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
菱烟再回来时，商瑗已经走出了曲甯的浴房，在外屋的软榻上睡了过去，于是菱烟踩着小心的步子，尽量将动静放小，打开柜子从里出了一床被子，正当她想要替商瑗盖上时，身旁略过一道匆忙的人影，当她看清后，人影已经弯下腰将商瑗抱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黑影，分明就是老爷啊！
“老……老爷，您回来了啊。”
“嘘。”曲唤小声吩咐道：“照顾好小姐。”
“嗯嗯！”菱烟猛点头，看着曲唤抱着商瑗离去的背影，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
画舫失火的消息第二日便传遍了京城，实在是当日月上湖闹出的动静太大，再加之险些丧命火海的是忠武将军的独女曲甯，好在此事惊动官府后，明面上的议论之声便少了许多。
曲唤不认为走水是偶然，在曲甯安然回家的当夜便造访了大理寺卿，因此都察院与大理寺都对此事上了心，原本热闹的月上湖在第二日就封了起来。
只是事发突然，官府的人到烧了大半的画舫寻了几日线索，最终也只能给出当夜风大，将烛台吹落到帘子上所致的结果，画舫一事最终敲定为意外所致，只是为了平息曲唤的怒气，他们嘴上答应着一定会继续追查下去。
而曲家这边儿。
因为担心曲甯身上有隐伤，商瑗细密的观察了好几日，亲自下厨做了好几种补汤，终于在曲甯呼喊了无数次乏闷无趣后才答应让她出门走动走动。
虽与月上湖事件相隔并不久，可再出门时，她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小姐，是锦丝坊！”菱烟东望西望时看到了熟悉的地方，突然想起来自家小姐在锦丝坊还有件定做的衣裳没取呢。
“锦丝坊？”曲甯顿下脚步。
“小
姐，你忘了吗？就是先前你曾来定做衣裳的地方啊。”
“哦！好像是有这回事儿。”曲甯想着反正没其他事儿做，便带着菱烟走了进去。
锦丝坊的掌柜一眼认出曲甯，连忙推开手上的杂物迎了上去。
掌柜让人将早已备好的衣裳取来，“原想着给您送去，哪知手下人一时疏忽给忘了，这才让您劳累了这一趟。”
“无妨。”
菱烟上前将拿来的衣裳接过后，见掌柜面色犹豫，疑惑的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那……沈公子那件是否也一同交予小姐？”
菱烟正想说不必了，曲甯便抢先一步说道：“嗯，一并。”
菱烟瞬间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曲甯亲手将沈公子的衣裳接了过来。
在她眼中，小姐正是因为沈公子才会去月上湖，险些出事儿，按理说，小姐现在当场将沈公子的衣裳撕烂扔掉才正常啊！
那如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她怎么越发看不明白了？
“走吧，菱烟。”
“欸欸欸，不能走不能走！”来人脚步轻快，身穿一身破烂的道袍，从曲甯的身旁走到了掌柜面前，指着曲甯笑道：“她不能走！”
“哪来的疯老道？还不快出去！”掌柜惊呼着想将人推出去，却又始终不敢伸手触碰，毕竟这人看着疯疯癫癫的，身上也没处体面的地儿，方才就将他店内的客人吓走了几个。
“嘘！”老道长瞪圆了眼睛，嘴角的笑意却不止，表情看着十分滑稽可笑，“我要买一身素色成衣！”
“你？你哪来的银子？”
这也谈不上掌柜以貌取人，实在是一眼看过去，这道长身上没有能放银子的地方，就连脚上的鞋都是破的，想塞银子进去都得漏。
“她给啊！”道长理直气壮的指着曲甯，再次重复了一次，“她给我买。”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我总瞧着这人有些怪，谨防他待会儿发疯伤到您。”菱烟小碎步移到曲甯身边，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道。
“先看看他怎么说。”曲甯冷静的看向疯道长，“还请道长给个让我付银子的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端端的一个人忽地大笑了起来，众人皆是不自觉的退了几步，几乎已经认定这是个疯子。
而这位道长似乎毫不在意他人眼光，他走到曲甯面前道：“沉入湖底之月，染墨成书之人。黄道吉日，红绸高挂，锣鼓喧天，佳人坐喜床，郎君入红帐，喜结良缘已。”
他说完后，没等曲甯反应，便大笑着离开了。
