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日过后,这些花都会挨不住这冰冷的温度,零落成泥,纷纷枯萎死去,可它们的使命便是为这些大庆朝最顶级的世家小姐公子们提供短暂的色彩与芬芳。
这是由宫中举办操持的宴会,邀请了各家适龄儿郎女子,宴会目的不言而喻。
更是有传言,说是邀请各家的适龄男女,可实际上,是为了给刚回京不久的国公世子白砚相看的。
毕竟,陛下非常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不仅陛下关心,整个京城的人也都很关心。
年纪轻轻就惊才绝艳,身处在京城的政治中心,更是长着一张过目不忘的脸,在一众优秀的世家子弟中都显得格外显眼突出,最顶级的青年才俊,不外乎如是。
之前众人碍着轻衣殿下的面上,不敢对其过于觊觎,可如今轻衣殿下不在了,他又回归了最热门的夫婿人选首位,地位无可撼动。
宴会上的人已经到了大半,不少人交头接耳着,猜测白砚会什么时候过来。
毕竟众人上次见他,还是在三年前。
众人本以为,自三年前轻衣殿下薨了之后,白砚便大受打击,自此一蹶不振,更是请辞去所有的职位,从此消失在大众视野。
原本京中最受关注的世家儿郎突然销声匿迹,众人还纷纷惋惜哀叹了许久。
谁竟不想,他竟然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深受圣恩,丝毫不减当年,如今在朝中的气势,更是隐隐盖过当年。
等白砚真正的踏入场中的那一刻,几乎是所有的目光集于他一身。
他身着玄色镶着金边的朝服,长身玉立姿态挺拔,那本是一张清冷脱俗,不染尘世的脸,但是却因为这身朝服,沾染了些许的烟火气,倒显得几分真实起来。
举手投足间矜贵优雅,清冷如月,不愧是轻衣殿下舍了命都要保护的人。
白砚的一举一动都是宫中最标准的礼仪,丝毫不差,他往属于自己的位置而去。
一个同样身着朝服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董思语阴测测在他身边道:“上次没有弄死你,真是可惜…..”
董思语话没有说完,侧目而视白砚,眼中阴冷不言而喻。
白砚神色不变,连余光都没有给董思语一个,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董思语神情愈发的阴鸷。
两人的交锋引起场中的注意,众年轻小辈交头接耳,讨论着这大庆最年轻有为的两位政治中心人物,论模样,肯定是白砚更好,可若是论家势,白砚就不如董思语了。
毕竟董氏三代辉煌兴盛,而今还有一个在宫中当皇贵妃的姐姐,太子还是自己的亲侄子。
此时,皇帝还没来,宴席之中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也有几个世家女子鼓起勇气上前与白砚攀谈,她们都知道这场宴会的目的,于是都鼓足了气,想要在这场宴会中替自己博得一条路。
但是上前攀谈的女子无一不被他的冷淡所劝退。
众人根据自己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想方设法与之寒暄,但却都只能得到冷淡中夹杂着不耐的回应。
一时间,竟没有人再次靠近白砚。
白砚坐在席位上,上手交叉在胸前,姿态端庄,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场内,似乎丝毫不在乎这场宴会一样。
宋沉渔几经思量,端起一杯酒,走近了白砚,神情轻微的拘谨忐忑:“世子,我有些话想要同你说说。”
这时候一个侍女上前来送果盘,果盘呈上来之后,她依旧维持着送果盘的姿势,挡在宋沉渔跟也不曾离开。
宋沉渔下意识皱眉,刚想开口说话但是白砚却更快速的打断:“你说。”
绮兰放下盘子,想夺回自己的手,但是仍旧被紧紧攥住,丝毫动弹不得。
她抬眼看向白砚,狠狠的瞪了他一下。
白砚依旧面不改色,桌下的手牢牢的抓紧她的手腕。
两个人的手腕在桌子下交缠,桌子上面风平浪静。
“当年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宋沉渔眼中是控制不住的激动。
白砚眉心微动。
宋沉渔:“我听我爹说,这次宴会上陛下会为你赐婚,你怎能如此?不过才三年,轻衣姐姐去了才不到三年!”
