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会好受一些吗?
*
雨声已经逐渐变小,但天色看上去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连带着屋内的光线也灰暗着。
苏甜穿着毛绒绒的拖鞋, 走到开关处开灯。
“啪嗒”,灯光占据了整个房间。
她抱着抱枕,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发呆, 手边的触感使得人回神。
苏甜眼神焦距一点点集中,她侧头, 看见了一个兔子玩偶, 三瓣嘴微微咧着, 像是微笑的弧度。
那是某次出去玩时, 秦封帮她从娃娃机里抓到的。兔子是苏甜的生肖, 她在众多玩偶里, 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可爱的生物。拿到后简直是爱不释手,之后更是放在了常坐的沙发上, 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苏甜把兔子玩偶和抱枕放在一起,转头望向熟悉的房间,却已经不太记得最开始来到这里时,它最初的样子。
因为现在,秦封的房间已经全部沾染上了她的痕迹。
洗漱台旁的漱口杯牙刷都是一式两份的情侣款,牙膏则是苏甜和秦封前几天一起去买的。
卫生间里放着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衣柜里她和秦封的衣物往往都混杂在了一起,几乎分不清谁与谁的。里面的大部分衣服其实她都没有穿过,因为每个时节都会被管家替换上当季最新款。
窗帘的花纹则是前段时间看中的那款,苏甜当时只随口提了一句觉得这样的款式更好看,第二天就已经换上了新的。
最开始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和人产生羁绊,就像她也从来没想过,她还能拥有一个家。
不是像苏家那样的孤立她、从来没有让她产生过归属感的,而是真真正正将她留住的,家。
旁侧凹陷下去一块,苏甜没回头看却也知道谁来了,转身将人抱住,埋在他的胸膛。
比她大一圈的手掌覆盖在苏甜脊背,带来专属于青年的温暖。
很快,又往下移,轻轻拍打着,似是在安抚。
无论什么时候,苏甜在秦封身上,都能感觉得到自己是被爱着被包容着的。
苏甜从秦封怀里抬起头来,望着他,很认真地问道:“秦封,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什么?”
她凝望着他,说出此刻的心情,“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
青年没出声,甚至也没有任何动作,整个人仿佛凝滞了起来,独留在了某个时间段。
苏甜眨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显然此刻的情况有点不太符合她的预料。
“秦封?”她在他眼前挥挥手,声音显得有些轻软,“你怎么了?”
抛下重弹的女孩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已然能在某人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她看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柔软。
这时候应该要说什么?
“我也是?”“我也喜欢你?”
好像都不对,这两句话完全不能表达他此时的心声。
他要做点什么吗?他应该要做点什么的。
以往一贯冷静从容的青年,在面对这样一番话语时,却宛若毛头小子一般莽撞懵懂。
他望着在眼前挥过的手,抿唇,轻轻地握住了她。
苏甜抬眼看来。
秦封仍旧是和往常一样的神情,看不出来别的变化,如果耳垂和脖颈没红的话。
原来秦封那么容易害羞的吗?
