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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想上位——屋里的星星【完结】

时间:2023-09-01 14:36:04  作者:屋里的星星【完结】
  待出了画舫,云姒瞧见外间居然真的在湖中央建了一座水榭凉亭,仿佛凭空而立,她惊愕地瞪圆了杏眸。
  有人敲了敲她额头:
  “惊讶什么,没见过?”
  没转过头,云姒就知道来人是谁,她瘪了瘪唇:“嫔妾见识浅薄,要不是皇上厚爱,嫔妾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这般景观。”
  这话说得不假,但谈垣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怎被说得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可怜。
  怕这人自卑的心思又涌上来,谈垣初没敢再往下说,但他有心揭过去,不耐有人故意提起:
  “云婕妤也没见过么?嫔妾还以为只有嫔妾这般贫苦处进宫的人才会这般没见识呢。”
  云姒瞥了眼一脸不谙世事的安才人,轻眨了杏眸,她扭过头看向谈垣初,求证地问:
  “嫔妾是被嘲讽了么?”
  她记得安才人是江南人士,江南贫苦?
  安才人心底有点慌,没想到云姒不按照常理出牌,居然会直接了当地问皇上。
  谈垣初有点被噎住,他很少见到这般没眼力见的人,说话瞧着真诚,但又仿佛是奔着戳人心窝去的,他冷淡地扫了一眼安才人:
  “什么话都要插一句,显得你长嘴了?”
  他若是不想哄着人,说话一贯刻薄,云姒都亲自领教过。
  他话音轻飘飘落下,四周瞬间响起些许笑声,安才人没想到皇上这般不客气,她蓦然愣住,被臊得一张脸通红,心底难过,又有点不敢抬眼见人。
  安才人躲到了人后,生怕皇上再来一声刻薄的话,让她越发丢人现眼。
  画舫靠近水榭,众人一个个登上水榭,水榭建得不高,和水面只有一指的高度,水波打过来时,轻而易举地打湿地面,让人容易生出一种踩在水面上的感觉,要不是云姒今日穿着这身衣裳,她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地方。
  但现在,她一脸愁绪,待会上了岸,被打湿的裙摆沾上泥土后,不知会弄得多狼狈。
  众人一到水榭,就忍不住四处散去,秋媛扶着云姒,四周看了看:“主子,那里有凳子,咱们过去坐一会儿?”
  云姒点头,水榭四周莲花荷叶环绕,她远远瞧见容昭仪弯腰折了一朵莲花,对于容昭仪这一行为,其实云姒很不理解。
  只因谈垣初曾替她种下一池莲花,她就要时刻将自己和莲花捆绑在一起?
  水榭只有游廊处有围栏,被莲花围住的地方却是没有的,她也是真的敢过去,就不怕一个不慎落入湖中么。
  秋媛见她看向容昭仪,她沉吟一下:
  “要不主子也去摘?”
  左右这莲花也不是容昭仪一个人的,没有容昭仪能摘,其余人却只能看着的道理。
  云姒摇头拒绝。
  邱宝林不知何时出现云姒身边,两人一同去往凉亭,有宫人端来糕点,邱宝林看向一直站在水榭边缘的静妃娘娘,轻声道:
  “静妃娘娘是皇上登基那一年入宫的,后来一直深居浅出,嫔妾见到静妃娘娘的次数屈指可数。”
  云姒安静地等待后文,果然,邱宝林声音没停:
  “嫔妾嫁入王府前,就有听说过静妃娘娘的事迹,细论起来,也颇让人觉得唏嘘。”
  静妃生母早逝,父亲后娶续弦,她生母只有她一个孩子,没有兄长姊妹,她在府中的处境颇有点尴尬,尤其是父亲和续弦恩爱非常的情况下,她这个嫡妻留下的孩子便有点碍眼了。
  听到这里,云姒皱了下眉头。
  只听前半部分,静妃的遭遇和她有点相似,不同的是,她娘亲去世后,爹爹不曾再娶,只一心一意照顾她。
  邱宝林抬头:“静妃娘娘身体不好,京城中也少有人见过她,但嫔妾听说,在皇后娘娘嫁入王府前,和她交情算是不错,加上太后娘娘曾和她生母是闺中好友,因此,再有人看她不顺眼,她在府中的生活也算是平静。”
  听出她话中含义,云姒的呼吸轻了片刻。
  邱宝林和她对视,话音不紧不慢: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京城也很少有人记得这一点了。”
第78章 “您不能丢下嫔妾。”【捉虫】
  静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曾是闺中好友。
  这就是邱宝林想告诉她的话, 云姒杏眸闪过愕然,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件事颇有点意外。
  毕竟, 静妃娘娘入宫五年, 一直深居浅出, 从表面看, 她和皇后娘娘二人根本没有什么交集。
  秋媛忽然出声:
  “主子吃点黄梨。”
  云姒骤然回神,她心领神会地转头,恰好看见谈垣初走过来,他觑了一眼她和邱宝林, 不紧不慢地问:“在聊些什么?”
