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无奈摇头苦笑,忙俯身贴着她头顶,果然见她迷迷瞪瞪的将脑袋撞向他的手心。
看清来人是她男人,逸娴心虚的将猪肘子藏在身后。
“出来。”胤禛被她娇憨的模样气笑。
“等等~”
逸娴竟趁着四爷不注意,又缩回桌子底下,咔嚓咔嚓咀嚼的声音再次响起。
胤禛登时哭笑不得,一矮身,也钻入桌底。
“娴儿,你方才五个多月身子,太医说你怀着单胎,身子发福明显,需少食多餐。”
“乖,别闹。”胤禛伸手将福晋手里的猪肘子夺过。
站在桌子边的苏培盛忙接过爷递过来的猪肘子。
好家伙,三斤重的大猪肘子,被福晋生生啃去一半多。
胤禛取来帕子,替瘫坐在桌底的福晋擦干净满脸满手的油渍,忽而又见福晋颤着唇,眸中含泪,委屈巴巴盯着他。
“爷,我好饿...”逸娴吸着鼻子,可怜巴巴的说道。
“出来,爷给你煮夜宵。”看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胤禛无奈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逸娴抱着四爷的腰,趴在他身后,听着他切菜时,菜刀在砧板上落下的笃笃笃声,嘴角的笑意渐甚。
肚子里的小阿哥,似乎也知道阿玛亲自为他做好吃的,竟顽皮的踹了一脚。
隔着薄春衫,胤禛被熟悉的感觉轻轻挠了一下,他瞬间停下手中动作,后背绷紧。
后腰处接连传来小家伙的连环踢,看来和他额娘一样,该饿坏了。
胤禛手上切鱼片的动作加快几许。
没过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鱼片汤,就端到逸娴面前。
逸娴拿起勺子大快朵颐,甚至不用担心鱼刺,她方才看见四爷用小镊子,将每一片鱼肉中的鱼刺,都挑干净了。
见四爷坐在她面前,逸娴忙讨好的舀起一勺递到四爷唇边。
“胖娴,少吃些。”胤禛调笑着推开她的手。
逸娴瘪嘴,心里盘算着怎么让四爷一起变成胖禛。
她并不担心四爷会嫌弃她胖,毕竟这男人眼中看向她的爱意,满的都快装不下了。
“爷,毓庆宫送折子来了。”苏培盛在门外小声提醒道。
逸娴眼瞧着四爷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冷的说了句知道了。
不想耽误四爷办差事,她忙低头快速吃起来。
须臾后,她心满意足的将空空如也的碗放下,在四爷搀扶下,又到小花园里散步消食,这才回到福晋院里。
趁着四爷心情不错,逸娴忙开口。
“爷,这几日婉莹在城南搭了粥棚子,接济顺天来的灾民,我明儿想去帮帮忙,爷放心,我就去露两天脸就回来。”
胤禛伸手抚了抚福晋的肚子,柔声道:“明后日休沐,爷与你一道前往,爷不便出面,就在马车内等你。”
见她这几天为了瓜尔佳氏上蹿下跳,胤禛终是不忍她思虑过重,郁郁寡欢。
瓜尔佳氏想借着乐善好施的名义,增加威望,只可惜她如今家道中落,京中名门贵女皆对她疏远。
他知道娴儿这是想借着四福晋的名义,替她撑场面。
逸娴顿时喜出望外,她方才都已准备好今晚该怎么哄着四爷高兴,让他乐昏头后点头应允,没成想他竟答应的这么爽快。
“嘤,方才我都准备好,今夜要卖力哄着爷才能答应我,如今倒是我多虑了,爷真好。”
逸娴娇娇软软的扑进四爷怀里,主动踮起脚尖,啄了啄四爷,以示奖励。
“唔..爷忽然不想答应了。”
胤禛将福晋揉进怀中,心中懊恼不已,今后定不能答应的太爽快,毕竟她哄人的模样煞是..