“掌柜，劳烦您送几套成衣给方才的道长，我来付钱就好。”说罢，曲甯便将一锭银子放到了一布坊的长工手中。
“好……好好好咧。”掌柜还愣在方才老道长的笑声里，听到曲甯说话，才反应了过来，随即按照曲甯的吩咐叫人追了出去。
出了锦丝坊后。
菱烟实在不明白方才那疯疯癫癫的老头说的是什么意思，边走边用一根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思考，好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只得转头疑惑的问道：“小姐，方才那道长到底说的什么啊？”
曲甯低头看了眼手中沈书行的衣裳，语气莫名的轻松，“他说的是我的良配。”
菱烟：“小姐的良配？谁啊？”
曲甯：“沈书行。”
菱烟：“这是……这是怎么听出来的啊？”
南平寺一行，她未曾明白善德大师口中的“月入水，染墨人”，可如今出现的道长又提到了“沉入湖底之月，染墨成书之人”，不正是讲她在月上湖出事那日吗？
染墨成书……
笔下落墨成字，字合成书卷，是为书行。
“他是染墨人。”曲甯轻吸了一口气，她怎么当日就没想到啊！
果然人还是得多读书。
“染……染墨人，他染墨在自己身上作甚……欸小姐，你等等我啊！”
曲甯如今心情大好，带着菱烟在街上买了好多玩意儿，正准备打道回府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上来，跪在了曲甯的面前。
她张口欲问，跪下的小童便磕起了头，“知知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吧，求求您了！”
“谢拂？”
谢拂正是她在郡主胡湘毓手下救回的书生齐明松身边的小书童，曲甯记性向来很好，只要是有过交集的人都能记得其面孔。
“知知小姐，您还记得我！”
“嗯，你先起来说话。”
“知知小姐，我家公子今早在房中温书，不知从何处闯进来了十几个人，他们将公子拖到了柳河巷里殴打，我也是好不容易跑出来求救，本想着去寻求官兵的援手，哪晓得他们将……将我撵了出来，回来的路上我正巧看见了知知小姐，这才……这才想来求您救命。”谢拂不愿起来回话，固执的跪在地上，以一种求人的姿态。
曲甯见他身上的衣服都渗出了血，可见的肌肤上满是青紫，叹了口气，弯下腰将他扶了起来。
谢拂不过也还是个孩子。
“带我过去吧。”
“多谢知知小姐，我家公子可算有救了。”谢拂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声泪俱下。
第28章 袒露心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乌云飘来，似乎是要落一场雨了。
潮湿昏暗的小巷内, 瘦弱的书生被数人逼到墙角，尽量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即便是一直在承受拳打脚踢之痛，他依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只是一声声高呼道：
“我命岂能如草芥！”
“我命岂能如草芥！”
“我命……岂能如草芥！”
“兜里没几两银子，尽会说些狗屁不通的酸话。”为首的男人将袖子撸起，眼里满是嘲讽, 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道：“你的命算什么？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你的命就跟这破石头一样。”男人边说边一掌掌扇着书生的脸，“嗯？知道了吗？我他娘的问你知道了吗？”
见书生不回应，男人将石头扔到一边儿，铆住了劲儿的扬起一只手，就在这一巴掌将要落下之时, 身后忽然想起了一道铃铛声。
一阵风掀起，男人再回神时，手腕便已经被扼住。
“你是谁？！”
他下意识要甩开女人的手, 却发现她的力气大的吓人，他本以为只用三成力气就能轻松甩开，结果竟然纹丝不动……
“哼，小娘子看着细皮嫩肉的，可别想着多管闲事救人, 到时我们兄弟几个可不会手下留情, 你可别自讨不痛快。”他意识到来人不简单，只能让自己的话占上风, 强撑着面子。
此话一出，同男人一起的十几个小弟纷纷挺直了脖子, 举起手中的棍棒，他们方才见大哥都被人控制住了，自然不敢动，但现在大哥都说出这番话了，必定是心中有数了，他们自然也不能差。
对啊，明明只是一个女人罢了！刚刚他们到底在怕什么啊？
