有过自我怀疑,但是很感谢一路以来一直支持何妨的宝子们(鞠躬!)
所以,也算是和大家分析一下这个喜讯吧。人生路还长,虽然何妨目前很扑街,但是会一直热爱写作,也会一直写下去的!感谢一路有你们,你们是我写作路上最大的动力,永远会被暖心的读者打动,爱你们(飞吻)
第43章 身陷囹圄(二)
萧泠望着送进来的点心,本想开口说些什么,手却下意识地先行一步伸过去将点心握在手心。
她不能控制自己双手的颤抖,哆嗦着去撕包裹着米点心的油纸,又因为太过急躁而直接用牙咬开。
一时间,所有的疑问和想要说的话全部堵在喉咙里,随着入口的米糕尽数咽进了腹中。
趴在墙外的人见她吃得狼吞虎咽,心道她一定是饿坏了,毕竟皇后派她们送来的吃食,实在是让人无法下咽。
于是她抬头环顾着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再次俯首,压低了声音道:“我没有多的食物了,下次来时我再悄悄塞一些在送过来的盘子里。”
吞下最后一口米糕的萧泠仰头顺了口气,终于撑着身子来到墙边,俯首看向外面的人。
墙的那头是方才前来给她送吃食的宫女。萧泠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乏力地靠在墙根处。
她开口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气若游丝:“为什么给我吃的。”
墙外的宫女闻言一顿,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有些结巴地,“我不知道……就是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
不能坐视不管。
萧泠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一夜之间,她从锦衣玉食的东宫太子妃跌落成阶下囚。被囚禁在着废弃的冷宫这么多天,她寝食难安,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没办法解决。
虽然皇后在将她扔到此处后就一直未再现身,也没有对她所谓的罪行下定论,但萧泠又不是神仙,这种软磨硬泡的折磨中反而逐渐有些情绪崩溃,长时间的饥饿使得她根本没有办法保持理智,更别提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刚刚咽下肚的米糕似乎又卡在喉头,萧泠深吸一口气,即便如此声音还是异常轻微.
“你叫什么名字?”萧泠语气无力颤抖。
“我叫小娥,是前不久永春宫新进的宫女。”
略微填了填肚子的萧泠干脆半躺在墙洞前,一双澄澈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小娥:“宫女?”
“我看你也就将将及笄的模样。小小年纪就混进永春宫,也是难得。”
小娥闻言连连摆手:“不是的,说起来也是巧合。我本是皇城外一个偏僻小镇上的普通农女,前不久皇后娘娘亲自前往镇上与人议事,后与随从走散后迷了道路,被我们一家阴差阳错救了下来,因此皇后娘娘边带着我进了宫,成了永春宫的一个宫女。”
“议事?”萧泠眉峰微凝,什么样的事情咬千里迢迢跑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小镇上去商议?
萧泠内心疑惑,嘴上却只是感慨:“原来如此……”
小娥思忖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被皇后娘娘亲自下令关在此处,还不让旁人靠近,每日给你送那样的吃食?”
“我……”萧泠为了难,启唇支支吾吾片刻,还是模样说出个所以然来。
小娥即便是再愚钝,此时也看出了萧泠的窘迫了。她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宽慰道:“没关系,如果感觉到为难就别说了。想必你在这冷宫里过得也十分艰难吧,我不该揭你的伤疤的。”
“无碍,不过是暂时的落魄……”
萧泠眸色一暗。
只要她能够坚持到盛玄胤回来,那她就绝对能够出去。
事到如今,他似乎也只能想着靠盛玄胤来解救自己了。
萧泠陷入沉思中,小娥见状也不再多作逗留,起身离开前还不忘朝着洞口挥挥手:“那我就先走啦,明日再见。”
萧泠趴在洞口前,极其缓慢地眨眼示意一下。
—
略微垫了垫肚子,萧泠也不再继续躺在破院的地上,抬手扶着墙壁缓缓起身回到了屋内。
看着面前破旧的不满尘灰的床榻,萧泠只感觉自己如今连过多嫌弃的力气都没有,一步步朝着塌边挪动着脚步。
刚准备躺下门外就传来了似有似无的脚步声。萧泠一开始一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抑或是听错了、耳鸣了。直到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萧泠才猛地惊觉。
——不是幻听,有人慢慢靠近这个房间。
萧泠原本好不容易才放下去的心此刻被迫再次悬起。她立即警觉起来,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躺在榻上,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声。
来人是谁?是皇后?盛玄胤?还是……
潮湿的木门被人轻轻叩响:“殿下。”
萧泠在听见来人声音的一刹那大脑一片空白。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居然是宋非晚。
昔日算得上是惺惺相惜的知己,相隔几年再次相见,居然落得个这样的场面。
宋非晚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再次试探着开口:“殿下,我进来了。”
话音刚落,门便被人轻轻推开,萧泠还没来得及将他拒之门外,宋非晚就已经抬脚跨过了门槛。
他揽了揽广袖,朝着萧泠端端正正地做了个揖:“宋某冒犯殿下了。”
萧泠冷笑:“你既自知冒犯,为何还要进来?”
她说着缓缓起身,半靠在床头上,神情落寞:“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么?”
