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见他如此惶恐,也连忙说道:“圣上息怒,敌众我寡,实难抗衡!更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那些人皆是训练有素的匈奴战士,我们实在敌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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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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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辰安快步走在宫道之上,任周遭朝臣怎么询问都不吭声,只盯着宫门疾步而去。
郝盛远被匈奴劫走,这是摆明了与朝国撕破脸,也不惧于朝国对着干。郝盛远倒全然不顾郝连世的性命,肆意妄为。如今郝连世已被打入狱中,生死难料。
虽说他心中有数,可其他朝臣却各个惶恐不安。太子一派的忧心太子安危,亦怕郝盛远彻底疯魔打击报复。
而那些原本与郝盛远有所牵连的,又怕自己被强行拉下水。虽说他们贪图权势富贵,可当真让他们与匈奴为伍却是决然不能的。他们自认不似郝盛远那般是不顾血脉之人。众人只觉危机四伏,赶着回家让自家夫人带着一家老小外出避避风头。
待叶辰安走至宫门口,正准备上马车,余光之中却突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不动声色地按下心中悸动,照常上了车,只是小声嘱咐着随行小厮将马车驶入街口往东的小巷中。
小厮得令后,避开人群驶入小巷中,随即跳下马车站在巷口处望风。
叶辰安坐在马车中,打着车帘焦急望向巷口。不一会儿,就见一抹绯红色身影转入巷中朝马车快步走来。
叶辰安放下车帘,朝身旁挪了挪,将马车正中的位置让了出来。
卞宁宁在马车外站定,探头瞧了瞧,试探性唤了声:“叶大人?”
“此地不宜久留,青竹姑娘不妨先上车。”马车中传来叶辰安的声音,让卞宁宁心中稍定。
叶辰安的随行小厮见状也走了回来,见卞宁宁上了马车,这才继续驾车离开小巷。
叶辰安并未吩咐去哪儿,小厮便打着马车往人烟稀少处走去。
卞宁宁坐在马车中,见叶辰安略带担忧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青竹贸然叨扰,还望叶大人见谅。”
叶辰安眉头舒展开来,心中微叹,却是抬袖拱手说道:“知宁郡主折煞臣了。”
卞宁宁面色一顿,随即耳根浮上微红,抱歉道:“叶大人都知道了,看来我猜的没错,沈寒山将罪证交由了你。”
她思来想去沈寒山究竟安排了何人,却突然想起沈寒山此前说在圣上寿宴之上,叶辰安出声相助。她这才发现,其实叶辰安为人刚正,是个信得过的人,若是让叶辰安来做这揭发之人,更能让圣上信服。
更何况此事若成,对于揭发之人而言便是一等高功,沈寒山不愿受此功,但若将此功让与叶辰安,却是极好的。
所以今日她才会来宫门口等叶辰安。
叶辰安见她面露负疚之色,猜到她为骗他一事心中郁结,便主动开口宽慰道:“事出有因,郡主不必自责。若换做是我,我也不一定能比郡主做得更好。”
他声音轻缓,目光柔和,仿佛有天然的能力让人心安。
“无论如何,我也该好好谢过叶大人。”
马车内逼仄,她无法站起身,便只能坐在原处躬身颔首,以示感谢。
虽说此事有功,却也有无法预料的危险,毕竟对方是心思叵测、作恶多端的郝盛远。叶辰安原本也可明哲保身,但他仍是选择掺进这趟浑水,以她对叶辰安的了解,他定不是为了争功。
果然叶辰安闻言一笑,随即说道:“扬善除恶,乃臣的份内之职,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况且我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还得多亏郡主与沈少傅多番筹谋才能拿捏到这些有力罪证。说来郡主也实在厉害,验尸不在话下,却还会制假死之药。”
“机缘巧合学得的技能,不足挂齿,还请叶大人为我保密才好。”卞宁宁笑着撩起被窗外袭来的风吹散的额发,心中亦在感怀当年父王安排她去寻年伯伯是明智之举。
其实当初柳玉欢在狱中收到郝盛远送来的匕首之时就已经对其死心了,可她若是不死,郝盛远定不会善罢甘休。无奈之下,他们才想出了此假死之法,在匕首上做了个机关,演了出戏,让柳玉欢躲过一劫。
叶辰安见她温婉淑柔的模样,心中微动,不由自主地说道:“能帮到郡主,臣……很开心。”
卞宁宁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眼底染上仓惶,却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叶辰安说完便也懊悔自己差点吐了心声,赶忙岔开话头:“今日我已将人证物证全数呈上,圣上大怒。也正如郡主与沈少傅所料,郝盛远在刑部大牢中被匈奴劫走,他只怕……是要反了。”
“便让他反,就怕他不反。”
卞宁宁双手摩挲着衣裙,神色决绝坚定,浑身上下仿佛淬着一层光晕。
叶辰安看得入神,随即却自嘲一笑。知宁郡主智勇双全,果然是人中龙凤,岂是自己能够高攀的。
果然也只有沈少傅那样惊艳绝伦之人,才能配的上伴其身侧。
只是自己的心意,又是否该让她知晓?
