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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这方面，陆家似乎是有着一脉相承的天赋在的，陆誊做他平庸无能、古板守旧的上位者许久，若不是有宋绮花枝招展在外，他的那点隐匿行踪、暗度陈仓的技巧完全不够看。
陆誊的资产在海外流通一圈，有大半都落入了别苑的陈姓女子名下，连带着那名刚上小学的幼儿，都过上了富足殷实的高档生活。
陆誊的小家从两人暧昧的起始，到如今美满幸福，无论是权势暗流下的蠢蠢欲动，还是陆誊不够高明的资金流转，一举一动都掌握在陆屿眼中。
另一边的陆誊和宋绮，不过是金钱利益驱使下的虚假恩爱罢了。
陆屿来过叔公家很多次，无比熟悉这里的环境，周佳终于摆脱七姑八婆，抽空来找他玩时，却在两米外顿住脚步，犹豫片刻才迟疑地上前。
“怎么了？”陆屿问。
周佳摇摇头，陆屿抬眼看过来的刹那，周身那股冷冽的冰寒之感也忽然消失了。
刚刚有一刹那，周佳竟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瞧着有点陌生，许是尽管血缘上隔着一层，但长久以来，陆屿一直在周佳面前扮演亲切温和的好哥哥。
可能是眼花了吧。
周佳往陆屿旁边一坐，“陶勘有找过你吗？最近他很少找我，是不是接了新活啊？这几天就打了两个视频电话，我想约他去町居的烟火会，他都说没空。”
“他在做岚悦的项目，签了保密协议。”
“你们公司的？”周佳眨了眨眼，继而想起曾听闻的风声，顿时瞪大了眼睛，面上闪过一丝喜意，“那我知道了，我不问了！”
周佳美滋滋的，习以为常地开始拉着陆屿聊天，什么年末去参加了闺蜜举办的游艇生日宴，前几日又去了北海道滑雪。
她在公司时是个工作狂，得了假回到舒适圈，就像个富家大小姐般闲散。
陆屿看着周佳眉飞色舞地絮絮叨叨，神色跳脱鲜活，无端想起某个前几日也这样跟他倾诉生活的人。
应雪这两天没跟他联系，一小时前倒是在微博上传了今天的晚饭，四五盘菜摆在一起，红红绿绿霎是好看。
这一条出来下方立刻刷出无数留言，陆屿随便翻了两页，应雪的人气比想象中增长得还要快，短时间内已经到达了极为可观的程度。
晚间钟延向陆屿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件事，问起要不要给她点奖励什么的，过去阶段性表现突出的新人，都会得到相应的金钱或者资源作为嘉奖，由公司内部提供。
应雪近段时间的勤奋和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也不会有人质疑什么。
陆屿清楚应雪的近况，想了下，却没有亲自吩咐下去，“按照公司的惯例来吧。”
“是。”
钟延顿了下，犹豫着似乎不该过多向陆屿提及应雪的事情，但最终还是选择说出口。
“应雪完成接下来的工作后，会有一段时间的空档期无安排，最近出来的选秀节目里有个嘉宾助理的机会，我想着要不要让她参加一下。”
“空档期？”陆屿倏地抬头。
“嗯，应雪原本要出演一部网络剧里的单元主角，导演那边今天联系我，说已经找到了新的人选，是盛光娱乐前年出道的新人管欣，她这个月有部电视剧在黄金档热播，算是小有名气。”
陆屿沉默两秒，“是蓝诗诗举荐的吗？”
钟延愣了愣，点点头。
同在一家公司，蓝诗诗跟师妹管欣交情深，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昨日还在社交平台上互动，两家粉丝向来合乐融融，宛若一家。
蓝诗诗没有半点要掩饰的意思，这属于明晃晃的宣战了，只是钟延不明白，明明在剧组里蓝诗诗和应雪关系看着还挺好，怎么忽然就替自家师妹抢起角色来了？
应雪是岚悦的新人，最近人气也高，但到底没有实际的影视作品出来，有管欣拿出来做对比，孰轻孰重导演清楚得很。
钟延窥着陆屿的神色，继续道:“这件事我暂时还没有告诉她，选秀的流程比较紧凑，要不让她去转换一下心情……”
说着钟延没了声息，他记得应雪得知选上网络剧的时候特别高兴，这段时间也一直为了新剧准备，把原作看了一遍又一遍，还特地去学了武打戏，要是知道演不了了肯定会伤心。
陆屿清楚这一点，他神色淡淡，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不用，我另有安排。”
第42章 出门
应雪接了电话，呼吸几不可微地放轻了，还没等陆屿出声，意识到温梅在房外，匆忙打断那边的话头，“你等一下，这墙不隔音的。”
应雪捂紧电话口，快步往外走去。
温梅靠在床上和朋友组队打游戏，外放着蹦蹦跳跳的音效声，她专注地盯着屏幕，余光扫到隔间里闪出的人影，下意识皱起眉头，早就忘了不久前还拜托应雪拿签名照，高声喊道:“大晚上的你干嘛去？”
