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决定留下两个弟弟,程杨就开始给楷楷选合适的学校。
只是现在正是学期中间,重点小学不愿意招插班生,差的学校他们不想去。
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准备让楷楷在家里待半年,由时小艾带着他自学,然后明年九月份的时候参加入学考试。
楷楷在家的时候读小学二年级,这个年龄所学的东西就那么一点儿,在家但凡用点心就不存在跟不上的问题。
所以现在晚上程林还会跟过来在厨房里找点活干,楷楷是彻底不让他来了。
时小艾规定他和明溪明锐都要先完成自己布置的家庭作业才可以做别的。
听到自己以后也要和弟弟一样读书,程林先是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然后就发出一声惨呼:“啊?为什么啊?我不要!我不想上学!”
时小艾斜眼睨他:“刚才谁说要听我安排的?”
程林:“除了学习,干什么都行!”
他说着将凳子挪到了时小艾的跟前,扯着她的衣袖跟对待亲哥一样使劲儿地摇晃,撒娇道:“嫂子,你最好了,你饶了我吧。我初中学的那点东西都不会了,我都忘光了。我不想学,我学那个干啥?我又不准备参加招工,我就想跟着你做生意,以后都跟着你,做生意又不需要文凭!”
时小艾才不吃他那一套。
她一脸嫌弃地把小东西的手给拍开,嗤道:“你看不起谁呢?谁跟你说跟着我做生意就不需要文凭了?你想得美!
你也别嫌弃我这摊子小,我告诉你,我肯定会越做越大!到时候招的人肯定也越来越多。
等将来,没本事的人我不会要,没文化的我肯定也不要。说不定有一天大学生我都不一定肯收呢!”
听她这么说,程林瘪了瘪嘴。
他不敢反驳,只拉着时小艾的袖子使劲儿晃,但神情里却带着十足的不相信。
那表情——明显觉得时小艾在吹牛。
程林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毕竟现在的大学生个个都是香饽饽。
一毕业就能直接进机关,多少好单位排队都抢不来一个!
这种人会来茶水摊跟着做生意?
程林连想都不敢想那个画面。
时小艾看出了他的质疑,也没有解释。
这事儿也没法解释啊!
她只能继续说:“别的事儿都好商量,但这件事不行,学必须得上。而且这事儿不光针对你,咱家人都包括在内,都得好好上学。他们三个要学,你哥要学,我也要学,你当然也别想跑。
八月份咱俩一起去参加夜大考试,我肯定能考上。你要是考不上的话以后就别跟着我干活了,就在家学习,什么时候考上什么时候再说别的。”
“我不!我不干!我考不上!”程林再次发出绝望的抗议。
“不干也得干!这事儿听你嫂子的,敢不听话抽死你!”
程杨忙活完了正准备过来帮忙,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媳妇说的这番话。
听到程林在屋里鬼叫,他推门走了进来,当即呵斥道。
说完还顺手朝着程林脑袋拍了一巴掌。
直拍的程林嗷了一声,再也不敢反抗。
收拾住了弟弟,程杨转头看向媳妇:“就按你说的办。这东西要是不听话你就打!留口气就行,别的不用顾忌!”
程林:“……”委屈,无助。
“嗯!”时小艾忍着笑使劲点了点头,然后朝满脸写着生无可恋的程林投去了得意的一瞥。
上辈子时小艾C9大学毕业,还去国外读了双学位,一生中大半的时间都在知识的海洋里扑腾。结果还没扑腾上岸呢,人就没了。
这样的经历让她根本无法忍受家里有一个十七岁的失学少年!
即便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可她还是觉得必须要让程林去继续读书。
当然,现在让程林去学校上学那有点不现实,他也跟不上。
但不上学也得继续学习。
她专门找人打听了,现在夜大很流行,而且夜大所开的专业非常多,针对的人群层面也广。
不光高中学历的可以去读,初中水平也可以。
所以,她必须要把程林丢过去接受几年再教育。
至于自己,时小艾想去学一下法律,另外如果精力跟得上她还想去考一个会计证。
这些都是将来事业发展起来后必须掌握的东西。
时小艾与丈夫还有弟弟商量前途的时候,对面刘姨一家也在就女儿的将来展开激烈的讨论。
“我不同意!”刘姨率先表明了态度。
“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等他干完这个月就和单位商量提前退休,到时候把工位让给你。煤场条件再差也是个正式单位,怎么说也比跟着人做生意强!”
“去煤场干啥?去和我爸一样给人家拉煤?我不干!那煤车我连拉都拉不动!”
“也不一定会让你拉煤车,场里那么多小伙子呢!我记得场里接班的女孩儿一般都会留在场里工作,记个数之类的,是不是当家的?”