胤禛浑身绷紧,喉结急促滚动,咽了几下,匆忙垂下眼帘,不敢再去想那些旖旎画面。
是夜,四爷缠着她,要她哄,最后他又自个难受的跑进了浴房内宣泄。
第二日一早,逸娴就缠着四爷来到南郊。
远远地就看见芷晴和婉莹二人挽着袖子,在粥棚内施粥。
马车靠近粥棚,四爷才让她下车。
四爷并为下车。而是在马车内等着她,而她则在翠翘的搀扶下,扶着肚子来到粥棚内。
此时婉莹满脸憔悴,袖口都染着粥渍,仍是不停的给前来的灾民施粥。
“娴..四福晋妆安。”
当着众人的面,芷晴朝逸娴行了礼,而婉莹气度高华,只是朝她微微颔首,就继续心无旁骛施粥。
苏培盛坐在马车前头,充当爷的耳目。
见到瓜尔佳氏如此端着,忍不住摇头,低声将此时的场景告知四爷。
马车帘子内一阵死寂,可苏培盛知道,四爷不高兴了。
逸娴拉着芷晴的手,芷晴则满眼疲惫。
“不是说才三千灾民,我们准备的粮食足够五千灾民半个月的口粮,这才四日,粮食就已过半了。”
逸娴冷眼看着人群中许多端着碗,虽衣衫褴褛,但面色红润的灾民若有所思。
她径直走到婉莹身后,抄起手里的长勺,状似无意的用勺子刮过满是灶台灰的桌案。
桌案上的灶台灰,被刮下来好大一块,滚入了白粥内。
原本看着可口的白粥,登时变得灰扑扑的倒胃口。
队伍中的好几人见状,忙到另外一边排队。
但仍是有许多面黄肌瘦的灾民,毫不在意的将满是灶台灰的粥送入口中,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哎呦,婉莹对不住,我是不是闯祸了,对不起,我身子笨重,笨手笨脚给你添堵了。”
逸娴装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到一旁。
瓜尔佳婉莹蹙起绣眉,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灾民,登时眼前一亮,忙叫人将所有的粥锅里都撒上灶台灰。
那些排队的灾民有许多见到脏兮兮的灶台灰粥,登时面色不悦,嘀嘀咕咕的三五成群离开。
隔壁几个在施粥的贵女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一阵,竟是主动找婉莹攀谈取经。
婉莹与那些贵女和命妇们私语片刻,相谈甚欢。
胤禛在马车内边翻阅折子,边听苏培盛低声将众人的举动一一详述。
他忍不住唇角微扬起,头一回知道他的福晋如此足智多谋,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知道藏拙,不露锋芒。
逸娴退到婉莹身后,又忍不住开口:“婉莹姐,时下正值农忙之际,我们府邸在京郊许多田地忙着春播,佃农们忙不过来,我还得去寻些临时工,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就装作要走,心里默默倒数。婉莹是个伶俐之人,定会很快有主意。
婉莹果然叫住她,让她低价请稍微身强力壮的灾民帮忙插秧犁地,以工代赈。
“娴儿,你去牙行雇人免不得多花银钱,不若请这些灾民可好?只要管饭,给些低于市价的银钱,相信他们定欢喜的很。”
逸娴没有丝毫犹豫,连连称赞婉莹足智多谋。
“还是婉莹姐蕙质兰心,三两下就解决了问题,我回头就和我家四爷说一声,让人选些身强力壮的灾民,去庄子里头当短工。”
四周围的命妇贵女们见四福晋都极尽奉承瓜尔佳氏,一个个心里都开始犯嘀咕。
心想莫不是万岁爷和太子爷,压根没想替换瓜尔佳氏这太子妃的位置。
有善于见风使舵的人,已然开始凑到婉莹面前,谄媚讨好。
逸娴让人与婉莹身边负责赈灾的奴才对接,商议以工代赈的事情。
又当着众人的面,高调与婉莹攀谈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离开好姐妹。
她才入了马车,就被四爷一把带入怀中搂紧。
“小机灵鬼!”胤禛将福晋圈在怀中,唇齿贴着她的云鬓。
“是婉莹自个通透,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爷,可否也帮帮婉莹,我瞧着她爱惨了太子。若当不成太子妃,她该如何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胤禛沉默不语,他不知瓜尔佳氏到底爱不爱太子,但看得出,瓜尔佳氏的确拼尽所有,想保住太子妃的位置。
“嗯。”胤禛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将福晋送回府邸之后,就转头入了紫禁城。
第二日一早,逸娴再到施粥棚之时,竟看见太子爷和婉莹一块给灾民施粥。
不仅是太子,甚至还有大阿哥和大福晋夫妻,三阿哥夫妻,五阿哥夫妻,七阿哥夫妻,还有八阿哥和芷晴二人,也在给灾民分馒头。
更有各高门大户的管事,在咨询让灾民以工代赈的事情。
兵部更是派人来接洽让灾民以工代赈,赶制西北边军过冬的棉服棉鞋。
今日开始,相信婉莹定能坐稳了太子妃之位。
逸娴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她到底做的是对是错,也不知对婉莹来说,当太子妃到底是福是祸。
愣神间,四爷已然走到她面前。
“娴儿,爷带你去施粥。”
胤禛与太子和几个兄弟打招呼之后,就牵着福晋的手,来到自家名义开设的粥棚里施粥。
四爷端着勺子施粥,逸娴则被四爷安置在小圈椅上,不让她操劳。
面黄肌瘦的灾民中,不乏有许多孤苦无依的孩子。那些孩子们一个个面如菜色,瘦骨嶙峋。
