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呼栀指着首饰盒,“不是让你送给九公主?”
“我为什么要送给她!这是我最好的嫁妆!”
不知道谁点了这小姑奶奶,忽然间脾气跟火一样。呼栀拿她实在没办法。
“定安王......你还想不想嫁了?”
呼灵眼睛忽然一亮,触到她关心的事,脾气不见了,声音也软了下来:“什么意思?”
“若还想,现在立马拿上首饰跟九公主。我打听到原本九公主要嫁的人是楚北川。”
“什么?!”呼灵大呼,怎么人人都与她抢!
“你先听我说完。”呼栀闭眼深吸了口气,呼灵咬牙禁声。
“但突然间如意郎君换了人,九公主又是祁王最疼爱的女儿,心中必定有愧。若你此行寻得机会与九公主交好,让她替你写封家书。届时一道圣旨下来,这定安王便是你的了。”
呼灵松开牙,有些吃惊,有些欣喜地望着自家哥哥。
呼栀抬手抹了抹她得头,笑得宠溺:“我相信以我妹妹的美貌,性情,长久相处下来,再高不可攀的男子都会甘心趋之。”
他拍了拍呼灵的头,催促道:“快去吧。回来吃烤鸡,哥哥特意为你做的。”
“嗯!”
呼灵猛点头欢喜地站起身,抱着首饰盒九往外跑。
“你等会。”呼栀叫住她,“你刚才为何事生气?”
呼灵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又复原,摇头,“没什么。”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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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头刚冒出山脚,钟离笙便起了个清早。乐女算半个公主的侍女,在公主晨起之时也要前往伺候。
她分配到的比较简单,不用伺候公主洗漱,只要去厨房那茶水点心便可。只是公主的厢房在西,厨房在东,这段还要经过其他国住宿的区域,她要小心些不能让人认出来。
她用托盘端着茶水点心小心翼翼地走,此时已经有许多人也起了正在收拾物品,她一身更是代表是祁夭九身边的人,应当没人顾及到她。
可怕什么便来什么。当她刚拐过一个廊桥时,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呼灵拦住了她的路。
她抬头,镇静地行了个礼,边道:“呼灵公主。”随后直起膝盖,绕过呼灵。
“站住!”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声音很大,又正好在花园的正中,立刻吸引了不少视线投来,大多是看热闹的眼神,只其中有一道冷冽无比。
钟离笙缓缓停住脚步。
呼灵绕了上来,站到她前头,眯着眼:“你,是何人?”
钟离笙的心猛地揪了下,面上依旧镇定:“奴婢是九公主的乐女,来为公主拿晨食。”
呼灵冷笑,忽然抬手就要扯下她的面纱。她反应迅速退了一步避开。而后立马诚惶诚恐般双膝跪下:“呼灵公主,若是面纱此时被扯下让人瞧见了,奴婢便死定了。求公主饶过奴婢一命。”
动静闹得很大,四周的人都注意到了。她都跪下将话说得这么明白,呼灵就算不顾及一个奴婢,也要看在祁夭九的面子上不会再扯她的面纱。
可这一点,更加激怒了呼灵,明明只是一个低贱的奴才,却将她拿捏。她很确定,声音,眼睛,还有昨夜那一闪而过的侧颜,定是钟离笙无疑。她在此处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偏偏她现在没办法揭开她的身份。
呼灵心中淤积着气,余光注意到钟离笙手中端着的茶水上。呼灵眯了眯眼,弯下腰拿起弯口茶壶,“本公主听说祁王曾送了一个夜明珠做的一套茶具,说得便是这套吧。本公主还从未见过呢,让我好好看看。”
呼灵食指拇指捏住壶盖掀开,右手倾斜,壶口对准钟离笙的头,倒了下去。
她猛地抓紧托盘边角。
顷刻间,棕色的带着浓烈茶香味的水从她头顶倾泻而下,头发,额头,面纱,脖子,衣领全被打湿。
此刻,她无比庆幸,祁夭九不喜热茶,茶水都是放凉了才端去的。庆幸,呼灵不是将茶壶直接砸到她头上。
“哎呀。”呼灵将壶盖子盖回去,“你没事吧,本公主只顾着看壶盖手何时斜了都不知道。这也不知耽不耽误夭九,哎呀,你快起来重新拿了给夭九送去。”
呼灵将茶壶还给了她,周围的目光一束束投射过来。不敢多留,她转身朝厨房折了回去。
眼睫上挂着一滴茶水,在她眨眼的瞬间滴落进眼睛里,湿透了眼眶。
没事,她安慰着自己,没人认识的,经历了那么多,不难受了。
呼灵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月牙门后,嘴角勾笑,很满意地转身朝着反方向走。
“站住。”
呼灵停住脚步,转身,看清来人后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她小步跑了上去用灵快的声音喊道:“楚北川!你怎么在这?是来找我的吗?”
