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慎宜默了一会儿,自知隐瞒不了,开口道:“我不确定。”
“是谁?”戚冉冉追问。
“王依依……或者陈露。”她回答。
阮慎宜告诉戚冉冉这两个人她都见过,一个是在食堂嚼第五舟舌根还说阮慎宜活该的那个,另一个就是带人在墙角围住阮慎宜的那个。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她们。”戚冉冉拉着阮慎宜往礼堂的方向走。
阮慎宜挣扎着想要挣脱,“你想干什么?!”
“找她们对峙。”戚冉冉回答她。
“我说了,我自己会解决,我的事不用你管。”阮慎宜依然很抗拒。
戚冉冉索性放开她,反问:“那好,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最先弄清楚到底是谁干的,你也不想稀里糊涂地被人欺负了对不对?今天的事不是一般的恶作剧,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最坏的结果你想过吗?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些你爱和爱你的人会作何感想你思考过吗?你希望她们为你伤心难过吗?”
戚冉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她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接受自己的帮助。
阮慎宜似是听进去了,不再反抗,任由戚冉冉拉着她往前走。
她们刚走到礼堂门口,就见王依依从里面出来,戚冉冉拦住她的去路,让她站住。
王依依见戚冉冉和阮慎宜过来,立刻露出警惕的表情,朝后退了两步,没好气问:“干什么?”
王依依也很委屈,自打得罪了阮慎宜之后,全班同学都不跟她讲话了,以至于她现在出来上厕所都没人愿意跟她一道,礼堂外面黑灯瞎火的,吓死人了。
“你刚才在哪?”戚冉冉直接问她。
见她神情严肃,王依依不知道她们什么意思,紧张地吞口水,外强中干地回答:“在礼堂呗,还能在哪?”
“一直在礼堂没出去过?没去过操场?”戚冉冉继续问。
“谁大晚上去操场啊!”王依依不耐烦地躲开,“你们有病吧?上次的事我都已经道过歉了你们还想怎样?要我跪下来给你们磕头吗?你们就没有在背后议论过别人吗?”
戚冉冉看她的反应确实像是不知情,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见王依依到现在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忍不住说:“你现在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是不是感觉所有人都在针对你,你还觉得很冤枉很委屈,觉得我不过随口一句话,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随口一句话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一把刀,就像朋友疏远你时的眼神,同学孤立你时的冷漠,会给你带来一道又一道伤痕。”
“你一直在说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怎样?你知道什么是道歉吗?道歉不是简简单单的‘对不起’三个字,而是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发自内心地请求对方的谅解。伤口的愈合需要时间,如果现在那些孤立过你的人轻飘飘地跟你说声对不起,你能立马原谅他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吗?”
王依依低头沉默。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是你道歉了别人就必须原谅你的。”戚冉冉语重心长的劝说。
孩子也好,大人也罢,这世上的事大多是针不扎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有多疼,她希望王依依能通过这件事明白这个道理。
阮慎宜一直以为,当戚冉冉得知自己是孤立同学的元凶后一定会觉得都是她的错,其实在背后议论她的人又何止王依依一个,那些热衷于加入“霸凌”的人更爱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他们根本就不关心她受到了什么伤害,只想借着阮慎宜的名义,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欺负同学的快感,既不用承担道德的压力,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只有戚冉冉懂她,懂她内心的痛苦,懂她不肯原谅的愤恨。
那一刻,阮慎宜感觉自己像是解脱了一样,一下子明朗起来。
或许这么久以来,她所盼所求的只是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懂自己而已。
阮慎宜原谅了王依依,也为因自己对王依依造成的伤害诚恳地道了歉。
往礼堂里走时,阮慎宜问戚冉冉:“你……为什么帮我?”