  邱宝林没有说话, 云姒一手托腮,她轻眨了眨杏眸,声音轻缓:
  “在讨论皇上什么时候能看见嫔妾二人。”
  谈垣初半个字不信她的话,摇了摇头, 轻呵了一声:“少带坏了别人。”
  邱宝林仿若没听见谈垣初口中的“别人”二字,她依旧低垂着头, 抿唇轻笑。
  云姒嗔恼了他一眼,音量不高不低地嘟囔:
  “总归在皇上眼中,嫔妾是处处都不好。”
  谈垣初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对她这话, 只有一声轻描淡写的评价:“胡搅蛮缠。”
  邱宝林忍不住笑了声, 云姒闹了个红脸, 耳畔都有点烧热, 不等云姒和谈垣初都看向她, 邱宝林主动站起来:
  “嫔妾也想到处走一走, 皇上和云婕妤恕嫔妾失陪。”
  云姒没拦她, 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众人虽然看似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但实则注意力一直都隐晦地落在凉亭中,云姒含了一口黄梨,瓮声瓮气地道:
  “您一来,嫔妾再也没个清净了。”
  谈垣初仔细琢磨了一下这话,挑眉反问:“这是在嫌弃朕?”
  女子耷拉着杏眸,头也没抬:
  “嫔妾哪敢呀。”
  这话可听不出一点不敢。
  谈垣初还欲说什么,凉亭中又进来一个人,容昭仪施施然地走进来,裙摆刚及脚踝,不至于沾到水,她脸上含着些许嗔怪的笑:“皇上让臣妾一顿好找,一回头,您就不见了。”
  云姒抵唇,仿佛嗓子不舒服,轻咳了一声。
  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谈垣初难得觉得些许不自在,他扫向容昭仪,他往日觉得容昭仪挺有眼力见的,怎么最近尽干一些没眼色的事?
  容昭仪仿佛没察觉气氛不对,她很是自然地在谈垣初身边坐了下来。
  云姒偏头,声音不轻地说了声:
  “狗皮膏药。”
  毫无预兆的四个字传入在场众人耳中,许顺福确认般地朝云婕妤看了一眼,目瞪口呆。
  容昭仪蓦然扭头看向云姒,脸色刹那间变得格外难堪:
  “云婕妤,你放肆!”
  她到底位份比云姒高,哪怕云姒再有不满,也得憋着,再不济也只能嘀咕两声,岂有云姒指着她鼻子骂的份?
  云姒一脸纳闷地看向容昭仪,杏眸都是不解:
  “昭仪娘娘忽然骂嫔妾做什么?”
  容昭仪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她转头看向谈垣初:“皇上,云婕妤以下犯上,难道您都不管管她么?”
  云姒打断她的话,似乎有点恍然的模样:“难道昭仪娘娘是以为嫔妾刚才是在说您?”
  “昭仪娘娘误会了。”
  “今儿起身时,嫔妾一时不慎没站稳,磕到了腿,下面的人说贴个膏药就好,嫔妾刚才忽然想起来膏药的名字,才念了出来。”
  说罢,云姒仿若不解地眨了眨杏眸:“昭仪娘娘这般激动做什么?即使嫔妾一时口误,这狗皮膏药四个字和您也扯不上关系呀。”
  容昭仪脸色铁青。
  云姒一套话下来,她如果还要让皇上治她的罪,也就是承认了她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皇上。
  她觉得云姒伶牙俐齿,偏偏她没话反驳,一时间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谈垣初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云姒。
  石桌上摆着糕点和水果,他本来拿了一颗核桃在剥,果肉都要落入手心,现在又被他扔下,他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一碰面就吵,你们能有个消停的时候么?”
  云姒蓦然心下一紧,容昭仪还要争辩个什么,云姒却是低眉顺眼,杏眸轻颤着,安静地一言不发。
  谈垣初直接起身离开。
  许顺福心底叹了口气,赶紧跟上。
  须臾,凉亭中只剩下容昭仪和云姒,容昭仪脸上的焦急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恢复了一脸平静,只是眸色依旧冷然,她视线轻慢地看向云姒,刻意低下了声:
  “云婕妤现在觉得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容昭仪能一直得谈垣初恩宠,自然不会蠢到家了,她看得出皇上对云姒很宠爱,这种宠爱甚至超出了界限。
  但容昭仪不信皇上这般薄情的人,会对云姒偏宠到无底线的地步。
  欲让其亡必令其狂。
  容昭仪很清楚云姒恨毒了她,分寸是很难拿捏的一样东西,习惯性针对她后,云姒能永远理智地收敛住么?
  容昭仪觉得云姒不能。
  事实也果然如此。
  皇上是个规矩也不规矩的人,他能容忍云姒在某种程度不守规矩,但总有觉得云姒越界的时候。
  云姒手心传来细微的刺疼,让她保持冷静:
  “不愧是容昭仪,什么时候都不忘记算计,叫嫔妾不得不心生佩服。”
  容昭仪不会在这时候和她起争执,她讽刺低笑:“云婕妤好自为之。”
  撂下一句嘲讽,她径直转身离开。
  凉亭内真正地冷清下来,云姒低垂着眼眸,秋媛弯下腰来,收拾石桌上的狼藉,她声音平静:
  “主子封了位份后,顺风顺水了许久,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尝到这种挫败感了?”
