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两人送秦歌离开,他开着的还是他那辆面包车,趴在车窗边儿像一个老大爷似的碎碎念,“真好,看见你们俩这样。”
虞映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自己的曾今,也如此这样幸福美满,拍了拍他的胳膊,“黛西想邀请你去她的公司,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我已经决心做个出世的人了,再入世,如同自寻烦恼。”秦歌一副无谓的样子,又说,“不过你俩到时候若是结婚,一定记得请我。”
戚琅站在一旁咧着嘴笑,满口答应,“那是肯定给的,秦大哥,一路顺风。”
“这称呼我喜欢,到时候一定给你们包个大红包。”秦歌笑着,看着虞映,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看了眼戚琅,对虞映说得很隐晦,“不论是阆上还是山上,或者是市里,吾心安处是吾乡。”
虞映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昨天晚上,黛西就知道秦歌不可能再回这行,所以极力邀请虞映,而且也知道她放心不下孙知行,所以特地给她多留了考虑时间。
十月上旬,阆上旅游部正式对外宣传与圆线的合作,而就在同时,圆线公司的方案也开始执行,戚川本来忙着和伊春的事儿,这下工作更忙,只得将婚事交给了李芳菲和伊春自己。
十月下旬,温度骤降,虞映将官网和官方店的所有物料做了更新,各种相关资料也发到了经销商手上,尤其是她编写的戚家醋厂厂史,更是打动了不少人。
黄三更给她介绍了几个记者,给吴奶奶做了采访,还请了电视台的人来做了专访,虞映一想,向戚成功批了笔资金在市里的公交车上,小范围投了广告试水。
杂志拿到手里的那天,虞映专门让小可读给了吴奶奶听,她笑吟吟地让阿姨帮她找老花镜,自己又看了一遍。
“映映,虽然确实留下老师傅,和玻璃厂合作,还有醋厂改革是我提的,但是会不会有点夸大我的作用啊?”吴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虞映连忙说,“怎么会是夸大呢!醋厂虽然是戚爷爷的厂长,但您做的一点也不比他少!如果不是你不同意,我还想让记者,把你坚持要盘下国营醋厂的经过写出来,肯定更精彩。”
吴奶奶笑着摇了摇头,将杂志合上又在手里摩挲着,一脸珍惜,“你写的这些啊,已经够了。”
双十一,从来不被重视的戚家醋厂官方旗舰店,迎来了第一次线上的爆单,市场部的人在快下班的时候找到了戚琅和虞映,兴奋地看着不断冒出的订单,问道,“虞经理,这个快递单打印机不会是坏了吧?怎么一直在吐单?”
虞映拿起来看了看,确定道,“没坏,就是真的爆单了!”
戚琅也说道,“新瓶子上市后,也有不少经销商反馈销量很好,加上阆上和我们醋厂已经渐渐有了名气,这次折扣又大,很正常。”
虽然戚琅嘴上说着正常,但他还是很兴奋,当天晚上决定留在厂里,和工人们一起打包装箱,而闵伊春刚好想找虞映聊天,就顺路送她回老街了。
路上,虞映坐在伊春的小电驴后面,感觉上次和她在一起还是夏天,虞映问,“今晚你怎么这么晚都没走,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吗?”
“嗯,本来专门等你下班,谁知道你被市场部拉走了。”伊春说。
风吹着有些冷,虞映搂着伊春的腰,感觉她最近似乎瘦了,“你婚礼的事儿忙完了吗?感觉人都忙瘦了。”
“嗯,差不多吧!对了,日子订在了 12 月 24 日,平安夜那天。”
听见了闵伊春话语里的兴奋,虞映愣了愣,一是觉得太赶了,二是这个日子让她有些唏嘘。
知道自己这样冷场不太好,她连忙装出兴奋的样子,“恭喜恭喜!只是戚川最近好像也挺忙的,你们有时间拍婚纱照吗?”
“嗯,他最近就是有些忙,所以我和他妈妈商量了,全选了棚拍,这样晚上打上灯也可以拍。”
“那也太委屈了,晚上哪怕打光,也没有自然光好啊。”其实哪怕虞映没有刻意去关心,也觉得不只是婚纱照,各方面都有些仓促,怕闵伊春会觉得伤心,虞映又说道,“戚川是个工作狂,估计让他请假他也不愿意。”
伊春见虞映处处为自己着想,十分愧疚,突然说:“最近醋厂事情多,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还总是请假,不好意思啊,拖你后腿了。”
“你把你自己那部分工作做好了就行。”虞映安慰道,“毕竟婚事要紧。”
“虞映,其实我想辞职了。”
虽然之前虞映就隐隐感觉,伊春的重心全然不在工作上,但是对她提出辞职,还是有些惋惜,劝道,“你妈妈的腿好些了吗?以后看店应该没问题吧!再说醋厂,以后也算是你家的产业,为什么要辞职呢?”
