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垂眸看地面,嘴和大脑仿佛跑向两条轨道,各走各的,脱口问:“你想......怎么样?”
周南荀喉结滚了滚,偏头往后一靠倚在门边,手臂不慎按到开关,房间霎时陷入黑暗,他们一起陷进挣脱不出的寂静,耳畔都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忽深、忽浅。
鼓动着土下的种子疯狂生长,就要破土而出。
周南荀快速按开灯,光亮压制住了那些想靠近的,想要的。
徐澄好像从一场梦里醒来,退到门外问他,“那你陪我去吗?”
周南荀点头,不再做任何反抗,像打败仗的士兵,甘愿臣服。
主次两扇门各自关上,两个房间里的人一起失眠。
徐澄后感荒唐。
请周南荀帮忙有很多可选的方法,她却选了最不适合他们的一种。
而在他不小心关了灯的一瞬,她竟心生期待。
都在想些什么?
徐澄拍了拍两颊。
这件事敲定后,钟晴开始筹划见面的行程,“梁京州他哥在南街那投资了个酒吧,梁京州说那地方挨着大学,里面好多小帅哥,等你们到了,把周南荀送去酒店休息,然后咱俩去酒吧嗨到天亮,第二天看秀,之后去盛明买包......”
满满的行程安排,听得徐澄无比激动,对这次北川行充满期待。
未曾想假期前夕,钟晴和一个混血男模特看对眼了,吃饭、去酒吧都带着那个男模,将重色轻友的闺蜜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徐澄大冤种似的当一晚上电灯泡,好算熬到回酒店,想着和闺蜜彻夜长聊,钟晴又把男模带来酒店。
原计划是徐澄和钟晴睡一间,周南荀自己睡一间,徐澄小声问:“他来了,我睡哪?”
钟晴:“你睡你老公房间呀。”
徐澄:“......”
友尽吧!
她挣扎一下,“之前说好我们俩一个房间的。”
“计划没有变化快嘛。”钟晴偷偷指了指混血男模说,“他马上要回英国。”
“要走还和他睡?你疯了吧?”徐澄激动,讲话声音有点大。
钟晴赶忙捂她嘴止声,“就是要走才睡。”
两人在酒店走廊推搡着窃窃私语,混血男模回头看她们,钟晴马上露出笑,告诉男模先回房间等着。
人走了,钟晴解释说:“走了互不相欠没麻烦。”
徐正清为了自家名声,自小对徐澄这方面管得很严,导致她后来在国外没有彻底被西化。
之前的钟晴也不这样,不知短短数月钟晴变化巨大,徐澄眸里震惊难掩。
“你都难逃联姻命运,我又能好到哪里去?我爸正在给我安排和——”钟晴趴在徐澄耳边说了个名字,徐澄惊得说不出话,钟家想要的比徐正清还多,“等他儿子年底回国,我们会见面接触,顺利的话明年就结婚。”钟晴苦笑,“既然逃不掉这发腐发烂的人生,索性烂到底。”
“要不你像我一样逃走?”徐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其实徐叔已经挺宠你,选的秦家和你家实力相当,毁了婚约最多损失几个项目,我爸堵上一切才敲定这门婚事,如果我家提毁婚,会赔得一无所有。” 钟晴摸摸徐澄头,“别为我发愁,我和你不一样,我愿意嫁过去,只是想在嫁人前,过一段随意任性没有负担的生活。”
徐澄对钟晴重色轻友的怨念散了,说:“那你快去吧,别让人等急。”
“及时行乐,你也别太乖了。”钟晴边说边按下徐澄身后那扇房门的门铃,门打开,钟晴一把将徐澄推进周南荀怀里,“还你老婆。”顺手拔走电卡。
徐澄事先说了,晚上和钟晴一间房,周南荀早早拉上窗帘看电影,电影演完已是深夜,他进去冲完澡,洗完不等吹头发门铃响了,担心徐澄喝酒,他急急忙忙裹上浴巾去开门。
门打开,就被徐澄撞个满怀。
周南荀接住徐澄,连退两步,倚到墙上没让两人摔倒。
徐澄因为惯性,严丝合缝地扑到周南荀身上,沐浴液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她头微仰着,唇不偏不倚地贴到他侧颈的月牙疤上,大脑还处在短暂的空白中。
动作停止,房间安静。
周南荀才感觉到脖颈的柔软,轻浅的气息落到疤痕周围,一下下痒到心里去了,他克制着血液里的沸腾,扯唇强笑:“大小姐,想霸王硬上弓?”
