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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空山——鹿水灵【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07 14:33:09  作者:鹿水灵【完结+番外】
  除了抱琴侍立的柳韶言,他只带了府中几位亲近的门客。
  不过,他官场纵横多年,断不会让场面再尴尬下去。
  见过礼后,便叹惋道:“是老臣的疏忽。早知夫人也来,定会叫上我那老妻作陪。内子素来喜欢张罗,能为夫人备些热热闹闹的宴席,再多叫些女子来,在夫人身边凑个趣。可惜,此时只能委屈夫人与我们几个无趣的大男人,结伴而行了。”
  一片真心实意。
  姿态也放得极低,言语之间,已将齐朔认作人君,以臣下自称。
  齐朔和颜悦色地回礼:“方老有心了。”
  并无任何责怪之意。
  之后,一行人便步行上山。
  山还是城郊那座山。
  韶声登山时,也还是静静地埋头走路,没什么话说。
  只不过,当时烈日当头,蝉鸣人躁,闷热无风,只是在向阳的地方站着,就要汗流浃背。
  而此刻,阵阵凉爽的秋风吹动鬓间拢不住的碎发,行动之间,衣袖随风而动;行道两旁是金红的秋叶,有些被风吹落在地,人踏于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人□□谈甚欢。
  独韶声一人落在后面。
  开始,是方必行主动与齐朔攀谈。
  齐朔于人前,形象一贯宽和温文,且方必行手中筹码丰厚,他不可能在此时折辱人,不给面子。
  因此,对方必行提起的话题,自然不会拒绝,谈笑间,甚至有来有往。
  这一路上,二人聊的都是文士间清雅之事。
  韶声本走在齐朔身边,与他并排。但她觉得自己插不上话,杵在前面实在是怪异,便故意躲到后面去。
  说不准他们要聊些庙堂之上的正事呢?自己站在旁边,岂不是碍事?
  方必行的几位门客,却没韶声脑子里的这些包袱。抓住机会,连忙上前去,占了韶声的原先的位置,殷勤地围着二人,颇有颜色地附和。
  至于韶言,她与韶声同为女子,又是一家的姐妹,按理说,应当与韶声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可也凑到前面,加入簇拥齐朔的人群之中了。
  她比方必行的门客更加高明:竟能插入方必行与齐朔的谈话,以琴曲为兴,又借秋日山中美景,偶得几句妙诗。
  其诗中才气,使得方必行抚掌而赞:“不愧是撷音居士,琴诗双绝!方某久闻大名,今日方知何为撷音!”
  “方老谬赞。韶言此号,不过是闺中玩笑之语,当不得真。承蒙不弃,韶言愿为将军与方老献乐。”韶言抱着琴,不卑不亢地向着二人,行了一个极漂亮的礼。
  气韵天成,仿佛端立于清冷月宫之中,遗世独立。若非旧朝里最顶尖的贵女,绝无可能有如此气度仪态。便是强要模仿,最多也只能仿得个十成的形似。
  譬如韶声,她就从来做不到。
  此时,她听着他们说话,默默数着山道上的石砖,想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
  到了就站着,叫走就走。她是这么计划的。
  但她又没聋,不伸手捂着耳朵,不可能不知前方动向。
  既然听见了,脑中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心里忍不住要酸:
  这柳韶言,怎么又来卖弄?
  有才学了不起吗?怎么什么时候都要卖弄?
  酸完柳韶言,甚至忍不住开始责怪方必行:
  他不是大儒吗?这么大年纪,怎么柳韶言一个年轻小姑娘,就轻易让他折服了?
  还有,来时说什么,没让他的夫人招呼我是疏忽,所以深表遗憾。这不是带了个柳韶言来吗?带来干嘛?
  而且柳韶言人是带来了,但也不招呼自己,跟方必行的门客一样,专门往官最大的人身边凑!
  这样硬凑上去有用吗?
  有用吗?
  没用。
  没用吗?
  真的没用吗?
