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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入睡困难，我专门给她买了杯无糖无茶无咖啡因的。”闵伊春拦着戚琅，说道，“她哪怕只喝一口，估计也能一直到天亮不睡觉。”
虞映轻咳了一声，插入吸管，小声反对，“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一两口而已。”
其实虞映入睡困难，要比她告诉闵伊春的严重很多，哪怕不喝咖啡，她很多时候，也是熬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前段时间她找虞庆喜要了几颗安眠药，奈何那药太苦，虞映有些吃不下，不然早就没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睡不着的？”戚琅站在她旁边，问道。
设计师保存了文件，点击了打印，对虞映说，“好了。”
虞映没注意到戚琅说的话，站起来走到打印机前，将打印出来的宣传册，一人发了几张，“大家认真一点看哦！忙了这么久，不要让册子上的错别字，显得我们工作不够细心，毕竟是给业内人士看的东西。”
检查错别字这种事儿，本来很枯燥，但因为虞映也陪着大家一起检查，事事都和底下人一起，所以也没人有怨言。
对过一遍，又交换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虞映才松懈下来，喝了一口自己的柠檬茶，对设计说，“好了，发给制作公司那边吧！让他们今晚先做二十册出来，明天早上我和戚琅去取，直接带到招标会去。”
终于下了班，其他人都骑车回了家，虞映、闵伊春、戚琅三个人留到了最后关灯。
“伊春，明天你记得把胡师傅的采访视频，更新到官网上哦。”虞映拿着手机，翻看记事本上的待办事项，看见戚琅后，才又想起一件事儿来。
“我就说我忘了什么，你是不是要上次我拍你收麦子的照片，我后来给伊春修图了，让她传给你吧！”
戚琅担心影响她们的工作，“不用修图，直接传我就行了。”
闵伊春挽着虞映的手，往楼梯下面走，偏了个头，“我早就弄好了，最近一忙也忘了，小琅，你点开官网看看。”
戚琅拿着手机搜索醋厂官网，他开着收割机的样子和胡师傅酿醋的照片，竟然在同一张首页 Banner 上。
“怎么也把我放上去了？”戚琅问。
“你是我们厂的门面，那肯定是放首页的。”闵伊春开着玩笑，“看看虞映这个拍照技术，不愧师承于我。”
“你少给自己贴金啦！”虞映轻轻推了她一把。
两个人打打闹闹，戚琅跟在身后，感觉这种场景似曾相识。
只是跟在她们身后的那个人，从戚川变成了他。
戚琅追上她们，来到了车棚，问虞映，“你今天还是坐伊春姐的车子走？”
“慢着，你干脆也叫我的名字好了，跟虞映一样不要叫姐了，今天都有人问我，是你爸妈哪边的亲戚。”闵伊春说。
戚琅笑着说“行”，然后看着虞映，等她的答案。
“对啊，怎么了？”虞映问。
一定得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吗？ 戚琅一副委屈的样子，“你们俩以后上下班，能不能等我一块儿走，我不想一个人，以前你们不也总是等我哥一块的么？”
闵伊春看了虞映一眼，寻求她的意见。
“我们不是故意甩下你，只是我们交通工具不太一样，要不你也买个小电驴？”闵伊春解释。
看戚琅一副“你在出什么馊主意”的表情，虞映笑道，“你该不会想让我和伊春学滑板吧？”
闵伊春连忙摆手拒绝，“那我不行，我都这把骨头了，不想耍帅，只想不摔。”
“以后我们走路上下班吧！说不定你走累了，回家就能睡着了。”戚琅提议。
虞映回头看了眼闵伊春，意思是让她说句话，表个态，没想到闵伊春竟然直接跨上了小电驴，“我觉得小琅说得挺对的，以后你们走路吧！我先走了。”
“诶——”
突然被撂下，虞映追都追不上，只能无能大喊，“闵伊春，有你这样不讲义气的嘛！”
戚琅偏着头，很想笑，今天闵伊春和他一块儿出去买奶茶的时候，他就感觉伊春姐怪怪的，骑小电驴回来的时候，她坐得特别前面，感觉中间都还可以再塞一个人。
闵伊春像是在和自己故意避嫌，今晚突然撇下虞映跑了，就更奇怪了。
两个人出了厂大门，慢慢在走福宁路，路灯有些昏黄，累了一天，虞映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伊春姐说你睡不着觉，是怎么回事儿？”戚琅问。
有时候虞映感觉伊春可能才是虞庆喜的侄女，不然嘴巴怎么那么不紧，什么都往外说。
“没怎么回事儿，就偶尔失眠。”
“你如果心里有不快乐的，可以和我说说。”戚琅特别真诚地说，“可能我不能帮你做什么，但是我保证，我是个很好的倾听对象，而且保证谁也不讲。”