“我要嫁的是戚川,又不是醋厂。”闵伊春笑起来,又说,“其实想想,李阿姨说得对,戚川工作太忙,我还不如清闲点,回去接着看我的水果店,也能让我妈有更多时间休息。我知道这样想挺没出息,但是我确实更适合过小日子。”
伊春最初来醋厂,是为了不让李妍逼她相亲,她现在要结婚了,家里边儿应该也蛮高兴,所以这份工作于她,确实是可以放弃的。
听她的话,明显在做决定前和李芳菲也聊过,虞映没打算再劝,只让她明天找人事,走正常离职程序。
*
一直以来对于伊春的婚事,虞映都觉得像是一场梦,直到要陪她一块儿去试婚纱定妆,她才有点实感。
闵伊春那天很高兴,一来就告诉她,戚川专门请了假,不想晚上拍婚纱照那么偷偷摸摸,还定了外景去河边的自然公园拍。
虞映点了点头,说道,“挺好的。”
“你觉得这两件哪件好看?”闵伊春指了指架子上的婚纱,虞映让她都试试,上身看看效果。
一下午,虞映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好姐妹要出嫁的事实,给她出谋划策,希望她出嫁那天是最漂亮的。
为了不喧宾夺主,虞映只选了一件紫色长裙,担心当天太冷,选的还是带纱能遮住肩膀的。
闵伊春坐着试妆,虞映拿着她的手机帮她拍了几张,问道,“这次伴娘只有我一个人么?”
“嗯,结婚太晚,朋友又太少,所以当天只有辛苦你了。”闵伊春笑道,然后又说,“不过你别担心,堵门的时候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李思蕊帮我叫了几个表姐还有侄子侄女一块儿。”
“你和李思蕊和好啦?”虞映问。
“本来就是亲戚,是她非要和我绝交,她当时给你那些东西,就是故意的,想让你和我吵架。”闵伊春拉着虞映的手,有些伤感,“你不理我那几天,我真的难受疯了。”
“算是对你的惩罚了,让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你也不是什么都告诉我啊。”
虞映有些心虚地笑了两声,“你不是自己看出来了么?”
“主要是小琅太明显,装都装得不像,一天在你身边笑得跟不要钱似的。”
闵伊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已经差不多了,她让化妆师去喝水,然后单独与虞映说道,“李阿姨之前就问过我,你和小琅现在到哪一步了,我说你们是朋友,她还不信来着。”
“我不公开就是担心,我们家和他们家的态度。你知道我妈和他妈,以前在一个院子时,就不怎么对付。”虞映感觉有些头疼,“而且李芳菲一直觉得,小琅喜欢我,是因为我故意招他。”
“其实和她接触下来,我觉得她挺好的,也许是你想多了。”伊春笑道,“她不是个恶婆婆。”
虞映撇着嘴,“你这还没嫁过去,就跟她一条心啦。”
“啧,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闵伊春想想,觉得挺美的,又说道,“这次伴郎是小琅,你知道吧?”
“知道,他告诉我了。”
“其实是李阿姨建议的,本来我们这边的风俗好像是,亲兄弟不能当伴郎的,她说不用管那么多。我觉得,她八成自己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是这个态度。”
虞映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什么也没说,她最近在想别的事儿,暂时只想和小琅顺其自然。
立冬过后其实还没有感觉到特别寒冷,但下了几天雨,虞映和小可都感冒了起来,也不知道俩人谁传染的谁,还好虞庆喜专门请了三天假,照顾她们俩,才好转起来。
进入十二月,天气就更冷了,小可因为感冒还没完全好,落选了学校乐队的主唱,沮丧了好几天,虞映怕她不好意思去学校,干脆和小琅一起送她到了校门口,然后再去了醋厂。
因为上次是临时决定做广告,效果还不错,所以虞映决定明年福宁醋要大规模做地推,甚至已经提前将一整年的工作计划列了出来。
吴奶奶看在眼里都心疼,劝她病才好,在家多休息几天,可虞映哪里肯听,上了戚琅的车,暖气开得很足,醒了醒鼻子后,问起戚琅元旦节展销会的事儿。
“展销会的位置已经定了,在市会展中心三号馆的入场口,装修的工人等五号进场,工作人员我爸也安排好了……不过龙牙镇的醋厂这次财大气粗,几乎包了小半边的展馆,和我们还挨着。”戚琅说。
“那也没事儿,我们靠品质取胜!”车子刚到厂门口,就看见戚成功和几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戚琅摇下车窗,奇怪地问了一句,“爸,你在这儿干嘛?”
戚成功弯下腰,向虞映招了招手,“映映,你来一下,这儿有几个市里的同志,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第57章 这个问题和龙牙有关系么
“你好,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圆线的,又为什么离职?”一个头发有点斑白,但身材很板正的男人,坐在虞映的对面。
刚才他们已经先一步做了自我介绍,说是市里纪检委和反贪局的人,具体什么职位,有多大的职能,虞映不便打听。
虽然之前黛西开玩笑似的问过,如果有一天她被问询,会不会卖孙知行一个人情,说些有利的话,当时虞映说自己会诚实,如今她践行了自己当时的回复。
“我是 2018 年和孙知行认识,当时和他合作一些小项目,19 年我正式加入圆线,2021 年初因为理念不合辞职。”
“能具体说说为什么理念不合吗?当时圆线正在做龙牙的项目,和龙牙有关系么?”
