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
平静的午后，坐在摄影机前的两个人，说的话全是不顾别人死活的惊天动地。
下一秒，一小时直播结束，黑下来的屏幕上是满屏的问号，还有CP粉的疯狂尖叫。
#因戏结缘是真的吗#这个话题在微博上跟坐了火箭一样冲上了热搜榜一，后面跟着一个黑红的爆字就是所有粉丝想要手刃节目组的决心。
【他妈的你就给我停在这，我高贵的钻石会员不配看下面的东西吗？】
【@因戏结缘多放一分钟你能死是吧，你能死是吧，你能死是吧，你能死是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他妈疯了！姓聂的你好手段，三对CP结尾不同的情景同样的话，直钩钓鱼啊聂太公，啊啊啊啊啊我真的要气死了，卡在这我真的要气死了！】
【半夜十二点闭上双眼：美美的睡一觉
凌晨两点熬出满眼血丝：盛清煜和舒亦澄到底是真的吗.jpg】
【就算你不说他们是真是假，让我看看盛清煜是怎么成功骗人的不行吗，不要逼我跪下求你！求求了！】
无论是骂还是祈求，宣传一律当看不到，直播间只剩下黑屏，官博很高冷的发了条第二天直播不定时上线后的微博就装死了。
节目组玩了这一出后，唯粉偃旗息鼓，短暂的把舞台让给CP粉，CP粉乘胜追击，明知道是节目组在为了热度搞话题，却又不得不上头。
万一呢？
万一他们是真的呢？
万一我嗑的CP是真的，他们白天对面不相识，晚上疯狂亲吻彼此呢？
掌握了流量密码的聂起笑看热度，淡定的吹了下杯子里的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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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游戏很长，等他们从负一层出来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共情太久会很累，压在心底的意难平还没到午夜梦回就重逢在此刻。
有直播镜头，聂起还知道收敛，直播镜头关上后，他越发肆无忌惮。
第三幕游戏设置不亚于往他们心口里捅刀子，审讯阶段，亮白的灯光打在脸上，一个问题反复询问，言辞之中的尖锐，就是圈内最毒舌的记者都比不上，年轻一点的孟魏和赵施施险些崩溃。
配上音乐和灯光，舒亦澄被反复拉入那几场戏中，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大概节目组也知道他们的心情，没有继续为难他们，在厨房搞了个火锅，当做今天的晚饭。
舒亦澄换下衣服后，匆匆洗了个澡，发尾还滴着水滴，她没管，抓起东西放进衣服兜，匆匆坐电梯下楼。
听到声音的盛清煜从房间里走出来，略微思索，紧随其后也下了楼。
电梯停在一楼，盛清煜张望了一下，没看到舒亦澄的身影。
走出别墅，南方不像北方那么冷风入股，却也夹杂着寒气，处处都透着阴冷，白天阳光和煦尚且处于春日，夜里却无端起了风。
盛清煜拢起衣领，凭借着直觉找到了一个死角，看到那抹猩红时，他松了口气。
“你头发没干。”
舒亦澄抬起头，红唇抿着烟蒂，吐出一口白烟。
她那双水润的杏眸罕见的带上锐利，夹杂着凶狠。
盛清煜见过这个眼神，《烽火狼烟》的杀青戏，是他死在刑场的一场戏。
舒亦澄被群演拦着，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好几次都被她突破重围，她凶狠的像狼崽子，不顾一切的想要去救宋泽，宋泽却笑着对她摇摇头。
枪响，她冲出重围，却出不了戏。
演完那场戏，舒亦澄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呆呆的躺在泥地里，双眼失神，导演清场让她缓一缓，还没换下戏服的盛清煜坐在泥地里，握着那双冰凉的手，反复的说着他还活着，想要将沉浸在剧里的她唤醒。
却得不到回应。
躺在泥地里舒亦澄像一朵失了养分的花，彻底把自己关进了死胡同。
剧中的人死了一了百了，剧外的人始终走不出来。
两道身影在此刻重叠在一起，盛清煜心口烦闷，声音也有些哑：“给我一根。”
舒亦澄抬头看了他一眼，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到一半时又收了回来，她摇摇头，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宋泽不抽烟。”
盛清煜拦住她，强硬的在她手里抽出那根烟，声音淡淡道：“陆烟也不抽。”