虞映反驳他，“我才不信呢！我姑姑和伊春，很多时候都保证了，自己谁也不讲，但还是会说漏嘴。”
为了获得她的信任，戚琅豁出去了，“那这样，我先说一个我自己的烦心事，我也从来没跟人讲过，憋在心里挺难受的。”
“也行。”虞映答应了。
“其实我来厂里上班，真的特别不自在，我还挺想和同事们一块儿下班聚聚的，但之前徐姐她们，总是撇下我。还有我妈那边的亲戚，你也看到了，素质低得有多离谱。”
戚琅被气笑，这些烦心事儿，他连孙丁都没讲过，因为孙丁没进过厂，不能感同身受。
虞映觉得这个心事，还不足以换取她的心事。
“就这啊？我看你现在调我们部门了，大家对你还是挺接纳的，还有你家亲戚的事儿，你处理得很好啊，那天在饭桌上，吴奶奶还夸你呢！”
“这还不够啊？”既然虞映不愿意向自己坦诚，戚琅干脆敞开了心，“我其实很怕做错事情，怕奶奶觉得我没用，学东西慢，所以每次我心里堵得慌，就去孙丁那儿敲敲鼓，发泄一下。”
“慢慢来，你还很年轻。”
“不是！我不是让你安慰我。”戚琅倒着走到她面前，“我说了我的烦心事，现在该你了。”
“这样吧，等招标会结束后，我再告诉你。”
“为什么要等招标会结束后。”
“因为我的烦心事儿，牵扯到一个具体的人。”
虞映见他这么有上进心，对醋厂也很有感情，准备好好教教他，“这可是我花了大代价买到的教训，到时候跟你好好说道说道，免得以后你在生意中，识人不清，被骗。”
戚琅知道，她说的那个具体的人，就是孙知行。
*
阆上旅游开发招标会，是在镇村建设办公楼的会议室召开的，戚琅和虞映起得很早，将资料给到戚川的时候，他们的会场都还没布置清楚。
戚川一副领导派头，巡视了一圈，然后就被虞映拉到了门外的长廊角落。
“上次你去城里开会，说了什么啊？之前你不说，今天都不能透露吗？”虞映打听道。
果然戚川没让她失望，“会上我会讲，一会儿是小琅还是我爸上台介绍醋厂？”
“是我。”虞映一副得意的样子，“今天有笔大订单出厂，你爸不来。”
“那小琅呢？”戚川问。
戚琅从洗手间回来，刚好听见他们在聊自己，“我一个小助理，不该我讲。”
“我看你不像个助理，倒像个跟班。”戚川看了眼时间，已经有公司代表提前来了，戚川上前应酬寒暄，虞映和戚琅先进了门，选了个稍微靠后的位置。
每进来一个公司的人，虞映都会向戚琅小声介绍，如果这些公司做了她觉得不错的项目，也会相应讲两句。
戚琅一边听，一边点头，直到看见黄三更也进了门。
“黄师傅！”虞映也看见了他，站起身来打招呼。
黄三更身边跟了几个业内的人，其中就有孙丁学校旁边，那家旅游策划工作室的主理人，他看见虞映后，先是一愣，然后人模狗样的点了点头。
“今天是你们俩，来当醋厂的代表啊？”黄三更走近。
“嗯。”虞映看了一下周围，基本都是阆上旅游策划公司和相关领导，问道，“黄师傅，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黄三更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围在身边的人并没有走远，只能含糊其辞，“我还以为你收到的消息会比我早，毕竟他哥在政府上班。”
戚琅也好奇起来，“什么消息？”
“跟醋行业相关的——”黄三更话还没讲完，就被工作人员请到了最前排坐下。
虞映看见那个花臂男，也坐到了靠前排的位置，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维持了基本的社交礼仪。
“我爸妈去开了行业交流会，也没听说有什么重要消息啊！”戚琅和虞映重新坐下，问虞映，“会不会是阆上的项目，黄师傅他们川菜协会也参与？”
“不知道。”
之前龙牙醋厂的项目，是圆线公司出面，给了赞助费川菜协会才答应冠名的。
这次，黄师傅明显是阆上旅游局官方请来的，按理来说，政府部门一般不会参与，地方企业和协会之间的商务。
不大的会议室坐满了人，一共有四十多家公司参与竞标，今天的会议只是公布一些招标细则，时间，还有介绍阆上镇与当地各醋厂的情况，并不会太深入。
果然，正局长都没有参加，整场招标会开幕式，由戚川主持。
他上了台，拿着话筒试了试音，“今天，由我在这里主持‘阆上古镇特色旅游开发’招标会开幕式，无比荣幸。首先感谢各位业内专家、合作伙伴、媒体代表的支持，希望通过交流、思考与合作，结成新的战略同盟，将我们阆上这张名片擦亮——”
“你哥这发言稿水平，还是跟上高中那会一样。”虞映忍不住悄声揭他的短，“李思蕊作为学生代表，高三誓师大会的时候，她的发言稿就是你哥给写的，好家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上前线打仗。”
戚琅被逗笑，也说起了戚川的坏话，“他骂我的时候，差不多也这样，比我爸还爹。”
戚川在台上讲得越慷慨激昂，戚琅和虞映在下面吐槽得越厉害。
直到戚川终于讲到了有用的，两个人才竖起了耳朵。
