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儿开始尚有一起清明挣扎,很快便失去了力气。
知道自己体力上不是他的对手,宋宛儿渐渐放弃挣扎,一动不动地任他肆意亲吻。
直到赵奉安意乱情迷地顺着她唇角吻下去,口中尝到一丝苦涩,他才惊醒般的察觉到她已经泪流满面。
其实,被这强势亲吻震动心绪又岂止是赵奉安一人。
上一世二人曾经抵死缠绵的无数瞬间涌入脑海,那些交颈的缠绵,温柔的亲吻,幸福的颤抖,最后只是一场空。
重生以来,宋宛儿一直刻意回避前世的回忆,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曾经那些过往是多么甜蜜,他们本来有机会可以白头偕老,可这一切嘎然而止,终止于那个风雪之日。
之前有多甜蜜,后来就有多恨。
而有多恨,亦是有多么怀念。
宋宛儿本来没有察觉自己在哭,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泪如泉涌。
赵奉安意识逐渐回归,发现宛儿在他怀中哭到浑身颤抖。
他心中升起绵长痛意,渐渐放松对她的桎梏,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抹去她的泪水,声音亦哽咽着,“宛儿,别哭,别再哭了,都是我的错。”
宋宛儿用力从他怀中脱身出来,抬起一双哭得通红的双眼看向他,眸中已是一片空茫,她嗓音微哑:“赵奉安,你毁了我一世,还想毁了我这一世?”
“不是的,宛儿,”赵奉安嗓子也哑了,“我只想再有一次机会好好待你。”
“可我已经不想要了,赵奉安,我不想要了。”宋宛儿摇着头低喊。
面对宋宛儿的决绝,赵奉安薄唇突然勾起自嘲笑意,“你我初识时,我也曾想推开你,是你硬要给我,如今凭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
他抬眸和宋宛儿对视,一向清冷眼神沾染上些许疯狂,“宛儿,我不会放开你,即使你嫁给别人,我也会把你抢回来。”
停顿片刻,赵奉安又开口,神情凄厉,恳求道:“宛儿,你再等等我,我就来找你了。”
听到这样的话,宋宛儿一阵恍惚。
她感觉自己仿佛听过这样的话,她不记得在何时何地,却恍惚记得赵奉安当时亦是一样泣血般悲痛。
看着面前的赵奉安,宋宛儿心中涌起无限悲伤,还带着有惋惜,甚至是怜悯。
自重生起,每次思及赵奉安,宋宛儿都是充满恨意,何时有过这样复杂情绪?而这情绪又仿佛十分熟悉和深刻,仿佛在灵魂上留下了印记一般。
这感觉让宋宛儿心生不安,她总感觉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视片刻后,宋宛儿别开眼神,未再发一言,转头离开。
*
十日之后,赵奉安乘坐一辆青帷马车,从盛阳西门离开,返回赵国。
赵国质子身份本来就低微,加上此次他是被宋国遣返,在外人看来,赵奉安此次离开简直可算得上是狼狈。
所过之处,路人们无一不露出鄙视神色,对车中人指指点点。
可车中始终毫无动静,仿佛无人一般。
赵国都城康和与盛阳相聚并不远,马车走了一日一夜即抵达康和。
当年赵国政变之后,宋帝在赵王皇室中挑选了一位最为平庸的旁系子弟,让其继位,成为如今的赵王。
当今赵王心中清楚,能得到这个王位,就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只要他乖乖听话,宋帝便可保证他的王位无忧,于是这些年他别的作为丝毫没有,倒是将庸常贯彻得十分彻底。
听说赵奉安在宋国惹宋帝不虞,甚至被关入监牢,赵王十分忧虑,生怕宋帝会迁怒自己。
是以赵奉安被遣返回到赵国之后,赵王早早就着人在北门守候,见到赵奉安便将其拦下,斥责其辜负了赵王盼其促进赵宋两国邦交的期待,做出此等劣事。
赵王不愿和赵奉安有任何牵连,都不愿与其见面,只是命其回到周云忠将军家中闭门思过。
在赵国这许多年,赵奉安一直以周云忠小儿子的身份生活,和赵王交集不多,也从未把他这个远方叔叔放在眼中。
赵王不愿见他,如此甚好,他亦不想见赵王。
经过康和北门,赵奉安径直回到周府。
这几日周云忠老将军有公事在军营小驻,并不在家中,周府大门外空空落落,无人等候。
周府小儿子周子仲被父亲牺牲,代替赵奉安而死,这是周府绝密,无人敢泄露,亦是上下大恸之事,故以举家上下对赵奉安的态度亦均是敬而远之。
周夫人伤心不已,日夜哭泣,多年前眼睛便不好使了。
自己的小儿子因赵奉安而死,周夫人再深明大义,亦无法对赵奉安如同己出,这么多年对同在府中生活的赵奉安不闻不问。
赵奉安在周府长大这些年,唯有周老将军对他多有教导,可周将军毕竟是一介武将,教导亦总是叮嘱他身上背负的深仇大恨,绝无可能有细腻情感照顾。
所以赵奉安虽然在周府长大,却从未在这里体会过家的温暖,他亦从未当这里是他的家。
他的第一个家,是宛儿给他的。
