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想从这过,留下买命财!”
徐秀越:……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紧张多些还是无语多些,怎么着词都不做点创新的吗?
何安正扛着大锤,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合隐蔽的关系,他没有随从埋伏,而是留在了车队里,此时他上前一步,粗声粗气道:
“咱们这可是缴税的队伍,你可想好了,诛九族的买卖做得不做得。”
他这一话出,徐秀越就知道,何安正跟她一样,是不想开头将事做绝。
也不知道何安正是受了她的影响,还是因着没有受过杀伐的磨练,这才狠不下心来。
可对面那人完全体会不到何安正的良苦用心,冷哼一声便道:
“爷爷抢的就是你们这群朝廷的走狗!要不是你们鱼肉百姓横行乡里,咱们的日子哪能苦成这样!”
他说得愤愤不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何安正却是大笑一声,道:“说的好!但凡当官的都是贪官,但凡有钱的皆是为富不仁,只有你等落草为寇的穷苦人,才是好样的!”
那大胡子山匪没有听出何安正的嘲讽之意,还当他在夸赞自己,当即眼睛一亮大笑道:“哈哈哈,兄弟才是明白人,不如这就脱去官袍,入我山寨,同享富贵才是!”
何安正也不辩解,只像是很感兴趣一般,问道:“那这位兄弟,敢问你们山寨可能杀过妇女幼童?杀那群老爷之前,可能探听过他的为人?”
大胡子山匪这才明白何安正的用意,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方才竟然愚蠢地要招揽此人,当即恼羞成怒道:
“原还当你是个人物,不成想跟那群是同样的货色,老子杀过又如何?若不搜刮百姓,他们又哪里来的闲钱?他们的女人孩子又哪里能穿金戴银?咱们也不过是劫富济贫罢了。”
何安正眼睛微眯:“照你这么说,谁穷谁有理,如今你劫了这么多人家,已是富贵,那么……也该杀了!”
说完这句,何安正也不再跟大胡子山匪打口水官司,再空中挥舞了一下大锤,高呵一声:
“杀——!”
大胡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草丛中原本他们埋伏人的地方,忽然传来一声声惨嚎,紧接着,他就瞧见那些地方,站起了一个个穿着官兵服饰的人站了起来。
“这这……”
离得近的地方,他已经瞧见了同伙惨死的下场。
大胡子脸色煞白,愤怒道:“你小子玩阴的!”
何安正却是笑道:“怎么就你们能埋伏不成?”
“小子别得意,咱们兄弟……”
大胡子还没说完,一道箭直直飞射而出,插入了他的心脏,大胡子口中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满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一场山匪的埋伏,在精英队熟练地掩藏和反埋伏之下,竟然这样轻易地便解决掉了,徐秀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战后的兵士们像是十分熟练一样打扫战场,主要就是掏兜尸体,看有没有钱财,结果还真搜刮出了不少东西,摆在了何安正面前。
何安正则是拿给了徐秀越跟林修为看。
徐秀越只是打眼一扫,就瞧见了一些金子做的女人首饰,看样子这群山匪,已经抢过不少人家了。
士兵们多是第一次杀人,队伍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像是低落,又有些兴奋。
而何安正早就亲手用石头砸死过人,再见尸体,反应便小了些,他眼睛发亮地问道:“就这么几个山匪,身上就有这么多好东西,不如咱们去抄了他们的老巢,发笔横财?!”
走过来想要询问情况的田衙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当即停下了脚步,瞪圆了眼睛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
府城来的衙差们本就走在队伍前头,直面了山匪的死亡,此时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安静如鸡,不过他们离得三人比较近,也是听到了何安正的发言,忙过来阻止道:
“何、何队长,咱们还得去府城交税,这半路途胜变故,恐误了正事。”
他说的十分客气小心,边说还边观察着何安正的神色,跟刚见面时判若两人。
何安正对他说不上客气,也谈不上不客气,只是笑道:“放心吧,咱们兄弟冲在前头,不会让你们上的。”
这一句堵的衙差不敢再反驳,何安正也将视线转回到徐秀越两人这边。
林修为想了想道:“这些山匪多是以埋伏冲乱队伍,以有备打无备才能取胜,看他们只这么些人在此留守,山寨中的人应该不算多,但人数上,定是比咱们多些。”
何安正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咱们精英队要是还得跟人一对一的拼,那不如回去种地得了!”