“与你何干?”白砚抬眉,语气冰冷。
“你这个负心薄情的人!你配不上轻衣姐姐!”宋沉渔一时没控制好音量,引来数人侧目。
“你不能答应陛下的赐婚!否则就是对轻衣姐姐的背叛!”
绮兰不耐烦听这些,一脚踩在白砚的脚上,对方吃痛松手,绮兰趁这个间隙,一溜烟的就走了。
第52章
董思语带着一群人离开了人群中心。
一道冒冒失失的人影跑了过来,撞在了他的怀中。
董思语顿时不耐:“把人拖出去…..”
砍了两个字就噎在了喉咙里。
入眼是一张极美的脸,跟娘亲一样的美。
董思语生生压下杀气,声音僵硬道,“怎么到处乱跑?宫中跑这么快很容易冲撞到贵人。”
绮兰指了指不远处梅花树,“能不能帮我摘下树上最顶端的那朵梅花?我家小姐要用来酿梅花露。”
董思语朝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宫中最老的一株梅树,花盛开的也极艳,树不算高,但是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爬上去确实费劲。
绮兰沮丧着一张脸:“可是树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董思语一向阴鸷的脸此时竟显出了一分温和:“你是哪家的奴婢?”
“秘密。”绮兰眨眨眼睛。
董思语缓缓道:“你且在这里等我。”
绮兰懵懵懂懂点点头。
两人一番对话,看呆了董思语身后的人。
大人没一刀砍死这个女子,反而还耐心跟她说了许久的话!大人是中了邪不成?
接着众人便看到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大人居然屈尊降贵爬上了树,只为给那女子摘最顶端的梅花!
绮兰跑到树下,仰头道:“上面好高,你怕不怕?要不要我接着你?”
女子的话天真浪漫,她伸出手,像是真的要接住随时可能掉下来的他。
透过粉的白的花瓣,董思语看到人比花娇的那张脸,他摘下那株红梅,“那你就接好了!”
他轻轻的摇晃了一下梅树,千朵万朵梅花花瓣纷纷扬扬,如梦幻般落下,然后他就看到那女子十分欣喜地喊道:“好香啊。”
绮兰的视线准确与董思语对视,她指了指手掌心的梅花,得意道:
“接到啦!”
董思语下了树,将那枝梅放在绮兰的怀中。
绮兰吐了吐舌头,“再不回去主子就要骂我了,我先走啦!”
董思语伸出手,似乎还想说什么话但是却没说。
“主子,可要去查一下她的身份?”身后的人上前道。
须臾,董思语摆摆手。
绮兰没跑多远,就被一个人拉到阴影之中。
他的声音低沉,“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绮兰眼睛一转,“你管我跟谁!”
黑暗里的一双眼睛如同一张密网将她牢牢网住,手腕里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白砚缓缓道,“理他远些。”
绮兰翻了个白眼。
他又问道,“你来做什么?”
