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虞映又立马补了一句,“倒不是说现在过得不开心,就是容易钻牛角尖。”
“你说的是圆线的事儿?”戚琅问道。
“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虞映说完又笑了,像是在宽慰自己,“不过也无所谓了。”
戚琅知道,从秦歌就可以看出,虞映以前的团队一定很团结,她放不下,正是因为她专注。
人们常说要享受一件事的过程,可只有结果尚可的时候,才会享受,结果不好,说享受过程,不过是安慰人的话。
足疗做到后面,戚琅这才惊觉,“我们不是还要去东边逛逛吗?感觉应该回来之后再来按摩的。”
“现在去太热了,等太阳快下山才好。”虞映解释道。
“两位要去东边?那边没什么好玩儿的。”技师忍不住插了话,但又怕扫了他们的兴,笑道,“倒是可以租个鸭子船蹬着玩儿,也可以到东边,到时候累了,还可以回我们店里按按。”
虞映买了单,从足疗店里出来,刚好往前走一段路就是码头,听从了技师的建议,戚琅坚持自己给钱,回请她。
他先上了船,向虞映伸了手。
虞映扶着他的手上了船,坐好之后不愿意出力气,将蹬船这种体力活交给了戚琅。
“这个鸭子船的项目是我当时规划的,为的就是让整个古镇的游玩动线更明确,可以连接东边,不至于让那边太冷清。”
见戚琅拿着手机在发消息,没有听她讲,虞映好奇地问道,“谁啊?你回消息回得这么认真。”
戚琅快速地点了发送,抬起了头,“孙丁,他刚跟我说,伊春姐答应他,一起去音乐节玩儿了。”
虞映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伊春也给她发了消息,说因为她妈妈受伤,孙丁最近很照顾他们家,家里人也都挺喜欢他,所以伊春决定和孙丁试试
她不咸不淡“哦”了声,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不好对戚琅说,伊春的愿意,多少有对人生妥协的成分。
*
半个小时后,鸭子船停靠在龙牙镇最东边,水面上有人工堆砌起来的石头,以防鸭子船再向前,两人上了岸,看见前方的路,被铁皮遮了一半。
太阳西沉,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提醒他们,“这边没什么逛的,连个人都没有。”
戚琅道了谢,但还是跟着虞映闷头往里走。
两个女孩回头看了一眼,挽着手相视一眼,小声嘀咕道,“果然谈恋爱的,都喜欢往没人的地方钻。”
她们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但虞映和戚琅听了个一清二楚,但都装作没听见。
“前几年这边还有很多商家的,没想到成了烂尾项目。”虞映看见有几个店门口,商家还挂了横幅,更加皱起了眉头。
戚琅看见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无良开发商,还我血汗钱!垃圾圆线旅游策划公司,丧尽天良!
“这个——”戚琅指了指,“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跟我可没关系,那是孙知行搞出来的烂摊子。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政府、策划、行业协会、当地企业还有其他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嘛,所以我带你实地来看看,好解释一些。”
虞映带他往前走,在东边的商业中心,修了一个九层楼的观景塔,可以鸟瞰整个龙牙镇。
观景塔是仿古建筑,几乎全是木质结构,虞映一边爬楼梯,一边说道,“首先需要明确的,旅游策划公司都是乙方公司,古镇开发都是服务于政府,但蛋糕太大,当地企业和一些别的公司,也想来分一杯羹,商人的目的都是挣钱,而政府也想靠他们拉动当地经济,所以大家有时候是合作的,有时候是对立的,目标如果没有完全统一,就有跑偏的可能。”
“所以,这个所谓的东边,就是在已有蛋糕瓜分不均的情况下,硬多做了一块儿,但又没那么多人买单,所以只好扔这儿,让政府和当地百姓兜底。”戚琅总结道。
两人爬到了七楼,虞映气喘吁吁,戚琅走在前面,笑她,“你太缺乏锻炼了。”
虞映看了眼积灰的楼梯,还是选择抓住戚琅的衣服暂时休息,“年纪大了而已。”
戚琅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往上走,“我奶奶都没说自己年纪大,你正处在人生中最好的时候!”
