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氏要完。】
【说真的,自从楼家老爷子退后,楼氏就一天比一天不行,现在的接班人是这样,等着破产吧。】
【不是接回去一个小少爷吗?这破烂玩意儿要不了就扔了吧,我要看他蹲大牢!】
【救命!以前我还觉得他挺温润君子的,好恶心啊啊啊啊啊啊!】
舆论反转地很快。
快到薛冬都觉得太过顺利,反反复复又思考了几遍会不会有什么漏洞。
随着楼宇被捕的消息登顶热搜,发布联合声明的明星也越来越多。
方琦呸了一声,“刚刚才把我拉黑,现在宁愿盗别人的声明也要发。这种墙头草,真恶心人。”
“发的人多,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薛冬垂眸,她按着太阳穴,思考着后续,“她们就算不愿意发,我也能理解。”
她叹了口气,被叶梦露抱住。
“在庭审外暴露他们曾经的遭遇,本身就是对他们的二次伤害。”薛冬有些头痛,“我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安全的选择,可还是逼他们做了。”
“因为我要确保将他们绑在这一艘船上,不给他们反水的机会。”
这比起同为受害者的身份而言,更像是一个领导者做的事情。
薛冬有些心惊于自己在做出这个决定时候的果断和冷漠,她心里尽是惶恐。
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会不会导致什么不好的结果?
她无法预料。
“我们都知道,你是为我们好。”
叶梦露摸了摸她的后背,面露不忍。
她知道薛冬的压力有多大,更懂得那份承担了无数人希望的沉重。
有时候正义并不意味着完全的纯白,但薛冬还太小,她很难容忍那一丝的灰色。
“既然舆论上赢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了?”为了活跃氛围,唐冶转移话题。
薛冬抬眸,轻轻摇头,“他还有底牌。”
手机响起,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薛冬微笑,“看,底牌来了。”
第177章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薛冬软声打了招呼。
“爷爷,今天玩的高兴吗?”
“有没有按时吃药?”
“又和梁导去钓鱼啦,钓上来几条鱼?”
“好好好,下次回去吃。”
说了几句之后,对面换了人。
“薛冬小姐。”
薛冬的眉眼沉下去一些,但仍微笑着招呼,“房叔,几天不见,您生疏了。”
房名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又轻了一些,“我没让老爷子看到新闻。他年纪大,现在的身体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是呢。”薛冬嘴角的弧度又小了一些,“好在有您陪在他身边,我们都很放心。”
见薛冬并不接招,房名的语气又沉重了一些,“薛冬小姐,一定得这样吗?”
薛冬沉默了下来,她眉间的笑意如同融化掉的雪,一点一点坍塌下来。
有预感早已堆积在心里,原来叫做失望。
房名的声音很轻,但莫名让人沉重。
他说:“楼宇这孩子我知道,他小的时候性格还很不错,自从双腿落下毛病之后就有些偏执。这些年跟着他爸,也没受到什么好教育,现在也长歪了。但他毕竟是楼成的哥哥,是老爷子的亲孙子。再不对付,再看不过眼,他们体内也留着同样的血液,还是一家人。”
他说:“你也知道楼氏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楼宇是为了救老爷子搭上的那双腿,老爷子怜惜他,把自己一辈子的心血也预备交给他。他出了事,这楼氏也就散了。”
他说:“我理解你的感受,刚刚看完你们发的那些东西,我也气的恨不得将那家伙拎出来好好教育一顿,抖干净脑子里的水。可那孩子的本性我知道,坏就坏在这些年交了些不好的朋友,年轻人没有方向感,一时走错了路。”
薛冬的眼底呈现出寡淡的情绪,她平静地听着房名的声音,仿佛在听陌生人的故事。
“冬冬。”房名又唤了一声,语气软和,“这次咱们就先原谅他一次,好不好?他这次回来之后,我会劝老爷子对他严加管教,我会让他把手上的股份让渡给小少爷,让他安心学习几年,洗洗性子。”
“房叔。”薛冬并非听不下去,她只是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对您来说,只有楼宇算是孩子吗?”