应雪等不及回答，已经迈出了房门，温梅的声音被远远抛在后方。她穿过客厅，走到阳台上，把玻璃门一拉，冰冷的寒风呼啸，裹挟着所有气息向外流散。
“可以了。”
陆屿全程耐心地等待着，听她嗓音紧绷，不免好笑，“这么不想让人听的？现在在哪？”
应雪脸颊微热，直接忽略前面的问题:“我在阳台。”
“不冷吗？”
“是有点。”
应雪抽抽鼻子，从石泥靠台上站直身，她穿的是单薄的居家卫衣，被凌乱的风吹得紧紧往身上贴，冷气无孔不入地从领口窜进来，冻得她打了个寒噤。
手刚洗碗受过冻，现在大喇喇露在外面，泛着一阵阵的刺痛，应雪换了只手拿手机，感觉说话声都在抖，“但是没关系，我一会就进去了。”
“在舅舅家呆得还习惯吗？”
“还好，我从高中起就在这里住着，舅舅舅妈都对我很好，”应雪说到最后一句，不自觉顿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她下午刚把室内擦了一遍，灯光将空荡的客厅映照得明净光华。
转回身，漆黑夜色中绿影绰绰，只余远处几盏明黄亮起，她重新转回身，语气依旧自在活泼，手指拨弄着阳台上的小盆栽。
“不过这边太安静了，没几户人家在，可能都回老家了，不像我小时候过年，噼里啪啦四周都在响，小孩们到处在街道上乱跑，可热闹了。”
“今年没回去？”
“好几年没回去了，爷爷家的院子推了，重新建成了楼房，上层是租给外面承包的咖啡厅和棋牌室，下层是我舅妈开的小超市。我高中暑假有空还会去帮忙收收银，负责理货盘点什么的，累是累了点，但就算现在让我去做，说不定还能当个领班。”
应雪偷偷吐了吐舌头，为在他面前暗里夸耀自己感到一丝羞赧。
她说得轻松，但其实算不上多么好的回忆。温梅喊应雪来超市帮忙，却又不放心她，安排了个正式员工时时盯着。
那员工凭白多了工作内容，自然看应雪不顺眼，平日里横挑鼻子竖挑眼，脏活累活都丢给她干，每次来车上货，都让她一个人搬运整理。
炎热的酷夏，身上的汗足以将蓝白的制服浸湿，她腿脚发软，纤细瘦弱的手臂都在颤抖，招呼完送货的大叔，勉强走回去，一下子栽倒在凳子上。
旁边阿姐瞪过来，“呆那儿干嘛？又偷懒是吧！”
应雪只得摇摇晃晃又站起来。
那时候最快乐的时光，是温荇做工回来路过这里，会给店员们带份凉粉或者清茶，在超市里闲坐一会。
透过窗能看到夕阳下混沌的云层翻滚，给远处的建筑披上金色的纱衣，冰粉沁凉甜香，在舌尖弥漫，她在心里长吁口气，终于得以短暂安宁。
“不过都过去啦。”
再多的苦难都尝过了，以后的人生肯定会璀璨辉煌。应雪的语气里带着感慨，分不清是庆幸还是怅然。
陆屿安静听着，没说话，他站在别墅最顶层的露台，放眼望去是精心锻造的宽阔园林，远处別栋的建筑灯火通明，轰隆的音乐隔着空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那些人和楼下一样，都在热烈地狂欢着，享受新春佳节的气氛，而他这边天寒地冻，却没觉得冷。
听着那边应雪讲述着她的事情，枯燥乏味的打工生活，遭遇的各种各样的人事，都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陆屿包括他周围的人，大部分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过着富足的生活，未曾尝过人间苦，体会世事难。
“你想回去看看吗？”陆屿问，他本来是想告诉应雪关于网络剧换角一事，但半天没开口，到了此刻，忽然很想见她。
应雪怔了怔，“现在？”
“町居附近新开了夜市，过年这几天每晚都会举办烟火会。”
“可以，”应雪一下子站直了身体，随后想起什么，萎靡下来，“可是町居离这里有数十公里远，这边夜里太难打车了。”
然而不待她犹豫，陆屿开口，嗓音沉沉，裹挟着风穿过林叶的沙沙声响。
“那我来接你？”
陆屿通知应雪下楼时已至十点。
靠近玄关的书房里传来章雅玩手机麻将的音效，应雪不想惊动章雅，章雅平时思想守旧，如果知道自己大半夜出门，肯定又要说难听的话。
应雪不怕她背后说道，只是章雅什么事都会扯到温茹身上，指桑骂槐把温茹谩骂一通，吵得整个家不得安宁。
应雪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准备换鞋，门外窜出来一个黑影。她吓得后退一步，不甚绊倒放在墙边的水瓶，叮呤咣啷一阵乱响。
书房内章雅的声音响起来:“谁在那？”
应雪抿了抿唇，没有吱声，快速将水瓶扶起来。
温戚刚从外面回来，撞见人后条件反射把兜里藏着的烟往里掖了掖，他看清楚是应雪，微微松了口气，见她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满脸慌乱无措的模样，瞬间明白了情形，往房里看了眼。
“谁啊？半天不说话。”
章雅等不到回应，塔拉着拖鞋就要出来。
应雪心头一紧，刚准备说话，温戚沉声道:“是我，我刚从外面回来。”