他正兀自思忖着,却又听卞宁宁说道:“今日前来是还有一事想请叶大人帮忙。”
“郡主说来便是,臣定竭尽全力。”
“你可能带我去见见他?”
卞宁宁眼含希冀地看向叶辰安,期待溢于言表。
如今一切都在计划中,可唯独沈寒山让她挂心无比。且得知郝盛远被劫走后,她心里总觉着不踏实。
但方才还说竭尽所能的叶辰安却转头避开她的眼神,说道:“沈少傅如今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之中,如今刑部乱成一锅粥,此时怕是不妥。”
卞宁宁本就生了颗玲珑心,见他这模样就觉出不对来。
一个不详的念头一闪而过,让她喉咙发涩:“他可是…….出事了?”
叶辰安无奈叹气,闭上眼沉思一瞬,才终于开口说道:“沈寒山被郝盛远的人一同劫走了。”
“虽说我们能猜到郝盛远此举是为了报复沈少傅,但圣上却不知内情,如今对沈少傅猜忌更深,怀疑他与郝盛远本就是叛国同党。”
“圣上如今气急攻心昏迷不醒,我也实在没机会与圣上细说。”
预感成了事实,卞宁宁连手心都冒着冷汗,混身上下泛着寒气。她嘴唇张合哆嗦着,却半晌发不出声音,愣愣地看着被风撩起的车帘。
叶辰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似如何宽慰都是徒劳。
虽说他也不愿承认,但此番沈寒山只怕要受些苦了。郝盛远因他落入如此境地,又怎会善罢甘休?
“那你可有郝盛远的消息?”卞宁宁默了半晌,才艰难问道。
叶辰安担心起来,怕她情急之下着了郝盛远的圈套,赶忙说道:“暂无消息。但眼下不太平,郡主身份特殊,还是先安心等着为好。据说前些日子,郝盛远派人去了罗城,当是对郡主起疑了。”
卞宁宁知道叶辰安是担心她心急犯错,便也耐心解释道:“放心,纵使我再担心他,也不会胡来的,一切以大局为重。”
“我和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小不忍则乱大谋,不会因我一人冲动而毁了大局。”
“更何况,如今沈寒山对郝盛远而言并非弃子,反倒是他最后的筹码,沈寒山应当能一时无虞。”
想来此事沈寒山已预料到了,所以在临走前才对她万般嘱咐让她耐心等他。如今敌人在暗她在明,自是不能轻举妄动。
只要他能撑到太子回朝,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是,沈少傅于太子,于恭王,于……郡主而言,皆是十分重要,郝盛远便是念着这一点也暂时不会伤害沈少傅。若他事败,或许还能借沈少傅换个生机。”
卞宁宁微微颔首,面色淡了下来,沉声说道:“三皇子与端妃还在宫中,郝盛远定不会放弃三皇子这枚棋子。即便今日他靠匈奴夺了皇位,却也不能就这般大刺刺地坐上去,他需要三皇子来做傀儡。所以他不会走远,应当还在平冶之中。”
“我们得想办法找到郝盛远藏身之处,与太子报信。”
叶辰安见她冷静沉着,心叹不愧是他欣赏之人。若换作旁人想必早就慌了神,定然不会还这般清晰有度地同他分析局势。
“郡主想如何做?”
卞宁宁却是一叹,说道:“暂时还没有头绪,容我想想。”
她抬起手轻按额穴,秀眉紧蹙:“叶大人可知郝家的二小姐郝连芙如今在何处?”
叶辰安摇头道:“郝盛远此番乃是预谋,听闻他被捕之时就将郝连芙送走了,却是不知究竟在何处,又是否与郝盛远在一块儿。”
“应当是的。”卞宁宁却肯定说道,“郝盛远要借郝连芙来牵制端妃,应当会将其带在自己身边。”
“所以若是我们能打探到郝连芙的下落,应当就能找到郝盛远。”
虽说郝盛远迟早会现身,但若是能先发制人知晓他的行踪,胜算定然更大。
“可我已派人去查过了,那夜郝连芙被带往南城怀化街后就消失了,再无踪迹。”叶辰安无奈说道。
怀化街……
卞宁宁撩起车帘,回想起那日在酒楼之中郝连芙声声痛诉郝盛远之景,心中泛着苦意。
“或许太师府中有线索,我得想办法去趟太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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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江湖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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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郝盛远被劫走后,便也彻底坐实其与匈奴勾结之事,郝连世被下狱,连端妃与三皇子也被软禁在各自宫中,太师府所有奴仆皆被关押在府中,守卫层层看守,水泄不通。
叶辰安身在大理寺,往日又与其他朝臣不甚熟络,试了几回却也无法让卞宁宁进太师府中。
卞宁宁思来想去,却是寻到了定国公府。
温仪也有些时日没见她了,想她得紧,拉着她喋喋不休说了半晌。先是说她如今过的多么开心,又说卞宁宁果然厉害,竟把郝盛远逼到如此境地。
卞宁宁只笑着听她念叨,黄鹂般的声调让她心安。温仪说了许久才终于觉着口干舌燥,停了下来。
她笑着给温仪斟茶,这才问道:“怎么没瞧见白公子?”