刘姨说着轻轻踹了男人一脚。
王叔被她踹得往旁边挪了挪,可是并没有接她的话。
直到发现老伴儿真的急了,才终于说了一句:“我明天去跟场长说说,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你留在场里干活。”
王小凤对于爸妈的许诺是一点都不信!
她知道她妈那张嘴这会儿是什么好听说什么,真的假的掺着说,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她找个正经单位。
而她爸倒是不撒谎,可对于妈妈的话他也不会反驳。
她只能再次表明了态度:“爸,你明天别去,去也没用。咱家没那么多钱让你去送礼,而且咱家送出去的东西人家也看不上。你也不用骗我,煤场的活儿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退下去接替你的人肯定干的还是你原来的活儿。
计数的工作,人家领导的子女都安排不上,更别说咱这样的家庭。”
“再有,”她抬头看向母亲:“妈,我爸的腿还有腰是怎么坏的你不知道?你舍得我也像我爸一样还没老呢先把身体弄垮掉?我可是你亲生的,你就这么不心疼我?你就愿意让我去拉那么重的煤车,然后天天灰头土脸的没个女孩儿样?”
她这话生生的刺痛了刘姨的心,老太太的眼泪直接就落了下来。
她当即就哭了出来:“你爸妈没本事啊!我也不想这样。”
王小凤拿手绢给母亲擦了擦脸,说:“妈,你也别哭。有没有本事不看这个。什么叫有本事?我小艾姐有没有本事?
一个女同志自己带大两个孩子,能站出来和时老二一家打架,能自己赚钱养活家小,还能拿得出钱盖房子……
她算有本事吧?
她这么有本事的人还选择做生意呢,我为什么就不行?”
“你和小艾比?你不是还没嫁人嘛!”刘姨急道。
“你要是跟着做了生意,以后谁会看得起你,谁还会跟你处对象?”
“我不做生意就被人看得起了?天天窝在家里,一分钱不挣,买个卫生纸都得给你们二老要钱,这样不丢人?这样就有人跟我处对象?”
“那不是让你接你爸的班……”
“然后每个月拿十八块两毛五,天天累死累活,早早把自己累出一身病?”王小凤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妈妈的话。
刘姨不说话了。
王小凤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纠缠,她转身回了自己屋,很快拿着一个小木盒走了回来。
刘姨夫妇都知道这是闺女放私房钱的盒子。
因为是老闺女,两个人都宠,即便知道女儿赚了钱,他们也没有追问过到底有多少,更没有找她要过。
所以此时看她将钱匣子拿出来还有几分诧异。
王小凤将桌子上的东西往旁边推了推,然后打开盒子把里面的钱全都倒了出来。
哗啦一声,大小面值的碎钞在桌子上摞出了一个小山,其中还夹杂着一枚枚银光闪闪的硬币。
因为王小凤拿提成是按分来计算的,所以她每天领到的工钱大部分都是小面额钞票。
加之她也没有去存银行,所以六十多块钱这么倒出来真的让人看着很震撼。
至少把刘姨和王叔都给震住了。
王小凤说:“这里面一共有六十八块两毛四,是我跟着小艾姐这二十来天挣的,这还没算今天的收入。另外之前几天因为盖房子,烙的饼少了,收入还比平时低。
要是按照正常的收入来算,我跟着小艾姐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能有一百块钱。”
女儿的话让老两口全都呆了。
他们知道跟着小艾女儿没有少赚钱,可知道和看到那是两个概念。
更何况他们知道的也没有这么多!
看到他们这样子,王小凤继续说:“妈,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其实比起有一份什么样的工作来说,像我现在的情况,这份工作赚多少钱更重要。”
刘姨陷入了沉思。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小艾跟她说的那番话。
小艾说“女孩子手里有钱才有底气,钱是女孩儿的胆儿。”
当时她只觉得这话不错,却并没有真正体会。
可现在,她看了看闺女——
这不是立刻就有胆儿了吗?
都敢跟自己抗争了。
她其实心里明白,女儿不想去煤场上班,一来是因为钱少,再有一个是因为觉得丢人。
毕竟好好的女孩儿,谁家舍得让她低下身份去拉煤呢?
女儿不说,是不想刺激自家男人,可她的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当娘的?
刘姨自己也舍不得女儿去受那份苦,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煤场再不好也是正式工,旱涝保收,将来国家还给养老。
做生意那哪里是长久的事?
小艾做生意不也偷偷摸摸,现在还挂靠在办事处的名下吗?
再说,小艾和小凤又哪里能一样?
