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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肖彬看得一清二楚，直到他眼睛猛地睁大，就连下巴也惊得差点掉下来。
“陛…陛，陛下…”
“您的手…”
他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不敢相信，就连陆院判也束手无策的伤，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奇迹般恢复了。
可他哪知晓，这一切功劳，竟会是他瞧不起的江湖术士所为。
“陛下，这手…”
“还须些时日，左右十来日，应该可以行动自如。”
谢玧握了握手心，忽而又松开。
肖彬高兴得人都要傻了，不禁问：“皇后娘娘…娘娘可知晓这事…”
*
夜深人静，玉漱宫。
幽幽的轻烟从香炉里散出，凌楚楚睡得很沉，就像是昏死过去一样。
耳边忽听到一声，哐当的金属声，落在这无人的夜，尤为刺耳。
她身子沉沉的，动弹不了，只能任由着那金属声，划破耳边，而后伴随着女子小声抽泣，一下下撞入她心里。
凌楚楚下意识想要睁开眼，看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耳边女子哭泣的声音，陡然变了调，夹杂着令人脸红耳赤的声响，衣衫被撕碎，金属的撞击声，更为剧烈。
凌楚楚惊骇之下，禁不住嗯了声。
她想要努力挣扎着起身，可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恍恍惚惚之间，她眼前出现一道白光，并不太刺眼，而后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出现了模糊的人影，直到越来越清晰。
随即入目的景象，更是叫她目瞪口呆。
奢华的殿内，处处透着浮夸，悬浮于顶的夜明珠，将榻上女子脚踝的金链子，照得熠熠生辉。
“皇姐，你要逃去哪——”
“去见魏昭？别做梦了！”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皇姐…”
乱…乱.伦…
不可描述的画面，简直是丧心病狂，听着女子撕心裂肺的痛哭，出于本能她想要快步上去，将那禽兽不如的畜牲，一脚踹飞。
可当女子哭泣声里，出现“阿玧…”这个字眼。
凌楚楚一怔。
就在这时，背对着她的年轻男子偏过头，她看到他凉薄的唇，顺着挺直的鼻骨，眼底熟悉的朱红泪痣，让她就像是迎头电击，整个人僵住了。
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影子，似梦似幻。
他轻笑了声：“皇姐，别哭了，再哭我可是会心疼的…”
“来，皇姐。”
“对我笑一个。”
“你许久未对我笑了…”
榻上女子在他指尖下，像是扯线木偶一般，被他随意摆弄，扯出一抹笑。
“对，这才乖。”他笑了笑，吻去女子脸上的泪痕，似乎颇为满意。
女子就像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娃娃，被随意摆弄，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更没有表情。
眼里除了空洞，便是如死灰一样。
凌楚楚周身血液凝住，她下意识反应过来，她竟做梦了。
即便是梦境，可来得却那样真实，让她置身其中，只感到头皮发麻。
然后，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模糊，似水波荡漾，古怪离奇的画面，也随着这一变故，陡然消失不见。
凌楚楚大口喘着气，猛地从榻上坐起身，再睁开眼，四下早已是天光大亮，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寝宫，好端端睡在自己的床榻上。
耳边响起红珠的声音：“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做恶梦了？”
凌楚楚一抬头，看到红珠手里捧着铜盆，一脸关切望着她。
“红珠…”大概是才从梦里惊醒过来，她嗓音又干又涩，气息也有些不稳。
“我…问你件事，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红珠看到她额头冒着汗，也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
“娘娘请说，奴婢…奴婢知晓的，绝不敢隐瞒娘娘…”
梦里的小疯子，显然不是她认得的小疯子，那也就是说，这个梦境反应的，实则是原书里的剧情。