好不容易编造的美梦像是碎在阳光下的泡沫，绚烂又悄无声息，舒亦澄直视盛清煜的双眼，妄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些痕迹。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神情却不同。
宋泽是一块润而坚硬的玉石，为人谦和有礼，是民国的北平熠熠升起的一道亮光；而盛清煜截然相反，他恶劣的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真的孩童，会毫不犹豫的把她从梦里叫醒，残忍的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宋泽。
烟味在嘴里苦涩的呛人，舒亦澄把刚点燃的烟碾灭，学着盛清煜同样的态度：“世界上没有奥特曼。”
盛清煜顿了一下，吐了口烟示意她：“继续。”
“阿姝死在火里，谁都救不回来。”
“嗯。”盛清煜眯了眯眼。
“我会让蔡洁去问问违约金的事。”
从负一出来的那一刻，舒亦澄就起了逃避的心思，这档节目在开拍前是没有给台本的，而且聂起身后还有着林岚，她以为能应付得了，结果发现不行。
听到这句话以后，盛清煜抬起头，狭长的双眸闪过墨色，尾音扬起，似有些漫不经心，丝毫不顾及他的话是否会在舒亦澄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你说了这么多话原来是打算跑啊，舒老师，要不然我陪你演一辈子宋泽得了。”
他没有了下午时的低气压和阴阳怪气，凶狠的不输舒亦澄半分。
别人都说盛清煜对什么都不在乎，懒散的没有正行，却不知他在乎的东西，在他手上从来没丢过。
第27章 出戏27
舒亦澄大学毕业那年, 影视行业急转直下，以前享誉国内外的片子放到现在都难以过审，审查的尺度没人吃的准, 初入寒冬，怀揣着干劲的她接连面试了几个剧组，都没有下文。
她刚把经纪约签给蔡洁, 两人在帝耀都名不见经不转, 或许《寻仙》还有余韵，可四年的时光过去，舒亦澄鲜少在幕前活动，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剧本成了最大的难题。
蔡洁没想着一开始就让她接大制作, 从配角开始，走青衣路线也可以，她搭人情，陪喝酒, 辗转了好几个剧组，都吃了闭门羹。
后来还是一个受了蔡洁不少好处的人透露了点消息，当年《寻仙》的那个刘姓制片人跳槽去了那个姓王的投资商那，这几年出品了不少电视剧, 替王总赚了不少钱, 现在正春风得意着呢。
也不知道他从哪听到了舒亦澄面试的消息, 没光明正大的使绊子，酒桌上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让很多剧组望而却步了。
影视寒冬刚刚来临, 人人都自危，情愿保守一些也不想几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
一个如日中天的制片人和投资商, 另外一个是没有后台没有粉丝的小演员，谁都知道选谁。
打听到原委, 蔡洁跟舒亦澄对着枯坐了一夜，在天蒙蒙亮时，蔡洁的双眼已经熬到通红，但她的手却攥紧拳头：“没事，他给咱使绊子，咱就跳过他，去找大制作，找他刘博伸手够不到的项目！”
在前路茫然的时候，舒亦澄心头杂念万千，却也把手搭在了蔡洁手背上，静静的答应了下来：“我都听你的。”
说得简单，做起来却真的很难。
帝耀有自己的资源，但那些资源都是倾斜给头部艺人的，能落到她们身上的都不太好。
蔡洁真是急红了眼，陪着公司领导成宿成宿的喝酒，各种低三下四鞍前马后，好在帝耀是沈城把着，舒亦澄跟长公主沈颜有些交情，那些高层也真不是昏了头，所以喝酒才是纯喝酒。
那些高层被哄得高兴了，透露了口风，盛清煜那有一个献礼剧的剧，片酬很低，缺个配角。
再听到这个名字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舒亦澄揉着喝的有些发懵的脑袋，想了半天盛清煜是谁，最后想起的是那双张扬肆意的双眼。
哦，是道长啊。
最终是沈颜牵桥搭线，蔡洁约了导演和编剧一起喝了杯茶，给她们的时间不多，十分钟，就要拿下这个角色。
在简单的面试以后，导演出去打了个电话，再回来，就掏出了一份合同，现场签约。
她拿下了陆烟，踏出了进入演艺圈的第一步。
《烽火狼烟》作为一部献礼剧一炮而红，在年末横扫各大收视率榜单，口碑和热度后都跟着一个明晃晃的爆，再次把舒亦澄一举推到台前，各个剧组、代言、综艺的邀约纷纷而来，许许多多的观众再度考古《寻仙》，她出色的外形和演技获得认可。
