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映和戚琅见状,将茶几上的东西往旁边的桌子上挪了挪,胡师傅单独先给每人上了一小碟子醋,放在了大家的面前。
“北方人常说为醋包饺子,今天中午为了我这碟窖藏 6 年的醋,我也煮了些蘸醋菜,只放了盐。”
胡师傅端上一大盆土豆、藕片、黄瓜、莴笋、全熟鸡蛋等,放在了中间,水煮肉片、辣卤拼盘等荤菜倒成了配角。
虞映将碟子拿了起来,看见色泽棕红清亮,好奇道,“我看这颜色,放了这么久,还和刚熬制出来的熟醋醋刚酿出来是生醋,还不能饮用,需要熬成熟醋。差不多,不是会越放越黑吗?怎么做到的?”
“老胡!看看!小虞可是行家。”
黄三更像是虞映的师傅一样骄傲,侃侃而谈,“当年他们公司想让龙牙醋厂的醋,作为我们川菜比赛的唯一合作方,来给我们谈合作的时候,就说龙牙醋,做出来的菜不用放糖,因为会有自然回甘,我不信他们能吃出来,专门在试醋会上做了道鱼香肉丝,就只有小虞吃出来了,我没用他们带来的醋,你说说这舌头!多灵!”
胡师傅本来还听说,戚琅请了个关系户进来,现在看来又是那帮人在造谣了。
他看向戚琅,像是有意要考考他,“小厂长,你觉得是为什么?”
戚琅拿筷子沾了点,送进口里尝了一下,并不能像虞映一样,能尝出细微的差别来,只能大胆地猜测。
“一般只有两个原因会影响醋的颜色,一是原料,二是制作工艺,味道上我没尝出来,所以我猜,应该是少了工序吧?”
“老黄,你看看,我们小厂长也不赖嘛!”胡师傅大笑起来,催他们动筷子,吃了几口才解谜。
“这醋是我们自己家酿的,当时我那老婆忙着秋收,本来是要三淋三熬,这个只经过了一淋一熬,原本酿好后的颜色就比较轻,放一放,才能达到厂里三年陈醋的颜色标准。”
黄三更和胡师傅莫名其妙地比赛,就这样打了个平手。
看见虞映端着手里的醋碟子,又放了下去,只挑了其他的菜吃,戚琅想到戚川之前说她,醋都不吃!
可戚琅记得,她以前是会吃的,阆上人家家户户都会做蘸醋菜,就连吃烧烤和炸串,店家都会提供醋碟,她应该是近几年才不吃的吧?为什么?
“小虞,快尝尝我这醋味道怎么样?”胡师傅催促道。
虞映先吃了一小片藕,然后又挑了根黄瓜,食物在醋里滚了一圈入了口,“很醇,有股麦香。”
*
回程的路上,戚琅发现虞映不停地喝水,有些担心。
“你是不是不喜欢醋味?”
“怎么可能。”虞映拧紧瓶盖,“胡师傅做的菜,都太咸了,你没发现黄师傅也一直在喝茶吗?”
戚琅见她并不是很排斥吃醋,甚至后面还会主动去挑蘸醋菜,感觉戚川说的话,也不一定都对。
谁知他刚放下这个念头,虞映就摁着胸口,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戚琅,停下车。”
戚琅刚把车停到了路边,虞映就跑了下去,扶着路边的槐树干呕了两声。
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可吐又吐不出东西来,一个温热的掌心拍了拍她的背,又递上了一瓶水。
“先漱漱口。”戚琅担心道,“你没事儿吧?”
虞映簌了口,分不清是胃不舒服,还是胸闷,摇了摇头,“没事儿,可能吃多了。”
“你是啄木鸟吗?这么嘴硬!”戚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明明就是有事儿。”
虞映直起了身,呼吸了两口空气,把瓶中的水喝完了,往前走路了两步,“走吧!”
“我们在树荫下站会儿!”戚琅拽着她的胳膊,又将她拉回了槐树下,问道,“我哥说你不吃醋了,是怎么回事儿?”
“我都说了我还是要吃的。”
虞映语气生硬,捏着手中的空水瓶子,没去看戚琅,她意识到自己把戚琅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语气又软了下来。
“之前为了拿下龙牙镇的合作机会,我干了一杯醋,回去吐过之后,形成了条件反射,吃也能吃,但每次吃了之后都会想吐。”
戚琅张了张嘴,想怪她为了工作那么拼命,但转念又想到,如果她没有那么拼,就不会答应自己入醋厂了。
他的心被刺痛,甚至不敢去想象,在满是男人的生意场上,她一个女人竟然要靠这样的方式,才能被认可。
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你那是什么表情?”虞映看见了他紧蹙的眉头,就像那杯醋是他喝的,挥了挥手,“其实,也没什么。”
看她反而来宽慰自己,戚琅不自觉看了看天,再看向她时,还是没平息下怒意,那个被黄三更误会成她男朋友的人,竟然没有阻止,他骂道,“你之前的老板真不是个东西!”
