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袖扣,实在是和当年挂在外婆毛衣上的袖扣太像了,那枚袖扣被压碎了一些,不太完整,但赵晚缨一直记着。
这件事萦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直到凌晨,赵晚缨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大早,就有医生来查房,看过赵晚缨的伤处,医生也直说好好养着,跟昨晚顾常易说的大差不差。
罗雪帆被电话叫回去修bug,好在妈妈舒怡也来了。
舒怡女士跟社区医院的同事换了班过来照顾赵晚缨,看她眼睛里的血丝,便知道她没睡好。
“想什么呢,担心你那案子?”
赵晚缨接过毛巾擦干净脸,“我不是担心案子的事,有师傅他们收尾,我肯定放心。妈!”
“什么事?”
她想问妈妈关于外婆那枚袖扣的事情,当时她还小,根本没来得及收起那枚袖扣,但记忆里是有那么一个东西的。赵晚缨不敢给舒怡太多希望,外婆去世以后,舒怡的身体也变得有些不好,怕她睹物思人,老房子也卖了,外婆的东西几乎都烧掉了。这么一想,她也不敢贸然开口了。
“没事。”她故作轻松,“我就是饿了,你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
一碗白粥搁在床头柜上,赵彬走进来,“医生说你只能吃清淡的,先吃这个吧。”
赵安缨看到跟在赵彬身后的丁勇,立马乖乖地坐好,装成一个小鹌鹑。
丁勇见她下意识想要藏起来的模样,脸已经板起来,“还知道躲我,看来是知道自己有错了。”
她师傅就是这样子,真的生气起来,脸上就跟没事人一样,但说话带刺,把人扎得只想躲。
赵晚缨讨好地看看丁勇,又求救地看向妈妈舒怡,后者端起脸盆说自己去倒水,就把人晾在一边了。
“我知道错了,师傅。”赵晚缨别别扭扭地认错,埋着头一副忏悔的样子。
丁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错哪儿了?”
威压之下,赵晚缨眼巴巴地瞥了一眼身边的老赵同志,后者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
“师傅,我还受着伤呢,你今天不是来安慰我的吗?”她抽搭搭地问,委委屈屈冲她爸说,“爸,你帮帮我呗。”
“老丁啊,你看这……圆圆也是为了救人……这情况紧急,有时候受伤难免的。这都是我们做警察的徽章和荣誉。”
丁勇听赵彬这么一说,脸更黑了,当年赵彬半死不活的时候就爱说这话,他一听就会想起赵彬奄奄一息的样子。“老赵,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赵晚缨我问你,明明你可以带着兰露跑走,为什么还要留下来跟人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电视剧看多了,学人逞能一胜多是不是?”丁勇看到赵晚缨受伤,也是痛心。了解完当时的情景,痛心之余,更多的是气愤,拿生命开玩笑,是他最不能忍的。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仗着自己有一身本事就觉得自己不可一世。你想收拾刘建,把人抓进牢里就是,还要平白多挨几棍子?这是你第一个错误。你让兰露一个人离开,李维无人配合没及时拦住歹徒挟持她,这是你第二个错误。特警队队员在场,全副武装的人不比你有实力去救人质,你又冲上去甚至还造成自己受伤,损伤我们一员警力,这是第三个错误。”
这场卧底行动总体来说无疑是成功的,但丁勇这么一说,赵晚缨便觉得自己被贬得一文不值,不免有些不服气。
“师傅!”她抬起一张倔强的脸。
丁勇看她不服气,脸色更冷,“怎么?你还不服气?你说我哪一点没说对?”
赵晚缨梗着脖子,瞪着的眼睛慢慢冒出水汽来,她鼻眼开始发酸,倔强地抿着唇不敢开口说话。她想要辩驳一二,却害怕自己一开口就哭出来。
赵彬看着自己女儿这样子,心疼地拦在两人中间,他抬手摸了摸赵晚缨的头,回头推了一把丁勇,“老丁,怎么说话呢你,她老子还在这里呢。你们都冷静冷静,咱们先出去!回头我跟他她好好说说。”
人一走,赵晚缨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能想到师傅会教训自己,但真的听到他说的话,心里还是忍不住会委屈。打从心眼里的酸疼一股脑儿地冲入眼耳鼻口,抽抽嗒嗒的眼泪停不下来。
代清川进门来就看见赵晚缨哭得眼睛鼻子红彤彤的样子。
他关上门,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也不出声教她尴尬。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夹杂着呜咽的话语传来,赵晚缨早就看到代清川进来了,可她那时候哭得正起劲,根本无法分心去在意他。情绪发泄完后,赵晚缨才一边擦眼泪,一边捂着自己的脸。
代清川走近,看了一眼床头柜上原封不动的保温盒,把自己的食盒放到一边。
“要不要吃馄饨?我自己包的。”他抽出纸巾递过去,摸摸她的头。
赵晚缨点点头,擦干眼泪,鼻音厚重地发出一声“嗯”。
小桌板架好,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带着香气飘进鼻息间,赵晚缨的情绪来得块去得也快,这时心情又好了起来。她一口一个拇指大小的馄饨,肉塞得紧实,吃进嘴里能弹牙。她吃到半途才想起来问代清川:“你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才来的,别担心我。”代清川看向赵晚缨的眼神有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看她吃得开心,他心里也很满足。
代清川看了眼她被病号服盖住的右侧腰,那里因为包扎了伤口有些鼓鼓囊囊的,想到那晚流在手上湿哒哒的血液,代清川都有些后怕。
“你的伤要多久才能好?”
