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有些懵:“缆车?”
纪鲁鲁大喜:“先生知晓?可是缆车又是何物?”
溜索通过绳索的张力和重力相互作用,从高处滑落低处,下山倒是好解决,但从低到高使用溜索是行不通的。而南越没有电力,更没有经历过工业革命,想借助绞盘提供机械动能驱动牵引缆绳移动,除了人力推动齿轮绞盘机,她暂时想不到其他能产生巨大动能动力的方法。
云岫记忆力不错,可终究不是物理大佬呀!如何不使用驱动电机、液压制动系统、轮胎、皮带、电力、电机、钢绳、导轮等材料建造一部缆车,真的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她,真的办不到!
纪鲁鲁一个木雕师难不成还要朝着机械大佬的方向发展?可她于这方面涉足不深,确实无力教他,只能为他讲解画制简易的缆车原理图,至于要如何让它们动起来,那需要纪鲁鲁自己慢慢探索。
“先生好厉害,这图纸画的真清晰细致。”
“鲁鲁,如何通过绞盘让缆绳动起来?如何制成钢绳?如何固定握臂?这些问题没有那么轻易解决,不过使用溜索下山是可行的,你若非常感兴趣,可以尝试做个短距离的高低溜索,先运送一些货物试试,但切记要注意安全,不要让人或动物尝试。”
后世科技发达,那样的情况下缆车都会突发意外,又何况是科技落后的南越。但是,云岫又十分佩服这个小学子,他有智慧,也有追求,竟然会想用溜索解决上山下山路程耗时长的问题。
虽然前途险阻,但万一他哪日成功了呢?
纪鲁鲁把那套图纸珍藏于胸口,真诚谢道:“多谢先生赐教,鲁鲁还是想试着做一套微小版的溜索或缆车,即便不能成功,也算磨练了雕刻手艺,更得到了一套特殊的木雕摆件。而且有此原理,学生不成,自有他人能成,他人不能成,迟早有后世人可成。”
云岫听得心潮澎湃,因他所言震动不已!她实在没想到十几岁的纪鲁鲁会有此想法,既是性情中人又抱负不凡,纪家的木雕迟早会再次走向巅峰。
“鲁鲁,愿你壮志无自沉。”
“多谢先生,学生告辞,先生明日见!”
云岫轻笑:“明日见。”
因耽搁不少时辰,云岫出讲堂时,晚霞已染红半边天,金光碎如浮云,连缙沅书院的檐瓦都被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晚风习习下,她漫步至书院后门与程行彧汇合。
安安和阿圆跟着曲滟唐晴鸢下山听戏,许姑姑海叔陪同在侧。唐大夫唐夫人邀请典阁主和罗叔罗婶他们去百里外的柳泉村义诊,顺便去过当地特有的万花节。所以除了待在书院里的陆清鸣和唐山长外,只有程行彧和云岫在。
在得知这几日后山只有他俩后,云岫冥冥之中就有感觉,程行彧肯定在算计着某件事。
果然,她在书院外的石阶小道上看到手捧扶桑花的程行彧,他穿着天青色长袍,玉树临风,光洁白皙的脸庞在霞光之下有些别样的感觉。
云岫顿时有了臆想,手指轻抖,心底更按耐着某种冲动,程行彧有些过分了,真的不必这般引诱她。
“岫岫,野橘林的扶桑花盛开了。”
此刻,不仅有岫岫最喜欢的扶桑花,也有她最偏爱的天青色,更有她最中意的皮囊。
程行彧的墨色眸子里流转着无尽的柔和与深情,直勾勾地凝望着云岫,没有一丝掩饰,看得她心发颤,腿发软。
云岫故作镇定地接下他手中的花束,轻轻一嗅,唇角微微上扬看着他回道:“嗯,很新鲜,花香也很清淡,我很喜欢。”
视线绞缠间,笑意在程行彧眼中再次荡漾开来,他取走云岫身上的布包,牵着她的手,声音含糊得低哑:“岫岫,那我呢?”
云岫一手捧着扶桑花花束,一手被他十指交缠握在手中。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不仅仅是单纯的双手相握,他在以一种很隐晦的方式告诉她他的意图。
程行彧的手心又烫又热,他在摩挲,在揉捏,在把玩。
云岫被他弄得有些口干舌燥的,情不自禁却又努力克制,尽量保持深思清明,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婉拒他:“我明早还有课,要不改日吧?”