温仪顿了顿,红着脸说道:“他去东市给我买糖梨膏了。”
“之前没看出来,白公子竟也是这般有耐性之人。”卞宁宁饮着茶,状若无事地揶揄道。
温仪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可这回却没反驳,只低着声说道:“他……还行。”
卞宁宁笑了:“能得温大小姐一句还行,那想来是觉着极好了。”
“哎呀宁儿你莫要打趣我了,我就知瞒不过你。”温仪拧着眉嗔怒道,连耳后都染上了樱红。
卞宁宁见她手里把玩着个润白色的络子,应是近来新打的,比前些时日打得要精致许多。
“你打算何时告诉他你的心意?他可为了你从遥州追到了平冶,日日守在你身边,前些时日听我说你有中意之人还郁闷了好一阵呢。若你当真对他无意,或者没想明白,也该与他说清楚,莫要误了人家。”
温仪听她这般说,一时沉默,心中思量着。
卞宁宁将她手里的络子拿了过来细细瞧着,故意说道:“这络子都打得炉火纯青了,也是时候了吧。”
温仪闻言褪了面上的羞意,转着手指说道:“起初我当真是厌恶他的,见不得他那碎嘴的模样。”
“后来他对我越来越上心,即便我对他恶语相向也不与我生气,我就是再傻也能看出他对我的不同。”
“可他态度转得太快,让我有些无法适应。况且你也知晓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便是随心肆意地活,我可不想被情情爱爱之事所困。所以我刻意避开他,不给他好脸色,可谁知道他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卞宁宁见她撅着嘴说得委屈,可明明眼里尽是笑意还拼命掩藏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温仪见她笑自己,便立马白了脸嗔怪道:“宁儿!”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见咱们温大小姐情窦初开,心底高兴,一时没忍住。你且继续说,我绝不再笑。”卞宁宁竖起手指做保证状,温仪这才又继续开口。
“总而言之,见他这么锲而不舍,久而久之我也感受到了他的好。除了爹爹,还有谁能对我如此百依百顺呢?”
“更何况,他那张脸长得确实不错。”
说罢,温仪自己也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一想起白匀每每被她奚落后那落寞的眼神便是又心疼又甜蜜。
“可你知道我很在意当年我娘亲的惨剧,我怕若是接受了白匀,他往后也纳个妾来气我,所以我便想考验考验他,看他是不是当真对我耐性这般好。”
“所以我想着,先陪你将你父王一事了了,我再去云游逍遥一年,再与他说后续之事,也好看看他对我的喜欢有多深。倘若他当真钟情于我,等上一年又如何?”
卞宁宁听她所言,才知她亦有自己的盘算,便也放下心来。虽说她觉着白匀也足够有耐性了,却也不能劝她快些接受白匀,便只说道:“你心中有数便好。”
“白公子是九王爷的朋友,这段时日相处之中也能看出他是个可信之人,但你谨慎些当然更好。”
她只是自己体会过感情坎坷,历经波折,不愿见温仪也如她一般白白错过多年。
但此话她当然不会说,只在心头默默祝福二人。
温仪见她说完此话后神色郁郁,便也出声安慰道:“沈寒山聪明绝顶,会没事的。”
卞宁宁勉强笑笑,说道:“他福大命大,自不会有事。”
“只是如今郝盛远与他下落不明,我心中实在不安,还是得想办法打探他们的踪迹才行。”
温仪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情势危急,卞宁宁却来寻她,定是有话要说:“怪我话多,叽叽喳喳说了半天,你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何要事?”
卞宁宁这才颔首应是,将郝连芙姐妹与她相识、得其帮助之事简要说了一番:“郝盛远定会将郝连芙带在身边,若是能寻到郝连芙,应当就能找到他们。”
“但听闻郝连芙前些夜里被带往南城的怀化街后就消失了,我也试着打探却毫无音讯。所以我想去太师府瞧瞧,说不准能有些线索。”
她看向温仪,询问道:“如今太师府中关押着众多奴仆,每日餐食就总得要人送进去,但人数众多刑部无暇顾及,听闻如今太师府的餐食皆由鼓锣街的郑记饭庄负责。你江湖朋友多,能否帮我搭个线,让我跟着送餐食的人混进太师府?”
“这有何难?”温仪一拍胸脯,自信说道,“那郑记饭庄的掌柜北鸢与我相熟,如此小忙,不在话下。”
卞宁宁大喜,与温仪说妥之后,二人也不耽误,当即便朝着那郑记饭庄而去,却不想刚走出两条街,就见买了糖梨膏正急着往国公府赶的白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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