绮兰想要挣脱开他,却并不回答。
“白铃兰带你来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很快猜出事实真相,手却不放开。
“怎么你能来跟别的女子结成姻亲,我就不能来?”绮兰挣脱不开,只能睁大眼睛瞪着他,一脸忿忿。
“所以你就来了?”白砚像是突然乌云转晴,脸色变得很好。
绮兰仍旧是瞪着他,看到他舒坦的模样她就不舒坦,于是想要故技重施。
她刚想咬上去时,却被白砚捂住嘴,接着迅速的躲进一旁的走廊后。
皇帝的仪仗队远远而来。
白砚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看向怀里的人,还在挣扎,脸上气鼓鼓的,想要凶狠的瞪他,可是杏眼睁大了就变得圆溜溜的,反而显得可爱。
若是仪仗过来的话肯定会发现。
白砚剩下的那只手捉住绮兰的两只手腕,而后他压在她的身上,避免她再挣扎乱动引人注意。
白砚凑到她的耳边:“别动。”
绮兰这才安静下来。
她看向身上的人,他一脸专注的看向前方。
她突然伸出舌头,在他的掌心舔了一下。
白砚立刻看向她,眼神变得浓郁。
绮兰略带示威的看向他,又勾了一下。
白砚声音变得低哑:“再胡闹你会后悔的。”
绮兰根本不受他威胁,她能后悔啥,她最后悔认识他。
于是继续诱他难受。
嘴上的手突然松开,绮兰正要喊出声的时候却被一双唇封住了声音。
唇舌交缠,细细密密的吻过她口里的每一处,大手抚在她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的抚摸顺着头发往下。
绮兰仰着头,被迫接受着压倒性的亲吻。
所有的声音都被吞咽下,她的身体也逐渐软成水,不再挣扎。
那双灰色的眼睛牢牢的盯着前面的仪仗队,经过的时候带着绮兰的腰挪动,悄无声息的躲开了侍卫的审查。
白砚松开她。
绮兰挣脱开他的怀抱,“不要脸!都要跟别人说亲了还来亲我!”
白砚难得好脾气:“你听谁说的?”
绮兰:“刚刚那女子!还有白三小姐!她们都说了!”
白砚不出为何,就轻笑出声。
绮兰看了更生气了,又骂他。
白砚直接一把抱起绮兰,轻车熟路的把她带到一个房间,而后对侍女叮嘱道:“看好她。”
在两人看不见的不远处,一个身影缓缓的露了出来,那赫然就是宋沉渔!她攥着手,似乎是被刚刚见到的场景惊异到。
白砚重回宫宴之上,没过多久,内监尖锐高昂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接着众人便见到董妃搀着皇帝入了场。
众人拜倒一片。
“平身。”皇帝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而后坐稳在中央之上。
“今日邀请诸位前来,全图一个喜庆,只是一个简单的家宴,大家不必拘束,随心所欲便好。”
皇帝虽然这么说了,但是谁又能真的当成家宴。
董妃在一旁接着话茬:“陛下难得在宫中宴请,大家可一定要尽兴才是!”
台下谢恩的话语此起彼伏。
宋阁老更是举杯:“臣等愿陛下早日康复!”
皇帝放下酒杯,有意无意道:“宋阁的女儿想来应该是去年及笄的吧,她满月的时候朕还去看过。”
宋阁老:“回禀陛下,正是!想不到陛下竟还记得如此清楚,她这次也随臣前来了,渔儿,快来给陛下娘娘行礼。”
宋沉渔款款走了出来,对着上方的皇帝盈盈一拜。
皇帝眼中满意之色更甚。
“沉鱼落雁之姿,品性温良,跟世子真是般配啊!”
宋阁老听这话连忙跪下!
场中之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帝突然说这话的意思,难道这是要点鸳鸯谱了吗?
台上的董妃脸色几经变幻。
“正好世子也到了年纪,未曾婚配,我看不如这样,今天朕就当这个媒人,做主全了这对璧人!宋卿,你看如何?”
场上寂静无声,宋阁老不自觉看向场上那人,灰色的眸中是胜券在握的冷静,想起昨夜的书信,宋阁老稳了稳心神,一声哀嚎:
“陛下,多谢陛下好意,只是臣恐不能答应啊!臣与内子就这么一个女儿承欢膝下,臣还想多留渔儿在身边几年,这么早嫁出去,臣舍不得啊!还望陛下看在臣与内子爱女心切的份上,收回成命吧!”
宋阁老话中带着泣泪,令人闻着伤心,听者动容。
董妃也适时插话:“陛下,这桩婚事,我看也不合适,毕竟世子与轻衣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指不定他到现在还没忘记轻衣呢,此时赐婚,恐怕也不太合适吧....”
董妃话里有话,倒是让在场许多想要与白砚结亲的人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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