“殿下多虑了。怎么说在商丘那段日子也多亏了殿下扶持,宋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蒙受不白之冤吧。”
“……任谁都知道此事定不是我商丘所为,欲加之罪……不过是他们权贵争权夺势的牺牲品罢了。”
破烂的雕窗间透过丝丝缕缕的日光,落在萧泠侧颜上也遮不住她苍白如纸的面色。
宋非晚垂首一顿,没有继续接下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即便是如此,殿下也应当小心了。”
他略一停顿,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要事,良久才开口道:“殿下如若有意离开,宋某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并没有让萧泠放在心上。脑袋突然漫上一阵隐隐约约的疼痛,她低垂着眉眼,不语。
宋非晚见状也不恼,只是理了理袖子娓娓道来:“先前不过是没有证据……如今事态变幻莫测,殿下还是多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萧泠抬手揉了揉眉心,笑得有气无力:“巧了,我这人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
“倒也是。殿下今日若是跟宋某走了,那便也不再是殿下了。”
“是吧,话已至此,宋公子请回吧。”
萧泠用手肘撑着床榻缓缓躺下:“就不送了,慢走。”
—
萧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本来在宋非晚离开后,她只是头疼想躺下稍微休息一下,却不曾想一躺便沉沉睡去了。
直到房门再次被人踢开。萧泠猛然惊醒,缓缓撑起身子看着一涌而进的士兵们。
不等她搞清楚状况,新晋太监总管和明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皇后娘娘有令,太子妃萧泠,私通敌国商丘,谋害皇室,刺杀太子,罪不可恕,下令——打入诏狱,严刑拷打!”
萧泠敏锐地察觉到不对:“敌国商丘?”
和明不予理会她,抬着下巴一甩拂尘,幽幽说道:
“就在方才不久,皇后娘娘派去搜查东宫的侍卫在殿下您的屋内搜出了一个装有不明液体的小瓶子,据太医鉴定,此物乃独属漠北皇室的奇毒——黥毒。”
他凝视着萧泠变幻的表情,缓缓眯起眼睛:“而太子殿下在边疆营帐里遇刺之时所中的短剑上淬的,就是黥毒。”
黥毒,无色无味,毒性剧烈,中毒者七窍出血,当场毙命,无药可救。
刺杀盛玄胤的刺客,居然在暗器上摸了黥毒?
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萧泠无意识地扑朔着眼睫,脑海里无数混杂不堪的记忆似乎都揉和在了一起……
黥毒……漠北奇毒……
为什么萧晋会给她漠北宫廷里才会有的黥毒?
似乎想到了什么,萧泠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站在门口的和明。
“是他……是萧晋……”
她的声音微弱,气息却激动地有些急促起来,“是萧晋!”
当年郭贵妃死于非命,盛玄胤作为商丘皇宫里唯一一个漠北人,就是因为黥毒的原因而被直接定罪。如今,黥毒再次出现,而旁人自然是不可能拿得到此般珍稀的奇毒,除非是身处漠北宫廷的人给刺客的。
而萧晋给萧泠的那一瓶黥毒,成了给萧泠谋害太子一事定棺盖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几乎是不可自制地浑身颤抖起来,一时间焦急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和明冷眼旁观,看着在榻上痛苦地蜷缩起身子的萧泠,淡定转身:“来人,将太子妃押入诏狱。”
再一甩拂尘,轻笑:“好生照料着。”
第44章 身陷囹圄(三)
萧泠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咳咳……咳……”
她下意识地咳嗽,还未睁眼边听得耳边响起太监独有的尖锐嗓音,可惜萧泠并没有听清。她晃了晃头,只觉脚上一阵沉重,像是有一股力量快要将脚踝扯断。
萧泠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一只眼,适应着眼前的光线。
她是低垂着头的,眼帘一掀开入眼的便是赤|裸的脚踝上扣着的两个黑漆漆的铁球。
萧泠眸光连同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收了收手,却惊愕地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十字形的柱子上。双手被抬起来死死束缚在两边,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的声音逐渐清晰:“这漠北诏狱可比不得你商丘的条件优渥,起码你们商丘风水不错,天气宜人。诏狱里还有一小扇窗,犯人能见得一小方天地。可到了我们漠北,可就不一样了。”
说话那人缓缓从黑暗之处行至萧泠眼前。此时的萧泠亦不知自己被关进来已经过了多久,滴米未进的她早就已经饿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哪里还有力气抬头去看面前之人的相貌。
谁知那太监却很不满似的,将手里的拂尘反过来,用把手抬起萧泠削瘦的下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好以整瑕地打量着她。
他先发制人:“太子妃殿下不好奇奴才是谁?”
饿得奄奄一息的萧泠几乎是不假思索,也没有那个力气再去辩驳:“你是谁。”
没有想到她会顺着自己的话发问,那太监略一怔愣,随即冷笑出声:“太子妃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您初到漠北,人生地不熟的,每每进宫请安还是奴才亲自请您上的马车,您不记得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呵,也是,太子妃贵人多忘事,自然是不会记得我这个小喽啰,不过……太子妃当年一句看上了奴才,可是害奴才不浅啊……”
话音刚落,一直耷拉着脑袋的萧泠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实在是体力不支,加上脑中一片混乱,又什么都想不太清楚。
那太监冷哼一声收回拂尘,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奴才名为和喜,和气的和,喜气的喜。”
“和喜……”
萧泠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突然浑身一抖,脸色苍白如白日见鬼。
她吃力地抬眼,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太监,嘴唇颤抖:“你是……和喜?”
和喜眼含着笑意回应:“是奴才。”
和喜,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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