定北军都住在南厢房,不远,但也不近。
不知从哪传来了两道吸气声,呼灵看去,瞧见杨无行和初卿云看她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她爱屋及乌,直接忽视了楚北川身边人对她的不敬。
她将头转回,视线在楚北川那张精致得没有一点缺陷的脸上流连:“楚北川。接下来的路,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一起骑马?马车我都坐腻了,好嘛好嘛,拜托了。”
呼灵软着声,说着就要朝楚北川靠近。
忽然身前横拦一把剑,一张脸跟被恶心了一样的杨无行止她。呼灵儿顺着抬头瞪他,而后十分委屈地看着楚北川。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呼灵却忽然间觉得他很生气,看着她的眼神十分不对劲。压抑着,控制着,仿佛随时会爆发。
“茶热好了吗?”楚北川忽然冷声道。
初卿云摇着扇,数着数:“应当快了吧。”
呼灵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丝害怕,反正不急这一时,先去找祁夭九,日后嫁给他,再慢慢来。
“站住。”
呼灵才走出一步,后背寒毛直立,才要继续走。
“本王说站住。”他说,“你听不见。”
第52章 暴雨坠崖
回到厨房,钟离笙随意用井水收拾了下,不敢耽搁,立马端着茶点照原路返回。
适才的羞辱犹在耳边,虽不知为何,呼灵肯定是认出了她。经过适才那番羞辱,呼灵应当已经离开了。
心里这般猜测着,但走到月牙门前时,他的脚步还是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她快步走了上去。
预想到的空无一人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因为晨起时间已过,四周的人比刚才还要多,大多都围在一处,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她低着头,想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诶!那边那个!”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钟离笙转头。
“对!就是你,来!”
见钟离笙没动,杨无行跑了过来,用着一种十分亲切又和蔼的眼神看她:“愣着干嘛呢?跟我过来呀。”
她张嘴,拒绝的话还没来及说出口,杨无行扯过她手中的托盘现走了过去,钟离笙无奈,总不能现在走开,只得跟了上去。
刚走进去,她就听见一声怒吼。
“楚北川你不要太过分了!灵儿好歹是我大夷的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呼栀被几个人驾着站在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布条的红衣女子身边,怒视着廊下坐在宽椅上的正闭眼假寐的楚北川。
从呼栀来到现在楚北川一只闭着眼。
“王爷。”杨无行叫了一声,他这才动了动,十分缓慢地好像在拖延时间一般慢吞吞睁开眼,视线一点点移到跟在后边的钟离笙身上。
四目相对一个呼吸,钟离笙从他眼中看见一抹惊艳,第二个呼吸,他仓皇避开眼。
两个呼吸之间,他便将视线移开,除了对视的另一方,没人看见他眼中瞬息变化的情感。
钟离笙来了。可楚北川却久久没有开口,甚至是来催出发的人都来了两拨,但没人敢惹这尊坐在这里的大佛。
“楚北川!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楚北川倾身,站起,高大的人站在廊下,居高临下地睥睨跪在地上的呼灵,“不如你问问你的妹妹她做了什么?”
呼栀猛地吸了口气低头目怒呼灵。呼灵却因为丢了颜面只顾着哭。
看她这模样呼栀心疼极了,试图挣脱身后的人,没成功,转而继续对楚北川怒吼:“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夷国的公主,吾乃夷国的王!你这般对吾,是在挑衅大夷吗?!”
楚北川冷笑,“夷国公主用热茶羞辱我大祁亲封的乐女,意图破坏大祁南离两国和亲,是在离间意欲开战吗?看来是夷国和平太久了忘了战争的感觉,本王倒是不介意现在派人将夷王与公主送回夷国,待大婚结束再亲自率兵迎战。只是不知夷王是否愿意?”
欺人太甚!
呼栀的拳头收紧,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有些怨怼地盯着地上泪如雨下的呼灵。
瞧他这样,楚北川知道呼栀是妥协了,转开眼,再看着还一脸懵的钟离笙时眼神柔和了不少。
“过来。”
她懵懂抬眼。
“过来。”他又说了一遍,比刚才那声还要温柔。
钟离笙抬眼瞅离她最近的杨无行。
杨无行笑:“瞅我干嘛?王爷要给你撑腰呢,快去呀。”
撑腰?
钟离笙微不可查地失神了,迅速收好情绪,朝楚北川的方向走。
走向他的这一段不长,可他的目光却仗着情况特殊一只粘在她身上,如火一般炽热的眼神打量着她被弄湿的发,脸,脖,衣,在她最后一步站到他跟前时,视线才落回她眼睛里。
他轻声问:“难受吗?”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他的声音太轻,眼睛太柔,长得太俏,在这样的三重施压下,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好。那这口气不憋着。我已经替你出了一半,”楚北川看了周围的人一圈,说的是呼灵当众下跪。
“还有一半,你自己来。”
钟离笙眼中出现疑惑。呼灵一个公主被五花大绑当众跪地,这样的羞辱还只是一半吗?