房名半晌才回答:“冬冬,你怎么能这么想?小少爷被认回来,是老爷子最开心的事,我们也都很疼你。”
是吗?
薛冬之前就想过楼宇这张底牌的杀伤力,但当时的她尚且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如今亲耳听到,她才明白什么是刀刀入耳。
有些时候,你不该拥有的东西,就是会没有。
“楼宇他不是孩子,他三十了。”薛冬听见自己用无比冷静的语气开口,“我也知道他行事肆无忌惮的原因,他有楼氏,有你们,这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因为有可以无限包容他的亲人,有可以支撑他一切恶意的资本,所以他可以肆意地掠夺别人生存的希望,触碰这个世界的底线。”
“这样的他,在你们眼中仍是个孩子。但房叔,你看不到在他脚下哀嚎痛苦的女孩吗?看不到被打上定价当做猪肉出卖的灵魂吗?看不到他身前身后,绝望到丧失求生欲望的人吗?”
“难道他们不是谁家的孩子吗?”
“我和楼成,又是谁家的孩子呢?”
房名抽了口气,他沉默良久,竟也无力再张口。
“这通电话,我会当没有听过。”薛冬按了按酸胀的眼眶,“我其实是知道的,你们会是楼宇的底牌。但我不害怕,房叔,这个世界,总会有正义存在的。我们没有依靠,没有底牌,只有豁出一切的决心。”
“你们尽管来吧,我们不会退缩的。”
在打出这通电话之前,房名从没有想到薛冬还有这样坚硬不催的一面。
她在他眼中的形象还一直只是个冰雪聪明的小姑娘,可一番话下来,他竟被她反驳到没有办法开口。
他心中多了一些沉甸甸的东西。
一直以来,小少爷的云淡风轻都让他们下意识忽略掉了什么。
害怕给楼宇带来压力,所以楼氏一直没有让小少爷参与。
害怕让外界猜忌继承人的事,甚至都没有举行过仪式来对外承认楼成的身份。
他们下意识去照顾了那个从小在身边长大,情绪敏感内心脆弱的孩子,所以忽视了那个认回来时就已经长大成人,眉宇中多有坚毅的孩子。
可他明明是大小姐的唯一的孩子,应该无忧无虑备受宠爱长大,却从小颠沛流离在外,他吃过的苦只会更多,只是他从来不跟他们表现,沉默得像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大人。而他们也就刚好看不到。
一把年纪,竟然在这事上犯了糊涂。
房名揉着眉心,兀自叹气。
他清楚这通电话带来的后果,又将那个本就疏离的孩子推远了一步。
可楼宇现在的状况,他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房名,你糊涂。”
拐杖的声音在石板上回响,苍老年迈的声音虚弱但有力。
房名惊愕地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到跟前的老头子,他匆忙去扶他,却被拂开。
“你真当我老了,连你们的眉眼官司都看不明白?”
房名心中一沉,随即苦笑,“是我老了。”
“你是老了,是非黑白都看不清了。”老爷子摇头,转身离开,“我就这一个月的日子,还能压住他们多久?这都是命运缘法,求不得,任他去。”
“可是大少爷他...”房名还是有不忍。
那毕竟是他抱着长大的孩子,还为了老爷子搭上了自己的腿,若是判决成立,不是死刑,也得在牢里待上一辈子。
“你还是看不清。”老爷子的声音远远飘来,“就当我再命令你一件事,随他们去吧。”
“......”
“所以一个月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我们不能等到一个月后再庭审?”
唐冶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他见薛冬挂掉电话后神情郁郁,便凑上逗她说话。
薛冬神色恹恹,“我怎么知道?”
