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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转头把三票全投给了他没点的，票数落后的“红糖蜜枣八宝饭”。
钟菱有些不解，但在看见柳恩眼中狡黠的笑意时，她便猜到了——这是投给了明天想吃的口味。
能想到这一点的，也不只柳恩一个人。
在这个小小的投票牌前，钟菱看见太多的心眼和算计了。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喜欢哪一个口味，并不是什么值得争论的事情。
但开始站队竞争之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钟菱就看见过两个有些面熟的翰林院书生，他们一个喜欢南瓜八宝饭，一个喜欢百花豆沙馅的。
一进店里，看见百花豆沙馅票数落后的那位，便叹了口气。
而南瓜八宝饭的票数位居第一，另一位就昂首挺胸，仿佛与南瓜八宝饭一起共享殊荣。
这已经不是八宝饭的问题了，这关乎了尊严！
……
也就是这几天钟菱忙着营销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宋昭昭的一项天赋。
门口那个糖画摊子和糖葫芦摊，在不是饭点的时间段里，依旧开着。
糖葫芦可以提前准备好，扎在稻草墩子上卖。
但是糖画不行，得现画。
也总不能叫卢玥这个大小姐天天在小食肆门口画糖画。
于是宋昭昭便接手了这项工作。
宋昭昭起初还有些紧张，独自一人对着卢玥留下来的手稿练习了很久。
钟菱拿自己画的卡通版糖画安慰过她。
反正糖给到位了，孩子们终究还是很开心的。
但是，等到几天之后，钟菱出来查看前几日八宝饭竞争赛的票数时。
她突然发现，小孩子们手里的糖画，有点过于漂亮了。
于是钟菱背着手在摊子边看了好半天。
宋昭昭起手走笔的风格，和卢玥不一样。她没有受过正经训练，但是手下的糖液绘成的图案，就是这般的惟妙惟肖，虽笔锋潦草，但不掩神韵。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灵气？
钟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之前居然还拿自己的简笔画安慰宋昭昭？！
小食肆里，她最放不下的人就是宋昭昭了，她没什么大志向，对这份工作又很满意。
钟菱不想她一辈子都在小食肆干，一直在鼓励她找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定一个未来的目标。
谁能想到，宋昭昭的天赋，点在了绘画上？
钟菱这会也顾不上八宝饭的事情了，她转身回到店里，在后院翻找了一会。
她记得宋昭昭的练习的稿纸是放在后院，准备当柴烧的。宋昭昭一直偷偷练习，却藏着掖着不好意思被人看见。
她藏得挺深的，还是在小狗蛋羹的提示下，从柴堆下面找出来的。
钟菱不懂画，但她看上那草稿一眼就觉得好看。
她把这些画抖干净，往怀里一揣。牵上蛋羹，往柳恩府上去了。
她刚踏出门，又折回来，打包了两份红糖蜜枣八宝饭。
虽然柳恩给红糖蜜枣八宝饭投了三票，但是这一款实在是不受年轻人欢迎，一直票数垫底。
第67章
柳恩没说什么, 听闻钟菱的来意后，收下了宋昭昭的画和八宝饭。
他给钟菱介绍了一间书院，不仅接收女孩子, 而且其中教授绘画的大师, 是个女子。
这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宋昭昭性格和之前经历的关系, 她表现出来的一直都不太强势，甚至有些怯懦的一面。
如果她没有明确想要干什么的话, 从她内敛的性格角度考虑, 钟菱并不想要把她推出去社交。
毕竟需要因材施教嘛，而且宋昭昭可不像阿旭那样的耐造。
如果昭昭能成为一个画家，也很不错！
这样阿旭从武, 昭昭从文, 家中文武双全, 实在是圆满。
只要宋昭昭愿意的话, 春闱之后就能送她去读书了。
之前看她对学文写字兴趣不大, 倒是一直跟着韩姨学算账，说是以后要替钟菱管账。
但是韩姨偷偷和钟菱说过, 宋昭昭对数字并不敏感, 估计志不在此。
而柳恩拿着宋昭昭的画给钟菱解释过，宋昭昭笔下的事物, 是有风骨的。她没学过，但能很好地把握住“骨相”，因此即使笔画粗糙，但依旧画什么像什么。
钟菱数了数宋昭昭练习的稿纸, 这么厚厚的一沓, 估计她也是真的喜欢。
虽然不知道她能学到什么程度。但是只要她能寻得自己喜欢的事情，找到前进努力的方向, 那便是好事。