逸娴抚着肚子,忍不住开口让四爷想办法帮帮那些可怜的孩子。
这些孤儿若无法寻个安身之所,免不得沦为乞丐,女孩更是会沦落到烟花之地,饱受欺凌。
胤禛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思索片刻,就去找太子爷商议。
他并未直言,而是旁敲侧击,步步引导太子将如何收留那些孩子,怎么维持抚养孤儿所需的开销等理清。
太子最爱博仁慈美名,当机立断,就以东宫的名义,筹建了收留孤儿的乐善堂。
大局已定,逸娴和四爷夫妻二人深藏功与名,相携归家。
二人回到府邸没多久,就听说康熙爷亲自驾临粥棚,对未来的太子妃大加赞赏。
婉莹和太子爷大婚之日,也照原定之日进行。
储君大婚,自然成为整个四九城最隆重的盛事。
身为四福晋,又是太子妃的挚友,逸娴免不得要作为最亲近的命妇,帮着婉莹筹备大婚。
大婚之日的各种繁文缛节,都需提前演练。
此时逸娴穿着厚重的吉服,跟着几个妯娌在艳阳下,演练叩拜之礼和大婚的流程。
瓜尔佳婉莹穿着一身婚服,仪态端方,站在万人之巅,接受众人朝贺。
如今的后宫,只惠宜荣德四妃协理六宫,大婚之后,身为太子妃和未来的皇后,她就要提前帮忙管理后宫之事,俨然位同皇后。
此刻看着匍匐在她脚下乌泱泱的脑袋,瓜尔佳婉莹浑身的血液都激动的沸腾。
她终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力排众议,踏上紫禁之巅。
大婚流程排演忙活了半日,这才结束。
此时逸娴和芷晴拖着满身疲惫,一左一右搀着婉莹,回到毓庆宫偏殿歇息。
她们身后还跟着诸多命妇。
逸娴累的无精打采,下意识抬起左脚跨过门槛,倏然见婉莹顿住脚步,面色凝重,甚至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严厉。
“四福晋,你怎么如此不知规矩!”婉莹的语气带着不怒自威的诘问。
逸娴左脚才落下,被婉莹一声呵斥,惊得匆忙抽回脚。
糟糕,是她大意了,紫禁城内以左为尊。
除了万岁爷和太子能用左脚跨门槛,旁人只能用右脚先跨门槛,即便婉莹贵为太子妃,也没资格用左脚跨紫禁城内的门槛。
逸娴心中叫苦不迭,婉莹这是在借着她用错脚跨门槛这件事立威。
婉莹想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旁人都瞧见她是个刚正不阿之人,绝不会对任何犯错之人徇私。
“太子妃息怒,是臣妾鲁莽了。”
逸娴扶着肚子,曲膝跪在婉莹面前求饶,正要继续说吉祥话,竟瞧见一炔明黄衣角。
她微微抬眸,就见太子爷正满眼笑意,朝着婉莹走来。
而四爷,则面无表情跟在太子身后,他面色如常,并无波澜。
但逸娴心中瞬间泛起惊涛骇浪,她知道四爷此刻很生气。
他甚至已经将手,都负在身后,不用猜就知他双手已愤怒攥成拳。
“四福晋,即便你与本宫相熟,本宫亦不能徇私,需对你小惩大诫,你回去抄诵十遍宫规,明日亲自送到本宫面前。”
“是是是,臣妾多谢太子妃宽宏大量。”
逸娴扶着肚子,艰难的匍匐在地上,行了宫廷礼。
“太子爷,那拉氏蠢笨,臣弟先将她领回去,免得再丢人现眼。”
“四弟,那拉氏犯了宫规,本就该罚,太子妃只是对事不对人,你莫要放在心上。”
见四弟沉默不语,太子胤礽亦有些不悦,他是储君,臣弟的女人犯错,他的太子妃难道连惩罚都不能?
胤禛闻言,撩起袍角,曲膝跪在福晋身侧。
“臣弟不敢,臣弟只是不想那拉氏在此碍手碍脚,臣弟回去后,定与那拉氏一道抄诵宫规,明日一并送来。”
“孤知道四弟的心意,快快请起。”
“太子爷说的是,四福晋快些起来。”
瓜尔佳婉莹夫唱妇随,跟在太子身侧,伸手去搀逸娴。
她心中有愧,方才自己竟拿亲近之人开刀立威,实在是迫不得已。
她在心里盘算,大婚之后,定请逸娴来东宫,她定要亲自陪酒谢罪。
逸娴脸上带着温婉恭顺的神情,由着太子妃将她搀扶起身。
“臣弟与福晋先行告退。”
“嗯,退下吧。”
胤礽冷眼看着胤禛搀扶着那拉氏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悦。
他是臣,他是储君,就算他处死他的福晋,那又如何?
逸娴被四爷搀扶着回到乾西四所里,四爷一路上都寒着脸不说话,她犯了错,自然也不敢开口。
回到屋里之后,逸娴正要开口让四爷别生气,忽而四爷将她按着坐在玫瑰凳上,曲膝半跪在她面前。
见四爷撩起她的膝盖,她心里发虚。
刚才跪的吃力,为了稳住重心,她用实打实的力气跪在青金石地面上,此刻双膝有些红肿。
“爷,方才是我一时大意,又几个月没来紫禁城,才忘了踏门槛的规矩。”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不敢吱声,岂止是紫禁城里对跨门槛的用哪一只脚有明文规定,在府邸里也一样。
只不过爷爱极了福晋,压根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而已。
“改就是了,不必在意。”
胤禛用掌心搓揉福晋发紫的双膝,幽幽说道。
“中午想吃什么?爷亲自下厨。”
逸娴咬唇,她知道四爷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于是顺着四爷的意思接话。
56/127 首页 上一页 54 55 56 57 58 5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