虞映感觉被他抓着的手腕发烫,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无比恨戚川,为什么要告诉戚琅喜欢自己的事儿,让她很多时候,都胡思乱想。
如果突然甩开反而会很尴尬,戚琅都说了,他们是朋友,自己反而扭捏起来,真是怪事。
见虞映乖乖被自己牵着走,戚琅心里也直打鼓,鬼使神差,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胆子的,但现在选择放开的话,更像是心虚。
他加快了脚步,一到九楼就放开了虞映的手,好像多一秒,都会被认成流氓似的。
“快来看!”虞映站在栏杆边,并不敢太靠前,怕有安全问题,她指了指龙牙镇,“其实除了东边这个烂尾工程,龙牙镇也是一个既成功,又失败的项目。”
“嗯,如果纯作为游客的话,我觉得体验并不怎么好。”
“怎么说?”虞映很期待他的见解。
“一是街上的店同质化太严重,除了足疗,就是义乌小商品,还有就是野菜馆,虽然多多少少都带了醋,但感觉还是不够深入。”
戚琅看见虞映眼中含笑,分不清是赞同,还是在笑话自己浅薄的见解,忐忑道,“也许,游客并不需要有那么深刻的了解,毕竟大家是来玩儿的。”
“分析得挺好的,不过做古镇开发,尤其是像阆上和龙牙这种以酿醋闻名的古镇,传播其文化,让游客有深刻了解很重要,但不能硬灌输,要潜移默化,甚至游客自己都没注意,游玩中就自己了解到了镇子的历史,这就是我们策划工作的意义。”
戚琅想起戚川之前呛她,连醋都不吃,又怎么了解醋文化,明显有失偏颇,难怪虞映当时那么生气。
“虞映,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醋文化。”
虞映笑了起来,觉得戚琅这句话,简直比任何夸奖都有含金量。
“说起来我很谢谢你让我进醋厂,当时戚川说我不了解阆上,不了解阆上醋,我觉得他胡说八道,今天重新到了龙牙,发现我当时的方案,确实流于表面了。”
“他应该不知道,龙牙东边这个烂尾,跟你没关系,所以当时才会说那么伤人的话。”戚琅帮戚川解释道。
“我毕竟是圆线出来的,虽然龙牙镇最终策划人没有我的名字,可大家都知道我参与过。因为圆线,我也被业内夸奖过,我能承受住夸奖,自然能承受批评,只是——我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但大家却以为我的水平只有这个样子。”
戚琅终于明白,阆上对于她,就像是复读高三的那一年,她不喜欢被人看轻。
只是这次“复读”,她不再是独来独往了。
“虞映,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戚琅,你哥听见你这么说,又要笑你是我的小跟班了。”
“当跟班也挺好的,可以狐假虎威,还能作威作福。”
“我什么时候带你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了?”虞映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你不要乱造谣。”
“你带我翻墙进养老院,装家属的时候,我心虚得不行,是跟着你我才敢的,这就是狐假虎威。你今天带我吃喝玩儿乐,还做了足疗,这不是作威作福是什么?”戚琅笑道。
“除了足疗,其他都是要报账的,是我沾你的光,笨蛋!”
虞映摇了摇头,感受着凉风袭来,她本来以为这次来龙牙,会很别扭,没想到因为戚琅在,让她有了更多的信心,也渐渐释然开了。
戚家的醋厂,给了她新的开始。
第31章 你猜他给我借多少
他们在高塔之上,遇见了一场注定的落日。戚琅确信这一切,一定在多年前就注定了,某一天,虞映会同他,讲述自己不愿人知道的心事。
虞映望着远处,柱、梁、桁、檩、椽,整个东边几乎是她看着修建起来的,虽然是仿古的建筑,但因为没有灯,被黑暗渐渐掩去了失败,反而增添了一丝苍凉的古意。
她不知道孙知行,看到这么大一片造价不菲的烂尾建筑,是怎样的感受,反正虞映暗下决心,绝不让阆上重蹈覆撤。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对别人来说可能有点恐怖,但这却是戚琅和虞映最熟悉的声音。
阆上的老街,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样木质的阁楼,有些用来放东西,有些用来作卧室。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玩儿躲猫猫,我最喜欢往阁楼里躲,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心都要跳出胸膛了。”戚琅也被这熟悉的声音,勾起了儿时的回忆,回头对虞映说。
虞映注意着脚下,知道戚琅走前面是在替她探路,免得晚上看不清会摔。
“其实我每次当‘鬼’来找你们,都知道你躲在哪里,但每次都放了你一马。”
“是吗?”戚琅不信。
“你最常躲的地方就是阁楼有个柜子里,然后有一次躲到了戚川床下,还有一次,在我们家厨房门后对不对?”
见她果然知道,戚琅更加疑惑起来,“你知道我在那儿,怎么不抓我?”
“看你跟我们玩儿很开心,一下子就找到了,很没劲,总得让你有点游戏体验吧!”
