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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师傅见她一直扶着腰，便连哄带赶的，把钟菱赶出了厨房。
刚好钟菱也还没有吃饭，她便端着刚出炉的山楂排骨，坐到了卢玥对面。
“新菜？”
“倒也不是，在试菜呢。”
卢玥夹起一块排骨，还没送进嘴里，便已经能闻到那山楂的酸香味。
京中的年轻人，都喜欢这样并不常规的酸甜口感。
卢玥也不例外。
山楂小排颜色鲜亮诱人。小排上过糖色，炖煮的软烂酥烂。只用舌头微微一抿，入味极了的肉便从骨头上脱落了下来。酸甜鲜香，叫人恨不得连骨头都嘬上一口。
酸甜的香味在唇齿间留香，又在胃里晃荡了一圈，一下子把食欲全都唤醒了。饥饿感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张牙舞爪地侵蚀着人的理智。
卢玥没有再和钟菱说话，将这块排骨吃的干干净净后。她望着一桌子的菜，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只想吃两口的，这排骨也太开胃了，我觉得我能吃下这一整盆。”
钟菱咯咯笑了起来，也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排骨。
“你得尝尝这山楂，那才是真的开胃呢。”
山楂果肉没有空口吃的时候酸，但是口感异常丰富，吸收了酱汁中的肉香。比起吃肉更清爽，但香味一点不少。
水果入菜，往往能冲撞出叫人耳目一新的口味来。
比如西瓜煮汤、榴莲炖鸡、梨子炒鸡和荔枝烤鱼。
可惜这个时代，想要在京城吃到热带水果，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西瓜到是还有可能，钟菱已经准备在来年春天去张望一下西瓜在京城附近的种植情况了。
但是大部分的水果，还是没办法强行加入菜里的。
比如说钟菱今天福至心灵，熬出来的橘子骨头汤。
不知道为什么橘子越煮越酸、甚至煮出了一点草木的苦涩味道来。谁尝了，都得皱了半天眉缓不过来。
好在，山楂和排骨还是很搭的。
卢玥更喜欢这山楂，她挑了几颗，吃了大半碗的饭。
等到俩人都吃了半饱了，这才放慢了速度，开始聊了起来。
卢玥舀了一口酒酿圆子，道：“隔壁铺子我已经谈好了，他们年前就会和我手下的人交接，等过完年之后，就马上安排人进去装修。”
装修的具体风格，是周芸和卢玥直接对接的。
钟菱对她们俩都非常的放心，她只是想询问一下进度，顺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卢玥听。
“你想把二楼也收拾出来？”
钟菱点点头，起身去柜台拿了账本，递到了卢玥面前。
这份账本是她今天早上新抄的。
钟菱酒醒后，只记得自己给祁珩报了一遍帐。但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和祁珩到底说了什么了，更不要说具体数额到底对不对了。
这种不负责任的汇报，让钟菱回想起来一阵后怕，她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祁珩对小食肆的经营情况产生怀疑。
于是她一早就起来，准备把账本送去祁珩府上，让他过一眼能放心。
卢玥有些不解，她一边翻着，随口问道：“你和祁珩这关系？还要向他证明吗？”
“那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何况我们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钟菱老成地微微摇头：“合作还是得拿出真金实银的成绩，我不太会打感情牌，祁珩也不是外人，倒还是真诚一点的好。”
这和卢玥从小接收到的知识有些不一样。
但是如果说出这些话的是钟菱的话，倒也叫人一点也不意外。
钟菱说自己不会打感情牌。但实际上，她也根本没有这样的意识。
或许在利益上，这不是最优解。她不像个商人，根本就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足够的豁达自由。
有一瞬间，卢玥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羡慕和向往。
“账本很干净。”卢玥赞赏道：“我记得你过年要和祁珩分红？我觉得你可以等到年后，再开始着手准备扩张二楼的事情。”