庆功宴那天，舒亦澄还记得蔡洁边哭便抱着她说别人都说她名字不好听，干什么都输一程，但她早就看出来了，她命里带红，她一定会大红大紫名垂影史。
两个人到处碰壁，终于碰出来一条路。
那年不少剧组为了求稳，为那摸不透的审查制度，都在开献礼剧。
讲家国大义，讲爱恨情长。
《烽火狼烟》的导演和编剧很有名，故事是一个简单的故事，长征者倒在黎明来的那一刻，他会被后人记住，却没办法亲眼见证幸福时刻的来临。感情戏很少，但编剧功力深厚，点到即止的感情让人意犹未尽。
市面上大多数的剧组为了话题度会刻意的撒狗血，《烽火》却用了30集讲了最简单的故事，越是简单越打动人心。
宋泽走在长征的路上，他清醒的看待所有事情，陆烟家国破碎，固执的去抓那抹天光。
剧组、演员、剪辑都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大拿。
可酒醒以后，时光能重来一次，蔡洁打死都不愿意替她谈下那个剧本。
剧本围读会上，舒亦澄再度见到盛清煜。
四年的时间，她大学毕业，而他褪去青涩，黑色的帽檐遮住双眸，懒散的坐在那，闻声而抬起眼，狭长的双眸和清润的眼四目相对。
时光就像一把上好的刻刀，精心雕琢后露出玉石最耀眼的光辉。
压抑了四年的表演劲头和这些时日的走投无路在这部剧彻底爆发，四个月的拍摄周期，舒亦澄消失了，活在那个身体里的灵魂叫陆烟。
舒亦澄的表演方式很烈性，有的时候导演都在担心她会不会因此落下什么问题，担忧成真，她出不了戏。
以至于在最后杀青的时候，积累的感情倾泻而出，就像是两只被困在笼子里很久的困兽，一朝得见天日，就不顾一切的拥抱在一起。
她坐在那哭，盛清煜就什么都不做的陪着，纵容着。
最后变为她只要看到盛清煜，就忍不住过去贴着他，无论是拉手还是拥抱，只要身体触碰就可以让她安心，她的眼中只剩下盛清煜。
或者是，宋泽。
在她又一次半夜哭醒给盛清煜打电话的时候，蔡洁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演员入戏是好事，可如果迟迟出不了戏就成了笑话，她替舒亦澄找了心理疏导，还跟导演打了声招呼。
杀青那场戏后，舒亦澄抱着盛清煜哭到失声，那个时候导演就看出了些端倪，他以为专业演员会自己调节情绪，却也没料到，一个月后，她还是走不出来。
两个人的联系被生生切断，蔡洁和姚浩手拉着手棒打鸳鸯，剧上映前的宣传期都是单独宣传，任何公共场合两个人都避而不谈对方，合作两次，微博都没互关过，认识十年，合作三次，在外人看来，是真的不熟。
可有的事情压在心底不代表不存在，裂开的口子刻意忽视不会长好，它只会安静的蛰伏着，等待着一个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机，猛地回扑，吞噬情绪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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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清盛清煜说的那句话以后，舒亦澄的神情有些古怪。
她的眼型很漂亮，眼中晶润明亮，像雨后初霁，中和了她艳丽的面容，可在此刻，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的情绪怒意翻腾。
她抬手捻灭了烟，盯着盛清煜：“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盛清煜的声音轻飘飘的，始终落不到实处，“需要我给你解释吗？”
“我不想知道。”舒亦澄强硬打断，“盛清煜，我我看起来很蠢吗？”
言下之意，她没有蠢到分不清角色和现实。
她只是贪恋了一点宋泽带来的光，爱上的灵魂顶了盛清煜的皮。
舒亦澄竖起尖刺，忽略在听到盛清煜在提出那句话时心头升起的颤栗和隐隐想要答应下来的冲动，心底一瞬间的妥协被她清醒的压抑住，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出不了戏，却又不得不出戏。
一个演员过度迷恋以往的角色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不愿意用自己的坦荡星途去换一个过家家的游戏，像易碎的泡沫，无法存活在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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