林修为看向徐秀越,征求她的意见。
这件事自然是有好有坏,好处是增加了战斗经验,还能缴获钱财,而且也能预防山匪报复。坏处也明显,打仗不一定都会赢,就算赢了,也会有伤亡,间接也会影响他们去府城的计划。
“这样吧,统计一下兵士的意见,无记名投票,同意画个圈,不同意画x。”
事情一旦关系到众人的生死,徐秀越发觉她就很难自行决断,好在带来的人并不多,做个民调也快。
出乎徐秀越意料的是,一群人都在发下的纸片上画了圈。
既然意见相同,徐秀越也没有再阻拦的必要,只是问道:“可人都死了,咱们从哪里知道他们山寨的位置。”
何安正面上划过一抹奸笑:“我早就嘱咐好他们,绑了一个,扔在原地,咱们要是去打他们,就逼问山寨的位置,若是不去,杀了便是。”
杀了……便是……
何三郎果然已经不是她当初那个只求吃饱的三儿子了
,而是变成了杀伐果断的精英队队长何安正,徐秀越有些欣慰,也有些心酸。
大概,这就是从“和平年代”穿来的后遗症吧。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跟河田县便不能同路了。
何安正便找来了正在附近的田衙役,先是跟他说了自家打算转道去剿匪,又道:“可惜这样就不能跟田大哥同路了,还请田大哥先行一步。”
田衙役从何安正口中确认了他们要剿匪的消息,惊的眼睛溜圆,嘴唇都在打哆嗦,道:“何队长可是确定了?”
“自然。”
田衙役忍不住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可知剿匪是要拼命的!”
何安正却是笑道:“咱们当兵的,哪里能怕死?怕死还当什么兵,何况不过一二山匪,也就是拿来给兄弟们练手罢了。”
田衙役觉得他的世界观都崩塌了,他们做衙役的,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剿匪这种事,能躲便避,从未见过有人自愿去的。
拿自己的命练手,这不是脑子有病?
何安正瞧出了田衙役目光中的不解和不赞同,不过他只是来通知田衙役两队分开的,也没有兴趣同他掰扯,笑笑便拱手道:“他日有缘府城相会,再同田大哥畅饮一番。”
说完了告别词,何安正便转身去安排队伍靠边,让河田县的队伍先过。
田衙役此时也回到了队伍中,愁容满面地将消息递给了几个兄弟。
“这,他们当真要去剿匪?”
“一路送去府城便好,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干什么?”
田衙役摇头道:“我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可是老大,这一路还得要个几天才到府城,前面万一再有个山匪,咱们哥几个,恐怕挡不住啊!”
田衙役皱眉:“这我哪里不知道,奶奶的,一说押送税粮,一个个躲得飞快,最后就派了咱们几个兄弟,真有事还不是白送!”
“哎,原瞧着留仙县人多,咱们一块也有个照应,谁知道中间生了事。”
“不过,我瞧着方才留仙县那群人杀山匪的手段,可是不俗啊。”
田衙役闻言也是点头道:“不错,我刚离得近看过,都是一刀毙命,直接在埋伏点杀的。”
“要说这些人,也是有两把刷子。”
田衙役的眉头便没有松过,叹了句:“这留仙县这些日子到底搞了些什么,怎么与往日这般不同?”
“大哥,要我说,咱们不如跟他们一块去剿匪!”
“什么?你疯了吧!”
“想送死,可别拉着弟兄!”
田衙役却没急着反驳,而是将目光投向说话那人:“赵三,你是什么个意思?”
第92章
听见头儿询问自己的意思, 赵三儿略带得意地看了眼周围的弟兄,才道:
“大哥,我瞧着前面这些弟兄, 不是个吃素的, 您想想他们之前剿匪的架势,那速度,那准头,不知道你们瞧见没, 就那射箭的,就站在马车旁边!”
“这么远?”
“赵三儿, 你可瞧清楚了?”
“我这眼睛还能有假?大家伙再想想,遇见山匪的事,人家跟咱说了吗?让咱帮忙了吗?要是咱们,能不喊一块走的人帮忙吗?”