钟菱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年前的时间也不多了，这段时间又是忙着开导阿旭，又是出去玩，钟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研发新菜了。
她还想在年后的春闱推出一波新菜单。也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在限定节日的特定菜品上赚上一笔。
钟菱又询问了一些专业问题后，把账本收好。
见卢玥已经收好筷子了，钟菱忙问道：“你一会有事吗？”
“嗯？”卢玥抬眼，摇了摇头。
钟菱笑嘻嘻地伸手拉过卢玥，带着她往后厨走去：“那你别走，我给你秀一手啊！”
冬日、山楂、下雪。
钟菱昨日捧着山楂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山楂小排，而是糖葫芦。
她响是来想到什么做什么，昨天晚上就试着熬了一点糖，准备来试做一下糖葫芦。
在阿旭和宋昭昭满怀期待的目光中，钟菱成功的把这一锅糖，炒出了翻砂。
在粘稠糖液变成了白沙的时候，钟菱便暗道不好，好在她反应足够快，及时把山楂从竹签上撸下来，丢进锅里翻炒，成功得到了另一道小食——糖雪球。
白糖如雪一般，裹着饱满通红的山楂，看起来童趣可爱，颇有食欲。
虽然宋昭昭和阿旭都很喜欢，但是钟菱还是执意要做出有脆壳的糖葫芦。
于是她苦练了一夜，今日见到卢玥，当然要拿出来秀一手了。
甚至连扎糖葫芦的稻草墩子，钟菱都已经拜托钟大柱做好了。
当钟菱扎着围裙，顶着卢玥疑惑的目光，站在店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恍惚的想到了小学时学过的一篇课文。
讲的是作者的父亲，做糖葫芦的事情。
这篇文章似乎在最后还是上升到了阐述如何做人的道德高度，但是钟菱对其中描写糖葫芦的片段，格外的印象深刻。
尤其是其中的插画，鲜活明朗。
这一刻，她好像感受到了少年时自己的目光，她成为了画中的人。
面前的灶上生着火，糖液在咕噜咕噜冒着小泡。一旁摆着串好的鲜红山楂。
将山楂串在糖液里滚一圈，确保山楂的角角落落都能裹上糖液，但又保证糖液并不太过厚，影响口感。
粘好糖液的糖葫芦要迅速度从锅里转移到光洁的大理石石板上。
天气冷，动作一定要快。
钟菱微微躬身，聚精会神地盯着山楂串，手腕微微用力，甩出一道飘逸漂亮的“糖风”。
顿了两秒后，确定糖浆冷却后，钟菱将糖葫芦从石板上举了起来。
圆润鲜红的山楂外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壳。刚刚在石板上清甩的动作，让未凝固的糖浆从山楂的背后挥洒出一道晶莹潇洒的薄薄糖片。
在阳光下，这一串山楂闪闪发亮，显得格外诱人。
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一旁的卢玥。钟菱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她可是特意考察过了的，京城里是并不怎么流行吃糖葫芦！
第64章
小食肆门口的小摊上, 出现了颇为有趣显眼的新品。
在这覆着白雪的清水街上，突然出现了一面画着通红山楂的旗帜。
走近了看，小摊门口立着一个巨大的稻草墩子, 上面插满了晶莹剔透, 裹着一层糖壳的山楂串。
乍一看, 颇有视觉冲击感。叫人不由地就放慢了脚步。
在卢玥小口吃着糖葫芦的时候，钟菱手上动作娴熟, 迅速地将所有的山楂串裹上糖液。
每一串糖葫芦都是独一无二的造型, 因为钟菱动作和力度的不同，糖风的形状也各有不同。
一起插在稻草墩子上的时候，仿佛叫人看见了胡乱吹过的风的形状。
“怎么样？好吃吗？”
忙完的钟菱擦了把手, 转头问卢玥。
糖壳在风中一吹, 就像是封了一层冰一样。入口最先感受到的是凉意, 而后才是在舌尖温度下化开的甜味。
糖壳薄且脆, 衬得山楂格外清甜多汁。糖壳在咀嚼之下碎成了糖渣, 中和了山楂里的酸味。同时在微软的果肉之中，又有清脆的糖渣在唇齿间流窜, 口感非常的丰富。
卢玥本就喜好酸甜口, 此时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摊子上除了糖葫芦串，还有糖雪球。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拿着个签子在路上边走边吃的。
糖雪球表面微沙, 虽然和糖葫芦用料一样，吃起来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口感。