学点什么，总好过呆在家里，日日算着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要为嫁给他做什么样的努力，做什么样的准备。
钟菱迫切的希望送昭昭去上学，就是希望昭昭在走出小食肆之后，有一门手艺傍身，能为了自己而活。
……
得了柳恩夸赞的钟菱脚步轻快，牵着小狗蛋羹回小食肆。
蛋羹长得很快，正是最活泼好动的年纪，钟菱一路被它拽得脚步踉跄。等回到小食肆时，已经额上冒汗了。
把蛋羹栓回院子里的小窝前，给它的碗里添了一点水。
钟菱准备去找宋昭昭，询问她是否有意向去学画。
询问了一下韩师傅，宋昭昭应该还在看糖葫芦摊。
主要是钟菱画的糖画不好看的事情，已经在小孩圈子里传开了。
那些孩子们见坐在摊前的是宋昭昭，像是看见了什么宝似的，双眼发亮的围上来，说什么也不让她走，生怕钟菱来换班了。
钟菱刚踏进店里，目光顿在了那靠着门的桌上。
她吸了一口气，心中翻涌起波涛。
那桌的客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钟菱。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接，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见并没有恶意的复杂。
钟菱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
她张了张嘴，又生生截住了在本能肌肉记忆下，想要喊出的称呼。
她嘴角带笑，用一种怀念的悠扬语调，喊了一声：“唐老爷子。”
这是钟菱离开唐家以来，钟菱和唐老爷子的第一次见面。
短短半年，他看起来苍老疲倦了很多。
但是钟菱知道，他能坐在这里吃饭，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毕竟，在没有梁神医出现的前世。
这个时间点，唐老爷子已经躺在病床上，连气息都已经微不可闻了。
前世，他没有活过这个冬天。
“快坐快坐。”
唐老爷子难掩面上激动，他颤抖着手，招呼着钟菱坐下。
“梁神医的消息是苏锦绣姑娘递到唐府来的，听说你和苏姑娘走得近，是你告诉她的吧。”
钟菱坦然地点了点头。
这事虽然没有张扬出去，但钟菱也没想瞒着。
毕竟唐老爷子，也是把她捡回去，将她养大了。
若是钟菱对唐家还有一丝情意，那就是因为唐老爷子。
虽然俩人关系算不上多亲密，但起码对她这个养女，唐老爷子从未苛扣什么。
“我都没想到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到冬天。”
唐老爷子盯着桌上没怎么动过的山楂小排，因为久病而没有什么血色的面上，浮现出几分感慨愧疚。
“当初不应当这样叫你去乡下的，只是之后我便大病一场，实在是……”
他的声音不自觉开始哽咽，紧紧攥着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他松垮干瘦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钟菱不忍再听下去，她低垂着眼眸，不愿抬头和那显着老态的目光对视。
她开口打断了唐老爷子的歉意。
“去乡下是我自愿的。而且，知道您病了，没有上门来探望，是我不孝，是我对不起您。”
“可是菱菱啊，你送来的梁神医的消息，是实打实救了我一命啊。是我唐家亏欠你。”
“您就当……”钟菱缓缓抬起头，迎着唐老爷子带着泪意的目光，笑着说道：“我如今在生父身边尽孝，无法报答您的养育之恩。您就当……我还上了当年唐家从樊城把我捡回去的救命之恩吧。”
“你……”
提及樊城，唐老爷子的眼泪瞬间滑落而下。
他颤抖着手，指着钟菱，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一旁候着的小厮见状，忙上前来给唐老爷子顺气。
钟菱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白水。
她又何尝不觉得难过呢？
若是没有唐老爷子，就很可能没有长大后的她。
但是为了规避唐之玉所带来的的风险，同时弥补前世对钟大柱的愧疚。她不得不离开唐府。
她不能同时选择两位父亲。
“您现在身体也好了，我的食肆也开在京城里了。您若是有空，就多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钟菱悄悄拭了一下眼角的了泪水，收敛好思绪后，笑着将茶水递到唐老爷子面前。
听闻她的话，唐老爷子眼中的大半悲伤被惊讶所取代：“这都是你做的？你还会做饭？”