那个彻夜红烛不熄的公主府,有她在的地方,才是他心中温暖的家。
赵奉安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放任自己想下去。
入了周府,按照礼数,赵奉安先去给周夫人请安,来到周夫人院子门口,却被她的贴身侍女拦住。
赵奉安是两个月前离开周府前往宋国盛阳,不过两个月未见,那侍女如今见到赵奉安,暗暗吃惊,只见赵奉安瘦得行销立骨,面色亦十分苍白,和之前风采俊逸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双黑眸却更加沉静,赵奉安之前便十分清冷,如今更仿佛经历了什么大变,带着隐隐阴郁,让人更加看不透。
那侍女躬身行礼,说道:“公子,夫人今日身体不适,和公子见面恐怕于病体无益,公子还是先回去,改日再见吧。”
赵奉安早预料如此,只是沉声回答:“我知道了,请夫人养好身体,奉安改日再来请安。”
带着温铮回到之前住的院落,片刻未歇,赵奉安便命温铮备车,他有事情要去军营找周将军商议。
温铮向赵奉安请示:“公子,虽然您的伤已经无碍,但毕竟尚未痊愈,刚刚在路上奔波了一日一夜,还是休息下再去军营吧。”
“不用,你去吩咐人备车,之后即刻出发。”
温铮见公子沉冷中十分决绝,于是领命而去。
温铮离开后,赵奉安扶着桌沿缓缓坐下,眉眼间透出些疲惫。
他的确身心俱疲,伤势未愈暂且不说,心思更是焦虑无比,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
此次回赵国,要安排的事情千头万绪,他本来想给自己两年的时间来筹备万全。
因为,上一世宛儿和他初遇那年是十六岁,嫁给他则是十八岁。
这一世,他仍然想在宛儿十八岁那年再迎娶她,不过不是用赵国质子的身份。
可是,宋帝指婚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宋宛儿一年之后便会和林景图成亲,那么他亦只剩一年时间。
赵奉安低头捏着眉心,心中计划着一会儿去见周老将军将要如何说服他,忽听到院子里传来周子初的声音:“奉安,你回来了?”
抬头看去,周子初带着青颜并肩从外面进来。
赵奉安坐直身体,并未答话,只是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冷意。
上一世,周子初和青颜合谋算计了宛儿,让她受了那么多伤,还有周子初下令屠城,这些事赵奉安不可能忘记。
周子初神色亦十分不虞,他早从父亲那里得知,赵奉安不许他参与宋国之事,甚至不许他踏入盛阳半步。
二人虽然一起长大,不过一直不甚亲密。
此次见面,更加疏离。
寒暄几句之后,周子初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奉安,我只想问问你,为何要提防我至此?”
作者有话说:
小赵:我强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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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迟来恨
赵奉安抬起双眸冷然看着周子初, 片刻后平淡说道:“子初,宋国之事我想自己处理,你我行事风格不同, 一起参与反而容易坏事。”
周子初愣怔片刻, 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自信得很,可怎么去盛阳不过两月时间就被宋帝遣了回来?你知道为了送你去盛阳,父亲曾暗中做过多少安排,才能瞒天过海不引起别人怀疑?你倒好,一事未成便被送了回来。”
“子初,”青颜轻柔开口劝说:“公子也并不是毫无建树, 秦应不就是在这两个月被扳倒了吗?”
“说道这个,”周子初语气尖锐, 问道:“奉安,我倒想问问你,怎么你一去盛阳不到十日, 秦应罪行便被揭发?真的是你所为?还是巧合?”
赵奉安垂眸, 抿紧薄唇不语。
此事他不愿解释,亦无法解释。
知道周子初胜负欲极强, 赵奉安不欲与周子初争辩, 他没这个精力,亦没这个时间。
尤其这一世, 其实赵奉安对周子初一直难以释怀。
上一世如果按赵奉安安排行事, 绝不会走到那样惨烈地步。
所以最后将宛儿逼上那高高的城墙的罪魁祸首, 除去自己, 周子初和青颜绝对罪无可赦。
虽然赵奉安知道面前的周子初不是前世之人, 尚未做那些伤害宛儿的事, 可是他对周子初仍然怀有止不住的恨意。
这时,温铮从外面进来禀告说车舆已经准备好。
赵奉安立刻起身朝外走去,只丢下一句话:“我有事去找周老将军商议,晚些再说吧。”
赵奉安离开后,周子初脸色十分不虞,沉默不语。
倒是青颜似有感悟开口:“我怎么觉得公子此次回来,和原来有些不同?”
