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雪忙碌的时间里,温荇将房间好好收拾了一番,因为空间狭小,看上去仍十分简朴粗陋,墙上的碎花壁纸是温梅为衣帽间贴的,最里的位置放了张新买的单人床,棉褥被套全新 ,边上有张桌椅,抽屉里置放了些一次性用品。
原本靠外的墙壁上有处管道向外通着,旁周泥灰没封牢,每到冬天嗖嗖地冒着冷气。现在漆了层新的白泥,将整个房间铸得格外牢固,夏天烦闷燥热,冬天温暖如春。
只是房间本身是在温梅房间内部的隔间,隔音效果不好,应雪能清晰地听见温梅打电话的声音,温梅简直毫无顾忌,为了让她听见干脆提高了音量。
“回来了又要住我房间里,我前段时间买的小裙子都没地方放,我都怕在衣柜里塞坏了。”
“她笨手笨脚的,我老怕她撞到我东西,而且一想到房里多了个人……哎烦死了!”
应雪微微脸热,毕竟是霸占了温梅的房间,她不想闹出什么动静,只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带来的行李,她东西不多,打算在温家待个几天后,直接去隔壁省城录综艺。
后面是更忙碌的行程,先前一直筹备的网络剧传来了准确消息,会在三月份中旬开拍,而且编剧给她要饰演的兔妖加了大量的戏份,发过来的新剧本多了厚厚一叠。
这让人怎么能不惊喜。
再加上先前拍摄的电影后期制作及排片已经完成,很快就将在各大院线上线,前期宣传已经在准备中,官博沉寂已久,筹备了波大招准备放出。
钟延给她发了一系列的材料,包括各种形式的物料录制和宣传活动,都将在年后开启。
应雪将要去的综艺又是以团队形式为主,只是不只是她自己,还有电影的主演们一同参加,这让她稍稍安心了些。
而且……
应雪深吸一口气,熠熠的灯光照亮她澄澈的眼眸,怀揣着几分期待和不安。
要见到陆屿了。
自从在晚蔷薇杀青后,应雪就再没机会跟他见面,但因着一直都断断续续有联系,总感觉并没有分别多久。
这段时间为了演技课交付作业,应雪将陆屿的历代作品都看了一遍,他所演绎的世界在眼前一一重现,朦胧间应雪感觉仿佛离他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
不同于临别时的疏离,现在的陆屿在电话里,会认真同她交谈,会谈天会调笑,他还是那副冷淡沉着的模样,可是他们的关系却分明比在剧组时更亲近了。
应雪不明白陆屿的态度是为何转换,但仍欢欣于这种改变,两人间涌动着的微妙气流,浮在半空中,越来越粘稠。所以当他们再次见面时,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哪怕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应雪都觉得脸颊发热,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依旧无法压抑住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她往后一仰倒进床铺里,叠好的被子整个跌落下来,正好将她埋住。
从外望去床上多了个鼓包,挣扎了两下,随即不再动弹了。
应雪藏身在黑暗里,微微脸红。
真是不敢想了。
*
温梅不是第一次跟朋友抱怨应雪的事情。她前半生在父母的娇惯下长大,过得衣食无忧,为数不多的烦恼里,应雪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占大头。
尽管在应雪离开温家后,温梅对她的嫉恨减淡了不少,已经将应雪从心中的记仇本上剔除,但只要她一回来,就全身应激地立刻重新拿她当做头号假想敌。
“总不会住到我寒假结束吧,希望她有点眼力见,都怪胖头鱼非要自习课来查探,把我手机收走了一个月,我还有好多言礼的综艺都没补,现在都不想开外放,免得被她听见。”
对面温梅的朋友在外面游玩,没察觉出温茹的情绪,声音不怎么稳定,模模糊糊传来,“我记得我还见过你表姐一面,长得挺好看的,具体模样记不清了……”
“好看什么!”温梅打断她的话,语气一下子尖锐起来,“不就是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还能长出花来不成?”
朋友委屈地说:“不是你说你表姐最近没上学,跑去拍戏了嘛,那长得应该是不错的,话说你刚才说她叫什么来着?”
“她能混出什么名堂,”温梅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应雪,她叫应雪。”
“这名字有点耳熟,”电话那头静了一静,朋友再开口时,语气神神秘秘,提起了另外一茬,“享乐主义新一季后面几集,你是不是还没看过?”
“我前阵子一直被我妈勒令着干活,又忙着同学会联谊什么的,哪里有空?”
温梅掏出平板,她上次追完过享乐主义全季,早已轻车熟路,流畅地打开了对应的平台软件。
不用搜索关键字,像这种大热综艺的宣传栏往往会挂在置顶,上面摆着几个热门人物的形象照,到这里温梅心情还算不错,毕竟是难得悠闲享受的时间。
只是当温梅看见首页的封面图时,目光微微一凝,笑意僵在嘴角。
最旁边站在蒋河峰右侧,穿着白绒外套的人,不是应雪又是谁?