赵晚缨下意识摸摸伤处,回答:“医生说先住院一周,观察伤口愈合情况,过后两周才能拆线,之后就是好好养着,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吃辛辣食物。唉,我可能会瘦一圈了。”
“对不起。”代清川郑重地道歉。
赵晚缨想到那晚她说的话,赶紧摆手:“你不要在意我那天说的话,我就是开玩笑,现在没有人信谁克谁这种话了。”
说是这么说,可代清川信了,他昨天特意让张展羽帮着去找了算命的先生,用他和赵晚缨的出生年月日算了一下。“我去算了一下。”
“咳咳咳……你真去算了?那结果怎么样?”赵晚缨觉得他这举动有些可爱,也开始好奇结果。
代清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纸,那是一张签文,他递过去。
赵晚缨捏在手里正要打开,门就被推开了,舒怡拎着东西走进来。
“妈?”
赵晚缨拿在手里的勺子顿时变得有些重量,她仓皇喊了一声,身边的代清川就站了起来。
“阿姨好,我是代清川,是这次……”
赵晚缨不想让舒怡知道自己是因为帮代清川才受伤的,赶紧抢白:“妈,这是我的朋友,嘿嘿。他听说我受伤,来看看我。”
舒怡想起自己在手术室外看见过这个人,但当时她心里都是手术结果,没去探寻他的身份。这次见面后,舒怡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孩子长得真是好看。
“你不是说还有事要忙吗?那你先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赵晚缨推了一把代清川的手,挡住自己的视线给他使眼色。
代清川从善如流,“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晚缨,下次我再来看你。”他回头把昨天留在这里的食盒提起来,果然发现里面的重量没减,看来昨晚赵晚缨没有吃他做的东西。
舒怡好笑地看着他们的互动,“诶,小代这就走啦?”
代清川还没走到门口,病房门又被打开了,他看着穿着白大褂的顾常易,眉毛一挑,“常易?”
顾常易看清站在面前的人,也是一愣,嘴里嚅嚅几下,才叫出这人的称呼:“小代……叔叔?”
“小缨警官在吗?我来看看她。”
顾常易一边说话,一边绕过代清川往里走。
病房里又多了一个人,舒怡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她看向赵晚缨,明晃晃地要一个解释,后者只想把头埋进沙子里当一天鸵鸟。
作者有话说:
见家长!鸵鸟赵上线!
第23章 (二更)
自从上次代清川截胡送赵晚缨回家之后,顾常易对他可谓是如临大敌。他没在病房里久待,从病房退出来后,看见代清川还站在门口,便与他同行。
两个人并肩走在走廊,身高腿长,有种t台秀的味道,过路之人纷纷回头望之。
不过这两人心思不在这里,顾常易脚步不快,低头瞥到了代清川手里的食盒,感受到了阶段性胜利。“原来这个食盒是小叔叔带来的啊,昨晚我看小缨警官都没怎么吃。我晚上特意煲了汤过去,她很喜欢吃。”
原来这个食盒重量不减的原因在这里。代清川挑眉,立马接招:“她那么晚醒过来这粥肯定冷了,好在常易你带了东西过来,不然晚缨饿到了就是我的失误了。幸好早上我包了馄饨送来赔罪,我看她也吃了,应该是不会怪我没有及时帮她热粥。”
看他一副把赵晚缨划入自己人范畴,顾常易冷笑,忍下情绪,继续拆招:“最近我还想请小缨警官到家里做客,据我所知代叔叔最近很忙,那我就不多此一举邀请你了。”
“我不忙。”代清川微笑,“最近谈成了一笔生意,正好给自己放放假,我和晚缨刚好是邻居,什么时候请客你知会我一声,刚好我把她一起带去。多方便。”
什么时候他们竟然都成邻居了。顾常易垂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随即又想起什么,展颜道:“那好啊,我姐正好要回国了,听说她很多年没见代叔叔,这样你们两个可以单独叙叙旧。”他将单独两个字咬得很重,势必要让代清川知难而退。
可代清川始终面不改色,脸上描着云淡风轻,端的是一个温和有礼,嘴角勾着弧度,以一种长辈看待晚辈的姿态,摇了摇头:“单独就不必了。虽然占着辈分,但我也不比你们大了多少,这一口一个叔叔的,是故意把我叫老了吗?不过,你不愿意带我玩,想把我推给你姐,有点明显啊……你想和晚缨单独相处,怕我打扰你们?”