唐冶再三求问,求知欲很强,“你告诉我吧冬冬,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你在我耳边悄悄说。”
薛冬扯了下嘴角,顺着他的心意凑了上去。
唐冶神色激动,侧耳认真聆听,却听见薛冬一字一顿,“我不知道。”
唐冶失望地哀嚎,薛冬小幅度笑笑,嘴角又垮了下去。
她要怎么告诉他们呢?
一个月后,老爷子去世,根据遗嘱,楼宇继承整个楼氏。
作为股东和作为主事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区别在于,股东没了,还能再找。
主事人没了,楼氏就垮了。
偌大的企业,不允许自己的主人被庭审打倒,必然会用尽全部力气。
她不能等到那个时候,所以只能借势让庭审提前,将楼宇钉入牢狱。
“冬冬,恭喜。”刚出去接了电话的叶梦露走了进来,她按亮手机,展示了屏幕上的内容。
是法院打来的电话,告诉她们开庭日期提前,一周后正式开启。
薛冬并不奇怪这个结果,楼宇被捕,他的团队无暇顾及网络舆论,只能看着平地掀起声势浩大的一场讨伐,如此大的舆情,庭审提前才正常。
“好好准备吧,到时候也是一场硬仗。”
虽然电话里硬气地和房名宣了战,但薛冬也并不是自己口中说的那么坦荡得毫不畏惧。
她不是个胆大的人。
她怕鬼,怕黑,是个最平凡不过的人。
只不过她借了一些人时光里的生命苟且偷生,自然要还他们一片前途光明。
开庭的那天,风轻云淡。
日光灼热地晒下来,试图要融化所有高山上的积雪。
薛冬数着步子,好像忘记了这一周里的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她步伐坚定,穿过如同迎面闪电的闪光灯海,穿过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庞,穿过那座象征着庄严和正义的大门,她入座。
法庭上,她听着法官温柔又坚定的问话,看着被告席上楼宇狰狞的脸庞,思维没有一刻如此明晰。
律师带来了一项又一项的指控,证人席上的所有人都泪流满面。
太久了,久到他们以为再无白天。
可骤然天光大亮,他们才恍然发现,原来不是黑夜过深,而是眼前被黑布蒙蔽,轻轻一拨,自然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直到法官的小木槌落下,发出清脆但可靠的声响,薛冬才恍然回神。
结束了。
楼宇嘶吼着被带离,满脸地不可思议。
薛冬也不可思议。
为什么没有遇到一点阻力?
或许是事情进展的过于顺利,让薛冬无端突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情绪。
原来困扰了这么多人,让无数人甚至付出生命代价的阴影就这样被驱散了。
就这样简单。
有多少人在暗无天日之时惶惶不可终日。
可这黑暗,原来也会露出这样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退场的时候,薛冬特意等到了楼宇。
他仍是满脸地不可置信,嚎叫着要等人来。
“你要等谁?”
薛冬冷不丁开口。
楼宇转过头看到她,满脸恨意,狰狞到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等爷爷吗?”
薛冬笑了,“他为什么会来救你,因为你的腿吗?”
楼宇仿佛预见到她要说什么了,抗拒地要走开,但却无法移动。
“你的腿是怎么断的,你真的不清楚吗?楼相如害了老爷子唯一的女儿,赔上了你的腿。这本来就是一场他单方面的逼迫,你要他怎么再去救你?”
薛冬着楼宇的表情在她面前逐渐崩溃,心中却丝毫没有任何爽感。
她平淡地说:“楼相如是领养回来的,你知道吗?”
仅仅这一句话,就足以解释楼宇所有的疑惑。
他之前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他为爷爷付出了双腿的代价,也不见他对自己有多亲热,反而对待父亲像是仇人。
他凭借着腿甚至获得了楼氏不少的股份,于是他就认为爷爷仍是爱他的,只是老一辈的人不善表达。
纵使父亲不爱他,他也有爷爷的爱。
他并不孤单。
“他们...”他沙哑开口。
薛冬明白他的意思,淡淡一笑,“楼相如没有来,他们没人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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