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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飞升成仙之后——松庭【完结】

时间:2023-09-02 14:33:21  作者:松庭【完结】
  摇光君听完感慨:“这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
  若非她为了救人,也不会炼化招魂林的力量,若不是因为这股力量,灵山有心杀她,迟早也会找到别的办法杀她。
  现在因祸得福,还得到了秘籍功法,难怪修为突飞猛进,已入伏天始第十境。
  “不过……”摇光君又思索,“招魂林之力非常人能够炼化,就算是到神农宗第三大境界天地肃的修士,也很难有把握吸收,你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这也是昭昭不解的问题。
  在招魂柳体内时,她在天枢道君的幻梦中听到了许多疯癫的声音,唯有一个清醒的女子。
  而她却并不与天枢道君对话,而是将阴阳炼神阵传授给了她,让她去救人。
  若非与天枢道君势同水火,昭昭其实还挺想解开这个疑惑。
  “你来这里,应该是为了解决钟离氏的问题吧?”
  昭昭没有直接回答摇光君的问题,她笑了笑:
  “我修为浅薄,并不打算参与你们的纷争,只是有一点,不知能否请摇光君帮忙。”
  “请说。”
  昭昭望着他,敛了笑意道:
  “可否请摇光君下令,逐钟离舜出钟离氏,让他拜入我宗门门下,我与师尊,皆会尽我们所能教养这个孩子。”
  摇光君眸色微闪,看她的神色有些变化。
  “他……与你无亲无故,你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他?钟离舜寄来昆吾的信,也是你帮忙送的吧?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我知道。”
  摇光君定定看她:“那为何还敢?”
  眼前眉眼温软的女修忽而绽开一个笑容。
  “我身为凡人时,都敢为了一个负我的男子对昆吾长老挥拳,如今我修仙入道,若是在生死无虞的情况下不敢对一个受尽折磨的小孩子伸出援手,这苦苦修来的修为,又有何用处?”
  良久的沉寂。
  摇光君忽而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难怪。”
  难怪天枢会喜欢她。
  昭昭不解:“什么?”
  “你似乎,很喜欢在外面捡东西回去?而且,还尤其喜欢捡钟离氏的东西。”
  现在是这个钟离舜。
  以前是失忆的天枢道君。
  昭昭明白过来他所指是什么,摇光君又道:
  “不过这孩子哪里受尽折磨了?我这半日都调查过了,钟离氏这些最外层的孩子,虽说过得拮据了些,衣食住行次一点,偶尔受点小欺负,不过比起我们当年,日子过得可好多了。”
  他摇了摇手中折扇,目光落在远处树枝上的飞鸟身上。
  “要是没有天枢将这一盘散沙的钟离氏捏起来,这些孩子如今都会像小猫小狗一样,被关在笼子里,这家送几只,那家又送几只,每日与同族相残,余下赢的那个才能给点吃喝,像个人样――”
  “也只是像个人样而已,说到底,不过都是一个承载着他人贪欲的容器,不能有任何喜好,不能有自己私心,越是被看重,越是要灭绝一切私欲。”
  昭昭微怔,脑海中又浮现出招魂柳中看到的幻梦。
  幻梦只从昆吾山巅开始,在那之前,他过着怎样的生活,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回忆,所以连幻梦都未曾投影。
  她回过神来:“你想说什么?”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摇光君绝不会是与她闲聊。
  他回过头,望向少女道是有情却无情的眸子。
  “天枢失踪了。”
  “就在一个月前,本该在琅指5乇展氐乃下落不明,昆吾暗中寻找了一个月,仍不见他的踪迹,我去过琅指5兀碎魂深渊瘴气尽散,我怀疑他将瘴气全都吸入了体内,神智受损,所以才下落不明。”
  这个消息猛然在昭昭脑海中炸开,她一时间思绪一片空白,缓了一会儿才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何这么做……”摇光君笑着摇了摇头,“谢姑娘,当真不知吗?”
  -
  夜深,南洲神农宗。
  山门外守山的修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长夜无趣,平淡得叫人昏昏欲睡,他正要靠着山门偷懒小憩时,忽而听到一声风动。
  “――什么人!”
  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动。
  守山弟子对视几眼,立刻做好随时启动最外层护山阵法的准备,缓步朝地面那个漆黑的身影走近。
  离他尚有一段距离,只见那身影动了动,气若游丝地起身。
  他身上的法衣倒是名贵,不过银发下,那张脸被尘土和血污笼罩,不像个仙君,倒像是个落魄乞丐。
  弟子上前问:“深夜来我神农宗,所为何事?”