虞映忍不住笑了起来,“对!虽然他也干了两杯,但仍旧不是个东西。”
“虞映,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戚琅保证道。
“多谢小老板!”虞映感觉胸口的闷气,渐渐地被排解掉,又理性起来,“不过,如果一笔单子关乎公司生死,对方提这么点要求,站在老板的角度,还是可以委曲求全的。”
戚琅没说话,知道她说得对,但他没办法只站在老板的角度。
下午,两人回到公司,看见伊春刚好也到了门口。
戚琅面试的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后,伊春出门,知道虞映在转角的楼梯处等她。
“怎么样?”虞映连忙问。
伊春比了个“OK”的手势,两个人搂着彼此的手臂小小地欢呼。
“我说实话,小琅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正儿八经工作的时候,还挺专业,有几个问题,问得我都有些紧张,还好提前准备了,不然那个徐姐肯定觉得,你介绍了个草包进来。”伊春整个人放松下来。
“戚琅比他哥,说法方式更柔和,有时候还挺让人感动的,你都这么大人了,还紧张什么?”虞映笑她。
“他说什么了!让你很感动?”伊春降低了音量,但整个人却凑到了虞映的怀里。
虞映打着哈哈,敷衍道,“他说要把阆上醋做大做强。”
伊春瘪着嘴,知道她没说实话,看了看表,问道,“还有一会儿你就下班了,要不要我等你?”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虞映向她挥了挥手,目送伊春下了楼,回去之后发现戚琅坐在她的办公室,她顺手关上了门,问道,“怎么了?”
“下周,我会和伊春一起向你报到。”戚琅说。
虞映知道吴奶奶派他来轮岗,不属于自己安排的范畴,问道,“部门的岗位你都清楚,你想做什么?”
戚琅起了身,往她的办公室看了一圈,“你这办公室挺大的,要不我坐门口,当你的助理怎么样?”
虞映怎么会让他坐门口,指了指自己旁边,靠近墙边的位置,笑道,“那儿就有一张空桌子,你坐门口,谁还敢进来?”
“好的!虞经理。”戚琅站得笔直,敬了个礼,“你有什么需求,以后尽管提。”
虞映看了眼桌上的时间,又看了看外面其他人,不论是主管还是职员都不敢走,她提起包,准备下班,“第一个需求就是,按时下班,绝不内卷。”
戚琅回头看了一眼外面,懂了她的意思,推开了门,笑着问外面工位上的人,“都下班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本来以为太子爷空降,日子会很难过,尤其是他在人事部还开除了不少人,众人见戚琅这么说,放松了下来,都笑呵呵地表示,马上就走!
第14章 回来!我都看见你了
因为招标会在即,所以要赶在那之前,先把醋厂的纸质资料做一次整理,虞映周末也没闲着,把东西都带回了家。
但是在做事儿之前,得先把房间里的书和资料收一收。
戚琅推开窗,正想看看她在干什么,发现她正在整理东西。
他溜溜达达晃到虞映的窗前,翻了翻放在窗台外面的一堆书,都是关于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人文相关的,在这些书下面,压着一叠资料,戚琅看到了龙牙醋厂和龙牙镇旅游规划的企划书。
见他翻得认真,虞映又将手里的一大摞给了他,“你要是感兴趣,就都拿去看吧,反正我也打算扔了。”
“这些资料应该可以作为阆上的参考,你花了大功夫做的,怎么就要扔了?”戚琅抱着一堆资料和书,感觉有十来斤。
虞映倒是无所谓,自信道,“我能做出一套方案,就能做出第二套来。”
戚琅看见她桌面上,还有关于戚家醋厂的东西,单独放到了一旁,有些惊讶,“你准备加班?”
“嗯,我打算周末先把资料整理一下,周一交给他们做,厂里的宣传册应该能赶在招标会的时候出来。”
虞映正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就接到了花木商打来的电话,原来是之前订购的,装饰戚家那边院子的苗到了。
因为是周末,前面的十字大街交通管制,而后门的石板路停满了车,车子进不来,只能靠人工去搬。
“花苗倒是不重,只是营养土可能还得麻烦你,对了,你哥哥呢?”虞映从家里出来,叫上了虞庆喜。
虞庆喜穿了个夹脚人字拖,正准备睡午觉,打了个哈欠,“你别三句话不离大川,有小琅是一样的。”
“就是,姑姑说得对!”戚琅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能背一百多斤的麦子!”
“说你胖你还喘,真是个傻小子。”虞庆喜笑嘻嘻,拉着虞映出门搬东西。
吴奶奶坐在院子下面,回答了虞映,“大川去城里开会去了,估计今天下周,会和他爸妈一块儿回来。”
虞映也并不关心他真的上了哪儿,但是吴奶奶好意,只能笑着说“好”。
运花木的货车停在老街口,所以几个人只能走前门,虞映看着虞庆喜的拖鞋,踢踢踏踏,像是要走出个鼓点来。
“姑姑,你要不要先回去换个鞋,别一会儿人拖分离。”
虞庆喜挽着她的手,伸出自己的脚,“质量好着呢,店家找了两个肌肉大汉拼命扯,都没扯断,牛板筋做的。”
“我只听说过烤牛板筋,多少钱啊?”