梦里的小疯子，确切来说也就是原书里的大反派，他提到了魏昭，凌楚楚记得，这个人好像就是男主，只不过这本书有点反套路的写法，在她弃文之前，一直描写的剧情，全部集中在这个大反派身上。
她也不知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离奇的梦。
混沌的思路，好像一下子被打开，随着思路变得清晰，之前她从没想过的问题，很快就在脑海里炸开了花。
这本书的女主，也就是方才梦里的女子，她是贯穿整本文的核心，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狗血文。
骨科，强制爱，囚禁梗，还有修罗场，两男争一女。
最后的结局，她好像从那个梦境里，折射出来的影像，仿若最后看到冲天的火光，大反派最后落到众叛亲离，葬身火海，结束了他罪孽短暂的一生。
女主满心伤痛，最后在男主的治愈下，二人过上了和和美美，两不分离的生活。
那么，按书里的走向，小疯子必然是be结局了。
目前男女主好像还没出现，或许早已出现了，但她还没见过。
可因她的介入，这本书的节点，故事情节全部偏离，并没有按照原书那样，重口味发展下去，所以关键的剧情点，便在原书女主身上？
想到这里，凌楚楚问：“长公主谢瑛她…她如今在哪？红珠你知道她下落吗？”
“娘娘您问这个…”红珠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件事。
“红珠这没有旁人，只有你我二人，我一向拿你当妹妹，你不必害怕，有什么便说什么，这事对我而言，至关重要，你知晓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或许是她太过急切，又或者是她目色里流露出的真诚，让红珠一时感触。
“娘娘您这样说，可…是折煞奴婢了，这事奴婢和您说也不打紧，只是…”
红珠顿了顿，这才叹了声：“奴婢听人说，长公主好像是因辱骂陛下，被陛下一怒之下，送去了古宁塔静思己过…”
“具体什么情况，奴婢也不太清楚，听人说那里很可怕，里面全是关着犯事的皇族罪人，没有陛下特赦，兴许关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出得来。”
“奴婢知晓的，便是这么多了，不知娘娘问起长公主，可是有什么…”
红珠之前从没听自家娘娘提过，睡了一觉醒来，忽然提起长公主这个人，她不奇怪才怪？
凌楚楚听罢，点了点头，可心里早已是思绪万千，对上红珠一脸询问。
只得避重就轻道：“没…没什么，不过做了个怪梦，想起来问问罢了。”
*
到了承德殿，她脑子里还在想着谢瑛的事，是以难免有些分神，就连给小疯子按跤，也有些心不在焉。
谢玧低眸看她：“楚楚，怎么了？”
他温声问：“昨夜里没睡好么？是不是天太闷热，待会我叫人多送些冰块，送过去给你解暑。”
凌楚楚抬眼，对上他眸里的水润，一时有些恍惚。
梦里变态得令人发指的大反派，眼前柔弱无依的小疯子，让她有些精分了。
“楚楚怎么了？这般看着我？”小疯子眼里含笑，语气又低了一个音，听上去似更多了些难得的温柔缱绻。
“阿玧，你应该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凌楚楚嗓子忽有些发痒。
这句话一出口，像是有小虫子在里头挠痒痒，竟有些难以启齿了。
她不自在垂下眼睫，不知为何，想到梦里的场景，还是让她有些不大舒服，虽然这个仅仅只是梦，只是原书发生的剧情。
并没有真的在小疯子身上验证，可那个画面感太强，多少让她弄混淆了，梦和现实的区别？
甚至她穿过来久了，都分不清她究竟前世的过往，是不是也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真的是太久远了。
“楚楚你说。”语气依旧温柔，和之前暴戾的小疯子，判若两人。
“阿玧，我和你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件事谢玧之前都听她提过，之前提起那几回，他并未放在心上。
可眼下在听楚楚提出来，她又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不得不让谢玧多了些心思。
“记得，不知楚楚为何？提这个做甚？”
只不过相比凌楚楚的复杂心情，谢玧心里想到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之前楚楚一直想要逃离他，一次又一次骗他，就连假死也不惜要离开他。
第78章 梦
想到此,谢玧眸光沉下去，凌楚楚低垂着脑袋，并没有察觉他脸上的异色。
“我…我只是…”梦里的场景让她一时语塞，凌楚楚不知该怎么说？
更让她添堵的是,脑子里都是昨夜梦里,那些污七八糟的画面,怎么忘也忘不掉。
她明明知晓,那个人不是小疯子,偏偏脑子里不受控制,将这两人联系在一块。
也不知是天太闷？还是觉得恶心？心里闷闷的感觉,憋得她好似透不过气来。