手中的柔软逃离了,程行彧也不生气,低沉醇厚的笑声响起,他直接伸手环住云岫的腰,拉近后,低头极快地轻啄一口。
然后把人揽入怀中,一边往回走一边委屈说道:“岫岫,你明日只有早上的一堂算术课,下午可以让你补眠的。再者,过几日他们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又要说改日,野橘林的扶桑花开了,黄色和红色的开得最美最旺,你就不想看看?”
他们是谁,两人心知肚明。大伙住在山上,她与程行彧确实很少亲昵。所以,云岫哪会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嘲谑道:“只赏花,真的不做什么?”
程行彧谄笑回道:“岫岫,不仅想赏花,也想做非正经事,你可别耍赖,那是你输给我的,也是你欠我的。”
他想兑现他的胜利果实。
云岫婉言:“虽然只有一堂课,但是是在清早,你那样我会起不来的。”
程行彧不死心:“我帮你做全身推拿按摩,保证你精神舒爽。”
又是推拿按摩,但该死的是云岫有点心动:“暗处有人,等下次。”
程行彧执着,垂眸凝视道:“野橘林没有人,早被我撤下了。”
那也不是不可。云岫知道她要是不答应,找再多的借口程行彧都会反驳说服她,他早就准备好一切,就等她松口。
今日有套,还是不容她逃脱的套。
云岫让步了,轻轻点头。
娇艳的晚霞映衬在两人脸上,程行彧轻笑数声,饱含恣意与满足,望着云岫的眼神越发灼烈,脚步骤然停住。
云岫不解:“嗯?怎么了?”
程行彧垂眸:“走路太慢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再次对视的那瞬间,云岫发现他眸底情愫翻滚,脑海中的一根弦登时断掉。
“啊”一声!
程行彧已挽过云岫的双膝,一个打横把人抱在怀中,开怀畅笑:“回家了,夫人!”
然而一夜缠缠绵绵,云岫终究是失策了。
翌日的算术课,是程行彧代课。
孟峥惊讶道:“师公,今日是您为学生们上课吗?”
傅修元陆以平等人虽好奇但也欣喜,师公曾给他们讲过几套算科试题,对于云岫先生不擅长的部分,师公总能为他们查缺补漏。虽然还是尊称对方为师公,但是他们也是把他当先生、夫子看待的。
程行彧轻咳两声,看着台下坐着的六位学子,解释道:“你们先生崴了脚,需静休两日,今明两日的课程由我代授。”
野橘林与缙沅书院本就相隔一段距离,昨夜竹楼内又只有他和云岫两人,情到深处确实过于纵情肆欲了,哪怕是一整套推拿也没办法让岫岫恢复精神。所以他自请为她代课,让岫岫好好休息。
“劳烦师公授课。”六名学子欣然应下。
课后,晌午。
在饭堂请张师傅做了两菜一汤的程行彧,提着膳食赶回野橘林竹楼时,云岫还睡在被窝里一点都不想动弹。
他坐在雕花大木床边,暖声道:“岫岫,起来吃饭了。”
云岫听见声音后,迷迷糊糊的醒来,看见程行彧霎时回想起昨夜之事,顺手把挂在床头上的珠子扯下,向程行彧砸去。
程行彧眼疾手快接住那颗有鸡蛋大小还透着荧光的珠子,连声道歉:“岫岫,是我的错,都怪我昨晚没收住,你先起来吃饭,之后要打要骂皆随你便。”
睡着时没什么感觉,醒来后才明显感到腹中空空,饥饿的腹鸣声传来。云岫撑着身子坐起来,脸上脖子莹白一片,手背脚背也是干干净净的。
可因她挪动起身而致杏色亵衣的衣口微微松开,露出的肌肤一片点点红斑,红痣处更是宛如一朵娇艳的扶桑花。
“程行彧,你个狗男人!”
“我的错,岫岫莫气。”
“程行彧,我要先沐浴洗澡。”
“岫岫,已经清洗过了,你刷牙净面即可。”
“程行彧,我要先喝汤,你给我盛。”
“来,岫岫,春笋三鲜汤,小心烫。”
“程行彧,你吃了没有?”