她还在疑惑间,就瞧见楚北川转身,长腿迈着,几步走到石梯角一个正冒着咕噜咕噜水泡的茶罐旁。
他弯腰,紧实的腰线,优越的腿身比一览无余,纤长却粗粝的手拿起湿帕包茶罐,将罐里的茶倒入一旁的一个茶壶内——这个茶壶与她手中端的一般大。
他手拇勾过壶把走过来,茶壶里沸腾的热气正前仆后继地朝任何可以的地方涌出来,这炙热的温度她光看着就觉得烫。
可楚北川却伸手把它递到她面前,示意她接过。
滚烫的温度在她手中叫嚣。她看向他。
楚北川不觉得烫似地掀开壶盖,水汽顺着壶口飞速地涌出来,立马在她的发尖凝成一滴滴细小的水珠。
“泼出去。”
钟离笙看了跪着的呼灵一眼:“泼哪?”
“再不泼,”楚北川蹙眉,语气轻而循循善诱:“会被伤到。”
茶水的滚烫她能感受到,整个壶身,不光壶盖,握柄也会很快跟茶水变成一个温度,若在不将水倒出,不出片刻,确实会伤到自己。
可真的要泼吗?这样的温度,会让呼灵毁容的。
她垂着美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一步一步,在所有人好奇的,呼灵惊恐的目光下走到她面前。
呼栀嘶吼:“楚北川!”
“唔唔唔——”呼灵拼了命地摇头。
她手微倾,热茶滚出壶口落到地面,染上她的衣衫,朝上蔓延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做完这一切,钟离笙转身望向楚北川。
“这样,够吗?”他低低地问。
“嗯,”在面纱下的红唇微微勾起,“这样便够了。”
“好。”楚北川温声点头,走上前,绕过她时眼中的柔色褪去,站到呼栀面前,睥看他,厉声道:“还请夷王管好自己身边之人,若再有下次,本王不管他是谁,留下的只会是一具不会喘气的尸体。”
南离萧闻讯匆匆而来,听见的便是楚北川这句嚣张的话,他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阴郁,又迅速收拾好,扬起笑容走上前,充当和事佬:“本太子大婚,还请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
南离萧的目光不自觉落到了一身红衣低着头模样低微的钟离笙身上。眉头为不可察地皱了下。
为何他会觉得此女如此熟悉?楚北川是为了她在大发雷霆吗?
这场以祁国一方碾压的闹剧在南离萧来后轰散,钟离笙从杨无行手中接过托盘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队伍继续上路。
祁京以南,越深天气越不可捉摸,时而晴天万里无云,可一转眼间也会忽然乌云密布随而下起瓢泼大雨。
乘坐马车的人还好,只是苦了外边苦哈哈骑马的人像一只只田蛙,被水浇了又烤,烤了又闷。
在这样阴晴不定的天气中艰难赶了十几天的路,连续遭受了好几日的雨,终是到了陀城境内。祁京以南少山,大多是平原,可陀城却有些不同,周围全是延绵的大山。若是有以日陀城沦陷,这样的地势无形中便是一个完美的逃难所,易守难攻。
延绵如棉絮般的雨还在下着,山地连着好几日的雨水浸透泥土变得十分粘腻,滑脚。虽以传信给陀城太守让人来接,但也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人迟迟未到。
轰隆隆一声惊雷在乌黑的空中爆响,雷声消散的顷刻间,如豆大的雨唰地由远及近蔓延而来,像冰雹一样打在轿顶,风随着密雨而来,像倾盆大口一般把人卷走。
马已经因为惧怕不敢再走,人只能转而牵着马,在暴雨狂风中极力前行。除了公主之外,包括钟离笙在内的八个乐女也要下车步行。
她的衣鞋全都被泥土染黑,没往前一步脚都会陷入泥水里,手中拿着的油纸伞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全身早已被全部打湿。走到最后,伞老被风吹险些脱手,她所幸将伞收了起来,当拄拐使。
“还有多久下山?!”不知何人开口大喊。
天空暗沉,雨水如幕。所见不出五步。
“我他娘哪知道?!这破地方老子又没来过!”有人不顾身份地抱怨回道。
雨幕中,有一个兵艰难跑来,提醒道:“前面路窄,大家小心脚下!”说完后,他接着朝后跑,跑出一段又重复这句话。
钟离笙低着头,时不时擦去脸上的水,穿梭在大雨中。
忽然,隐约间她听见了钟幸叫她的声音,挺住转过身,视线不明间,她还是分辨出了不远处的红青与钟幸。
他们怎么来了?!
她皱着眉,正欲上前呵斥。可才上前一步,身后跟随的乐女中不知谁推了她一把,迈开的那只脚立马被迫匆匆落向地面,可她反应再快也无用,沾了水的泥土实在太滑,身体顺着惯性向后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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