“9.9 包邮。”
虞映无话可说,随着她去。戚琅在她旁边,跟着笑,感觉虞映还挺有偶像包袱,从来没在院子里,见过她穿着拖鞋走来走去,那么随意。
她买了五袋营养土,两株蔷薇花,还有单独给吴奶奶两株她喜欢的绣球花。
虞映搬了两盆绣球,虞庆喜抱着两株紫薇,戚琅扛了两袋土,见搬不完,虞映准备回去的时候叫上她爸一起,戚琅拦住了她,说多跑两趟也行。
虞庆喜搬到半路上,就要和虞映换,来到时候不觉得,但是走回去,脚出了点汗,一直打滑。
虞映跟她换了换,和戚琅把她甩到了后面,进院子的时候,看见了门口的自行车。
“戚琅你看着点,别被车子绊到脚。”虞映走在前面,说道。
戚琅扛着两袋营养土进了门,瞥了自行车一眼,生了一计,他正愁这车修好得太快,自己之后还想和虞映走着上班呢!
但又觉得自己故意去碰瓷,有点太过分了,毕竟那也是虞庆祥对她的爱。
就在他把营养土,刚撂在院子中间的时,听见了身后虞庆喜的喊声。
“哎哟——”
虞映正在拿着铲子给紫薇花刨坑,赶紧站了起来,看见虞庆喜和自行车倒在了一块儿,两盆绣球花惨不忍睹,泥巴倒了她一身。
“姑姑!”虞映连忙跑上前,看见虞庆喜的人字拖果然断了,上去拉她。
“先别动!”虞庆喜作为骨科的护士,迅速地判断了自己全身上下,骨头没一点伤,才伸了手,“你看你爸放的好位置,我得找他赔我医药费。”
“庆喜,你胳膊流血了!赶紧去处理一下。”吴奶奶也围了过来,着急道。
虞映将她扶了起来,抖了抖她衣服上的土,又看着花杆断裂的花,这一跤摔得不轻。
虞庆喜举着手肘看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对虞映说道,“这花和自行车你自己处理一下,顺便帮我把这破鞋丢了!”
“让你回去换鞋了,你不听我的,我扶你进去。”虞映扶着她,虞庆喜干脆赤着脚,一瘸一拐地和她进了屋。
找出家里的医药箱,虞映先给她做了清洗、消毒,又撩开她的腰,发现青了一大块,又用跌打酒揉了揉。
“你要不要请几天假啊?”虞映问。
“不用,我躺躺就好,晚上做好了饭再叫我。”虞庆喜起了身,往自己的卧室走,突然又吩咐她,“把断了的鞋给我拍张图,我去找商家退款!什么质量!”
等虞映再出去,门口的泥巴已经打扫干净,自行车也被扶到了她家角落靠墙根的位置,断了的花被收拾了出来,吴奶奶正拿了个洗干净的空酱油瓶,在吉祥缸里接水,准备当鲜切花插。
那双断了的拖鞋,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
戚琅将所有的土都搬了回来,虞映连忙给递了水和湿巾纸,“门口的卫生你收拾的?”
“嗯,你的自行车后轮估计要整个换,放太久了,刚才姑姑一压,变形了。”戚琅指了指。
“我看看什么时候有捡废品的过路,干脆送给他们算了。”虞映又回头看了那辆自行车一眼,那辆车是为了鼓励她复读高三,爸妈送的生日礼物。
虽然很舍不得,但再修下去骑不了,也妨碍事儿。
她见吴奶奶捧着灌满水的瓶子,怕她也摔了,连忙上前接过,扶她坐在了院子中间。
吴奶奶看着花台上的绣球花根,对戚琅说道,“这花根都伤了,估计种下去也活不了,我看广场那边好像就有花店,你去买两株回来吧!”
“不用麻烦,大中午外面也挺热的,我晚点去买。”虞映赶紧说。
“本来你买这些东西,种我们家这边的院子就没要钱,小琅没那么娇气,跑跑路的事儿。”
*
就算吴奶奶不说这话,戚琅也没打算推辞,虞映从家里拿了两顶大帽檐的草帽,看见戚琅的后脖子有晒伤,估计是收麦子的时候晒的,直接给他盖在了头上。
“这是我爸妈的,你将就戴,多少能挡点太阳,我跟你一起去。”
从老街往广场走,虞映感觉青石板路都烫脚,两个人躲在树荫下,路过上次和伊春喝咖啡的店,虞映想起一个八卦来。
“听说李思蕊把她妹妹介绍给你了?”
“什么?”这话题没头没尾,戚琅反应了一下才说,“没有,就她结婚的那天,加了个微信。”
虞映突然也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虽然她和闵伊春都很好奇,他们到底能不能成?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戚琅心里直犯嘀咕,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反正不可能是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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