“嗯,确实和龙牙有关系,当时项目执行到一半,一直很顺利,突然孙知行说要增建一个新区,扩大景区规模。我调查过当时的人流量,觉得扩建的面积太大,已经超过龙牙古镇本身的面积了,但是他认为未来,龙牙名气打出去了,没有问题。”
桌子上的手机正在录音,另一个调查人员检查了一下,确定录音功能完全没问题,又问道,“扩建首先是由谁最先提出来的?是当地旅游局?还是开发商?还是孙知行?”
“这个我不确定,我不是圆线的决策人,我只是策划总监外加执行。”虞映说完,害怕自己这句话被曲解,又补充道,“旅游策划,其实是乙方公司,所以一般甲方不提,我们不会主动去做加法,中途增加方案外的东西,也就意味着预算也会增加。”
因为刚才那个问题太具有引导性了,也暴露了问话人对他们这行的不熟悉,显得不专业,所以问话的人,有些讪讪地看向了白发的办事员。
“嗯,我们了解了。”头发斑白的办事员笑了笑,似乎在安抚虞映的情绪,“我们这么问,并不是要把过错归结于哪个个人,或者哪个部门,我们只是想还原事实,虞经理,如果言语中有冒犯到你,还请见谅。”
她确实不喜欢孙知行这个人,但一想到因为因为他,阆上有可能也会被清查,阆上的旅游计划有可能被搁置或者是草草了事,就有些惋惜。
不过人总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因果哪里是由人论早晚的。
“您接着问吧!”虞映也知是自己失态,端着纸杯,看见戚琅在门口晃了晃,镇定了下来。
那个头发斑白的办事员语气和气了很多,得了同意才继续问道:“据我们所知,你有圆线的初始股,却在融资前突然撤出,请问是你自愿的?还是因为你不同意龙牙建新区,不愿意出方案,孙知行逼的呢?”
“我是自愿撤股的。”虞映如实说道,“因为龙牙新区的扩建,我和孙知行据理力争,他为了维护自己在公司的威望,将我们小组所有人都开除了,当时我很生气,一时冲动要求退股。”
“那你是在退股前知道圆线会融资,还是退股后?”
“这个问题和龙牙有关系么?”虞映问。
办事员从包里取出来一份文件来,翻到了某一页解释说,“投资圆线背后的公司,和当初龙牙新区的建筑商有瓜葛,而且占的股份,入股资金都与市场不符,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一种受贿行为或者说是洗钱活动。”
虞映顿了顿,喝了一口水,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当时我不知道是谁要融资,孙知行也没有透露,但是大概知道会有一大笔资金流入,时间点与龙牙的扩建吻合,所以我猜到可能有利益输送,就顺势真的退了。”
龙牙镇的项目,是圆线跻身业内龙头的转折点,很多人都觉得,虞映那时候撤股,简直就是笨蛋行为,躺着就能挣钱的事儿不干,非要和孙知行闹得那么难看。
为了掩饰虞映撤股的真正原因,孙知行也就顺着外界的怀疑。
人家怀疑他们有情仇,他就装作一副情深的样子,人家怀疑他们是利益分配不均,他就说虞映贪心不足……
聊了一个多小时候,办事人员站起身来道了谢,戚琅赶紧进了休息室,感觉到了虞映的疲惫,小声问道,“怎么了?”
“要出事儿了。”虞映简单地把孙知行被调查的事儿告诉了他,然后又说道,“一会儿你陪我去找一下你哥。”
戚琅立马懂了,问道:“你是不是想问他,要是孙知行真的被抓了,阆上的项目谁来做?”
*
细雨蒙蒙,撑伞觉得犯不着,不撑伞又觉得会被潮湿浸透。
戚琅刚把车子停在了旅游局的停车场,就看见了检查人员的车,原来他们离开醋厂后,也直接来了这边。
他提醒虞映看车,虞映没有马上下去,拿出手机来,给戚川打了个电话,打了两个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嘟——嘟——嘟——”
虞映摁了免提,也方便戚琅听一听。
“虞映,有什么事儿么?”戚川接起电话来,先一步问道。
“我和小琅在你们办公大楼的院子里,你知道孙知行出事儿了么?”
看见戚川从一楼办公大厅里出来,向他们那边看了看,说道:“孙知行什么事儿?他和我们局长,正在楼上谈事情——”
话还没说完,他们就看见孙知行和旅游局局长,跟着刚才问话的工作人员下了楼,似乎是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局长看见戚川在外面,向他招了招手。
戚川的电话挂断,但虞映和戚琅都看出,应该是在向他交代工作。
“他们这是要被带去哪儿?”戚琅问虞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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