“他一向自傲,才去盛阳两个月就被宋帝赶回赵国,的确难堪。”周子初似是看透了赵奉安一般,笃定说道,“奉安这样行事不行,太过冲动独断,实在难成大事。”
青颜有些忧心,“如今公子回来了,那复仇之事该如何继续呢?”
“还有我在。”周子初安慰道:“这仇不只是赵家的仇,也是周家的仇,我决不能让奉安毁了复仇的计划。”
*
赵奉安赶到军营时,周老将军刚刚和副将一起巡视完军营。
如今周将军营□□有三万赵兵,几乎是全部赵国军队,也就是赵国护国保家的根本。
可三个月前,赵王去拜见宋帝,和宋帝交谈时,得知宋帝有裁减兵士数量的想法,当即大力称赞,又暗自揣摩这也许是宋帝给自己的暗示。
于是回到赵国后,赵王亦要效仿宋帝,缩减军队开支。
周将军十分忧心,宋国军士数量是赵国三倍不止,他们裁得起,赵国裁不起啊。
如果这三万赵兵都要被裁减,以后万一有敌来犯,赵国如何自保?
可为了迎合宋帝,赵王却已经下定决心,一道圣旨传下,只待周将军执行。
周将军这几日便一直留在军营,和众人讨论如何应对,能既不伤害赵军根本,又能应付赵王交差。
赵奉安被守卫兵士带着进入主帅帐篷时,恰看到周将军将一碗茶掷于地上,十分愤怒:“如今军费开支已经如此紧张,还喝什么御前茗茶?”
原来是一位副将知道周云忠将军喜欢喝茶,为了讨好主帅,特意将之前留着的好茶拿出来,却未想到恭维未成,倒是戳中主帅心事,遭了一通好骂。
见到赵奉安进来,周云忠不得不收敛了怒意,示意帐内其他人都退下,不过仍然面色不虞,将头盔摘下来,扔在桌上。
赵奉安眼神在帐内扫了一圈,这是主帅大帐,装饰却十分简陋,除了一台赵国周边沙盘,还有几张破烂木椅和主桌,别无他物。
“这几日一直在军中,倒是忘记你今日回来。身体可还好些?”周将军怒气未消,压抑着问道。
“无妨。”赵奉安亦无心寒暄。
他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探听到赵王之举,并且料到周将军必然会有不同想法。
“周将军可是为裁军烦恼?”赵奉安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周云忠重重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说尽了,但是赵王……哎……”
“当今赵王,根本就不是赵国之王,不过是宋帝放在这里的一个傀儡而已。”赵奉安声音平静,自己寻了个座位坐下,掀起眼皮看向惊讶看过来的周将军。
“您是辅佐过我父王的,所以您应该知道真正为赵国谋福利的君主应该如何。”赵奉安目光直视周将军。
“你的意思是?”周将军迟疑问道。
“对。”赵奉安点头,沉声说道:“赵国要重新独立,无非两条路,一条是从宋国内部攻克,既然我已经从宋国返回,这条路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行,第二条路则是从赵国自身做起,推翻当今赵王。”
“让你继位,为赵国正主,的确是我们最终目的。可是……”周将军犹豫问道:“我们之前讨论过,如果将现在赵王推翻,恐怕宋帝会插手,以目前宋国和赵国力量对比,我们没有必胜把握。”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才要细细筹划一下。”赵奉安神色沉稳,“此次去宋国,我对他们军队部署和几位将军特别调查了下,我们还是有胜算的。况且,宋帝亦正在宋国裁减军士,必定会影响军心,是个好时机。”
周将军有些疑惑,赵奉安在宋国短短两月时间,竟然能掌握宋国军队部署的机密信息。
见周将军形容,赵奉安便明白他的思虑。
宋国军队部署,其实他是上一世用了五年时间才调查到的,他上一世原本的计划就是想走这条路逼迫宋帝退位,承认赵国独立,只是后来被周子初打乱了一切。
“周将军,我的消息非常可靠,宋帝如今和宋国大将林余互有猜疑,以我推测,宋帝极大可能不会直接出兵干预赵国,而是会派人合谈。”顿了顿,赵奉安修长手指敲了敲桌子,身体微微前倾,低沉坚定说道:“周将军,你我有共同的目标,我不会让你失望。”
周将军沉思片刻,其实赵王这些年唯宋帝意愿行事,朝堂中的不少人对这个庸庸无为的赵王心生不满,只是二十年前,血淋淋地政变仍然历历在目,没有人愿意冒进去与宋帝对抗,推翻当今赵王。
如今赵王要裁减军队,本来已经将赵国置于危处,支持赵奉安反了赵王,没准还能为赵国换来新的机会。
而且他了解赵奉安,他年纪虽轻,但心思细密沉稳,行事十分妥当。
思及此,周将军起身肃穆向赵奉安行礼:“公子,老臣二十年愿望,即是要恢复赵国原本血宗,让你继承先王的位子,如今公子既然已有谋划,老臣愿意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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