  齐朔是柳韶言曾经的未婚夫。
  记忆中,他们就爱一起谈诗论琴,他对她一直都很好,很温柔。
  想到此节。
  连韶声自己都未发觉,她的牙齿,正在毫无意识地啃咬着指甲。
  她的指甲,每日都有侍女精心修剪养护,还染着鲜艳的红色。如今放入口中,啃得乱七八糟不说,甚至尝不出指甲上蔻丹苦涩的味道。
  吟诗,自己只会最简单,最中规中矩的那种。这是士人家中对女儿最基本的要求。
  光诗一项,就要耗费她所有的精力去学,至于抚琴下棋作画,当然一样不会。
  根本满足不了齐朔骨子里的讲究。
  吴移所说的,让她理解将军的话,又一次浮现在韶声脑海。
  吴移知道,将军有将军的志向。
  但将军也有从小便养成的,考究雅致的爱好,这是吴移不知道的。
  这大概是齐朔时时装作元贞公子的原因。
  韶声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他同自己论不了雅,所以要迁就。
  牙齿上的力度又加重了。
  指甲下的肉被啃得露了一圈出来。
  稍碰一碰就疼。
  柳韶言手下飘出的悠扬琴曲,韶声记不住旋律,也记不住调子。
  反而想起小时候曾和梅三小姐一道,邀她奏琴,先被她暗讽见识浅陋不配听琴,又被梅三小姐的兄长当面斥责,最终没听成。
  时过境迁,此刻竟如此轻易地便听到了。
  想着想着,她突然看见方必行引着齐朔向远方僻静之处密谈。
  方必行的门客们乖觉地退开。
  此时,一曲未尽,韶言手下仍然不停。
  端正的上身,晃也不晃一下,心无旁骛。似乎真的沉浸在自己的乐声之中,完全没注意到人群的变化。
  韶声却不愿像她一般自讨没趣。
  她对着方必行的门客,不知要说什么。
  至于还在弹琴的柳韶言,她连理都不想理。
  于是一个人四处走动了起来。
  她顺着斜照的日光,往树木愈渐稀疏的开阔地走去。绕过一块大石,发现了一条浅浅的泉溪。
  山泉从石缝中流出,泻在石床上,便成了浅浅的小溪。
  溪水清澈,底下圆润的碎石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斑。
  韶声找了块平地,蹲下,将手放在凉凉的活水里浸泡。
  ——她终于不再啃指甲了。
  泡够了,她又开始捡水底的石头玩。
  石头虽然都是圆的,但摸起来的触感却不尽相同。有的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触感便是粗糙的;有的像玉一般半透着光,摸起来也像玉一般细腻温凉。
  韶声攒够了一把石头,一颗一颗地往水里扔,激起一阵阵水花。
  也惊扰了林中栖息的鸟儿。
  它们扑扇着翅膀,从藏身的树上往远处飞去。
  韶声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鸟飞的方向。
  却无意中地发现:她所站之处,正巧能看见齐朔与方必行密谈的身影。
  齐朔那身青袍,她几乎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那里除了他们,还有柳韶言。
  她不知何时过去的。
  便见方必行起身,对着齐朔又说了些什么,拱手行礼后,转身离去了。
  唯留柳韶言与齐朔单独对谈。
  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局促,甚至自如得有些亲昵了。
  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
  韶声是这么认为的。
  她一直盯着看,却没注意方必行离去的方向,正是朝着自己走来。
  当她看见方必行时,正是他们视线对上的那一刻。
  已经来不及躲了。
  韶声只得收回目光,站起身,远远地对着方必行,尴尬地微笑示意,算作打招呼。
  等他涉过溪水,走近了,韶声便深吸一口气,仍然保持着尴尬的微笑:“好巧,方先生回来了?”
  方必行回以一笑:“是。夫人好雅兴,竟寻到如此清幽之景。我若是跟将军一道原路返回,不抄这段近道,便要错过此间美景。此山可当真是曲径通幽,步步皆景。”
  韶声不知道怎么接,只能又笑笑。
  方必行却不介意,笑得慈爱,仿佛真是一位爱重韶声的长辈:“只是天色渐晚,我们不能在此耽搁太久。不如我与夫人同行,我想等我们到了,将军也应当回了。”
  他在韶声面前有意隐藏了韶言的事,好像从头至尾,只有他与齐朔密谈。此刻谈完了,便自然回转。
  面上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哦好、好。”韶声将沾在手上未干的水在衣摆上擦过,跟着方必行往回走。
  等他们回来后,齐朔与韶言已经和方必行的门客们一道,站在远处等了。
  齐朔远远就发现了韶声衣服上的水渍。
  待她走近,一把将人扯过来,抓着她的手腕,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对着她咬耳朵:“声声小姐去玩水了?怎么又随便往衣服上擦,羞羞。”
  “……”
  “对不起啦。这次真真有事,怠慢了小姐。小姐喜欢玩水,真真下次单独跟小姐来,没有别人。拉钩?”他说。又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之下,伸出手,悄悄钩住韶声的小拇指。
  “……”
  韶声一直垂头不说话。
  “哈哈,将军同夫人感情真好。”方必行虽听不见齐朔说了什么,但见状仍笑着打趣道,笑声如洪钟。
  齐朔抬眼,也温和一笑:“方先生说笑。我看天色不早,不如此时启程下山?”
  说话间,他放开韶声。
  转眼之间,又变成了那位运筹帷幄,风度翩翩的文雅将军。
  “好。老臣便随将军下山。”方必行欣然同意。
  下山时,不确定是不是方必行对韶言说了什么,她这回不往齐朔身前凑了。反而主动与韶声一道,走在后面。
  可韶声仍然默不作声,并不想搭理柳韶言。
  连并排走,也和她保持着距离。
  她忍不住要想到齐朔与柳韶言单独相处的画面。
  他同自己论不了雅,所以要迁就。
  那如果有人论得了呢?