戚冉冉回头,轻笑:“因为我想看到你变成更好的自己。”
她们后来找到了陈露,与她对峙操场的事,起初陈露还不承认,被戚冉冉几句话诈出来。她说自己看见阮慎宜离开礼堂后偷偷跟了过去,只是想趁没人吓一吓她,没考虑过后果会这么严重,还痛哭流涕乞求阮慎宜千万不要告诉老师,但这件事情性质太恶劣,必须通知老师家长严肃处理。
考虑到陈露到底只是个12岁的孩子,学校秉承着教书育人的理念只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育,班主任让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检讨书,向阮慎宜道歉,她的父母也来学校承诺以后一定会好好教育她,绝不再让她犯这样的错误。对于包括阮慎宜在内的其他曾对同学有种种不友好行为的人,老师也在班会上进行了思想教育。
阮慎宜如今已经不在乎那些讨厌她的人在背后怎们想怎么说了,她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懂她就够了。
自那以后,阮慎宜变得特别粘戚冉冉,她像是个憋坏了的小孩,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掏出来。
期末考试后学校放寒假,因为不像在学校里时可以天天来找戚冉冉,阮慎宜便会给她发消息,分享自己每天的见闻。
除夕夜,戚家三口并陈晋闻一起在客厅守岁,一边看春晚一边玩大富翁等待着新年的钟声。
戚明澈连输三把后气急败坏,开始挑春晚表演嘉宾的毛病。
“现在的春晚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不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净找一些演员来唱歌,唱就唱吧还连嘴型都对不上,这不是让全国人民看笑话吗?”他骂完开始感慨,“我们上春晚那会儿别说假唱了,真唱还必须全开麦,唱成这副德行的,连春晚的门都摸不到!”
白绒绒日常怼他,“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了,承认吧,你就是羡慕嫉妒。”
戚明澈嘴硬道:“我羡慕嫉妒?我有什么好羡慕嫉妒的?我三年前那张专辑一上线就卖爆了,还破了清澈音乐热歌榜单下载记录呢!”
白绒绒摊手:“你看,你自己都说是三年前了。”
“我……”戚明澈语塞,不甘心地“瞪”一眼白绒绒,在心里给她画圈圈。
戚冉冉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问:“还玩不玩啊?”
“玩什么玩,你还没输够啊?”戚明澈没好气说。
戚冉冉撇嘴,“我又没输,我还赢了一把呢。”
他又问陈晋闻,“晋闻你呢?”
陈晋闻不好意思地说:“我也赢了一把。”
戚明澈气得拍大腿,“合着就我一个人输了?”
恰好这时候隔壁的徐清风来串门,见他们在玩大富翁,正好顶替了戚明澈的位子,可怜戚明澈只能期期艾艾地窝在沙发上看春晚里那些后浪们把他拍死在沙滩上。
他在沙发上坐下没一会就感觉大腿下面一直在震,掀开靠枕,发现是戚冉冉的手机掉到沙发缝里了,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给她发消息,手机“嗡嗡”响个不停。
“冉冉,你手机怎么一直嗡嗡响,大过年的谁啊?”戚明澈把手机递过来。
戚冉冉接过手机,正在打开屏锁查看消息,旁边的徐清风随口道:“该不是交男朋友了吧?”
“!!!”
听到这种话,客厅的另外三个人当场炸毛,戚明澈率先跳起来用抱枕暴打徐清风的狗头。
“你在胡扯些什么东西,冉冉过年才13岁,交什么男朋友!她还没成年呢!”
白绒绒这把也站在戚明澈这边,朝徐清风警告道:“徐清风我告诉你,别把你在国外的那一套理论带到冉冉身上,她这个年纪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陈晋闻则在一旁小声附和,“就是就是。”
徐清风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们这么大反应,卑微地举手投降。
震动的手机是阮慎宜发来的消息,戚冉冉点开对话框,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是:
“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结束这一切?”
第四十一章
戚冉冉被阮慎宜发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赶忙起身去房间给她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戚冉冉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她又多打了几次电话才总算接通,听到电话那头阮慎宜的声音, 戚冉冉心中的大石头才总算放下来, 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阮慎宜还带着些鼻音, 她告诉戚冉冉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戚冉冉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跟你爸爸有关?”