“……今年，为了发展我们川醋行业，经由市旅游局和川菜行业协会、川调料品协会等多协会达成共识，将会单独成立一个醋行业协会，此行业协会，将会是川内最高规格、最权威的组织之一，关于协会的具体事宜，之后会将相关信息发给大家……”
“川醋行业协会！”虞映两眼放光，对戚琅说，“早几年龙牙醋厂就想牵头成立醋行业协会，不过因为是企业牵头，被驳回了，阆上赶上了好时候。”
戚琅至今为止，都还没有弄清楚，各协会、政府、地方企业、策划公司之间，到底是怎样一个运作方式，只能把问题记在心里，准备私底下再好好向虞映请教。
“……市政府旅游部门，一直为地方旅游业的发展提供着最大的支持，这些支持包括政策、资金、技术、市场等方面，有了这些举措，我相信会很大程度减少，阆上的开发难度……我们的目标是要借助开发这个项目，推动乡镇振兴……最后，祝本次招标会圆满成功，也衷心希望能与诸位，携手合作，共同打造阆上更加美好的未来！”
随着戚川的结束语，会场掌声雷动，虞映拿着手机，正准备发消息问曾经行业内的朋友，有没有收到关于企业和个人，加入川醋协会的条件。
戚琅赶紧用碰了碰她的胳膊提醒，“虞映，该你上台了。”
第17章 像一碗夹生饭
会议结束后，虞映看见所有人都留下来相互交谈，黄三更拿着戚家醋厂的宣传册还有礼品醋，从前排层层包围的人群里，来到了自己身边。
“小虞，口才还是那么好，讲得我瞌睡都没了。”
虞映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去人堆里将他薅出来，没想到黄三更会主动来找自己，她笑着凑近，“黄会长，我有个事儿——”
“这里面闷得很，我们下楼去院子里站站。”黄三更给虞映使了个眼神。
“好啊，走吧！”虞映替他接过手里的东西，和他一块下了楼。
戚琅跟在后面，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回头看见一个人，竟然是虞映去面试的那家公司老板。
正准备走，没想到花臂男追了上来，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明世旅游策划的主理人，明达。”
“你好，我是戚琅。”
戚琅伸出了手，在这种场合，虽然大家都想多积累点人脉，但是他只是作为戚家醋厂的一个小员工来的，大部分策划公司，并不知道他是戚川的弟弟，戚成功的儿子。
“之前我们在孙丁的学校外面碰到过几次，没想到你还很喜欢架子鼓。”明达一听他姓戚，确定了他的身份，笑着寒暄道。
虽然经常被戚成功带到饭局上应酬，但戚琅还是不太喜欢这种搭讪场面，“请问，你有什么事儿吗？”
明达不好直说，自己刚知道他是戚家人，过来打个招呼，混个熟脸而已，但好在提前已经想好了由头。
“是这样，之前虞小姐来我们公司面试，我那天喝多了，有点误会，想说你能不能帮我转达一下，我请你们吃个饭，给她正式道个歉。”
戚琅迅速地找到了他话里的重点，想他应该是想认识自己，拒绝道，“你们都在阆上，我想以后有机会再遇见，只是你们的事儿我不了解，这个话不太方便传。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明达已经知道了他的态度。
“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戚琅没管明达在身后，是什么样的表情，出门在阳台上看见虞映和黄三更站在树荫下，很认真地在说什么。
他本来想找戚川打个招呼再走，但见他被策划公司的人围着，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赶回家吃饭。
下了楼，虞映和黄三更刚刚聊完，虞映将醋和资料放到了他的后备箱中，和黄三更道了别。
戚琅问道，“你们聊了什么？”
“醋协会的事儿，我想问问公司和个人加入，要什么条件。”虞映反问他，“你不是小跟班吗？刚去哪儿了？”
戚琅没忍住笑了起来，不想提明达扫兴，他不信他是真心，要是真的想道歉，自己就和虞映说了。
“跟我哥打了个招呼，让他晚上回去吃饭。所以，加入醋协会需要什么条件？”
“现在还在筹备阶段，他们准备在川内先选 20 家醋厂作为元老单位，首先是醋厂需要一定年限，对品牌和员工人数也都有要求，总的来说就是选影响力大的，我想戚家醋厂应该没问题。”
虞映信誓旦旦，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她往楼上看了一眼，戚川还在忙，问戚琅，“你要等你哥一块儿回家吗？”
“不，我们先回去。”
下午的太阳尤其毒，虞映拿出了遮阳伞，半撑开之后，才感觉这伞有点小，和戚琅两个人撑着，距离太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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