卢玥尝了一个，当即便打包了一份。
此时也正是吃饭的时间点，街上人来人往, 不少人被吸引了目光, 上前来询问。
钟菱的定价并不高，和之前中秋的蛋黄酥一个价格。属于一般的人群能够负担得起的价格。
那群结伴在街上玩的孩子们听闻风声跑来问价, 咽着口水又跑去凑钱了，六七个人一起吃一根，也相当和谐快乐。
而当初那个蹲在角落里，孤零零看着他们玩闹的阿旭，现在却已经能面无表情的拒绝钟菱的投喂了。
“我不吃这小孩吃的玩意。”
卢玥抱着糖雪球，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的新鲜玩意似的，打趣道：“你不就还是小孩吗？”
阿旭撇过头去不理卢玥，留给她一个高冷的侧脸。
钟菱也不管他，笑呵呵地将手上的糖葫芦递给了即将出门的董宇和董夫人。
“这……这……我……”
董宇不善言辞，他也没想到钟菱投喂还有他的份，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捏着串糖葫芦，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这什么这，小菱给的，你拿着吃就是了。”董夫人翻了个白眼，笑着和钟菱道谢：“你董叔嘴笨，其实心里乐呵着呢。”
董宇和董夫人，一个不善言辞，一个性格泼辣，都是极其好相处的性格。
钟大柱和孙六一起出去了，董宇和董夫人要带着阿旭去京郊禁军的训练场地骑马。
小食肆里的大人对孩子们一直是一视同仁的。
当初阿旭开始练习骑马的时候，也带上了钟菱和宋昭昭。
但是钟菱从前在唐家的时候便已经学会了骑马，她本人对骑马也没什么兴趣。
而宋昭昭非常不适应，也可能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总之，她只去过一次，便不愿再去了。
骑马，就变成了阿旭一个人专属的兴趣班。
将他们从后门送走后，卢玥也打算抱着糖雪球回府上了。
但是钟菱神神秘秘地拦住了她。
那块光滑的石板，可不只放糖葫芦一个用处。
钟菱从后厨换了一个小锅，重新开始熬糖。
待到糖液黏稠，咕嘟冒着小泡的时候，钟菱便舀了一小勺。
盛满糖液的小勺冒着热气，悬空在石板之上。钟菱微微转着手腕，糖液缓缓倾倒而下。
以糖液为墨，以石板为纸。
一朵五瓣小花，赫然出现在石板上。
趁着糖未彻底在寒风中变硬，钟菱忙将一旁准备好的竹签按在了小花中间。
再用薄竹片，小心翼翼的把小花从石板上揭下来。
钟菱笑容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她举着手里的小花给卢玥展示。
而她这一手糖画，被路过的小孩目睹了全程。
那小孩当即便定在了原地，满脸艳羡地盯着钟菱手里的糖画，扯着一旁妇人的衣袖，嚷嚷道：“娘！我也要吃这个！”
妇人无奈，只好上前来，询问价格。
钟菱压根就没打算靠糖画赚什么钱，不过是图个好玩，还原一下童年记忆里的乐趣。
尤其是临近过年，她也希望能给京城的孩子们带来一点甜蜜的小小快乐。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钟菱的画技了。
钟菱还原不出记忆里糖画摊子里的那个转盘。
记忆里的那个转盘，转动一次的价格，比最简单的小花蝴蝶要贵一点，但是比龙凤之类复杂的图案要便宜。
能得到什么，纯看运气。
这也是糖画摊子的乐趣之一，对孩子们来说，指针即将停歇的那两秒，是孩童时期极少能体会到的兴奋和刺激。
她只能用糖液画出线条最简单的简笔画。
自然也不能满足小朋友想要的，各种威武的游鱼走兽。
在钟菱颤抖着手腕，画出一个极其圆润、潦草但憨厚可爱的老虎头后，一旁的卢玥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她放下了手里的糖雪球，一撸袖子，接过了钟菱手里的小勺。
卢玥的书画在江南年轻一代中，也是小有名声的。
只见她屏气凝神，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身姿矫健的跃然于石板之上。
小孩的思维向来是最简单的，他们喜欢什么就会直白的表达。
附近的孩童，多和钟菱亲近。他们对卢玥这样衣着光鲜，容貌俊美的姑娘，是有些怯意，不敢靠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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