“还未,岫岫你先用。”
“算了,一起吃吧。”
“嗯,为夫多谢夫人。”
云岫睨他一眼,也懒得再计较,毕竟她昨夜都叫唤过那么多次夫君,面子里子早被他扒得干干净净。
不管云岫如何,程行彧嘴角一直凝着知足的笑意,为她布菜添汤。
没羞没躁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直到四月中旬,当缙宁山的蓝花楹开始结出淡紫色的花苞,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第101章 成婚
云岫原来的夫子小院被改造为带院子的三层木楼。
虽然是三层楼, 但是楼顶只有一个阁楼,东西两侧被修成露台,足以摆放躺椅软榻,宛若逢春舍澜月阁的三楼那般, 清晨可看日出, 傍晚可看日落。
从京都城寄来的木箱物件也由许姑姑和汪大海带领云府护卫整理清点完毕。
经史子集等书籍典册他们都捐赠给缙沅书院,收于藏书楼。程行彧这些年走访南越, 收集的图书孤本着实不少, 典籍浩如烟海,内容丰富, 缙沅师生皆为之震撼。唐山长有令, 所有经籍文典不得私自带出藏书楼,却可携纸笔抄录, 众人大喜!
紫檀扶桑花纹系列的床桌柜、雕花细木贵妃榻、沉香木雕四季如意屏风、乌木镌花椅与边花条案、白玉莲瓣纹碗具、嵌贝流光细珠帘、玉勾云纹明角灯、金丝锦织珊瑚毯……各种家具什物与稀珍宝贝被陈设于新房。
唐晴鸢看得眼馋羡慕,搬家期间的“哇~哇~”惊叹声不绝于耳。
“云小袖,你柜子上的扶桑花雕得好真切!”
“云小袖, 你家的锅具碗筷好精致, 我以后来你家都要用这个白玉莲纹碗吃饭!”
“云…云…云小袖!我没看错吧, 这么多漂亮珠子你就用木箱子装?”
“云小袖, 你竟然有这个故事的全套画本子?借我!借我!”
“云小袖?”
“啊!云小袖!”
“嗷~云小袖~”
一声又一声的惊呼,云岫吁叹数声,她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唐晴鸢, 送上缙宁山的东西只是兰溪宅院里的十之一二,程行彧的家底着实不菲,陆清鸣待他们俩也确实宽厚。
野橘林木竹楼的花被程行彧移栽部分到小院, 高处是绽放紫色花瓣的蓝花楹,低处围着屋子的是各色扶桑花, 几根长的竹竿架子上有矮矮的葡萄树正在爬,小菜园子里洒下的辣椒、小葱和茄子刚刚长出几片嫩叶。
浪漫情与乡土气的结合,真是爱情与生活的极致体现。
五月初七,是个好日子,云岫和程行彧将在缙宁山举办成婚仪式。
程行彧想要大办,最好宴请书院众学子,昭告所有人,他终于与岫岫立誓成婚了!可云岫又想一切从简,阿圆都五岁了她才与程行彧行礼,她可没有狗男人那么厚脸皮。
但云岫还是算漏了,程行彧偶尔会替她在明算科代课,通过六学子的口舌,他把云岫心中的那点小纠结直接给磨平。
孟峥:“鲁鲁,先生初七大婚,你知道了吗?”
纪鲁鲁:“听宋南兴说了,师公几年前家中穷窘,如今发家了想要为先生补办婚仪。”
纪鲁鲁:“小年,先生初七要举行婚礼,你知道了吗?”
顾秋年:“鲁哥,知道的,我姐都去周遭收购活禽了,后日就能送上山来。”
顾秋颜:“姜师妹,先生初七成婚,你要去帮忙吗?”
姜蓉蓉:“顾师姐,要去的,前些日子我研制出另一款口脂,先生邀请我为她梳妆了。”
……
一传十,十传百,何况明算科有六张嘴。
没多长时间,缙沅书院的师生们都知道程行彧早年落魄穷困,为了让云岫先生和小阿圆过上富足安乐的日子,经年在外做买卖,直到去年小赚一笔后才回到兰溪。他想把曾经欠下的婚礼补上,因此定下五月初七,举办大婚。
“阿彧,五年前你那叫穷困潦倒吗?”云岫气哼哼地说道。
明明那时候的她才是没钱没户籍的小可怜,本想让陆清鸣为他们持婚行礼定下名份便可,结果现在被他搞得人尽皆知。即便她心中有些欣喜,可孩子都那么大了,她也羞臊的啊!
晚饭消食后,两人躺在三楼露台处看日落,程行彧拥着云岫。闻言侧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眼中一直浮着笑意,道:“嗯,岫岫,是我失言,是以后的我穷困潦倒,还望夫人平日里多给点买菜钱。”
云岫蜜笑:“油嘴滑舌!”
程行彧笑盈盈继续道:“我们早已立下誓言,相伴终生不离不弃。婚礼是我六年前应下的,更是我欠你的,虽然迟了几年,但我依旧想给你我的力所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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