  皇上顺着她,皇后娘娘也和皇上一样顺着她,加上主子每每和容昭仪作对都能占据上风,这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从而轻而易举就变得轻狂起来。
  凉亭气氛不对劲,旁人都避得远远的,也让二人对话传不出去。
  云姒闭了闭眼,她自嘲地勾唇:“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秋媛:“奴婢以为主子早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云姒没再说什么,只是向秋媛伸出了手,秋媛有点意外,她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心底也松了口气:
  “原来主子也瞧见了。”
  秋媛把那颗剥到一半的核桃放入云姒的手心,她声音轻缓,带着抚慰人心的平静:“奴婢在御前伺候了许久,见多了后妃起起落落,皇上对您本就不同,只要您沉下心来,迟早您想要的,都会得到。”
  谁知,云姒却是摇了摇头。
  秋媛不解,只见云姒把核桃的另一半也剥开,她将果肉取出来含在口中,一点点咬碎。
  云姒声音冷清:
  “你知道距离下次选秀还有多久么?”
  不到半年。
  她也见过许多妃嫔的下场,包括适才洋洋得意的容昭仪,都在告诉她一个道理――人不如新。
  哪怕她再沉下心,也只能安宁半年了。
  秋媛皱眉,云姒又说:“这后宫人人都处于算计中,谁能清楚究竟是谁算计了谁?”
  秋媛没听懂。
  云姒却是没再解释,她骤然抬头朝某一个方向看去,恭敬立在那里的人和她对视,眼中似乎隐隐有担忧。
  云姒起身,秋媛跟上,路过一个宫人时,那宫人手中端着的托盘忽然倾斜,毫无预兆地往云姒偏去,她惊呼了一声:“小心――”
  几乎就是一刹间,秋媛还没来得及拉住云姒,众人就听见“噗通”一声,再转头,只见湖面上荡起一片水花!
  秋媛直接扑到岸边,不断伸手想要拉住落水的人,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姑娘――”
  秋媛看见一旁愣住的宫人,陡然拔高声音:“救人啊!”
  谈垣初才走到不远处,德妃和静妃站在一起说话,看见他过来,都有点意外:
  “皇上怎么来了?”
  谈垣初来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了秋媛的吼声,他心底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谈垣初蓦然回头,只看见秋媛扑下的一幕,他环顾四周,怎么都寻不到女子的身影。
  水榭中乱成一团,水面不断荡起涟漪。
  谈垣初脸色蓦然一变,他快速地转身,怒不可遏:“救人!”
  德妃冷眼看向谈垣初的背影,遂顿,她皱起眉头,仿佛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也赶紧跟上谈垣初。
  柳桂扶住娘娘,低声惊慌:
  “娘娘!”
  静妃握住她的手,她是唯一一个站在原处的人,她声音没有一点变化:“别慌。”
  柳桂倏然抬头:
  “可是她――”
  “迟早有这一遭!”静妃冷静地打断了她。
  柳桂堪堪咬唇噤声。
  *******
  八月的湖水说凉不凉,却也没什么温度。
  云姒跌下水中时,她心底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落实感,她睁眼朝上看,湖面上混乱成一片,这一幕何其眼熟。
  卢才人要是泉下有知她死后这么多人想替她讨回公道,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高兴。
  云姒只觉得讽刺。
  她只挣扎了两下,就任由自己往下沉,她拼命克制住自己求生的本能,今日的一切本身就是一场试探。
  越往下,湖水越让人觉得刺骨的凉。
  云姒一登上画舫就看见了陆淞,两人对视一眼,她轻易看出他眼底的担忧。
  在宴会上,她有点心不在焉,不止是因为静妃,还因为陆淞。
  陆淞的担忧只会来源于德妃。
  德妃要做什么?
  云姒不知道,但这是在湖面上,云姒早就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落水的一瞬间,云姒就了然了德妃的用意。
  这么多人,谈垣初也在场,她即使落水,也很快就会被救上来,根本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那么德妃的用意不言而喻。
  人在猝不及防落水,第一反应会是什么?云姒即使早有准备,在落水的一瞬间,都在求生本能的应激下,下意识地往上游。
  好在,她很快恢复了理智。
  不能游上去!
  再也憋不住气,水一点点逼入鼻腔,窒息感汹涌而来,云姒脸颊憋得涨红,她抬手捂住口鼻,想要拦住水,窒息感却越来越强烈,她知道她很快就会得救,但她依然感觉到恐惧。
  濒死感令人恐惧。
  也令人心底充斥满仇恨和冷意。
  她有什么错呢?她是害了卢才人不假,但她难道应该任由卢才人把她送给常德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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