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麟梗着脖子对周铁吼道:“就是你, 除了你还有谁,你想来我们组没来成,成心报复!”
陈然帮腔:“谁不知道你脑子不正常, 上次讲座也是, 你拦着凌路不让走,非要让人做选的课题, 害得他差点迟到,你脑子就没正常过!”
周铁掀起眼皮,手握成拳,骨节发出几声骇人的响声。
陈然就是刚被抓衣领的男生,瘦瘦矮矮的,和周铁野人般体型形成鲜明对比。
“你动手又怎么样,”陈然指着自己脑门,激他:“你有本事往这砸,来啊!我告诉你周铁,这事没完!”
眼看一点即爆。
凌路指节重重扣了扣桌面。
桌面发出警告性的咚声。
这件事情,在孟羽林来之前,两方已经来回扯皮很久了。
陈然闭嘴。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林一朝继续问孟羽林:“你跟他出现的时间接近,我们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当时看见他没?”
她看了下锡纸烫,如实:“看到了。”
甚至,她比他先去。
林一朝追问:“进实验室了?”
“进了。”
“他进去做什么了?倒桌上的东西没有?试管,烧杯,他碰里面的东西没有?任何一样都算。”
众人凝神等她的回答。
陈然和唐中麟紧紧盯着她,似乎只等她点头,立马给周铁定罪。
凌路:“不用紧张,按你看到的说就行。”
孟羽林眼睫动了动,坚定道:“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动。”
周铁偏头看向她。
陈然咬牙冲过来:“怎么可能!”
孟羽林上前一步,坚持:“他确实什么都没动!”
她一直跟在他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他连实验桌都没碰一下。
没来的及碰就晕了。
陈然满眼讥讽,认定她在胡言乱语包庇。
“好啊,”唐中麟幽幽道,“我信你。不过那个时间只有你们两个去了实验室附近,既然不是他,那就是你呗。”
孟羽林:“不是我,我也什么东西都没动。”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唐中麟嗤笑,“看来是鬼搞的。”
“本来就不是我们!”
“好啊,那你们说说你们去实验室干什么,”他说:“别告诉我你们是来遛弯的。”
她一口气噎住。
……她是去看凌路的。
“说不出来了?”他看另一方,“周铁,那你说?”
周铁脸上的肌肉跳了跳,极度不耐烦,“你配知道?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说。”唐中麟挑了个看着好拿捏的,朝孟羽林走去。
实验事故不是小事。
事故报告,检讨,是起码,严重的更是不可想象。
他急于甩锅,步步紧逼,“不是他,就是你。”
“说实在的,我开始觉得不是你,毕竟咱们素不相识,你没必要这么搞。”
他自以为参透地勾唇:“但我现在更倾向是你了。我一说周铁,你紧张得很,否定这么快,关系匪浅嘛,你搞我们的实验,给他出气?”
‘气’字还没说出来,凌路出声制止:“唐中麟。”
几乎是同一瞬间,唐中麟后颈被人扼住。
周铁掐住他颈部,狠狠往桌上一摁,“不是我,也不是她!”
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几人,见这阵仗吓了大跳,费劲俩人拉开。
看样子,俩人不能放一块了,早晚打起来,他们询问凌路的意思。
凌路往外一侧,示意先把周铁送走。
孟羽林怕他误会,连忙跟他说道:“真的不是我们。”
凌路:“我知道。”
她不会做这种事。
周铁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中麟和陈然急了,“他凭什么走,监控明明白白摆着……”
凌路回头,“我有没有说过,实验中途不能离开人。”
声音不轻不重,却掷地有声。
说过,反复说过很多次。
即使没说,这类实验中途不能离开人也是起码准则。
否则,发生任何事故,他俩都是第一责任人。
两人立刻没声了。
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凌路收回目光,看了眼时间,对孟羽林宽慰道:“抱歉,耽搁了你时间,到午饭时间了,去吃饭吧。”
“喔…”孟羽林不想离开,可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猜测他们可能要内部处理,只好先离开,“好。”
楼梯口,周铁竟然没走,站在下面等她。
他抄着手,半倚栏杆,开门见山:“为什么帮我?”
“谁帮你了,我实话实说而已。”她站在阶梯上,闷闷不乐。
她好像给凌路添麻烦了。
周铁:“我说的是昨天的事。”
他天生一张阴沉的脸。
面无表情,并无善意。
昨天什么事,哦,送他去医院。
孟羽林想起他当时凶狠的样子,气的,“你自己倒我身上的,还抓着我,我不帮行吗。”
他陈述:“你帮我交了药费。”
如果不想帮他,不用做这些。
“哦,对”她拿出手机,“你还给我。”
他扫码,操作着手机给她转账。
头垂着,跟方才打人的样子截然不同,看着一点也不凶了。
操作的间隙,她小声试探问:“喂,你去实验室干什么?”
没想到,他回答得很爽快,“我跟他们同一个课题,遇到麻烦,去看他们的找参考。”
这不挺正常的理由,她问:“那你怎么不说?”
“你不也没说。”
“……”她是怕拉凌路下水。
“说了没用,他们只想把锅扣给我。”他顿了下,加道:“和你。”
孟羽林:“……”你倒是直接。
“好了。”他转完账,转身就走。
她忽的想起来件事,“锡纸烫,你衣服怎么还你?”
