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又不是名人,我才不要隆重得让别人把眼光都放在我身上。”她走到一件黑色长裙前:“就这件吧!”
许知行也走过来:“这件白色的更好,到时候穿黑色的人肯定很多,你穿白色,更清爽一些。”
她凑到他面前,低声道:“你说是一年一次上流社会最豪华的舞会,我想,是不是很有多平时难得一见的精致美食?”
他”嗯“了一声:“这个……”
“所以我觉得黑色的更好,反正没人认识我,你去应酬你的,我想多尝尝美食。”
他不明所以:“这和裙子颜色有什么关系?”
她眨眼:“如果我吃得多了,黑色裙子就看不到我的小肚腩呀。”
他胸腔一动,差点笑出声来。
第二天,尤清和穿上昨天新买的黑色长裙,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带上许知行送她的那条红宝石项链,下楼的时候,许知行已身着黑色西服,正在客厅喝茶,高跟鞋一下一下碰撞着木地板的声音让她有些紧张,他听到声音,站起身回望,见她缓缓而来,露出笑容:“很漂亮。”
她走到他面前,他伸出臂弯,她挽了上去:“谢谢你,许总。”
“为何突然说谢谢?”
她侧头看向他那双如幽泉的眼睛:“谢谢你当时提拔我。”
他扬起嘴角:“我现在都不能判断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她笑了:“你了解我吗?”
俩人向院中走去,司机已经在路边等待,许知行给她拉开车门,她提着裙子坐在车中,他上车坐在她旁边,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现在还是以前?”
车子开动了,风景从车窗退去,她说道:“我都想知道。”
他目光看着前方:“你自己猜。”
她哼了一声:“和你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车子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窗外的风景已从市区变成了山路,虽是山,却又没有陡峭山峰,只有一望无际地的草地与不知名的矮树,天色晦暗,远方铺了一层厚厚的云,一丝红色夕光便从那云层下射出。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伦敦上流社会的舞会不应该在伦敦市区举行吗?”
“你害怕?”他目光闪动。
“很刺激,虽这些场景就像美剧中杀人抛尸的前夕。”她耸耸肩。
他“哈”了一声:“马上就到了。”
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所农家院落前,一个胖胖的妇女正在院中打理麦子,看到来了客人,迎上去:“许先生,你来了,菜都准备好了。”
许知行将尤清和扶下车:“没有舞会会不会很失望?”
尤清和望去,房子由几百年历史的石头老屋改造而成,圆形的窗户中透出晕黄灯光,古朴宁静。
“为何带我来这里?还骗我穿上了晚礼服。”她随着他往屋内走去。
“你喜欢吗?”
“我…不喜…”她想故意气他,却无法违心说谎:“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一个希望在舞会上大方异彩的小妞?穿得美美的裙子,举着酒杯和名流们交流。”
“不,我觉得看过迪士尼动画的女孩子们都有一个公主梦,而舞会,是距离自己成为公主最近的时候。”他眉眼皆是笑意。
到了餐厅里,只有他与她两个客人,桌上摆满了丰富的餐食和葡萄酒,他拉开椅子,她坐下:“小时候是想做公主,但是现在,我反而觉得女孩子们做公主不一定要穿着华丽的裙子去华丽的舞会。”
“嗯?”他坐在她对面。
“能够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在那个领域那个时刻,谁还在乎做不做公主呢。”她笑笑。
他倒上红酒:“那你还没告诉我愿不愿意来乡村?”
她晃着红酒杯,更加坦然:“我已经不需要通过舞会来做公主了,所以,那个舞会对我可有可无,”
他点头:“我想你也是这样。”
她喝了一口红酒道:“可是既然是来乡村,你为何让我穿上晚礼服?”
他偏了偏头:“希望你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有瑕疵的夜晚。”
她越发好奇:“今晚是什么特别日子?”
“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我愿意而已……”
“你愿意什么?”