“你们不用对我手下留情。”曲甯松开男人的手，无视了他身后一群跃跃欲试却始终不敢上前的人。
“放了他就行。”曲甯看向缩在角落的书生，他那身原本单薄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了，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完好之处。由此可知他被打了多久。
“放了他？”男人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仍然觉得曲甯的话太过好笑。
“凭什么？”
“我没有说过你可以问我。”曲甯边说边活动着拳脚。
他们看不懂曲甯到底要做些什么，只能面面相觑。
而书生挣扎着抬起头，只想让曲甯快些离开，“知知小姐，快走吧……快走！”
躲在暗处的谢拂双手交握认真祈祷，菱烟发觉他冷汗直流，取出自己的手帕替谢拂擦了擦汗水，温声安抚道：“
别害怕，相信我家小姐。”
回到这边，男人听到曲甯的话后，怒气冲冲的便往曲甯跟前走。
“你什么意思？！”
“放了他。”
“给我上！”男人再也忍不了如此的羞辱，捏紧了拳头就要往曲甯脸上打，曲甯的身法轻巧，轻易便躲开了男人几次攻击。
从其他人眼中看，男人是攻，曲甯是防，但这几个回合下来，男人被逼的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胡乱挥拳，倒是曲甯冷静自如，毫不慌乱，这样看，更像是她在故意遛人……
“快点上！等老子请你们吗？！”
“上！上！”
“大哥，我们来了！”
十几个人抄起手上的棍子将曲甯团团围住，而曲甯赤手空拳，明显是落了下风，男人这才抬起下巴，得意从十几人留的豁口走进去。
他正想出口讥讽，结果一个字儿都没崩出来，被围住的女人便快步冲了上来，没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直接出手将他下巴卸了。
只听得“咔”一声响。
男人张开的嘴闭不上了，他捂着下巴，巨痛之下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泪水哗啦啦的从眼睛里流出来。
“我们人……人多，不要怕她！”
“抓住她，给……给大哥报仇！”
曲甯认同的拍了拍手，将头转向方才说话的人，笑道：“可以，但别腿抖。”
他们自然受不了这样的挑衅，瞬间扬起棍子一拥而上。
一时之间，棍棒声、痛呼声不绝于耳。如此混乱的场面下，曲甯手中握着方才夺的棍子，不管是从前面还是后面过来袭击的人，她反应都十分迅速，一打一个准儿。
“你打的是我啊！能不能看清楚！”其中一个打手哀嚎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除了曲甯外，没有几个还站着的人了，大多都是捂着肚子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儿，棍子散落了一地。
剩下的人也都不敢再往上冲了，纷纷往后退。
“齐公子，起来吧。”
齐明松艰难的扶着墙站了起来，整理衣袍后，双手在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相救之恩，齐某……没齿难忘！”
“只是看不惯欺负人的罢了，齐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知知小姐……啊，小心！”齐明松小心翼翼的抬头，正巧看见在曲甯身后意欲偷袭的人，曲甯立马转头，用手接住了挥下来的棍子，反手将人甩了出去。
只是那棍子还是打到了曲甯的手，瞬间起了一片红。
“小姐！！！”
巷口忽然涌进一群曲府的家丁，他们很快将剩下的人都押了起来。
“……”曲甯看着蜂拥而至的人，默默的退了一步。
“小姐，您受伤了！”
“我娘让你们跟着我的？”
“这……我们也是看小姐您受伤了才会……”夫人的吩咐是只要看见小姐有危险就立马出现，若是小姐能自己解决就先观望。
他们也是等了好久才看见小姐受了伤，马不停蹄的就冲了出来。
“小事儿，都回去吧。”
“那这些人？”
“报官。”
待平息后，菱烟才带着谢拂走了出来，谢拂一见着曲甯便跪了下来，两个人拦也拦不住。
“谢拂，起来吧。”
还是齐明松开了口，谢拂才愿意起来。
齐明松住在这条巷子的深处，低矮的房门让这个书生脸色有些发红，他只能小声提醒着曲甯小心。
20/75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