阮慎宜很惊讶, “你知道?”
阮慎宜虽然经常向她倾诉,但从没有主动提过与第五舟有关的事,戚冉冉之前问过几次她都有意无意避开了,她也就不好再提。
今天是除夕, 不出意外的话阮慎宜应该跟家人在一起,出了这种事,她很自然就联想到第五舟头上。
戚冉冉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他……又打你了”
阮慎宜沉默良久,终是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家庭的不幸是阮慎宜的软肋, 也是她最不希望让别人知道的事, 她害怕别人因此带上有色眼镜看她, 也害怕引起关注后第五舟变本加厉。
起初戚冉冉对第五舟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拍《带着爸爸去冒险》的时候,她以为第五舟虽然可能家暴妻子, 但至少不会对女儿动手, 要不然阮慎宜在节目上也不会那么黏他。
几个月前,她在阮慎宜的手臂上看到一条青紫, 才知道家暴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他能伤害他的妻子, 就能同样伤害他的女儿。
这种垃圾,指望他去改过是不可能的, 只能远离,有多远跑多远。
“这件事情,你妈妈是怎么想的呢?”
阮慎宜是一个未成年人,要想彻底远离那个恶魔,需得她母亲站出来才行。
一提到徐默言,阮慎宜就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她说妈妈因为常年遭受第五舟的家暴和精神控制,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好几次都想当着她的面自杀,若不是自己阻止,她或许已经没有妈妈了。
“那你妈妈的家人呢?他们怎么说?”
女儿孙女遭受如此对待,徐默言的娘家人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阮慎宜啜泣着擦去眼泪,“没用的,我外公外婆根本就不管我们,他们只想从我爸爸那里拿钱去贴补我舅舅。”
戚冉冉听罢心中五味杂陈,丈夫家暴、家人冷漠、孩子年幼,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援手,徐默言每天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里,日复一日地忍受着时间的折磨,即便是心智再坚定的人怕是也难以承受。
戚冉冉也沉默了,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她忽然问:“你想逃走吗,从你现在的家庭。”
阮慎宜点头,却又犹豫,“我当然想,可是我妈妈……”
“带着你妈妈一起。”
戚冉冉的话像一直无形的手,安抚了阮慎宜内心的惶恐与不安,虽然她不知道她想怎么做,能怎么做,可戚冉冉电话那头的语气莫名令人信赖。阮慎宜像是一个在海上漂浮太久的人,即便是遇到一块浮木也想伸手去抓一抓。
“你保护好自己和你妈妈,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虽然戚冉冉说得信誓旦旦,但实际上她心中并没有太多底气,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暴力行为是违法犯罪,但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仍然觉得这是家事,自觉或不自觉的用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借口来逃避,漠视旁人的痛苦。
十年前的戚冉冉选择了沉默,这一次她不想再沉默了。
徐默言身边没有一个人能拉她一把的人,戚冉冉自己也是个小孩子,所以情况相当棘手。
挂断电话,戚冉冉感觉肩膀上仿佛有千斤重,正苦恼要怎么帮阮慎宜时,忽听房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拉开门把手,倚在门上的三个人下饺子般挨个跌进来。
白绒绒抱胸站在门口,看他们三个滑稽的样子幸灾乐祸道:“让你们听墙角,摔了吧?”
戚冉冉闻言双手叉腰,一副你们给我解释解释的表情。
徐清风第一个跳起来甩锅,指着戚明澈告发是他带的头。
戚明澈一脸“你这小子怎么不讲武德”,扯着徐清风喊冤,说主意都是他出的。
戚冉冉笑看他俩你怪我我怪你,视线落到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隐身的陈晋闻身上。
“陈晋闻,你说!”
陈晋闻虽比她大一些,但戚冉冉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儿,让她喊一个小孩儿哥哥她实在喊不出口,所以一直都直呼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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