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干的不错,继续观察侯爷,若有情况,立即汇报。”
沈斯年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冰,叫人听了也不由得浑身一颤,他丝毫没有对待顾司瑶那么柔和。他花了几月将府内眼线慢慢替换又不能被沈时均发现,不过这些,只是为了让顾司瑶觉得不受束缚罢了,虽然她也快走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哀伤,不过,眼下她还在便自足了。
渡过不知多少个日夜后,转眼间便到了上元灯会的日子,也就是顾司瑶日夜期盼的自由之日。
顾司瑶着一身青色纹云衣裙,头上斜插着镂空百合步摇,身上披了件纯白加厚披风,本来显得清丽脱俗可对上她那张心不在焉的脸,总感觉怪怪的。
“阿梨,一切准备妥当了吗?”
顾司瑶望着漆黑的天幕,问向一旁的阿梨。
阿梨眼眸扫向四周,确定无人朝这边看来后,才在顾司瑶耳边道:“放心吧姑娘,一切已安排妥当。”
“嗯嗯那就行。”
顾司瑶不知怎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总感觉缺了块什么似的。
沈斯年面带笑意,缓步走到顾司瑶跟前,朝她伸出手:“外面可热闹了,顾娘子确定不随我一同去瞧瞧?”
顾司瑶深沉着眸子看着沈斯年,直把他看得一愣一愣的,她想着本来就是最后一次看花灯了,那便去吧,以后可就没有了。于是,就在沈斯年以为她不想去正准备缩回手时,却被顾司瑶直接牵住:“既然是沈郎君邀请,那我不去也得去。走吧。”
沈斯年看着顾司瑶那副笑颜,忽而觉得自个儿下次再也见不到了,不由得牵紧了些。
走出府外,只见万千明灯盏明灯,漂浮在天河上的月儿旁边,远远望去,真像一颗颗闪烁的明星,也形成了一条连接天地之间的璀璨星河。而灯上,则是所有人在上头写下对未来最美好的祝愿。
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着,忽地,他朝她问道:“阿瑶有什么想写的心愿吗?”
顾司瑶听到此话,细细想了想,才摇摇头:“现下没有,沈郎君有吗?”
她满是疑惑的眸子去看他,而沈斯年眉眼含笑,面对她的询问,更是极认真地点点头。
“那我陪沈郎君放盏吧。”
顾司瑶知道,这次是她最后一次陪他放,自然是要同他一起写,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她说罢,牵着沈斯年的手,一起来到放灯的地方,两人用毛笔在灯的两侧写下各种的心愿,随后放生明灯,看着它慢慢融入夜里。
“不知沈郎君写了何愿?”
顾司瑶仍由沈斯年牵着她穿梭于人群之中,不过她真的很好奇到底会写下什么愿望。
而沈斯年只是扫了她一眼,便低眸不由得失笑:“这个啊,是个秘密。”
他还能写什么,自然是写他在生辰时许下的第二个愿望:二愿阿瑶自由自在。
他本想告诉她,但想一想,还是算了,毕竟愿望说出来,可能就不灵了。
顾司瑶一听这话,便也不再多问,既然他不说,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几人路过挂满灯架的地方,沈斯年忽地停了步子,走过去,拿了只憨态可掬的白兔灯递给顾司瑶:“我觉着这灯特别衬顾娘子,所以便买了下来。”
顾司瑶有些懵地接过,毕竟还无人给她买过,全都送一些寻常姑娘家喜爱的玩意,不过,也谢谢了。
她眼眶蓦地红了起来,抬起眸,语气夹杂着愧疚:“谢谢,我很喜欢。那边烟花要放了,我们走吧。”
顾司瑶真的怕再待下去自己真的会心软,便转移了话题,牵着沈斯年手往人群巨多的地方走去。
忽地“嘭”得一声巨响,无数烟花飞上夜空,炸开,渐渐舒展开来,变化着不同颜色的繁花,可烟花总是短暂的,不足一秒便慢慢变淡以至于完全融于黑暗之中。
顾司瑶听着周围人都在说这烟花没有往年好看,可对于第一次看到烟花的顾司瑶来说足够了。
她痴迷着看着天不断飞上夜空的烟花,忽闻身侧沈斯年那有些压抑的声音:“阿瑶,抬头。”
顾司瑶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他,只见沈斯年缓缓低下头,轻轻地吻住她那有些苍白的嘴唇。
顾司瑶整个人呆住,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一束烟花恰好在她头顶炸开,就跟她此刻内心一样,一朵朵烟花在她心口炸开,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反正是不好的。
不知他吻了多久,沈斯年缓缓抬起头,而顾司瑶不知被谁撞了下,这一撞恰好入沈斯年怀里。他作势搂上她纤细的腰肢,脑袋枕着她的肩膀,他真的很想问她能不能为他留下来,可他知道,这样太过自私。他终是在她耳旁悄声道:“阿瑶,再见。”
这话听的顾司瑶云里雾里,她本想说什么,却在人群中,不断朝她使眼色的南枝时,便知道,她该走了。
她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回府时,却听见沈斯年问她是不是困了。
顾司瑶顺着他话点点头,便自顾自地点点头,朝他抱歉的笑笑后,才转身离去。
沈斯年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瞧不见。因为他深知,这一别,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顾司瑶回府后,先将玉佩放到桌上,再换上母亲亲手为她做的嫁衣,最后摸了摸熟睡中的阿清,才慢慢走向偏房。
她关上门,往地上满油后,直接点燃火折子,朝窗外正等候着她的阿梨眼神示意后,才扔了下去。大火迅速蔓延,以至于窜起的火苗差点烧到她。
顾司瑶最后深深看了眼那火光,便转身披上连着帽子的黑色斗篷,绕过提前摆好的无人认领的尸体,跨过窗,阿梨拉起她的手,使轻功跳上屋檐,边走边观察,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发现。
过了一会儿,便有个侍卫,脸色苍白地找到沈斯年:“公子,顾娘子方才好端端的着一身红衣火烧偏房,发现时火势大的厉害...”