  那人呼吸轻缓,眸色冷凝,听了这话并不言语,只丢了个锦囊到他们脚步。
  弟子捡来一看,是一袋子上品灵石。
  “原来是看病的。”
  弟子们松了口气。
  不怪他们警惕,实在是这人虽然满身血迹伤痕,但气势却全然不像一个重伤之人,反而像是来杀人似的。
  “道友请随我入内,”弟子召出一个简易担架,示意他躺上去,“时辰太晚,道友稍等片刻,会有神农修士为您疗伤……”
  他瞥了一眼担架,身形摇晃地径直朝前走去。
  “让你们掌门来见我。”
  那弟子始料不及:“诶你这人,大半夜好心救你,还挑起来了,真以为我们神农宗缺你这点灵……”
  他身后弟子忙拽了拽他衣袖。
  “一念剑,他腰间那个,是一念剑。”
  在修界,一念剑之名几乎比道君本人还要令人闻风丧胆,那弟子脸色一白,连忙撒腿就往掌门的主峰而去。
  一炷香后,天枢道君被战战兢兢的神农宗弟子送至主峰。
  “呵呵呵……不愧是一念剑,剑主都已经这般模样了,也能替剑主威慑四方,将我那几个胆小的小弟子吓得够呛啊。”
  神农宗掌门解蠡抬眸打量着眼前的银发道君。
  半晌,他道:“竟退了整整一个大境界,怎会如此?”
  一身鲜血淋漓的青年缓步走向解蠡,尽管浑身经络如碎裂般痛楚,但他面上仍平静无波,极慢地行至他面前,坐下。
  “可有办法医治?”
  解蠡拧紧眉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抬手以灵力为丝,缠住他腕间脉息,另一只手以指点在他眉心,探入他体内经络。
  这一探,却让他极为意外。
  “你经络无碍,内丹稳固――不是交战中受的伤?”
  苍白的唇动了动,答:“不是。”
  解蠡想问他那是怎么回事,但见这位道君虽神色平和,眼神却带着几分警告威慑,便歇了刨根问底的心思。
  撤回悬丝,他叫来小弟子取寒冰银针。
  神农宗的寒冰银针乃一种极为高深难控的神器,历代几乎只有掌门才能掌握。
  银针如冰晶,解蠡盘膝阖目,操控银针倏然刺入他头颅之中。
  灵力顺着银针走向,在天枢道君的识海灵台中聚而又散,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解蠡额间渐渐冒出汗珠。
  隔了许久,他复而睁开双眼,这一次,解蠡的神色比天枢道君刚进来时还要凝重得多。
  棘手。
  这还不如交战受伤呢。
  “如何?”
  冷若琉璃的眸子平静地望了过来。
  解蠡冷然一笑:“如何?神识一分为二,势均力敌,两相博弈,一念剑变成三心二意剑,你不跌修为谁跌?”
  神识对于修士来说何等重要。
  寻常用来探查外物,放出一丝一缕,若是被人截获都会遭受反噬。
  他可倒好,自己把自己劈成了两半。
  要说只从主体中抽离一部分神识,倒也不会妨碍什么,只是他分得太过完美,竟正好导致两方势均力敌。
  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
  但他堂堂修界第一人,明知此举危险,还偏要强行剥离神识,也不知道他那神识是生出了什么让他生厌的东西,才宁可冒此等风险也要把自己搞得四分五裂。
  他好似没有听到,语调淡然地问:
  “我问你如何解决。”
  解蠡不语,眼看两方僵持,解蠡的弟子忍不住在中间打圆场。
  “道君也不必担心,这毕竟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外伤,只是神识分裂,想要剑心归一,修为恢复,其实关键还是在道君自己……”
  他垂眸看向那弟子,忽明忽灭的眸光中,闪烁着某种晦暗情绪。
  “是要我毁掉那部分神识?”
  解蠡听了差点没厥过去。
  他怎么不说砍掉自己半边脑瓜子呢!
  “不不不,”那弟子忙道,“神识何等重要,怎可轻易毁去,道君莫要开玩笑。”
  “那要怎么做。”
  弟子抬眸瞧了他一眼。
  “斗胆一问,道君为何要剥离那部分神识?”
  天枢道君唇畔淡笑微凝,问: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自然重要,如今道君修为大减,皆因心中所念南辕北辙,水火不容,道君若不坦然面对自己心中所求,而执意以剥离神识这种方式饮鸩止渴,迟早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南辕北辙,水火不容。
  他默默在心中咀嚼着这几个字,良久才道:
  “我从神识剥离出的,是对一个女子的情意,它本不属于我,我将它从我本体中剔除,又有何不妥?”