第71章
  还没等韶声想清楚,现在她对柳韶言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
  柳韶言便不请自来了。
  “二姐姐,我想和你谈谈。”她站在韶声屋子的正堂之中,坦荡地说。
  “你让下人们都先出去。”她又说。
  韶声同意了。
  待紫瑛观云最后退出,关上门,堂中便只剩韶声韶言姐妹二人,
  “你要谈什么?”韶声直接问。
  “二姐姐不请我坐下吗?还是说,将军夫人要耍威风,拿上下尊卑的规矩,好生教导民女一番?”韶言这时反倒拿起乔来。
  “那你坐。”韶声并不生气。
  换句话说,她毫不意外柳韶言会这么说。毕竟在家中时,她从来都是这样对自己的。
  不过,她如今跟着齐朔,练了许久的养气功夫。再不如小时候一般毛躁,容易上套了。
  “多谢二姐姐。”韶言柔声道歉。
  “坐也坐了,现在可以说了吧?”韶声又问,柳韶言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让她有些不耐烦。
  只是下一刻,韶言出口之言,却让韶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说:“二姐姐可知,我与齐朔哥哥,是自小便定下的姻缘。如今却是姐姐当了将军夫人。这算什么?横刀夺爱?还是,恬不知耻?”
  这人怎么敢说这种话?明明是齐朔家中出事,她自己解除的婚约!是她柳韶声救了他一命!
  韶声又惊又怒,差点要从椅子上起身,破口大骂。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不仅是她救齐朔的这桩过往不能提。
  更要紧的是,柳韶言此番惊人之语,仿佛一声炸雷带着电闪劈下,瞬间理清了韶声脑中混沌的思绪。
  ——她现在无比清楚,自己为何又讨厌柳韶言了。
  她其实不想知道。
  但柳韶言的话,让她不得不知道。
  元应时是齐朔,齐朔字元贞。齐元贞不是元贞公子,更不是真真公子。
  韶声庆幸自己没有失态起身。若是当真骂了柳韶言,甚至没控制住,上手打了她,此时定然要颓然再坐回去。
  白白让她看了笑话。
  更不会如现在一般,面上还能撑着镇静,不用表态,只等着她下一句话。
  果然,韶言见韶声没反应,继续开口,炫耀她与齐朔最近的交集:“前些日子,我同齐朔哥哥去登高,与他在林间叙旧。我还以为他当真因少时的事情而恼了我,他却仍同原先一般温雅待我,反来安慰我,那些都是长辈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之后,我又去朔哥哥的静室与他论琴。我爱琴,可这世上都是俗人,真正懂琴之人寥寥,只有朔哥哥当真懂我的琴。”
  她越说越亲密,对齐朔的称呼,已经由齐朔哥哥,变成了朔哥哥。
  “对了,朔哥哥奏琴,二姐姐听过吗?我号撷音,世上琴技高过我的人,找不出几个,而朔哥哥便是其一。也正是因为我小时候无意听他抚琴,入了迷,才刻苦学习的。”
  “你知道朔哥哥是如何评价这世上庸人的吗?”
  “活着不如死了,白占了供养他们的口粮。多死些,余下的人安居乐业,可享受的东西,便能更多些。避免许多无谓的纷争。”
  “若二姐姐觉得这将军夫人的担子实在太重,没关系,韶言会帮你。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二姐姐是不是没听懂?都怪韶言说得太绕了,没照顾到二姐姐的能力。”
  “我是说,让二姐姐把朔哥哥还给我。”
  韶言一口气说了许多,却始终得不到韶声的回应。最后,不耐烦地自己总结道。
  她在家时,对韶声这位堂姐的印象,从来都是中人之姿,沉默寡言。
  唯一特别的一点,便是身边这样平平无奇的女子,所有人都夸赞拥簇她,以她为首。只除了韶声。
  她甚至还异想天开地要与自己争上一争。而这争的手段,也不过是换一位小姐巴结,跟在后面作应声虫。
  当真软弱无能。
  这使韶言感到好笑又不屑。
  自己的才学样样拔尖,在整座京城之中,都无人能与争锋。柳韶声与自己的差距,是云泥之别。
  于是,在此时久久无人应答的境况下,她当然以云泥之别的想法,来揣测韶声。
  聪明人说话委婉曲折,聪明人听话闻弦歌而知雅意。
  显然韶声不聪明。
  什么都要她直白地摊开来说。
  不配为将军齐朔的夫人。只有自己配得上。
  她早在澄阳重见齐朔时,就这么想了。好在如今,方必行方阁老也认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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