小艾那是结过婚的啊!而且人家男人还那么有本事。
就算是将来生意做不成了,小艾也有退路,可真到那一天,自己闺女可怎么办呢?
王小凤看出了母亲的担忧,她直接投出去了杀手锏。
她说:“妈,我先给小艾姐干着,要是能干的久最好,要是最后真干不了,那我好歹还能落一笔钱。
别的不说,我要是手里有个几百块,就算是花钱去买一个工位也不是难事吧?现在纺织厂女工的工位差不多四五百块钱也能买下来了。纺织厂总比煤场强吧?
还有要是我真去了煤场,靠那一个月不到二十块钱的工资,我得攒多少年才能攒够调岗需要的钱呢?”
刘姨猛然抬起了头,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女儿开通了一条新思路。
第89章 和老寿星比命长,不死不甘心啊!
看出了母亲态度的松动,王小凤又添了一把火。
她说:“妈,小艾姐对咱一家多好啊!她把你和我爸当亲爸妈看待,对我也当亲妹妹。
看出我日子难过,人家二话没说就拉扯着我一起做生意,要不是小艾姐我肯定忍不住早就回乡下了。
现在你们也看见了,时老二一家不做人,要和我小艾姐打擂台,这时候咱不帮她谁帮她呢?除了咱家,她在云城还有什么亲人?
小艾姐帮了咱们这么多,现在到了她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我不说挡在她前面了,最起码不能缩到后面去吧?”
“我同意了,你明天跟着小艾一起出摊!你去问问她,还有啥需要咱家做的?不行我和你妈都请几天假,别的忙帮不上,撑个人场咱还行!”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叔忽然说道。
听老伴都发了话,刘姨自然不可能再反对。
闺女是亲生的,她心疼闺女想得多这是真的,但她疼时小艾的心也是真的。
她也见不得小艾被人家欺负。
她当即道:“你请什么假啊?你请假也没用。明天我带着我们几个老姊妹去给小艾撑场子去!再咋说她那茶水摊也是我们办事处的,总不能让人家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于是,时小艾这边还在家里被程林哼哼得脑子疼的时候,那边王小凤就带着刘姨战意盎然的一起来了。
听了刘姨的一番话,时小艾敬佩地看了小凤一眼。只觉得这姑娘别看平时话不多,却是个心里做事的人。
她究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她妈给拿下的?
时小艾心里琢磨着,嘴上可没敢同意刘姨的提议。
她安慰道:“姨,你们就别担心了,这儿怎么说也是咱的主场。要是在家门口还能让人给欺负了,那我也太没本事了,以后什么事儿也别干了。”
“那可不能这么说。”刘姨不乐意了。
“咱再有本事也比不过有人心黑啊!你做事业行,玩心术可真不敢说能比得过那一家人。总之,小艾你要有所防备,也不能太不当回事了。”
“好,我记住了。”时小艾连忙表态。
听她这么说,刘姨稍微放了一点心,可还是一再交代有事让她说话,千万别自己扛。
又嘱咐她别忘了自己也是公家的人,办事处拿了她交的钱,那该出面帮忙的时候也不能后退。
刘姨的话还真是给了时小艾一个提醒,她将这件事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送走了刘姨,时小艾和那两个人说了下一步的计划。
这计划其实也简单,就是将原本放在家里完成的烙石头馍和烙馍的工序搬到摊子上去进行。
这是刚才看到时大喜在他那个新棚子跟前蹦跶的时候时小艾临时想到的,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之前她不把这道工序放到茶水摊去完成,一来是自己人手不足,小凤又不好长时间待在那里;再来那个棚子地方太小了,本来就放不了几张桌子,要是再把烙饼的全套家伙什摆过去,那棚子得占了一半的地方去,更坐不了几个人。
而现在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其实白天的时候完全可以把一部分桌子搬到棚子外面去,这样就不担心棚子里坐不下客人了。
反正现在也没有不允许占道经营的说法,走一步看一步呗。
把烙饼这个工序放到茶水摊去进行,除了占地方大其他的对于时小艾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甚至很可能会成为他们致胜的武器。
对于这一点时小艾很有信心。
毕竟,什么东西都是刚做出来的时候最香,而香味则是最好的广告。
时大喜他们敢在这里搭棚子与自己唱对台戏,时小艾相信他们肯定已经想好了和自己对抗的招数,而这些招数必然是时小梅想出来的。
但不管他们想干什么,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说,他们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处于了劣势。
就像是她刚才和刘姨说的一样,这边是自己的主场。
现在总体的经营环境其实很恶劣,这么一个帐篷,没水没电,炉子,桌椅,餐具,热水壶全都有每天拉来拉去,甚至连怎么摆桌椅都得多方算计,不然就很可能会摆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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