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日定要在出发前买件面具,戴上之后便应许认不出吧。好吧,或许他应该要在心里头祈祷那群杀手脑子不行, 不敢扒他面具。
不过沈斯年总感觉奇怪, 五年前好像是她要走, 他不让,而如今,却反过来了。
“其实,实在不行,你跟我走也行,反正我见你在此有些不开心。”
沈斯年继续道,眸中闪过一丝柔和,是啊,自方才到现在就没见她发自内心笑过,他本以为,她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会很开心,而非像现在这般怏怏不乐。
顾司瑶听到这话,忽而一愣,是啊,这就是她想要的自由,可为何除去第一年,其他都那样的不快乐,明明这是她以前想要的生活啊。
她沉吟半瞬,不由得笑出声:“谢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在此还有亲人朋友,怕是真的走不开。”
沈斯年愣愣看着她,明明五年前,她还是可以抛弃亲人,朋友独自逃离的阿瑶,可如今,却又是因为这个留下。
“那么,我想问下,施娘子是不想要自由,还是不敢?”
沈斯年此话一出,顾司瑶笑容瞬间僵住,她何尝不想,只是大仇未报,还不是时候罢了,自己得在固定地点等候线人的暗信,倘若总是换个地方,怕不能及时收到而错过。
沈斯年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顾司瑶现在的表情,他忽然觉着顾司瑶像是将自己困在一座难以逾越的屋子,自己明明想要自由,可到头来,走不出去的却是她自己。
“姐,你见到顾念安这小子了吗?”
一道慵懒的少年音从外头传来,下秒,便走进一个目若朗星,长身玉立的少年,他叉着腰,眸子含着怒色,扫过沈斯年身上时,忽地,停下,随机面如探究,最后在深深地看他一眼后,忽地恍然大悟起来:“哦,原来姐夫在这啊,真不好意思。”
少年一脸愧疚地挠挠头,这可把沈斯年搞不懂了,自己何时成他什么所谓的姐夫?
“我不是……”
“好了,念安不在这儿,你去问你自个儿娘子去,莫要待在此惹人生厌。”
沈斯年刚想说什么,却被顾司瑶一把抢过,她撇了眼面前的少年,便继续翻起书看着。
沈斯年则见那少年脸迅速地红了起来,他边说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边快速退了出去,并把门关了起来。
少年退出去时那笑容好像在暗示着沈斯年与顾司瑶有事?
沈斯年:“……”
早知道,那日就不该出寺庙的。
他真真感到欲哭无泪,希望今日早些过去,待明日自个儿就可以离去了。
念及此,他忽然想到,若他走了,留顾司瑶一人在此自生自灭,直到整个人如破碎的蝴蝶般香消玉殒吗。说实话,他其实从未放下过她,只是总觉得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罢了。
沈斯年知道,自己会选择留下,可留下又能做什么。他纠结好半晌,最终还是遵从自己内心。
“谢公子,可饿了?”
顾司瑶见沈斯年没答话,偏头去瞧,眼眸闪过几分不舍,但终究没有将在心里过了几遍的话儿说出,毕竟,那话,显得她太那个了。
沈斯年觉着她可能有些尴尬,毕竟他现下也有些,但还是摇摇头:“没有,对了,刚才唤你姐的那位是?”
他记得她弟弟以身殉国了,那方才进来还与顾司瑶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又是何人,也有可能是她的夫君,而顾念安,则是他两的孩子吧。
他忽觉有些沮丧,眸子盛着忧愁,不过很快,倒觉着也正常,毕竟都五年了,怎么可能不会嫁为人妇,沈斯年这样想着,握紧的双拳忽地松开,原来那积压了十几年的秘密,再也无法说出口了。
他像是坠入一池湖水当中,令人窒息的湖水裹挟着他,使他无法呼吸,逐渐下沉,他眼尾又染上几分自嘲,嘲笑几年前的自己为何如此胆小,竟不敢将爱意宣泄出口,而如今看她嫁为人妇,后悔又何用。
至于那人为何叫顾司瑶姐,可能是两人之间独特的称呼吧。
而顾司瑶在听后,先是瞄了他一眼,见其如此反应,不由得暗笑,但她却并没有心思捉弄。
“我还未成亲,那个是我弟,几年前上战场不慎落难被一位姑娘所救,而顾念安,正是我胞弟与那位女子的孩子。”
她转脸装作看不到他一副神伤的样子,她低头偷偷笑着,猜想刚才沈斯年大抵是以为她已经嫁人,而顾念安是她儿子了。
沈斯年则在听后,原本那黯淡无光的眸子,霎时亮了几分,而原本被厚重无云包裹着的内心,忽地被拨开,一缕阳光照在他心里暖暖的。
“我以为像施娘子这个年纪早嫁为人妇了,所以就误会了,不好意思。”
他也不知道当他知道她还未嫁为人妇时,内心却是窃喜的,明明他该祝福,怎么反而窃喜了。
“没关系,我也确实有过一个夫君,不过最后,他死了。”
顾司瑶说到前半段时,轻轻抬头看着上方,眉眼尽是温柔,而下半段时,却看向沈斯年,眼神满是眷恋,在说到“死”这个字时,留恋意图甚是明显。
这可把沈斯年整得汗流浃背起来,他真的很担心会不会被认出来,但好在,她没有维持多久,只几秒便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沈斯年心头涌起一股怀疑,他怀疑顾司瑶是不是把他当替身了,等一下,他自己好像就是她那死去的夫君吧。
那会不会是被她发现了?是有这么可能,不确定再看看。
“节哀,不过见施娘子这副样子,应该跟您夫君关系很好吧?”