苏甜忍不住想。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清澈的眸子格外透亮。
秦封的手却抚来,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将其顺好,然后,却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苏甜什么都看不清了,可感官在此时却无比敏感,她能感受到秦封的呼吸就在咫尺,他们似乎离得很近。
秦封的视线落在她的脸庞,一点一点落下,细细描摹着她的五官轮廓,无比专注。
脸颊传来一阵温热,是秦封吻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他诉说的爱意,“我爱你。”
情到浓时,不需要多加思考,便会自然而然地倾诉心意。
看似游刃有余,但她能听出来秦封的尾音都在带着轻颤,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向来都从容不迫的青年,在诉衷情时,却有着与往常不同的青涩。
苏甜突然很想看清秦封此时的神情。
不知不觉间,苏甜已经从沙发上,被抱着坐在了他的大腿。
呼吸交缠紊乱,她轻蹭着秦封的脸颊,“我想看着你。”
秦封从来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于是手放了下来,眼睛重获光明。
她认认真真地望着,青年整个人红得滴血,脸、耳垂、脖颈,目光所及之处,都被红色所覆盖。
苏甜不由得亲了亲他被染红的眼尾,带着些许好奇地开口,“是红色的。”
属于她的气息在贴近,洗澡时沾染上的沐浴露的芬芳隐约可闻。
苏甜的靠近,不仅她将秦封看得清楚,她也被他看得仔细。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尖也轻轻贴近。
窗外再次传来了“淅沥沥”的下雨声,原本停下的大雨,这会儿又继续下了起来。
屋外大雨连绵,屋内的声音却几乎被隔绝了个干净。
牙关被撬开,苏甜被引导着微微张嘴,接触到了另一个柔软濡.湿的东西。
她有些新奇地去寻,舌尖轻轻碰到了他的。
秦封只顿了一秒,温柔的眉眼低垂,不见方才的青涩与懵懂,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睁眼看向她时,竟隐隐带了一丝攻击性。
下一瞬,便被掠夺城池,苏甜整个人也都被吻得迷迷糊糊,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伸手揪着秦封的衣服,眼神懵懂地抬头。
秦封爱怜地亲吻着她的唇角,提醒道:“用嘴呼吸。”
很快,阵地转移,苏甜的耳垂被碰了碰,她浑身颤栗了一下,近乎撒娇一般地呢喃,“别碰那里。”
耳朵是敏感点,要不是苏甜被亲得七荤八素,已经没什么力气,她非得要回敬一番不可。
但现在,她整个人却几乎瘫软地依附在秦封身上,像藤蔓一般地紧紧缠绕着他。
秦封轻嗯一声,手已经抚过她的眉眼,珍惜且珍重地描摹。
无论看多少次,都总觉得看不够。
衣物在纠缠中被撩开,苏甜感觉到冷风袭来,下意识颤了颤,又往秦封怀里钻。
当手掌接触到腰间的肌肤时,苏甜的眼尾染比秦封的还要红,她迷迷糊糊地抬眼,用比方才还要懵懂的眼神望着他。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从沙发转移到了床榻。
苏甜被抱着轻轻放在床上,秦封看着她,再度轻抚着她的脸庞,意在询问。
苏甜没出声,只是凑上前亲了亲秦封
的眼睛。
呼吸喷洒,气息交织。
衣扣被解开,肌肤与冷空气接触,苏甜微皱眉头,小小声地抱怨道:“冷。”
整个人缠绕上他的腰间,试图从中汲取温度。
不适的感觉使得她眉头蹙得更深,发出小声的呜咽。
秦封爱怜地亲亲她的眉心,“放松些。”
苏甜的手不自觉已在他的背上留下红色的挠痕。她下意识地贴近他,靠近他,将自己交付给他。
苏甜到后面,倒是没有太难受的感觉,只是有些承受不住,便一直在哭,然后泪水皆被秦封吻走。
之后她累得快要睡着,浑身酸痛无力,眼睛疲惫得快要睁不开。
睡意惺忪朦胧时,她似乎听见秦封在耳畔说了句什么,但是没有听清。
苏甜咕哝一声,往人怀里钻。
而秦封的手则是在替她按摩着,舒缓疲劳。
苏甜本就累得不行,又被按得舒服,没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等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秦封在书桌前,做着之前堆积下来的工作,他没有开灯,只是点了电脑桌前的一盏小台灯,光线隐隐约约。
苏甜看了眼时间,饭点已经过去。
她不由得捂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白日宣.淫”了,看来还真是美色误人。
原先的衣服皱巴巴的,已经不能穿了。
苏甜随便找了件秦封的白衬衫套上,准备去衣柜找衣服,然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几乎全是吻.痕红印。
秦封有在她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吗?苏甜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也差不多,于是又释怀。
好在现在是冬天,穿的都是长衫长裤,要是夏季,也不知道该怎么掩盖这上面的咬痕。
屋内开着暖气,倒是不怎么冷。
苏甜看着衣柜里满满的衣服,思考等下要穿什么,却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动作微顿,回头看去。
秦封停了手头上的东西,正专注地望着她。
苏甜傲娇地哼了一声,拿着衣服走去卫生间。
她换好衣服出来,发现秦封已经在房间摆好碗筷,饭菜也让人送了过来。
苏甜坐在梳妆台前,秦封便接过梳子给她梳发。
苏甜看了眼桌上的丰盛饭菜,问道:“我们不下去吃吗?”