“只是什么？楚楚为何不说了？”谢玧沉沉盯着她,哑声问。
他们一个是坐着的，一个是蹲着,所以他这个角度,可以说将她表情,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而后他看到她,脸上古里古怪，一时红，一时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让谢玧眸光更沉,幽幽的烛火落在他眼里,越发显得诡魅阴冷。
他指尖微微一颤,然而就在这时,那双柔软的小手，一把松开他的手。
只听她嗓音闷闷,一脸不快：“没…没什么。”
“阿玧，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其实她不过下午才过来，来这里也才两个时辰不到，这样心急火燎要走，还走得那样急，是个傻子也看得出。
说罢，也不理会谢玧，转身便要离去，只因她多待一刻，感觉自己都要忍不住发疯。
她心里好像有点出问题了，所以凌楚楚认为，她需要冷静一下，等冷静下来以后，她也该好好想想，她和小疯子之间，究竟该何去何从？
不管往后怎样，她需做一个了断才是，对她，或对小疯子，都公平的结果。
可她刚起身，还未走两步，身后便听到哗啦一声水声，溅了一地。
随即是铜盆撞击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甚至还有一声，极为微弱的闷哼，也一并从身后传来。
“楚楚，别走…”
“求你…别离开我…”
是小疯子的声音，他似乎很着急，语气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这声动静实在太大，一时惊动了殿外的侍卫：“陛…陛下，出了什么事？”
凌楚楚没忍住，不由回过头。
她眼睛猛地睁大，看到小疯子整个人趴在地上，浑身上下早已是透湿，额前粘着湿发，遮住他温润的眉眼，像是从水里打捞起来的一样。
他五指弯曲，死死扣着地面，急得眼尾发红，试图想要爬过来，爬到她身边。
眼看这样的小疯子，哪还有平日里的矜贵样？
凌楚楚彻底绷不住了：“阿玧，你…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是谢玧见她要走，一时情急撞翻身侧的铜盆，才弄得一身狼狈。
凌楚楚赶忙上前，早已是于心不忍，想要扶他起来：“阿玧，你好端端的，又是闹什么…”
语气里虽是质问，却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我叫人扶你起来。”凌楚楚正说着，便想要去找人帮忙。
可她还未动，耳边又听到小疯子唤了声：“楚楚…”
他压低声问：“是不是我哪做得不好，惹楚楚你生气了？楚楚你回答我？便是我错了，也好让我明明白白…”
“只是楚楚有一事，我求求你…不要不理我了，楚楚…”
他嗓音低哑难闻，一字一句落在她耳边。
而后凌楚楚低头，四目相对那瞬，她看到他脸色苍白如纸，就连红唇也失了血色，用近乎祈求的目色，一眨不眨望着她。
“别说了，我叫人…”凌楚楚想要岔开话题，却被小疯子颤声打断：“楚楚，别走…”
“不要丢下我…”
他趴在地上喘着气，在烛火的映照下，一双眸子泛红，像是浸着血一样。
他嘴里喃喃：“你离开我，我会疯的…”
此时的小疯子，像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孩，那样依恋着她，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也瞬间没了脾气。
凌楚楚叹了口气：“好，不走，不走就是了。”
“真的？那楚楚你方才又…”殊不知他忍得极为辛苦，长睫轻轻一颤，就连额上的汗也冒出来。
“阿玧，别激动，对你身子不好…”凌楚楚还当他摔疼了，扯到了筋骨，造成疼痛所致。
“我去找人过来，扶你洗一下，你看看你身上，也湿透了…”
就在她想再次起身，松开手去找人过来帮忙时，忽听到小疯子闷哼了声，似乎真的很难受，像是伤到了哪？
凌楚楚赶忙再次搀扶住他，心里也跟着一紧，这样柔弱的小疯子，就像是易碎的娃娃，很快激起她强烈的保护欲。
她看着小疯子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就像是落汤鸡一样。
即便是炎炎夏日，她想着穿着一身湿衣裳在身上，难免不舒服，更何况小疯子如今体弱成这样，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可她一旦走开，小疯子便情绪激动起来，她实在是拜服了这个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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