“这个倒是。”
“我想着那些兄弟,不光是真有本事, 而且早就训练过这种情况!”
田衙役一听,点头道:“赵三儿说的有道理,只看他们身上的衣服, 跟咱们就不一样,既然带个兵字, 难不成他们……是留仙县的兵丁?”
赵三儿压低了声音道:“大哥, 您想想, 兵丁的衣服是啥样的, 就咱们县里那些守城的官兵, 能做到这些?”
田衙役嗤笑一声:“就那群酒囊饭袋, 也就拿个刀唬人还成,真有事了, 还不是得指望我们兄弟几个?”
“那就对了!大哥,我瞧着,这些人,肯定是留仙县养的私兵!”
“私兵?!”田衙役诧异道,“那可是死罪!”
赵三儿却唇角一勾,道:“这事只要他们不承认,谁能说这些人就是私兵?说是新招的衙役换了身皮,不成吗?”
“这倒是,不是,赵三儿你到底想说啥,这跟咱们一块去剿匪有什么干系?”
“大哥,一则,咱们跟着去到时候也能跟着走,去府城安全,二则,咱们跟着去,说不定能捡个漏什么的,最重要的,我是想着,给咱们兄弟也找个出路。”
“出路?”
“您还记得之前来咱县里的走商怎么说的?这天下乱了,就是还没乱道咱这,咱们现在跟着留仙县剿匪,多少也能留下点情面,要是他们真有能耐,咱们日后说不定还得投奔他们。”
旁边的衙役一听,嗤之以鼻,道:“我还寻思你小子憋了什么好屁,他们那个小县城还没有咱们河田县大,真有什么事,咱们县都不好了,他们算个屁!”
“要我说也是,咱们冒着生命危险跟去了,帮不上忙也就多少留点面子情,真到了那时候,谁会因为这点情面收留咱们?”
赵三儿一听他们反驳,急道:“咱们当然是眼见不好就去投奔,刀都砍下来了,再缩头怎么都是晚了!大哥您说呢?”
田衙役看了赵三儿一眼,他想的反而更多一些。
押送税粮这活,给狗都不乐意干,他们几兄弟被退出来,却不是因为在县里无人,反而是因着他们是县太爷的嫡系,他更是县太爷的亲侄子。
府城装死了这么些时日,他们县里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不说那些另一个系统的兵丁们不再听县令指派,就是县衙的衙差,办事也要县令大人三催四请。
这全都是因着,他们认为朝廷不会再管他们这个小县城了。
县令大人不是不想管,而是能在衙门挂个差事的,多少都有些门路,当初拖了门路进县衙,如今那些门路就成了他们的靠山。
尤其是葛县丞,本就是本地地头蛇,见县令大人势微,已经开始拉帮结派了。
如今县令大人手底下就他们几个从家乡带来的人能使唤,再过些日子,若是府城收了税款之后再不管县里,恐怕就真的要乱了。
留仙县却跟他们不同,也不知道那里的县令用了什么手段,如今看来,不仅没有乱像,反而有了这么强劲的军队。
或许跟着他们,也能窥探一二其中的办法,就算不行,至少给日后县令大人接触留仙县留下个口子。
“咱们也去。”
田衙役这话一出,底下的人就是再心有不愿,也得跟着去了。
田衙役将自己的决定跟何安正说了,还道:“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就请吩咐。”
这话看似是要帮忙,实际上却也是在表明,这次剿匪他们不是主力,而且能力有限,只能完成吩咐帮忙的事情。
但同时也说明了,他们的行为以留仙县为主导,不会随意活动,只听命行事。
何安正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有些诧异道:“怎得田大哥变了主意?这剿匪可是个卖命的活。”
田衙役笑道:“咱们同行一路,方才遇到山匪也是几位兄弟解决的,没道理咱们一点力气不出,就顺道过去了,再说,兄弟们英勇,咱们兄弟也是存了点学习的心思。”
何安正眸光闪烁,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是如此,兄弟们仗义啊,既如此,那就还是我们在前,你们在后。”
田衙役满口应着,转头何安正就将田衙役的原话转述给了徐秀越和林修为。
林修为听后便笑道:“应该没什么坏心眼,不过是瞧着咱们厉害,想蹭个镖师队伍,顺便也拉拢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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