沈斯年没有听到侍卫接下来的话,只一股脑地穿过拥挤的人群,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往侯府方向跑去。
她不是要在上元节跑吗,怎好端端的自寻死路?
而此时,林间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上,正掠过一辆黑色的马车,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功夫便融进寂静且朦胧的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说:
可能要进入几章男主视角,主要彰显深情,后在重逢,放心,马上重逢
第49章 太假了
◎应该找个真点的,这个真的有点假◎
沈斯年疯了般跑回院子时, 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忽地只觉全身血液倒流,一股无力感包裹着全身,他瘫坐着地上, 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被火焰包裹住的房屋, 双眼红的厉害。
他不理解, 明明可以直接骗他,却还要出此下策, 明明只要说一句漏洞百出的借口,他都会信啊。
泪水渐渐糊住了双眼,沈斯年毫不在意, 他所以抹了把脸, 站起身, 拎起装满水的水桶直接泼上去。
沈斯年明白, 此时进去已经无用, 倒不如浇灭好留她一具全尸。
“哥哥,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冲进去。”
沈泽清受顾司瑶所托赶来,她怕沈斯年因她而殉情,故叫他亲弟看着,而沈泽清本以为会看到痛哭流涕不停往前冲的沈斯年, 结果竟如此平静地灭起了火来。
而沈斯年却连一寸目光都未移到他身上,并直接略过他接起小厮拎来的水,直接往火势最猛的地方浇去。
“现下火势如此之大,冲进去也是找死,倒不如快些扑灭, 再者, 这火在我没来前就已烧了一个时辰, 已是来不及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起伏,可眼底的忧愁却暴露了此刻的内心。沈斯年倘若坐那儿哭哭啼啼什么事都不做,那便是无用,其实他还报着她会不会是假死心情去做。
沈泽清听到这话,自是不好再说什么,故跟着他一起试图扑灭着大火。
由于火势凶猛,故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勉强扑灭。
只见浓烟滚滚,烧焦的的柱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而残恒断壁当中,隐约有个烧焦的尸体躺着那儿,沈斯年颤抖着身躯,飞一般跑过去。
他在心里默念,一定不要是她,一定不要。
沈斯年在那具焦尸旁蹲下,细细看了眼后,眼神忽地阴沉下来,恰逢沈泽清过来查看情况,听到了他那犹如亡灵般的声音:“阿瑶啊,我又不是傻子,你怎么可以拿具假的尸首企图蒙骗我?”
沈泽清听后,后背猛得绷得紧紧的,他僵硬看向沈斯年,支吾问道:“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不是嫂子还能是谁,你,你莫要吓我。”
说着后退几步,做出害怕到颤抖的模样,其实是真的害怕,怕他发现真相。
沈斯年抬起头,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让沈泽清愈发慌。
“首先,这个身形跟阿瑶比起来偏胖,”最近几月她都在想如何逃跑,怎么可能好好吃饭,“其次,耳坠形状并不想她所拥有的。”
毕竟如果真的买了,眼线均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她。
“还有,这双脚,比阿瑶大了些。”
沈斯年目光移向别处,像是想到什么般,神情眷恋,其实这具一看就不是顾司瑶会选的,而是别人所挑。毕竟倘若由她亲自来,定不会出现这般大的错误来。
他站起身,若有所思地来到本该是窗,如今是快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他看向外头,只见那儿掉落着一支蝴蝶簪,上头还存有淡淡的药草香。
真的会有人自焚还有心思扔簪子?除非她悲痛欲绝被伤着了。这明显就是上房檐时掉下来,都有摔碎部分。其次,摔和扔距离不同,无论是轻轻还是用力,都不应是这个样子,所以最有可能的是掉下来的。
沈斯年拿起那簪子,冷冷扫了眼那焦尸,冷声道:“今日顾娘子被人陷害,被困火场身亡,沈大公子伤心过度当场晕厥,你们听清楚了吗?”