第40章 签名照
白炽灯照亮整个厨房,应雪安静地坐在小板凳上,等着锅里还未煲好的汤。
电磁炉发出滋滋的声响,乳白的浓汤在锅里沸腾,散发出馥郁的鲜香,隔着一扇玻璃门之隔,这边是清冷安静的厨房,那头饭桌上温家人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距离有点远,听不清在说什么,却能从模糊的声音中品味出欢声笑语,新春佳节,到处都是这种快活的气氛。
只是这都与应雪无关,她眼帘微垂,没有朝饭桌方向看一眼,站起身,从锅里舀了勺汤,吹凉尝了尝,咂了下嘴。
味道淡了。
门被一下子拉开,温戚大跨步进来,他脚步沉重,把应雪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中的勺子,呆呆地瞧着他。
温戚看见应雪,竟愣了一下,像是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扯了扯嘴角,将碗塞进她手里,“给我打碗饭。”
应雪打开电饭煲,给他盛了碗热饭,温热的瓷碗递过去,她抽了抽鼻子,忽然也觉得有点饿。
晚饭前应雪本想找点饼干垫巴的,但是章雅叫她叫得太快了,一出来就洗菜煮饭连轴转,全程忙碌着,没能得空。
温戚拿了饭转身就走,一句谢也没说,在家里温戚待她向来是这个态度,不同于温梅摆在明面上的厌恶,更像是面对一个可有可无的保姆。
应雪乐得如此,温戚从小发育迅速,男性天生的特征让他生得格外健硕,虎背熊腰,光是站在那里就气势骇人,应雪一向是有点怕他的。
等到所有菜全部做好上桌,应雪才坐下扒拉了两口饭菜,其他人吃饱喝足,都走光了,摆了满桌子菜肴有的分毫未动,被冷置在一旁。
恰巧都是应雪喜欢吃的,这下来了食欲,将几道菜摆到面前,好好吃了两大碗。
吃完饭应雪站起来准备收拾,这时再没有章雅在身后不停催促她了,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来。
应雪劳作久了腰有些酸,动作快不起来,把桌面处理干净,搬了碗筷去洗手池边洗,慢腾腾地洗了半个小时才算完。
应雪全程专心致志,期间没有回头往客厅的方向看一眼,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来,哪怕是温荇,顶多事后给她一管药膏,以示关怀。
温家经营的店铺是由章雅一手操办起来的,不管对内在外都主掌大权,温荇必不敢忤逆章雅的。
冬日里的水刺骨冰寒,将她白皙的手指冻得通红,在灯下细看,像是浮了层淡淡的淤紫。
应雪把橱柜整理完毕,往房间里走,温梅床头的灯开着,氤氲出的一小片暖黄光线,棉被起伏间荧幕的银光将温梅的脸照亮。
她特地放轻了步伐,可还是惊动了温梅,温梅一下子坐起来,平板跌落在床榻间,郊外翠绿的画面一闪而过,似乎有点眼熟。
还不待应雪看清,温梅已经慌慌找张地收起平板,抱在怀里,“你走路能不能快点,眼睛长哪去了?到处乱看——”
温梅一开口就恶声恶气,面对应雪下意识摆出极具攻击性的姿态来。
“我什么也没看到,”应雪哪敢招惹温梅,迅速收回视线,快步朝房间里走。
温梅紧紧盯紧她的一举一动,脸色又黑又红。
在发现应雪和言礼上过节目后,她晚饭时一直心不在焉,回房后又在微博上刷到了刚出的综艺消息,名单中两人的名字紧紧挨在一块,这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应雪她怎么敢?她怎么配!
温梅心中痛恨,可她从未有一次,能离偶像这样近。
明灭的灯光下,温梅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叫住应雪:“喂,喂,你等一下!”
应雪回头,面上浮现几分疑惑。
温梅一咬牙,“我说你、你给我要张言礼的签名照吧。”
温梅紧绷着脸,似乎意识到这不是求人的态度,缓和了下语气,嘴角勉强扬起一抹笑,“就当帮帮我,表姐,我以后会对你好一点的,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衣服裙子?我买给你。”
应雪同言礼有交集,说不定日后会在言礼面前说她坏话,就算言礼根本不认识她这个粉丝,温梅也不想在偶像面前留下糟糕的印象。
而且万一跟应雪打好了关系,以后有机会见上一面,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温梅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视线灼热,眼瞳里仿佛跃动着火焰,要直扑而来。
只是温梅刚刚才凶过应雪,此时见她拒绝,往桌上看了看,随手抓起一包坚果,不由分说抛给了她,抢先问,“我这里有点话梅杏仁之类的零食,你吃吗?”