秦封动作轻柔替她扎好头发,用橡筋固定,解释:“你不舒服。”
苏甜正想反驳她又没生病,但在领会了言外之意,伸手掐了他一下。
……
一楼饭厅。
秦昭沉默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饭桌,看向管家问道:“我被孤立了?”
第五十二章
腊月十五, 港城久违地下起了大雪。
寒风的凛冽却似乎影响不了屋内的热闹喧嚣。
因为并不像是先前那样为了商业来往而举办的宴会,而现在来的都是苏甜熟识的人,邀请函都是她亲自写下寄过去的。秦昭当时还兴致十足地想要参与其中, 苏甜拿了张白纸让他写几个字来看看, 在看清上面字迹时,沉默了许久,让秦封把人拎出去了。
她实在是不明白,明明秦昭的签名还算雅观, 怎么正式写起字来就跟狗爬似的。
宁士兰和霍希是最早过来的。
霍家那边有事需要处理,为了不耽误给她过生日, 霍明诚只能留守在家,让妻儿替自己为苏甜送上祝福。
晚餐过后,秦老太太便显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如从前。要是换做年轻时那会儿,就算是通宵都不会觉得吃力。
见此, 秦昭正想送母亲回房间休息,却被她给拉到了老爷子那边。
秦昭:“……”
他与神情严肃的父亲大眼瞪小眼。
而苏甜却已经起身,搀扶起秦老太太。
苏甜看出老人似乎有话想要和她说, 看了秦封一眼后,便扶着她缓缓上楼。
秦老太太和丈夫早就分房, 两人房间也不在同一个方向。
快要走到房门口的时候, 老太太停了脚步。
她轻轻拍了下苏甜的手背, 温和地说道:“等给你过完生日, 我们就要出发了。”
苏甜一愣, “您不在家里多住几天吗?”
老太太却笑了下, “要是留在港城,指不定他哪天兴起, 就又要让人去找什么儿子。现在四处去走走也好,省得一把年纪了还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秦家的当家人,老太太的丈夫。
苏甜也早就看出来了,自打老爷子试图将私生子找回来却又失败之后,他似乎就彻底打消了念头,不再寄希望于所谓的流落在外的血脉,开始四处游山玩水。而老太太之所以跟着一起去,为的也不是什么夫妻情分,单纯就是怕他在外面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到了这个时候,感情已经不再是维系他们关系的必要物品,将两人绑在一起的,是两个大家族的利益。
秦老太太为了自己孩子的将来,是断然不会允许有损害秦封继承权的人出现的。
但即便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也不会有人摆在明面上说。
好在老太太也只是顺口一提,并没有想要苏甜回应的意思,不然她答与不答,都是对长辈的不尊敬。
“好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秦老太太说道,她将一条粉钻手链戴在苏甜手上,望着她笑了笑,“生日快乐,孩子。秦家的将来,就交给你和秦封了。”
……
苏甜回到客厅时,众人正提议着打麻将。
刚送完父亲回房的秦昭闻言,连忙举手表示同意。
霍希并不擅长此物,便没有参与进去。
而秦封则是拉着兄长在自己旁边坐下,势必要让他见证“赌神”的诞生。
原本想要与苏甜一起的秦封则是看了看不远处的宁士兰,顺着拉扯的力度坐下。
苏甜戴着秦昭刚刚给她围上的羊绒围巾,大半张脸都笼罩在了温暖当中,她在宁士兰旁边坐下,依偎进母亲怀里,却也因此,看见了宁士兰手腕上和她一样的伤痕。
尽管痕迹已经渐渐淡了,没有新的伤疤覆盖上去,但依旧能看出斑驳的痕迹。
那是比她当初割腕时还要深的伤口。
苏甜那时候感受到的是刻骨铭心的疼,是无法言说的伤痛。
是被畸形的家庭压榨得麻木的绝望。
那么宁士兰呢?她当初又该有多痛。
苏甜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默默地挽紧了宁士兰的手臂,好似这样,就能将身上的热度传递给她一般。
宁士兰因为女儿的亲近而感觉到满足,垂眸温暖地凝望着女儿的容颜,但在注意到苏甜的视线后,笑容一顿,下意识将腕表往下划,近乎狼狈地想要掩盖住手腕上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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