他虽笑着着面前站着一排的小厮,眼底却是彻骨的冰寒。沈斯年说这话意思是让这群小厮故意在外头散播此消息,反正最后都会落到他好父亲耳中,既然顾司瑶想让沈时均认为她死去,那么自己自然是要配合她的。
毕竟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为她做的。
沈斯年在快要掠过沈泽清时,停住脚步,目不斜视道:“三弟,莫要在这傻站着,与我回屋,我有事与你商议。”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沈泽清那敢不从,忙快步的跟上沈斯年的步子,心里盘算着他待会会如何找他算账。反正待会无论怎么盘问都不能说出顾司瑶下落来。
沈斯年默不作声进了屋,在沈泽清关上门后,他才将袖中并不完整的蝴蝶簪子递给沈泽清:“这个你拿去还给顾娘子,别说你不知道。”
反正这个骗子留下来这玩意他又不要,倒不如还给那骗子。至于为何说她骗子因为,她骗自己死了,还亲完后不负责就跑路!哼!大骗子以后再也不理了,算了算了以后遇见还是理一理吧,毕竟她可能要负责。
沈泽清自是没敢接,他一直站着,哆哆嗦嗦想要辩解:“哥哥在胡说什么,嫂嫂不是被烧成那样子了吗?”
沈泽清低垂眉眼一直不敢与沈斯年对视,他怕一对视,便回不受控制的跪下。
沈斯年手肘撑桌,手掌呈全状撑着沈斯年额穴处,他另手轻轻在桌面上有节奏的叩叩,似在漫不经心又满含冰冷的语气:“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当傻子,觉得我好糊弄啊?”
沈斯年目光冷冷地看着站在面前满头大汗的沈泽清,如果目光也能具体化,恐怕此时沈泽清怕是已被桶成筛子。
“哥哥才不是傻子,哥哥在我心目中是最好的。”
沈泽清依旧不敢抬头,即使汗珠有些流进眸中,辣的厉害。
不过这话倒是不假,沈斯年确实极好,但可惜,投错了胎。
他应该出生在家庭和睦,无忧无虑过完整个童年生活才是,而不是每天困在此地,去哪儿都受限制 。
“哦?既然如此,那你变陪我演完殉情戏份后,便离开吧,回你的温娘子哪儿去。”
反正他待这儿也套不出什么线索,倒不如让他陪自己演完戏便放他走。
“什么戏?我听不太懂。”
沈泽清显然没反应过来,他本以为沈斯年会发火,但没想到那么平静,静得还叫人不寒而栗。
“接下来几天,我会日日醉酒,耍酒疯,过几日便故意投湖殉情。而这一切正是故意做给父亲看的。”
他没有回答沈泽清问题,而是自顾自将自己计划告知于他,虽然确实有些幼稚,但他脑子愚笨,实在想不出好的法子来了。
而沈泽清则在听后一脸懵,他虽然知道沈时均逼死顾司瑶父亲一事,可为何要好端端演这出戏来?
“弟弟实在不懂哥哥为何要好好演给父亲看?”
沈斯年闻言在起身,走到沈泽清跟前微微俯下身,在他耳边喃喃道:“我的好弟弟,你该不会忘了吧,你从小到大每次一撒谎或有事隐瞒双手便会不由自主轻微抖动,而从偏房那儿到这里,你的手一直是抖着的。”
他声音宛若千年碎冰,叫沈泽清听了不由得浑身一振。
“大哥,我答应你,不过很抱歉,顾娘子在哪我不能同你说。”
沈泽清生知自己闯祸了,可能温娘子也算出了今日的局面,所以出发前才会千叮咛万嘱咐地对他说切莫告诉沈斯年顾司瑶还活着。
鬼晓得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的,还特厉害找到顾娘子遗落发簪。
“嗯好,我不会过问。”
沈斯年答应的极其爽快,那个骗子去哪里跟他有什么关系,虽然自己真的很在意,不过有人在她身边应该会比待在这儿更好吧。
没过几日,沈斯年故作头发凌乱,双眼赤红,颓废地瘫坐地上,一旁正有他喝完的几壶酒。
他拿起一壶酒,欲再饮时,一旁的沈泽清实在看不下去,一把夺了去:“别喝了,喝多容易伤身。”
沈泽清没想到沈斯年竟演得如此真,要不是他知道是假的,差点就信了。
沈斯年双眼无神望向他,伸手掩面哭泣:“你说为什么她要离开,明明,明明只要她一个眼神,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啊,哪怕骗骗我也好啊,为什么连骗一下我都不愿意,却都不要我了!”
他声音越来越大,并夹杂着些许怒意,他一把抢过酒,直接狠狠摔到地上,酒壶瞬间四分五裂,里头酒液慢慢朝四周扩散开来。
只有沈斯年知道,这些话,自是真的,也是他一直想知道的。
可惜,只能借着酒独自说出来。
沈泽清自是被他这种情形吓得呆楞原地,但过半瞬才堪堪反应过来,忙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哥哥莫要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莫要再去纠结,未来的道路还很漫长,无需为这等小时发愁。”
沈泽清没安慰过除温娘子以外所有人,应该跟安慰她一样简单吧。
谁知沈斯年非但不领情,还命令他快滚,沈泽清只好退出。刚一退出就听见里头瓷器被摔碎的巨大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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