章雅的麻友催促她了，她重新坐了回去，只抱怨了句:“小戚，下次回来别这么晚了。”
应雪没想到温戚会帮她，这具高大健壮的身影第一次看上去没那么可怕，只是仍留存了点潜意识的恐惧，她看也不敢看温戚，低声说了句“谢谢”，就飞快走了。
陆屿将车停在小区门口，隐隐约约地看见朦胧的夜色中，有一道人影飞奔而来。
应雪坐进车里，她穿着藕粉色的短羽绒，肤色又生得白，衬得整个人秀美俏丽，脸上因紧张浮现出淡淡的绯色，目光灼灼地望过来。
“陆老师，”还不待陆屿说话，应雪反应过来，低低地道了声歉，“对不起，陆屿……”
陆屿目光扫过她的脸，有点无奈，“我又没说什么。”
“我既然答应你了就要做到，你不喜欢我喊陆老师，那就不喊，”应雪执拗地说，她眸光清亮，别有一番坚持在其中。
陆屿笑了声，看了应雪一眼，把置物架里的袋子递给她，将车驶上大道，“这个给你，下次出门时记得要戴口罩。”
袋子里装了个暖手宝，触手发烫，旁边放着围巾和一管护手霜，连帽子、口罩都替她备上了。
应雪有点懊恼，虽然这大半年演了戏，上过综艺，但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艺人的特殊，对外出的隐蔽性不够敏感，只偶尔记得的时候遮一下。
相反要是路上有人认出她，她还会特别高兴地给那人签名。
大红色的围巾透着新年的喜意，将她脸映得通红，应雪戴好后，对着后视镜瞧了瞧。说起来尽管是新春，但她唯独没有给自己买过东西，这还是今年头一份礼物。
“很衬你。”
应雪看过去，恰巧撞上陆屿望过来的一眼，只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漆黑的眼瞳眸光淡淡，含着几分不露声色的赞赏和温柔。
无端地，她喉头有些发紧，没接住陆屿的话。
车内空调开得正足，渐渐回暖的体温让应雪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现在坐在陆屿的副驾驶位上，这一认知让她的心跳莫名紊乱起来。
绵软的面料围住领口，慢慢化作一种令人安心的平和，应雪躲藏在围巾铸成的围墙里，不声不响慢慢熟透。
第43章 瓷兔子
道路两旁的景物不断向后推移，高高低低的老旧建筑由砖红转为青灰，路段的尽头是黄澄澄的火光，将半边天空烧得绚丽鲜亮。
他们走近了瞧，才发现是一片密密麻麻连起来的小灯泡，搭在棚子里，盛在帐子上。
灯光晕染出温暖的光圈，包裹住各色铺子食摊和形形色色来往的行人，蔓延向最深最远的地方。
车停在夜市外的车位上，应雪扒着窗户朝外张望，她很久没有专门出去玩了，这次故地重游，完全掩饰不住胸腔内雀跃的心，下了车刚走两步，想起陆屿还在后面，停下来回望。
“站着干什么？”
还不及应雪视线触及，男人已经携风而至，他身上有着浅浅的西洋杉木香，混合着冬日的严寒之气，连同他的目光一起，有种沉冷而清冽的味道。
陆屿同她对视一瞬，忽然凑近过来。
应雪心头一紧，却没有躲闪，只是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直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了？”
陆屿穿戴着的是和她同样牌子色系的鸭舌帽，口罩也是如出一辙的纯黑，是在外人看来很是般配的打扮。
可他目光清明而正直，停在应雪身前一步的位置，伸出手来，将她的帽沿往下压了压:“出门在外小心一点，别被别人发现了。”
短短刹那他们近在咫尺，陆屿的衬衫纽扣轻轻擦过应雪的脸颊，极致的冰冷和温热相接一瞬，有种交错的恍然感。随后就像一阵匆匆而来的风，轻飘飘散去了。
“好，我会注意的。”
此时在外面，应雪不敢贪恋这片刻的温柔，深吸一口气，转向繁闹的街市，面上流露出兴致盎然的样子。
“这里离我以前住的地方不远，原本是条沿江的步行街，大人小孩饭后都会来此散步消食，没想到开设了夜市，来这儿的人好像更多了。不知道以前卖糖画的大叔还在不在，糖画做的精致又美味，呀，我看到他了——”
应雪到了熟悉的地盘，就不自觉想要向陆屿介绍自己了解的一切，她眼尖地发现熟悉的摊位，神情一亮，脚步也雀跃几分。
“今天买的人好多，好热闹，旁边那个炸物摊也是以前有的……呜呜明明才吃过晚饭没多久，年后见到钟哥，得让他给我安排健身课程了。”
说着应雪心中惭愧，偷偷看了陆屿一眼，他会不会觉得她太馋嘴了？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只想着吃吃吃。
陆屿这时已经快她一步，行至摊前，低头看了眼晶莹剔透的糖浆，在照射的暖灯下呈现一种诱人的金黄。
陆屿神色不变，回头问她:“买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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