应雪下意识接住纸袋,微微愣神。
“……”
面对着温梅的忽然转变,应雪有点不知所措,温梅第一次这样亲热待她。
应雪打小就想融入温家,始终不得其法,不管她怎样谨小慎微、百般讨好,温家人总是对她很挑鼻子竖挑眼,没个好脸色。
尽管那种没有着落的不安感早已散去,她不再执着于得不到的亲情,到了此刻,应雪依旧下意识捏紧了纸袋,“我可以试试,但是不能保证能做到,毕竟见他的次数不多。”
“好,好好,”温梅却已经当她能拿到签名照了,喜不自胜,又听她话语间和言礼的关系并不亲近,看向应雪的目光善意了些,难得真心实意道:“那就谢谢你了。”
“你房间够不够暖,棉被够不够厚?我这里还有一床新的,你要就拿去吧。”
应雪这时才发现比起遭受冷遇,更难以面对的是他人突然而来的问候,前后的对比反差像一团火焰,蹭蹭地撩着她的后颈。
明明她没有做错事情,却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不用了,真不用了。”
应雪尴尬极了,把坚果也放回桌上,不等温梅反应,直接逃窜回房里,关上房门,待到周遭重新恢复安宁,才真正松了口气。
床头的书桌上摊着她昨晚看过的单元剧剧本,里面的剧情、走向、对手戏演员的每一句台词,她都想研究得彻底,但这时候完全看不进去。
其实应雪并没有多少自信,她在商务活动上和言礼碰过几次面,言礼时下正当红,上哪都周围拥簇着一帮人。
就算他们见到了也抽不出空来说两句话,只能遥遥对视一眼,权当做打过招呼了。
这种情况下索要个签名照恐怕不太容易,而言礼的经纪人她见过,是个相貌冷硬的暴脾气,不太好说话。
说来有趣的是,言礼性情温和逢人带笑,媒体记者都不怕他,采访提问总会提出些刁钻的问题来,挖坑引人跳。
这时经纪人的高大身躯往那一站,本身就是股强大的威慑力,逼得人将到嘴巴的问话也收了回去。
像是陆屿那边则截然相反,陆屿外表绅士有礼,性子却是极冷淡的,大多数时候是钟延帮着应酬交际、处理事务,这种互补的关系在工作中再健康不过。
可如果是陆屿的话,他会给吗?应雪忍不住想。
陆屿向来低调,粉丝们很少有接近到他的机会,一张签名能在海鲜市场炒到高价,且供不应求,现在已经找不到任何售卖的渠道了。
她其实也挺想要的——
应雪想想又觉得好笑,明明都合作演戏那么久,见过面聊过天,成为了能够轻松说笑的关系,却会像青春期的小女生一样,心心念念想要一张签名照。
手机忽然响起来,清脆悦耳的铃声在房间里回响,应雪看清上面的名字,心跳像是停了一刹那。
是陆屿。
第41章 换角
陆屿的新年过得和往年别无二致,陆爷爷病逝后,每年都会来虞城的叔公这边住上几日。
叔公只比陆爷爷小上两岁,年轻时早早离开商圈,自立创业,在全国各地开设了无数的私人医院,如今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身子骨硬朗得紧,在席上笑声爽朗。
偌大的别墅足有四层楼之高,装潢得奢华大气,金碧辉煌,里面设有大大小小的房间,儿孙成家前都会住在这里,过年时远方亲戚也会来此一宿,聚上一聚。
陆屿在庭中同大伯陆筠冉对弈,他手持黑棋,对面的白子正猛烈进攻疯狂厮杀,眼见马上要兵败垂成,大局已定。
陆筠冉落下最后一枚棋,成功将这局棋带走,眉目里皆是赢了棋后的舒朗和尽兴,可即便是棋局临到终了时,陆屿都能稳稳地保持住只输半子。
陆屿骨子里的傲气和血性根本藏不住,让人细细品味来,有种不上来的复杂。
陆筠冉叹息一声,“你坚持要走演戏这条路,多少还是有点可惜了,如果集团是由你来掌舵的话,势必能走得更高更远,不过也罢,以后这些产业终归都是你的……”
陆屿没说是或不是,将棋子重新归好,“再来一局?”
“好。”
新棋局展开的同时,周遭逐渐热闹起来,白日里上门的除了相熟的世交,还有与虞城陆家生意上来往的伙伴,陆誊和宋绮扮演了两天模范夫妻,面对频频出现前来交谈的人,早已不厌其烦。
陆屿余光扫见客厅,看见已嫁入当地权贵周家的姑姑携着周佳而来,身旁拥簇着一群名门望族的子弟及家眷。
周夫人心里并不喜欢陶勘,尽管面对周佳的撒娇耍赖,勉强认下这个女婿,但心中依旧想着另寻门当户对的人家,在这种场景中自是热切,夸起周佳来毫不含糊。
别墅安有地暖,房内暖烘烘的,宋绮向来怕冷,身体不自觉地往陆誊的方向倾斜,在旁人看着又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只道是伉俪情深鸾凤和鸣。
实际上宋绮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还得挽着陆誊的手臂巧笑嫣然,心里早就骂骂咧咧的了。
宋绮定好了票,只等时间一到离开叔公家,直接飞往常年高热的沿海城市,旅个游放个假,继续过她的潇洒人生。
陆誊在这种场合里惯常沦为工具人,表现得体贴入微浓情蜜意,眉目间皆是款款温柔。
倘若不是陆屿太过了解陆誊,知道他前些天去了邻城风景胜地的隐蔽居所,送了一套房子给某户人家当做新年礼物,当真会有一瞬间以为陆誊对宋绮用情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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