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缓缓吹在手背,通体却越来越酥。
他简直要担心待会儿自己要站不起来,悄悄将脸别开,埋在右膝,喉结咽动,让嗓音不那么低哑。
方轻声嘟囔:
“不疼了。”
“我们去吃晚餐吧。”
等章雨椒起身走在前面,他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暗自呼出口气。
楼下长辈们等得忧心,先是丁鉴蹿上去又逃下来,他们问丁鉴里面什么情况,丁鉴也一问三不知。
丁鉴哪还敢多嘴,担心自己讲错话又要被辜恻眼神蹂/躏。
后来长辈留他用晚餐,他也不好推诿,猫在沙发角落当鹌鹑等开饭。
辜老夫妇见孙子和章雨椒双双下来,不着痕迹打去一眼,手伤竟处理好了,一时甚感欣慰。
辜端义想跟人小姑娘道句谢,却被汤雯扯了下,只见她赶在自己前面开口,
“这么晚都饿了吧,小秦,让厨房开饭。”
席间,丁鉴只顾埋头扒饭,丝毫不敢和辜恻来个对视。
而朱朋吉若有似无的视线则在他们两个年轻人之间打量。
笑盈盈道:“原来辜恻左手也能活用呀。”
辜恻右手带伤,此间便使左手执筷。
她这么一提,众人视线扫过他左手,又转移向他那只伤手,较之一开始,是上好药的。
前后进去俩人都被赶出来,现如今伤口是谁处理的,不言而喻,她看向自己女儿,示意她说点什么。
“我也才发现,他刚刚用左手竟然能给自己搽药。”
章雨椒把两人关系撇得很清,意思她只在旁观,药是人自己搽的。
结果下一秒,辜恻执公筷夹着块鱼脸肉/欲朝她碗里放。
话已先脱口而出,
“这个好吃。”
众人视线齐刷刷焦灼在那双筷尖上。
唯独章雨椒的眼神能把他戳出洞。
视线相撞,辜恻猛然忆起来——
她方才提醒过自己,在朱朋吉面前要装普通同学。
于是乎,停顿的筷子拐了个弯,越过章雨椒,朝丁鉴碗里搁去。
丁鉴感动得心花怒放,差点捧着颗心做扭捏状。
结果那块鱼肉,是朝他碗里“丢”来的,怎么都是怨气未消,他一哆嗦,扒饭扒得更猛了。
晚餐结束后,辜老夫妇亲自出门送客,辜恻大约也想起身跟出来,被章雨椒眼神制止后,复又缓缓扶椅,有些闷闷地坐下,扭着脖颈视线追随,等一行人消失在门厅,才敛回目光。
而丁鉴私以为辜恻是在用眼神追杀自己。
从餐厅到门外这段路,他整个后背绷成铜墙铁壁。
院内,朱朋吉对章雨椒说:
“雨椒你先上车,我和辜老先生和辜老太太还有点话要聊。”
她在车里等了约莫十分钟,透过车窗隐约能瞧见夜色下三个大人嘴皮张合的频率,大概聊得融畅。
回家途中朱朋吉竟没计较她两次忤逆她的眼神示意。
甚至夸她,大方得体,越来越有世家闺秀的模样。
朱朋吉情绪比平常都要高涨。
捧着她的脸蛋儿“啵叽”一口,
“跟辜家的合作有希望了!”
“多亏你和辜恻关系匪浅。”
章雨椒不明所以,
“关系匪浅?”
朱朋吉摆手,“你们装彼此不熟,装得也太差劲!”
吐槽完,由推心置腹,声音罕见地柔和,“我理解你的想法,是不是觉得妈妈太功利、什么都能拿来利用?”
“可合作本就是共赢的事,缺少个契机而已,正好,你给了我机会,辜恻给了辜端义机会。”
“况且,我们公司也不差,这些年营收翻番,未来会更好。”
“不必妄自菲薄,觉得自己占便宜。”
-
夜幕四合,星亮如灯,将城市包揽。
章雨椒回房刚洗簌完,便接到辜恻电话。
那头阒静,显得他嗓音格外温沉,
“到家了么?”
透过听筒传到耳畔。
“到了。”
她瘫倒在柔软的大床。
发出声舒服的喟叹。
辜恻站在窗畔,月光的清辉洒在冷白的皮肤上,整个人愈加清贵不可亵渎,像极绽在雪原的玫瑰。
辨清另头动静,勾唇轻笑了声。
复满含期待问:“我今晚表现得好吗?”
有好几次他想凑过去跟她讲话都忍住了。
想送她也忍住了。
说到这章雨椒就郁闷,
“不好!”