喊完才反应过来,糟糕,在心里叫惯了。
“锡纸烫?”周铁回头,在满头炸毛中若隐若现的眉毛动了动,意识到是在叫他,“明天给我。”
孟羽林纳闷,明天她怎么给,又没说时间地点。
让她去找他?
不可能的。
“喂!”
他走远消失不见了。
……
室内。
陈然和唐中麟安静了会儿,支支吾吾道:“不是我们想中途离开。人有三急,有什么办法。”
“反正,那些东西我们赔不起。”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毁掉的试剂和材料加起来价值五位数以上。
总得有人来负责,或者说背锅。
说着,陈然往外走,“那女的不是说她去的比周铁还早,她的可能性更大,我把她叫回来问清楚。”
凌路按了按鼻梁,叫停闹剧,“好了。”
实验室正对楼道,有上下左右四个通口,陈然和唐中麟只查了
一侧的。
另外三个通口完全可能有其他人进出,可惜当时监控没开,查不了。
他们不想担责,病急乱投医一口咬死是孟羽林和周铁中的一个。
可孟羽林又坚持不是周铁。
明显接下来他们要针对孟羽林。
牵涉到她,要联系她的学院和导员,对她影响不小。
凌路:“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唐中麟压下心底一抹喜悦,得寸进尺小声:“不是我们非要找她麻烦,其它三个通口都没监控,如果最后还是没查清,那些东西的赔偿……”
满室死寂。
尽管在幼年时期,每个人都被教育遇到事情要解决问题而不是推卸责任,但与之相反的行为才是更多人的选择。
过了会儿。
凌路:“我来出。”
如果最后没查清,所有赔偿他出。
两个男生终于听到想听的答案,对视一眼,松了口大气。
陈然踱步回来。
唐中麟扯出个讨好的笑容说:“凌路,你各方面都优秀,又有钱,我们知道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林一朝看不下去了,他俩上课没做完分内的事儿,一拖再拖,又捅出这么大篓子,让凌路给他们擦屁股。再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脚一伸踢开门,闲闲道:“别说了,滚吧。”
两人灰溜溜跑了。
凌路收到孟羽林发来的消息。
她详细说明了昨天去实验室的过程,包括本来是想去看他的,包括后来碰到周铁晕倒,送人去校医院。
黄昏时分,训练室附近的自习室里。
孟羽林早早就过来自习了。
训练尚未开始,他们在一起看书。
她悄悄移开书页上的视线,看向旁边的凌路。
金色的霞光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眼窝深邃,鼻梁挺直。
每一寸都完美。
凌路仍看着书,却问道:“怎么了?”
她憋不住了,“凌路,上午的事情严不严重哇?”
“不严重,小事情。”他说。
“真的?”她不了解实验事故的严重性,但他们严肃的表情一直残留在她脑子里,感觉不像小事,“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凌路转头看她。
她大约很怕冷,时常穿得很厚。
这会儿扎了个丸子头,围条橙色羊绒围巾,整个人捂得没脖子,还戴了幅手套,大眼睛占了半张脸,像个棉花娃娃。
他温声:“没有。”
孟羽林后悔地趴下。
她太抵不住诱惑了,一听说他在就噔噔噔跑去看,结果遇到这种事。
老天在惩罚她的色心!
他似是笑了下,翻页:“你又没有做什么,哪来的麻烦。”
这样一想也是,她的确没做什么。
放心不少。
她又行了,积极地爬起来,恢复了笑容。
“你昨天说有事耽搁,”他在书上勾了一道,岔开话题,“是在医院陪周铁?”
“是的。”她抓住机会展现优点:“你也知道,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乐于助人。”
说到这儿,她庆幸还好昨天去实验室了,不然周铁晕倒都没人管。
“当时好凶险,我看到他倒下,一把拎住,”她绘声绘色,添油加醋,“他脸发白冒汗,我一看不能耽搁,抓着他,几个箭步就冲去医院了。才及时遏制住他的病情,把人救回来。”
她两手叠放在桌面上,神采奕奕。
跟了她,靠谱又有安全感。
凌路:“什么病,很严重?”
她报出病名:“低血糖。”
“……”
孟羽林继续道:“当然了,我还有其它优点,需要长久的相处,细心的挖掘,你知道,宝藏都是这样的。从小别人就夸我……”
凌路:“看书。”
“哦。”
她把书立起来。
“abandon”
“abandon”
孟羽林的待完成事项里只剩下备战四级。
哐哐记单词。
“鹅帮逮”
……
深夜。
孟羽林研究完一大堆做手串的材料,捏捏脖子,浅浅打了个哈欠。
竟然12点多了。
市联赛即将开赛。
她换了个姿势,对照着更新过的赛程表翻看文学专业课程表。
赛事安排紧密,一周三场。
天杀的!
凌路的几场,她正好全都有课,一场也看不成,气死了!
她扒拉扒拉点开小路的对话框,发送那张对比图:【全都有课,一场也看不成[大哭特哭.jpg]】
估摸这个时间凌路已经睡着了,她肆无忌惮消息轰炸。
【啊啊啊啊啊啊[抓狂]】
【!!!】
【气死了】
【你到时候会穿西装吗】
她看往届市联赛视频里,全清一色正装。
那么帅的样子,她竟然看不成,老天不公!
而且更更更重要的是,于他那么重要的时候,她却不在,不能给他加油。
她本来都准备睡了,气得困意全消。
【[哭泣][哭泣][哭泣]】
【[发怒][发怒][发怒]】
本来以为不会有回复,她发完疯把手机随意一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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