那时候的戚琅,才读小学二三年级,特别喜欢粘着戚川,可他越是想跟着哥哥,戚川就越觉得他碍眼。
戚川当“鬼”的时候,他才不会和虞映一样放水,戚琅总是第一个被找到的。
等戚琅当“鬼”找他们的时候,戚川会撺掇虞映和闵伊春,从后门偷偷溜出去,去石板街找家小店吃冰淇淋。
已经念初中的虞映总是不忍心,尤其是戚川大摇大摆的回去,毫无歉意,她会自己买一个冰淇淋,坐在吉祥缸边儿上,陪戚琅慢慢吃。
虞映不确定戚琅是不是还记得这些,但哪怕忘记,伤害一旦造成,就是一道烙印。
看着戚琅走在自己的前面,他的后脑勺还是圆圆的,有一根头发不听话地上下扬起,虞映突然伸了手,揉了揉他的头。
这个迟来的安慰意义不明,让她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解释,“你头发上落了灰。”
戚琅缩了缩脖子回头,看见她手机电筒发出来的灯光,有些晃眼睛,没注意看脚下的楼梯,差点踩滑。
还好他反应快,反倒提醒虞映,“你小心一些,我奶奶说,晚上下楼梯,容易被小孩抓脚脖子。”
“那是她吓你的,怕你调皮,晚上去阁楼玩儿。”虞映说完,悄悄咽了咽口水,将手机的光对准了脚下,害怕真窜出有什么东西。
噼——
噼嘭——
“什么声音!”虞映扯着戚琅的衣领子,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
两人站在二楼的楼梯中间,停住了脚步,不敢下去。
戚琅看她被吓到,笑道,“好像是铁皮声,估计是风吹,也有可能是野猫。”
“哦。”虞映立马松开了他的衣领,好面子地绕过戚琅,走到了他前面去。
刚到一楼,铁皮声突然又响了起来,虞映回头看了戚琅一眼,“你不要怕。”
戚琅心说我也没在怕,可看见虞映一副要干架的样子,装模作样“嗯”了一声。
两人来到一楼门口,正准备从塔里出去,一束手电强光突然照了过来,戚琅下意识地搂住了虞映的肩膀,将她往后搂,大声问道,“谁?”
“我还想问你们是谁呢?大晚去塔上做什么?”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瘦老大爷,站在铁皮上,抱怨道,“这个铁皮你们揭开的?不是说了不让上去吗?万一出事儿了算谁的!”
“我们来的时候这个铁皮就在地上,所以不知道封了。对不起!我们没看见。”虞映连忙解释。
瘦保安不依不饶,“你们这些游客,有热闹的地方不去,偏偏往这冷清的地方钻,简直是增加我们的工作量,还这么年轻,爸妈是怎么教你们的,危险的地方不能去……”
保安喋喋不休,虞映连忙拉着戚琅的手,“大爷,我们马上就走。”
两人往出口狂奔去,重新回到鸭子船上,虞映这才笑起来,“那个大爷,好像我高中的班主任,只要抓着一点错,就唠唠叨叨个没完。”
“你说老张啊?他后来也成了我的班主任,还在班上夸过你呢!”戚琅说道。
“真的假的?确定夸的是我?”
“对啊,他说找你谈了心,就因为那次单独聊天激发了你的斗志,你决定复读,努力学习,第二次高考涨了一百多分,说你是一个有志气的人。”
“他这么跟你们说的?”简直难以置信,虞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
“你就说离不离谱吧!老张当时是找我谈心的吗?那是戳我的心吧!”虞映躺在床上,已经和闵伊春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
她平时与伊春大多都是微信聊天,今天回到酒店,一腔愤懑无处发泄,所以才给伊春打了个电话过去。
“虽然老张话难听了些,但你复读有他的原因吧!这也算变相激励了你。”闵伊春在听筒那边笑了两声。
“伊春,和谁啊?聊这么开心?”
李妍的一只脚打上了石膏,放在了低矮的茶几上,看见闵伊春在阳台上接了好久的电话,有说有笑的,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是虞映。”
闵伊春正准备拉上阳台的玻璃门,听见李妍和看电视的闵良吉小声嘀咕,“你女儿,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和虞映打个电话,聊得这么心花怒放的,和小孙就扭扭捏捏……”
“妈——”
闵伊春从阳台进了屋,大吼了一声,进了自己的房间,哐当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虞映听见了响动,连忙安慰她,“别气别气,阿姨这是说我们感情好。”
“她就是故意说给我听,因为她看上孙丁了,最近一直在让我主动,我看她生我,并不是觉得自己生了个女儿,而是给别人家生了个媳妇,如果是在旧社会,我觉得她一定会把我卖去别人家当童养媳。”闵伊春也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擦掉了想要流出来的眼泪。
虞映知道伊春和她妈妈,好起来的时候两个人亲亲热热,出门都要抱抱,可一谈婚论嫁,就像是踩了雷区,不会好好沟通。
只要一句话不对,就能吵起来。
“你老实告诉我,你答应和孙丁去音乐节,是真的对他有那么丁点意思,还是被你妈催疯了,想赶紧了却一桩事?”虞映从床上翻身坐起,抱了个枕头在怀里。
闵伊春也冷静了下来,和虞映交了个底,“孙丁人挺好的,是我相这么多次亲,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人,你要问我对他——我自己心里也没数,就试试看吧。”
“戚琅也说,孙丁人品还不错,也没有什么恶习,你试着接触一下我赞成,但是如果你是被催婚催急了,想找个还行的人嫁了,我坚决反对。”
22/46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