钟菱得意地扬起嘴角，有些骄傲道：“是啊，后厨专业的师傅，都夸我有天赋呢！”
唐老爷子扑哧笑出了声。
从他再见到钟菱的起，他一直觉得面前的女孩有些陌生。
她太成熟冷静了，一点也不像他记忆里的那个养女。
但此时见了她这娇憨的模样，唐老爷子可算是放下心来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以前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的，怎么短短半年时间，又是做饭，又是开食肆的。
想来是吃了不少的苦啊。
曾经的父女二人默契地避开了一些容易叫人失态的话题。
聊了一会后，唐老爷子的小厮上前来提醒他到喝药的时间了。
钟菱硬是没有收唐老爷子这一桌的钱。
唐老爷子硬是要给，于是在看见墙上的八宝饭的投票后，当机立断地买了二十份八宝饭来，直接给后厨来了一个清仓。
钟菱苦笑不得：“您吃得完吗？糯米涨腹，您可别多吃了。”
唐老爷子大手一挥，豪气地吩咐小厮打包。
“这你就别管了，唐府上下人多着呢，这都不够吃的，我下次再来啊。”
说着便在桌子上放下一琔银子，任钟菱怎么说，他都不要，坚定地迈步走出小食肆。
无奈，钟菱只好一路将唐老爷子送到马车前。
唐老爷子被搀着上了马车，可钟菱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扒着车窗，又嘱咐道：“您身子没养好，千万不能多吃糯米啊，吃两口就分给下人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
唐老爷子和蔼地笑着，拍了拍钟菱的手背。
“快回去吧，外头风大。”
在店门口准备收摊的宋昭昭抱着手臂，目睹了全程。
等到唐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后，宋昭昭忙凑上去问道：“姐，这位是谁啊。”
钟菱思索了一下，反问她：“你知道我从前是唐家的养女吗？”
这事，宋昭昭从苏锦绣那里听说过，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位就是唐府的老爷，我养父。”
宋昭昭闻言轻啧了一声，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钟菱也没在意宋昭昭突然起来的情绪，她指了指那稻草墩子。
“这都是卖剩下的糖葫芦？”
在得到宋昭昭肯定的答复后，钟菱上前去，抱起稻草墩子，嘱咐道：“我去一趟锦绣坊啊，一会回来和你一起熬腊八粥！”
过几天就是腊八，钟菱一早就打算在店门口施粥的。
而宋昭昭也很就兴致勃勃的说想学。
但是此时的宋昭昭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兴奋，她随口应下，脚步有些沉重的回到后厨。
直奔着柴堆旁的钟大柱而去。
“钟叔……”
钟大柱一抬头，就看见宋昭昭垮着一张脸，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他满是诧异，脱口而出问道：“怎么了？”
“小钟姐姐的另一个爹找上门来了！”
钟大柱：？
——
唐府。
唐之毅揉着手里的核桃，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唐老爷子。
“我说爹，你身子没有好全，能不能别往外跑了！”
“我就出去吃个饭，怎么就是乱跑了”
唐之毅没理他，反而是看向了小厮手里端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就是京城里最近很火的那个八宝饭啊，是菱菱的食肆卖的，我就多买了一点回来。”
“你是说唐……”唐之毅顿了一下：“钟菱？”
他也听说过最近很火的这个八宝饭，甚至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还会私下猜哪个口味最受欢迎。
唐之毅本来还有些兴趣的，但是听说了是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食肆后，便没了兴趣。
没想到，这居然是钟菱开的。
唐之毅坐直了身子，思绪转得飞快。
唐老爷子没有注意到唐之毅的失神，他招呼道：“快来尝尝啊，还热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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