“全场都看出来我们在演。”
不过在车里的时候,朱朋吉有些话说得有道理,她也并不钻利用与否的牛角尖了,共赢才是最好的局面。
只是想到他们在尽情演绎,却被人看穿就难免尴尬。
难得她有咬牙切齿的时候,听筒传来生动至极的声音。
辜恻安慰她,
“丁鉴应该信了。”
“他比较单细胞。”
章雨椒将信将疑。
心里稍微好受点,后来说起开学分班的事,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清楚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
是夜,备受煎熬的丁鉴给辜恻发消息谢罪:
【恻哥我真不是故意揭你老底的!】
咚咚咚磕头的表情包。
他抠头纠结,灵光一闪,邀功似的:
【话说,你和章雨椒为什么要装不熟?】
【不过我没有拆穿你们嘿嘿,这次我做得对吧!】
辜恻打字:
【滚。】
作者有话说: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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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我有点站不稳。◎
丁鉴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儿傻乐, 以辜恻脾性,能回消息基本就意味消气了,至于滚啊死呐无所谓。
章雨椒沉浸在冗杂的课程中, 每天睁眼就是学习, 沾床就睡。
再一睁眼, 已经过了元宵开学了。
她选理还留在1班,而辜恻竟也在1班。照理他应在20班的, 学校将学艺和学体的学生统一划在一个体艺班, 后期体艺生训练越来越多,课程安排也会更加贴合他们的时间线。
1班理科尖子班, 换了班主任, 名叫杨志鸿, 教物理的,是个为教育事业操劳谢顶的中年男人。
开学第一堂课, 未闻其人先闻其钥匙串声,丁零当啷的,大家纷纷安静。
一只茶叶飘荡的双层玻璃水杯被搁在讲台, 杨志鸿清了口痰,
“终于见到同学们青春洋溢的面孔了,我是你们接下来两年半的班主任, 对此,我对你们要求很低, 别让我头发更秃就行哈。”
“哈哈哈哈哈哈!”底下被他的风趣逗笑。
“老师,你这个是最高要求了!”有男生开始耍宝。
闹够了,杨志鸿开始步入正题,
“好了同学们, 我看现在的座位也挺协调的, 那就先这么坐着,等月考后我们再调,好不好?”
座位是双座,来了后大家按自己喜好坐的。
上学期章雨椒坐多了前排脖子酸,这次挑的倒数第二排。
而她的同桌,是季晴旸,原先的副班长。
季晴旸人缘好,章雨椒对她会坐在自己旁边略感意外,不过还是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好——”全班拖着声应。
夹杂着几声调皮的“No problem”。
孙冽一喜,手捧脸作太阳花,向旁边的辜恻挤眉弄眼,
“恻哥,多亏你留了个位置给我。”
“以后你想睡就睡,我绝对给放风!”
当时他一进班里,直奔辜恻旁边的空位去,而辜恻好像没在意,唯独盯着前排副班长的视线冷飕飕的。
只有辜恻知道,他头个到班里。
本想等章雨椒来了拉她坐同桌,结果上个厕所的功夫,章雨椒在他前排坐下了,而她旁边的位置也坐了人。
他只能挑个在她后面的位置。
孙冽以为自己捡便宜了,乐完又开始犯愁,
“妈的,都怪武海曙跑去学体育,将来1班的倒数第一不就是我的份儿了。”
他成绩吊车尾,纯靠家里关系挤进尖子班的。
这会儿像小鸡仔混入一堆孔雀里,看谁都高大威猛。
辜恻温吞吞枕肘,不搭理他。
讲台旁杨志鸿在安排班委,投票制,他问:
“咱班有当过副班长的没?”
季晴旸站了起来。
他问:
“有没有其他人想当的?有的话我们投票,没有就还定这位同学了哈。”
无人举手,大家无一例外认可季晴旸。
轮到选纪律委员时,大家纷纷看向龚圆,而龚圆埋低脸,看似不愿再当。
杨志鸿另外选了个人。
班委陆续选完,开始定课代表。
“这个班原来的数学课代表我听说过,是章雨椒同学对哇?”
“对——”
杨志鸿顺众多视线找准章雨椒位置,眼底掺着欣赏,
“那我们就定下来了,还是章同学为数学课代表。”
“老师,我也想当。”
人群里响起道细柔的嗓音。
是不愿继任纪律委员的龚圆,举胳膊示意。
听见动静,温静趴在桌子上的辜恻直起身子,朝声源处瞥了眼。
其实论成绩,章雨椒数学无疑是拔尖的,除了忘涂答题卡那次,其余皆是单科第一。
但杨志鸿也不好驳其他学生的热情,咳了咳,
“那公平起见,投票!”