他眸如晨星:“关于欧洲乡村的回忆,我希望你除了法国,也能想起伦敦。”
她一颤,举着酒杯的手定格住了,过了许久,才慢慢将酒杯放在桌上:“那就要看今天的菜好不好吃了。”
他夹起一整只鸡腿放在她盘子里:“尝尝伦敦乡村的烤鸡。”
“啊!这么大的鸡腿,幸好我今天穿了黑色的裙子。”她看了看头上的灯光,又看了看他脸上的笑容,一时分不清,哪个更温柔。
不知不觉就喝多了酒,返回伦敦的路上,靠着椅背,飘飘然然,晕晕沉沉,在那黑暗与浮光掠影的交错中,她忽觉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他力气好大,紧紧的,狠狠的,她的手有些疼,心扑扑跳了几下,醉意升了起来,心中默念道,算了,算了,就当今晚是一场梦。
回到伦敦的房子,索菲亚早已准备了热水与精油,在她洗完澡后,技师给她做了SPA,结束后一躺在柔软蓬松的床上,便立刻沉沉睡去,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做了杂乱无章的梦,在梦里,她一直在坐车,有时候窗外下着漂泊大雨,有时候窗外又吹着寂寂夜风,有时候她感觉回到了一年多前台风天的上海,有时候又在阴雨绵绵的伦敦,她几次三番想看清楚开车的人是谁,可那个侧影总是……朦胧模糊。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窗外依旧是晦涩的天空,她下楼,正巧看到索菲亚端着一碗燕窝粥:“尤小姐,我听到你脚步声了,怕你胃不舒服,先喝碗粥。”
“嗯。”她走到沙发上坐了下去,索菲亚将粥端在她面前,打开了电视,调到财经频道,喜滋滋地问道:“尤小姐,我在电视上看到许先生了,哎,他搞的那个虚拟币是不是能赚很多钱?你肯定知道,你告诉我。”
“这……我也不太清楚。”
索菲亚拿出一张交易单:“我听隔壁的艾莉说,这个能赚很多钱,她把她所有积蓄都买了虚拟币,我胆子小,只买了两万英镑的。”
“两万英镑?”她微惊道:“这不会是你所有的钱吧?”
“不会不会,许先生很大方,开的工资高,我平时又不花钱,这些年我一共存了五万英镑。”索菲亚不好意思地道挤挤眼:“尤小姐,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许先生,如果这个能赚很多钱,我就想把我五万英镑都投进去,你知道,我家里穷,负担又重,如果能多点钱,就可以解决我很多困难。”
“好,我帮你问问。”她心思重重。
“哎呀,尤小姐,都怪我拉着你说话,燕窝粥都快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现在是什么时候?许先生去上班了吗?”
索菲亚笑道:“现在已经都是下午了,你先吃完粥暖暖胃,许先生说晚上会回来吃饭。”
“嗯。”
等到晚饭做好,许知行也回来了,她懒洋洋打招呼:“我到现在都不想吃东西。”
他脱下大衣外套挂在墙边:“那正好,我让晚上做了粤菜,清淡点好。”
俩人在桌边坐下,他盛了一碗排骨汤给她:“今天在家里做了什么?”
“一直睡到下午,连黑夜白天都分不清了。”她看他神采奕奕的样子,问道:“昨天你也喝了不少,今天就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我啊,睡一觉就好了。”
她喝了一口汤道:“说来奇怪,以前上班的时候也应酬过,也有喝醉的时候,可整个人紧绷绷的,哪怕喝多了难受,可第二天依然有力气上班,现在整个人都松懈了,一点点红酒,就可以让我睡上一天一夜。”
他抿唇微笑:“哇,那我好羡慕你,脑袋空空的时候最容易睡觉。”
第120章
◎酒店餐厅只剩下他与她这一对客人,窗外雾霭浓浓,尤清和站起身:“我想出去走走。”“我陪你。”……◎
她眉心一动:“现在虚拟币是什么情况?好像很多人都在买, 我们周边很多邻居都买了。”
他淡淡道:“不止周边邻居在买,或许,整个欧洲的人都在买,这很快蔓延到美洲、澳洲、亚洲……这是一场席卷世界的变革。”
她胃口全无:“可是……可是, 这么多人都在买, 他们想从这里面赚钱, 你也会从中获取难以想象的巨额利润,那……那这些钱是从哪里来呢?”