徐澄大脑终于恢复运转,想手撑着墙壁站稳脚,和周南荀拉开距离。
酒店是遮光窗帘,房间一片漆黑,慌乱中,她朝着墙面摸索过去,坚硬带点微凉的触感在掌心蔓延,感觉有点奇怪,她又往旁边摸了摸。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别乱摸腰呀。”
徐澄换乱地收手,指甲不慎刮到布料,心急一扯,就感觉有东西从周南荀腰间滑落下去,不等周南荀开口,徐澄先叫了声。
周南荀上前轻捂住她嘴,“被吃豆腐的是我,你喊什么?”
徐澄静了,慢慢从周南荀手心挣脱出来,捂住眼睛,“你穿内.裤没?”
第28章 星星知道(一)
“穿了。”周南荀弯腰捡起地上的浴巾重新围上, “你又喝酒?”
徐澄退到和他间隔很远的位置,“没有。”
“大半夜进我房间干什么?”
“钟晴推我进来的。”
“让你和我共度春宵?”
“闭嘴。”
周南荀哼笑,“纸老虎敢做点什么?”
徐澄反击他, “要不要再帮周队洗一次澡?”
周南荀:“......”
徐澄没心思再开玩笑, “现在怎么办?”
“拿电卡呀,难道一夜摸黑?”周南荀捏着徐澄后颈拎到门边,“房门不锁,去拿吧。”
徐澄给钟晴连打数十个电话才拿到电卡, 再回来,周南荀已穿戴整齐, “你睡这房间,我再开一间。”走前再次叮嘱她,“房门反锁好。”
秀场徐澄极力低调,还是遇见跟着徐正清的小明星,影响看秀心情。
担心小明星告诉徐正清, 徐澄忐忑好久。
晚上,徐澄接到梁京州的视频,梁京州充满喜悦地告诉她, 有人愿意投资《倾听》
徐澄激动得要跳起来。
梁京州却收敛笑容,“但他看完你新的企划书后, 提出一个条件。”
预感不妙, 徐澄也收了笑, “什么条件?”
“他要我们找些特殊的案例拍, ”梁京州顿了顿, “像一些性.癖, 或者禁.忌.恋这些,总之就是要满足观众的好奇心。”
“不行。”徐澄一口回绝, “先抛开按照他的要求拍摄的内容能不能播这点,单说节目本身,你忘了《倾听》的初衷?是想观众意识到心理疾病也是病,严重了同样痛苦,唤醒大众对心理健康问题的重视,不是为了满足观众的猎奇心理。”
梁京州早猜出徐澄的态度,打电话纯属闲着没事来试探一下,“那我回绝他。”
“哪找来的人,这么不靠谱。”
“朋友给介绍的煤老板,大哥底层出身,听说我想拍一部煤矿工人的电影立即答应投资,我看他人傻钱多,就问了下《倾听》”
徐澄懂了,“是煤老板自己猎奇心重吧?或者他自己就有难以启齿的癖.好。”
梁京州泄气,“算了,还是先按你的方式来吧。”
《倾听》以后需要资金的地方很多,担心自己的钱支撑不了太久,徐澄当即决定,在视频账号里做一次露脸直播试试。
她第一时间将决定告诉钟晴,随即在网上看设备,微信里突然蹦出条李思言的消息,【我手机丢了才补回来卡,最近挺好的,不用挂念】
【你怎么样?】
徐澄一激动,打过去视频,李思言挂断,【我男朋友在睡觉,改天和你视频】
徐橙:【这么多天一声没有,我以为你失踪,还去找警察朋友咨询报警】
李思言:【多虑啦,他对我很好】
徐澄:【好吧,我等下和朋友说一声】
【对了,把你男朋友电话号码告诉我,免得下次又联系不到你】
李思言:【我会一直和你保持联系的】
徐澄:【有时间出来一起吃饭?】
李思言:【大姨妈肚子疼,过几天约你】
徐澄:【你有告诉你爸妈在风絮县吗?他们电话是多少?】
李思言:【他们都知道的,昨晚还一起视频 】
【之前你说找到人结婚,老公叫什么?都一个县的,说不上我男朋友和他认识呢】
徐澄要了两次电话号码,李思言都没给,她也留了个心眼,【我们假结婚,都不住在一起,不提也罢】
李思言:【你现在一个人独居?】
徐澄:【是呀】
李思言:【哪天害怕不敢睡了,我过去陪你】
徐澄:【谢谢】
她把聊天内容给周南荀看,“前几天提及的李思言,给我回消息了”
周南荀:“她一直逃避电话号码的话题。”
徐澄察觉出来了,所以给周南荀看聊天记录,“不会出事吧?”
周南荀:“不好说。”
徐澄:“你们可以通过微信查到她电话号码,聊天记录吗?”