沈斯年抱拳向顾司瑶表示歉意,并试探性地问她,对自己的感情,若无感,那便会为自己所有行为道歉,并不告而别,再不出现在他面前。
顾司瑶又怎会听不出,可毕竟她是要弄垮沈府,而沈府又是沈斯年家,她又怎会告知他实情再让他走?
不过,他问的这事倒是得好好想想。
她合眼想着他们从儿时到现在的经历以及情感变化,最终才得出一个结论后,才缓缓睁眼:“其实我与他本是青梅竹马,六岁那年因意外失忆,后与他成亲时是没感觉的,可随着时间推移,记忆渐渐回笼时,才发现我喜...”
就在她快要说完时,门忽地不知被何人大力打开,沈泽清猩红着双眼直接冲了进来,目光在两人呆瞬的脸旁扫过后,丝毫不管顾司瑶,直接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触碰沈斯年,却又不敢。
“大哥,是你吗?”
沈斯年自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强装镇定,露出明媚笑容摆摆头:“请问这位兄台是?”
他见沈泽清眸子明显震了一下,但随后恢复正常,并朝他哭喊:“我不信,你就是我哥,哥,我好想你啊!”
说着他欲伸手碰他,均被沈斯年躲了过去,他对沈泽清耐心解释他不是,解释了好几遍,可他硬是不信。一直哭诉着这五年来的委屈。
沈斯年无奈,抬眸向顾司瑶投去求助的目光,顾司瑶点头回应,并站起身走到沈泽清旁边:
“我说沈三公子,既然谢公子说他不是,那就莫要纠缠人家,快回屋陪温三娘子去。”
顾司瑶好心劝解沈泽清,却没想到他压根鸟都不鸟她,顾司瑶感到一阵尴尬涌上来,她真真又想挖地洞了。
而此时,陈棠知又进来,一见沈斯年更是惊讶,而他只有又又解释一遍,随着陈棠知进来后,剩下几人像是有心电感应般一个接一个进来,而沈斯年都要一次又一次解释。
他嗓子真的要冒烟了,而顾司瑶则贴心的给沈斯年端去一杯茶,而这并不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沈斯年:其实有时候真挺想死的,比如现在。真的好吵。
而顾司瑶劝了跟白劝一样,他们压根不听。她真的感到一阵无语。这些人就不能听她好好说一句话吗。
最后他实在顶不住,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作者:不是,她那么明显的喜欢你居然没发现?
谢渝安:?喜欢我?开玩笑吧,我不信
作者:……你再这样是没有媳妇的
第54章 吃醋
◎我想追一个喜欢的人,所以还不能走◎
顾司瑶见状, 忙推搡着有些慌乱的众人出门后,才松了口气,伸手摸摸头上的汗珠,不由得感觉还是跟他们说清楚才为好。
于是, 她再度打开门, 走出去, 面对众人的疑虑耐心的解释起来,即使, 他们依旧不理解。
而在床上装晕的沈斯年,眼睫微微颤动着,随后, 先张开右眼扫视一圈后发现没人, 才安心地睁开另一只, 而心口压着的大石头才慢慢落下。
他直起身子, 轻轻拍拍胸脯, 在吐出一口气后又见门不知被谁推开,他只好又躺下装睡。毕竟,他是真的不想再遇到那群人了。
顾司瑶从外头抱着刚晒好的衣裳进屋,一进来就看到沈斯年侧躺在床上,身子轻微抖动着, 一点都不像睡着的样子。
她一时有些语塞,这人怎么装睡都能装那么不像?
顾司瑶直接走了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有些无语:“谢公子,别装了, 我知道你没睡。”
沈斯年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他抬眸看向顾司瑶那双幽静猜不出心思的双眸, 忽觉耳根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嘛,原来施娘子这么聪明,要是我啊,早就陷进去了。”
沈斯年这话有几分顽皮,但细听之下竟有几分真挚。
顾司瑶真的好想笑,但她都忍住了,她将衣裳丢给沈斯年,并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冷漠:“油嘴滑舌。既然谢公子伤已好全,那我便不多留了。今日便送你出城。”
“不要。”
几乎是顾司瑶最后一个尾音刚落瞬间,沈斯年便开口拒绝。
这话给顾司瑶搞得一愣,眼神困惑极了,她根本没想到,一个时辰前还囔囔要离开的沈斯年现下居然要留下来?