笑里藏刀。
两人不约而同往走廊中部扩出去的露台走,大早上吹着凉风,没多少人。
风吹乱了发丝,代清川站定在原地,见他不回,再次问了一遍:“顾常易,你喜欢赵晚缨?”
顾常易上前一步,笑出声来,似乎觉得他问了个很可笑的问题。“代叔叔,据我所知小缨警官还是单身。我喜欢她有什么问题吗?”
“是啊,我没说她不是。”代清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单手插进西裤兜,与顾常易对视,两人的火药味十足。“但很快就不是了。”
顾常易收回笑容,眼睛里充满挑衅,不甘示弱:“没错,很快。”
两人对赵晚缨势在必得的事情,当事人是不知道的,她现在只想把鸵鸟一装到底。
舒怡心里已经把出现在病房的两个男人比了又比,见赵晚缨缩进被窝里,她扯了扯没扯动,索性放了手坐在床边。
“这是怎么回事?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还没问什么呢你就开始装鸵鸟了?”舒怡作为科室护士长,什么样的没见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之间的事情在她眼睛耳朵里过了个遍。两个男生追求一个女生的事也不是没有,在病房里撞见多正常。
她轻轻拍拍赵晚缨的被子,“要我说啊,还是找个医生比较好,家里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还能有个照应。”
赵晚缨:“……”
她不回答,舒怡更来劲了:“你说这两个人谁是你上次救的老人家的孙子,谁是那个生病的花店老板啊?”
说一句,舒怡瞥一眼床上的赵晚缨,此人岿然不动。
“我看那个长头发挺像个医生的,白白净净的,应该没怎么晒太阳吧。”
赵晚缨忍不住纠正:“妈!你这什么眼神啊?这不明摆着穿白大褂的是老人家的孙子吗?谁家花店老板会穿白大褂上医院啊?”
见这只鸵鸟终于把头从被子里拿出来,舒怡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说吧,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啊?”
“没什么状况啊,不就是我受伤了,认识的人来看看我而已。”赵晚缨搓搓脸,又抠抠手指,眼神滴哩咕噜地乱转。
舒怡捏了捏自家女儿圆圆的脸,感受到嫩滑的手感,“圆圆啊,你当妈妈这几十年白活了啊?我这护士长是白当了吗?我见过的人可是比你吃的饭还多。那两个很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我还能看不出来?”
“是是是,当年你就是靠这双慧眼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爸对你的喜欢,然后你们就顺理成章的勾搭……妈!我还是病患,你怎么能打我!”赵晚缨瞪大眼睛摸着自己的手臂,“你看这巴掌印!”
舒怡又掐住她的脸蛋,“会不会用词,我和你爸那是两情相悦!还有,你别给我扯开话题,现在这事儿跟我和你爸没有关系。”
赵晚缨听着,又缩回被子里。舒怡可不依,“怎么回事儿?怎么说着说着又躺回去了?”
“你不是说这事儿跟你和爸没关系吗?你们就甭管了呗。”赵晚缨嘻嘻一笑,咧开嘴露出莹白的糯米牙。
舒怡脸一板,数落起来:“你看看你们这三个从小长到大的朋友,卿卿我就不说了,是个明星,不能谈恋爱怕有绯闻缠身影响事业。可帆帆和你都不谈,是什么原因?你们两个一个整天在家鼓捣电脑黑眼圈这么大一个,身体都给造成亚健康了。另一个就整天不着家,恨不得住在单位维护你的警察荣誉,跟你爸一个虎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已经一岁了!”
“那把我生出来你们也没带好,还丢给外婆带。”赵晚缨嘀咕一句,嘴撅得老高。
舒怡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心里愧疚起来,握着赵晚缨的手,声音缓了缓,有些尴尬,“那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愿意找个人谈恋爱结婚的话,妈妈和爸爸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不找那些借口,都是我们没兼顾好工作和家庭,那时候我正好在晋升的关键,你爸又……”
“妈——”赵晚缨最看不得妈妈露出这种表情,捏着她的手撒娇,“我不是怪你们,我就是……唉,我现在觉得还早呢。我那么早结婚干嘛。”
“那你不想谈恋爱结婚,你要上天啊?”
“我和卿卿还有帆帆约好了,我们赚了钱,就去修一个尼姑庵,妈!你打我干什么!妈,我是病人!”赵晚缨看着妈妈招呼过来的巴掌,一个箭步就窜下床,左躲右闪,“我要带发修行!妈!你别打!我伤口还没拆线愈合呢!到时候又裂开了!”
“哎哟哎哟,好痛啊,我伤口是不是要裂开了!”
舒怡也只是想跟她闹一闹,女儿生龙活虎,她的心才落回肚子里。可她好像真的扯到伤口,舒怡吓了一跳,赶紧扶住赵晚缨往床上躺,“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是不是又裂开了?”
“我困了我睡了,妈你回家休息去吧,让爸过来守着我就成。”
舒怡知道她还在逃避,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不做那唠叨的大人。不放心地又看看她的伤口,确定没事了才走出去。
今天这事儿又被赵晚缨插科打诨过去了,舒怡都没正经问上几回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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