“有交易就可以, 一买一卖, 钱就会流动,有的人就会赚钱, 有的人就会亏钱。”他依旧云淡风轻。
她却抽紧了手心:“那么我想,普通人肯定斗不过专业机构,最后亏钱的肯定是普通人,赚钱的肯定是你……你们这些强势的金融机构。”
“那也不一定, 金钱是变化的, 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他慢悠悠地喝着汤。
她摆摆头,心中杂乱成结:“许总,这场金融风暴是必须要进行的吗?如果没有做, 那也不影响什么呀,我真……我真不懂你怎么想……”
他停了筷:“如果你想不通,那就可以放一放。”
她抬眼看他,他也在看着她, 她心中一紧:“可是……”
“可是什么?”他的眸色中无怒无喜, 深不见底。
她胸口闷闷地, 转开目光, 也放下筷子:“我不吃了。”
他轻叹一声:“清和, 你一时半会无法理解没关系,时间还长。”
她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索菲亚端上餐后水果,尤清和等她离开后,轻声说道:“索菲亚也买了你的虚拟币,她负担重,赚钱又辛苦,你别让她亏了钱。”
他安慰道:“没那么容易亏钱的,现在虚拟币正是上升期。”
她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
他的眼神沉寂了一下:“你不信任我吗?你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不!”她说道:“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
“你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她眉毛缠在了一起:“如果一件伟大的事情却是要以千千万万普通人的金钱、生活甚至更多做出代价,我就无法判断这是不是一件好事情,如果是仅仅是为了金融,为了各种钱币有一个更好的发展,我……我会觉得没有必要……这,这是和普通人生活无关的……”
他温声道:“清和,任何人都是要依托社会体系而生存的。”
“可是!他们需要这场变革吗?”她眼眸中凝聚了一丝坚毅。
他笑了:“需不需要不是普通人来定的,是规则设计者来定的。”
上午,许知行开车去了伦敦南边,今天是他弟弟的生日,他停靠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副驾驶上放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里面是早上刚刚做好的菠萝咕噜肉,看了看时间,已经是10点半,他眼光盯着爸妈家门口,注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又过了一会儿,看到一个高高个子、体型健壮的青年人,他穿着灰色毛衫,提着一瓶香槟,踏入了院子,走到房屋门边,敲了敲门,门开了,两位老人出来,将青年人迎了进去。
许知行一颗心忽上忽下,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怔了一会儿,终是想起下了车,打开后排车门,将一些礼盒拎了下来,这里面有给爸妈买的真丝羊绒,有瑞士的雪茄、法国的酒,还有给弟弟准备的那一套足球星卡,哦,当然,从中国家里带来的一本相册也在其中。
他一手提着保温饭盒,一手将拎着其它大包小袋的礼物,笨拙地站在院子边。
“哈喽!我们又见面了。”一张热情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还记得我吗?年轻人。”
许知行定睛一看,是上次碰到的那个穿格子马甲的英国老头,他今天穿了一件条纹马甲,眉飞色舞道:“我没有猜错,你是MR.许的朋友,今天也是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吗?”
许知行一愣,看到英国老头手上端了一盘松子馅儿饼。
“很高兴认识你,邻居们都叫我老杰克,你也可以这么叫,走,我们一起进去。”
“……我”
老杰克拉着许知行快步到了门口,按下了门铃:“哈喽,老杰克来咯!”
屋里传来脚步声,在这极短的几秒钟内,他动都不敢动,心里如火烧一般。
玻璃门被打开了,是那个青年人,他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与许知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气质。
他笑容满脸地给老杰克一个拥抱:“好久不见了,老杰克,谢谢你来我的三十岁生日。”
“哦不,你应该叫我一声叔叔,起码你的橄榄球是我教会的。”
“是吗?在我还是20岁的时候,我叫你叔叔,你就说我不应该这么叫你,而是应该叫你英俊的杰克。”
两人哈哈大笑,青年人的目光移到了许知行脸上,突如其来的一丝熟悉感,让他面露疑惑:“杰克,这是你的朋友?”
许知行心中一颤,用中文说道:“知合,我是你的哥哥,许知行。”
许知合大吃一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我哥哥?”
许知行看着他的脸,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吐出字来都费劲:“这么多年……没见,真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长成大人了。”
“哥哥?”他如同棒击,似乎到一秒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许知行想做点什么缓解自己的紧张,可又不知能做什么,他便只好调整了自己的站姿,挤出一丝笑:“你……你总不会不记得了你有一个哥哥吧?”
许知合退后两步,目光死死盯着他,将他从头到脚来回看了几遍,他飞快地吁出一口气,又马上做了一个深呼吸:“哥?真的是你?”
许知行耸耸肩,想笑,可这笑比哭还难看。
“哥哥来了?”许知合如梦初醒:“这……这真是……不可思议,快,快进来坐。”
许知合侧身让出一条道来:“你们先坐,我去告诉爸妈。”说罢,飞身向二楼奔去。
老杰克和许知行都进了房子里,许知行打量着这间屋子,胡桃木色的家居,灰色的布艺沙发,茶几上有一个白瓷花瓶,里面插了一束黄蔷薇。他坐在了沙发上,柔软的坐垫,真实的触感,一切都提醒着他,与父母弟弟已是最近的距离。
老杰克好奇道:“你是艾迪很重要的朋友?”
“艾迪?”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艾迪.许。”
“哦,我只知道他的中文名。”
二楼传来一阵跌跌撞撞且重重的脚步声,许知行不自禁地从沙发上起身,向楼梯间走了几步,原地等待。
可这等待的时间显然比他想象中要长的多,短暂的静默之后,楼上传来压抑却又急促的争论声,几分钟之后,争论声截然而止,又是漫长的等待,在他心脏要从胸膛挣脱的前一秒,楼梯间出现一对老夫妻的身影。
身着藏青色暗纹长裙的许母顾清文,缓步从楼梯间下来,尽量放慢的音调中有着抑制不住的颤动:“客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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