“谢公子不是之前一直说要离开吗,怎么 ,又反悔了?”
顾司瑶眼眸微狭,有些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沈斯年,唇边虽向上勾起,可却叫人看着连半分笑意都没有。
沈斯年有些不自然地咳嗽几声,目光在左右偏移,就是唯独不去看顾司瑶:“那是因为,我突然想起,在这有个我喜欢的人,我想把她追来一起远走高飞,但我没有住所,所以……”
沈斯年说到最后,脸到脖子都红了个透,他低下头,羞愧地都不敢抬眼,因为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熟透了。
顾司瑶听到此话,又见他如此,心中忍不住窃喜,她忽觉脸上温度上升,为不暴露,她只好转过身,恢复好心情后,继续问:“你喜欢的,我认识吗,说不定我还能牵线搭桥。”
她手捧脸,十指轻轻拍拍晕红的脸颊,慢慢呼吸平复心情,内心甚是期待沈斯年的回答。她眼尾染上几分笑意,脸颊更是飞上一团红霞,看上去比沈斯年还红。
而沈斯年自是不愿意暴露,但又不想霞说伤顾司瑶心,于是在心里踟蹰了好一会儿,才答:“多谢施娘子好意,不过在下想自己追,就不麻烦了施娘子了。”
这话顾司瑶倒不反驳,这确实像他风格,不过,她还是很期待他什么时候捅破这层薄的不能再薄的窗户纸。
反正她不主动,那有女孩子先主动的。她得矜持,对,得矜持。
她眸子陡然亮了几分,活像天上的银河那般明亮,她转身,朝沈斯年郑重地点点头:“行,不过你住这不能白吃白喝,也得干活,每月付我一文钱就好。”
至于为何是一文钱,她怕他多了付不起啊,她又接着说了句话,将沈斯年尚未开口的话给堵在喉咙里头,上不去,又下不来。
“至于为何是一文钱,还不是怕收多了,你连娶媳妇钱都没有了,好了,你跟我去街上,我给你去铺里做几身新衣裳穿,你看看你这件,都臭了!”
顾司瑶说到最后,厌恶地瞅了眼那身衣裳,她很是不解,明明晒了那么久,还是臭,怎么都洗不干净。
沈斯年听到顾司瑶这话,那起那身衣裳闻了下,一股浓烈的恶臭直冲天灵盖,激得他不由得丢远些,做出干呕的动作。
他没有想到,只是才一周没洗,就那么臭了。
“谢公子丢掉干嘛,你待会儿还得穿上这个出去。”
顾司瑶说完,看着沈斯年满脸抗拒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从袖中掏出几个香囊递了过去:“带上这几个,就不会那么臭了,再说别人又不会细闻。”
沈斯年接过香囊细细闻了下,是他最爱的海棠香,这让他很是诧异,她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这么味道,明明谁都没有告诉,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闻。
毕竟喜欢这种的都只占少数,他更不敢制作成香囊,怕被当成异类。
他想向她询问些什么,却见她不知何时跑到门口,丢下一句,等他换好再进来,便走了出去。
顾司瑶站在门口,仰望天空,她刚才自然是读懂了他眸子的诧异,但她并不想解释。至于为何是知道,那便是六岁那年,偷偷见他拿出藏着不知多久已风干的海棠花朵,一个人看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什么时候悄悄走都不知道。
她那时还不懂,长大后又见他在看到海棠园那刻流露出的不是惊艳反而是欣喜与留恋相加以及失神半瞬时,才发觉,他可能真的喜欢海棠花。
待过了一柱香后,沈斯年才从里头出来。顾司瑶回身去看,见他一脸的不好意思,更是直接牵起他手往前走去。
沈斯年这是五年后第一次被顾司瑶牵着,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说起话也磕磕巴巴:“施娘子,男女有别,我,我自己会走。”
他欲挣脱,却怎么都不行。而顾司瑶则是怪异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现在跟她说男女有别,那为何五年前不说,难不成五年前亲她好几次的不是他?难不成还想赖账?门都没有。
念及此,她握着他手力道越来越紧,紧到沈斯年说痛也没减轻分毫力道。
沈斯年不明白,顾司瑶怎好端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叫他看不明白。
两人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她忽地想起今日是该收租赁的日子,便让他在原地待着,自己过会就来。
沈斯年表面上点头称是,却趁顾司瑶走后没多久到处闲逛,却无意中碰到之前在客栈做小二时招待的女子。
他本想直接走开,可那位女子眼劲极好,一眼就认出他,语气是藏不住的惊喜:“唉,你不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店小二嘛,怎么不去那做了?”
沈斯年忍住想直接甩手走的冲动,朝那位女子敷衍地笑笑:“是,不去那了,若姑娘没事,那在下先告辞,有缘再见。”
他说罢转身就走,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却不想刚走没几步,又便那女子叫住。
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回眸露出和善的笑意,可眸中却波澜不惊:“又有何事?”
谁知那女子竟往前几步并伸手想碰他,沈斯年被吓得连连后退,并以直强调男女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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