  解蠡也听闻道君失踪三年,曾与一凡女成婚之事。
  他意味深长道:
  “一时的情意或许不属于你,可若它从你神魂中源源不断,生发而出,这一份情意,又该归于谁呢?”
  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少女一步步走过离恨天长阶的模样。
  她与灵山巫女对峙时的模样,还有在琅指5刂校她以神农道修士之身战斗时的姿态。
  少女那灼热的、莫名其妙的爱慕,那无论如何摧折,也仍能野蛮生长的生命力。
  空荡荡的容器中,充盈着什么,又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承认吧,道君,道心之所以坚不可摧,在于心念合一,你心有杂念,不肯承认,别说恢复修为,迟早退步回一个筑基修士。”
  解蠡看着缓缓掀起眼睑的青年,那总是显得寡冷无情的雪睫微颤,似有动容。
  银发道君顿了几秒,轻笑道:
  “庸医。”
  解蠡:?
  夜色如晦,遍体鳞伤的天枢道君走出了神农宗。
  神农宗无法解决他的问题,没关系,他如今修为在妙本道十二境,仍是这修界数一数二的强者。
  明月高悬,他抬头看向南方。
  昆吾仙境就在北边,朝着那边,天明时便能回去。
  他会回到昆吾仙境,服下忘却前尘的丹药,只要将一切归零重来,他便可彻底抹去谢兰殊的影响,回到心念合一的状态。
  此后,他只会是昆吾的天枢道君,执掌修界,一心飞升,绝无半点杂念。
  这便是他一心所求的未来。
  腰间的一念剑微微颤动。
  山间一阵疾风卷过,竹海涛涛声中,他视线忽而涣散。
  这真的是……他一心所求吗?
  灵台识海中,有无数纷乱的片段一一闪过。
  他只是朝昆吾的方向迈出一步,纷至迭来的回忆如云海翻涌、浪潮涌动,一层接一层地将他生出的念头吞没。
  他转头,望向南边的大海。
  不是昆吾。
  不是飞升。
  在那个答案清晰地在脑中浮现时,一念剑已经从划破夜色,落在他的脚边。
  他垂眸看着一念剑。
  一念剑不会欺骗他的剑主。
  他不想回到昆吾,他想去的地方是……有她在的即墨海。
  作者有话说:
  怕大家误会变成两个人了,小修了一下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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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卜卦
  天色将明, 即将从黑暗中苏醒的城镇,笼罩在淡金色的朝阳里。
  越过即墨城的城门,街道上已有了寥寥人影。
  雪色身影如幽灵般游荡。
  皮肉之伤尚可忍耐, 但左右互搏的神识在他体内拉扯, 每行走一步,就消耗他一分精力。
  “娘,那个人浑身都是血,他是不是要死――”
  路过的小女孩刚说了几句,就被她身旁的男子捂住嘴抱走了。
  “嘘,囡囡声音小一点,让人家听见会惹麻烦的。”
  “可是真的流了好多血, 娘亲,我们不能帮帮他吗?”
  “我们囡囡心肠真好, 但这里是即墨城,什么人都有,受了伤的人可不能胡乱救, 搞不好就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呢。”
  意识麻木的道君微微抬起眼睑, 瞧着那渐渐远去的一家人的背影。
  忽而又想到了师岚烟的话。
  自他从云梦泽离开,到如今, 也已有近一年的时间。
  如果她真的怀有身孕, 孩子应该也已经呱呱坠地。
  她是会告诉孩子,她当年如何与它的父亲相识, 还是会像这个母亲一样, 告诫孩子, 莫要随便去救路边受伤的人?
  心口处有细密的痛楚泛开。
  明明身上任何一处都要比这份痛楚更强烈, 但他仍然能够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它不容忽视的存在。
  砰!
  一声清脆的敲碗声打破了他的出神。
  “劳驾稍稍, 这地儿是我开工的地儿。”
  衣衫褴褛的乞丐从暗巷光与暗的分界线里走出来, 身上披了一件油腻肮脏的旧道袍,乱蓬蓬的头发还夹着几根稻草。
  他一屁股在天枢道君刚刚站的位置坐下,没骨头似的倚在墙根边,敲了敲的手里破烂瓷碗。
  清了清嗓子,他拖声懒气地唱起了怪异的打油诗:
  “日打坐,晚打坐,驾鹤飞天自得乐,生则离,死则合,今生憎会前生错,你说南天门里法力无边,我说人间逍遥我怕什么,灵丹妙药全是假,修仙修来一场空,一场空――”
  颠乱不通的语句配上他嘻嘻哈哈的笑声,不像是乞丐,倒像是修仙修疯了的道士。
  修界之大,这样的疯道人哪里都有。
  他本该视若无睹地经过,却忽而又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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