周南荀:“立案以后我们才能查,仅凭你说的这些,暂时不满足失踪立案的条件。”
徐澄:“那怎么办?”
周南荀:“先与她保持沟通,想办法约出来见面,敢出来说证明问题不大,迟迟不出来,不能排除被害或被囚禁的可能。”
初和李思言相识时,徐澄觉得网恋只是相识的一种方式,没有什么不妥,此刻李思言安危难定,才真正意识到网络交友还是要谨慎。
怕耽误周南荀时间,徐澄在北川只待两天,
回到风絮,日子回归正常,转眼来到夏季。
周南荀打电话问徐澄:“我们大队在市举办的演练比赛中获奖,晚上他们要吃饭庆祝,叫我喊你一起去。”
徐澄挺喜欢和乔语他们在一起的,爽快答应。
聚餐去了老陈家,老陈新买的大房子,又是独居,聊多晚都没关系。
他们聊白天比赛的事情,徐澄安静听着,从老陈和赵虎激昂的声音里,听出他们对这份团体殊荣的喜悦。
乔语一改往常闷闷的。
徐澄小声问:“怎么了。”
“失恋。”
两女孩声音很小,还是被一旁嘴快的老陈听到,他说:“相亲没成,算不上失恋。”
“相亲就像买东西,不合适多换几个。”赵虎说。
“都闭嘴,有你们这么安慰人的吗?”乔语看相徐澄,“嫂子,他嫌我有一对读中学的双胞胎弟弟,说再过几年,我爸妈年纪大了,丧失劳动能力,拿不出钱给两儿子娶媳妇,肯定要来找我这做姐姐的帮忙。”
提及伤心事,乔语眼泪直流,“我爸妈早说过,不会让我做伏弟魔,但他不信,说不想自己半生积蓄,拿去给别人儿子娶媳妇,这叫什么话?”
又是钱的问题,徐澄没经历过这些,不知该如何安慰乔语,偷偷看向周南荀。
“这样的人分手就分手,有什么伤心的?”一向不谈生活的周南荀破天荒地开口。
乔语哭得更凶,“我伤心不是多喜欢他,是觉得怎么有人这么现实?而且不服气,谁说有弟弟的一定是伏弟魔?现在头脑清醒的女孩越来越多,如果父母重男轻女,从小偏心,或者弟弟不务正业,谁会一直扶呀?”
发表完观点想,乔语向唯一的女性寻求认同,“对不对嫂子?”
徐澄非常认同,女孩们都在意识觉醒,不做男人的附属品。
赵虎插言道:“嫂子是城堡里长大的公主,哪知道人间疾苦,问她没用。”
乔语想想,说:“也是,钱可以解决一切烦恼,嫂子好幸福。”
县里人都过着琐碎而普通的生活,富豪在大部分人的生活里只是传说,实际了解少之又少,像两座山对立的山,总觉得对面那座更好。
“讨论这没意义,什么人都有烦恼。”周南荀阻止乔语他们继续深入讨论这问题。
看出周南荀护短,三个下属都识趣地停止讨论,徐澄却在大家沉默间,主动说:“我也有烦恼呀。我爸想我嫁入豪门,我却为了周南荀,和我爸决裂偷偷跑来风絮县结婚,我爸都气疯了。
还有小时候过得也不怎么好,继母经常虐待我……”
乔语三人之前完全没想过,徐澄身上会有与他们重叠的影子,三人不约而同怔住。
徐澄笑笑,“吃东西吧,一会儿凉了。”
乔语:“嫂子,我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徐澄用公筷给乔语夹一块排骨,“别人讲述悲伤也是缓解情绪的一种方法,中学时,我经常听电台里的倾诉节目,听多了会发现,自认为痛到无法呼吸的伤口,其实根本没那么痛。
了解苦难,活着才更有力量。”
从宋季寒家回来的那晚,周南荀就发现徐澄是个有力量的姑娘,今晚更是彻底颠覆之前的刻板印象。
这朵温室玫瑰娇艳带刺,却顽强、豁达。
没有酒精作陪,几人依然聊到凌晨。
从陈默家出来,天空已鱼肚泛白。
看见初见那天的哈雷摩托停在楼下,徐澄心血来潮,说:“我们骑这个回家?”
周南荀跨坐上去,递给徐澄头盔,“戴上。”
徐澄拿着头盔瞧了瞧,“新买的?”
“大小姐第一天就强调行车安全问题,敢不买?”周南荀说。
徐澄戴上头盔,笑道:“早这么听话,我们可以少吵很多架。”
“嗯,以后听公主的话。”周南荀淡淡的口吻。
轰鸣声响起。
晨风、车速,一切都刚刚好,徐澄突然不想回家,在等红灯时说:“周南荀,我们去看日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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