龚圆在班里人缘不错,而章雨椒独来独往,她有信心能把她票数压下去,腰杆不禁傲气了点。
纪律委员这活儿,累嗓门还吃力不讨好,做得过分搞不好还容易得罪人,倒不如捞个课代表当当,至于为什么是数学课代表,单纯因为她膈应章雨椒。
先投的章雨椒的票。
除了季晴旸是她室友,还有零星三五个认为她成绩更具说服力的举了手。
班里一片静默。
投票貌似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一共六票,那……”
杨志鸿话音戛然。
底下学生手臂像蹿笋似的,一个接一个高举。
最开始是辜恻起的头,当他支起右手时,男生个个跟风,站龚圆的女生也倒戈,开始举手支持。
投票的确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杨志鸿安慰龚圆说:
“龚圆同学可以竞争竞争别科的课代表哈,比如杨老师教的物理,别灰心。”
龚圆愤红了脸,埋桌默默啜泣。
她同桌连忙递纸巾安慰她。
直到下课龚圆也没平复过来。
“圆圆你别伤心了,杨老师选你当他的物理课代表了。”杨志鸿为宽慰她,物理课代表直接定的她。
同桌喊章雨椒,“你不来安慰安慰她嘛。”
章雨椒正欲去文科15班找孟露,朝龚圆背影投去眼,自从在厕所听见她说自己坏话后,她对龚圆并无好感,语气也淡漠,
“我没时间。”
“要是她有不会的数学题,我做为数学课代表,倒可以抽空教她。”
龚圆的同桌睖睁大眼。
这说的是人话么……
一看龚圆,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孙冽一听直乐,难得章雨椒有牙尖嘴利的时候。
想杵辜恻来看,发觉他睡着了,教室闹哄哄的,半张脸埋在臂弯里,长腿屈在课桌底下,呼吸清浅,一看就是早上起太早,捱不住困了吧。
许久未见,章雨椒尤其想念孟露。
孟露给她来个熊抱,扑在她怀里忿忿,
“臭章雨椒,约你出来逛街也不来!是不是背着我天天和辜恻玩?说!”
“没有,我就是被我妈塞满了课,”章雨椒赔罪,“我给你带了礼物。”
是对耳钉,和她耳珠上的一模一样。
孟露欣赏一番,总算消气,气鼓鼓问:
“辜恻分哪个班了?”
说起这个,章雨椒疑窦再度泛起,“就还在1班。”
“什么?!”孟露嫉妒。
章雨椒以为她震惊,续说:“是挺奇怪,他应该去体艺班的,结果还留在文化班。”
孟露一脸高深,故意不道破。
中午时分,孟露班里还在大扫除,章雨椒先去的食堂。
她吃饭时像仓鼠,腮帮微隆,包着饭菜小幅度咀嚼,对食物天然怀有敬畏与诚挚。简单的清炒冬豆和洋葱圈炒羊肉也能吃出美味珍馐的感觉。
“你吃好了吗?”章雨椒察觉对面辜恻软柔柔的视线,一扫发现他几乎没怎么动筷,“你是不是吃腻了食堂?”
她想说如果腻味了,就别把司机送给他的午餐丢给孙冽。
辜恻摇头,“没有。”
拾起筷子,慢条斯理吃着。
一不小心吃了粒辣椒,他五官拧皱,张嘴嘶气。
章雨椒吃饭习惯带水杯,薄荷淡绿透明的,水还有大半。
见他辣得难受,便把卡扣揿开,推给他。
半壶水倒映着四方窗户的明亮。
杯口中间的透明吸管挂着滴饱满水珠,贴着内壁要落不落。
她衔过的吸管。
辜恻眸热。
一瞬间几乎望见水珠里自己灼烫的倒影。
他撇开脸,腾的起身,说:
“我去买水。”
背影渐远。
章雨椒狐疑的眉头松展。
她其实隐隐有种感觉……
辜恻是因为她才留在文化班的。
好像自从这次开学,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掺了点别样的色彩。
譬如朱朋吉,她叼着片吐司,着急忙慌抓了个马尾辫,出门往学校赶时,朱朋吉朝她抛了个蔫坏的眼神,好像在打趣“这么迫不及待”。
再说班里同学,也暗自打量她,尤其辜恻举手支持她当课代表后,目光就更肆无忌惮了,不停在她身上流连、探究。
所以她试着把自己的水推给他。
结果他没喝。
这是不是说明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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