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江辞深懒懒道:“我问了他之前做的什么生意,为什么会赔光了钱,发现他管理的业务正好跟乘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就告诉了他,如果他日后有需要,我可以资助他,助他东山再起。”
“啊?你这样做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时桑听得既惊讶又担心,“你现在还不知道他真正的能力如何,更何况那些话还是在他喝醉酒的情况下说出来的。”
江辞深微微低下头,这会儿的时桑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握住手腕的一个状态,她说话时有些着急,手腕越来越紧绷,这些细微的变化都被他感受到了。
时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手腕处被人握住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怔愣片刻,然后才不太自然还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江辞深目睹着她的表情变化,配合她地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但薄唇勾着散漫的笑,暗示着两人刚才确实发生了什么。
“你有你的直觉,你相信他是个好父亲,我也有我的直觉,我相信他是个会重振旗鼓的生意人。”江辞深望向不远处的小男孩跟那个中年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他这一路走来都太顺了,一次打击险些致命,情绪爆发也很正常。如今有承诺再也不走的儿子留在身边,我赌他一定会很快振作起来。”
“而我提出资助他,也只是先稳定他情绪而已,酒醒后的他如果还记得这事,想必也会理解我的意思。”
有正事分散注意,时桑没了那点暗戳戳的别扭,若有所思道:“那如果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把你的话当真了,那该怎么办?”
“说到底,我掺和进这件事都是因为你。倘若我从中吃亏了,你也肯定会出面帮我解决的,对吧?”江辞深语调平静,最后面朝她微挑了下眉。
“……”
时桑语塞住。
话是这个话,理也是这个理,无论她怎么想,也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江·一生要强·辞深
时桑:我赌他是个好父亲!
江辞深:我赌他很快振作起来!
某音:合着你俩是赌王???
感谢一路看过来的小可爱们!最繁忙的一周差不多已经要过去了,接下来我尽量多多更新!感谢!比心!
第49章 朝朝辞暮
◎把右腿伸过来。◎
时桑无声地抿着下唇, 就在她已经开始脑补该怎么出面帮忙解决这件事的时候,江辞深眉眼微弯,简短的三个字里透着几分戏谑和漫不经心:“逗你的。”
“如果最后他果真没有我想得那么坚强, 我自会想办法处理, 至于你,还是想想现在该怎么收场。”
他在说这句话时, 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目光幽幽地看向远方, 当聚焦在那中年男人身上时,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淡漠,却依旧是那副运筹帷幄、习惯把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样子。
时桑见他这样也渐渐放宽了心, 而且后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说到底, 他终究是个资本家, 不是什么慈善家,想必早在跟小男孩的爸爸提出那话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不过他那上一句……
“逗你的”?
时桑还没怎么从这三个字中彻底回过神, 他什么时候这么爱拿人开玩笑了?
“对了,是时候聊聊刚刚没说完的话题。”江辞深慢慢转向时桑,拉回了她的思绪,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打架?”
“……”时桑犹豫了一下下, 无比真诚地问, “我可以说实话吗?”
江辞深睨着她, 无声中露出一种“你说呢”的表情。
“那我就直接说了啊。”时桑瞥了眼他的眼神,一时编不出来更好的说辞倒不如坦白从宽, “我是觉得, 打架这事儿是差学生的专属, 而且……谁有那个胆量敢跟辞深哥打架呀?”
江辞深挑眉:“你就这么确定?”
时桑被他看得也没了底:“难道……不是吗?”
江辞深轻笑了声, 慢慢移开目光,像是在自嘲一般:“还真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桑好像在那一瞬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神情,除了自嘲,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但只是那一瞬间,很快又稍纵即逝,来不及她细细品味。
“那天发生的一切我至今都还记得。我玩得最好的朋友上来就给了我一拳,我不服气也在他脸上挥了一拳。你说,这算是打架吗?”江辞深望着远方,语气平缓,神色却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时桑赫然蹙起眉,最先感到意外的不是有人打了他,而是这背后的原因:“他为什么要打你?”
夜色寂寥,过了好一会儿,江辞深才有了点额外的反应。
他微微侧眸,沉着声道:“因为他觉得,我抢走了他的一切。”
这句话的范围未免太广,话音刚落,时桑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了,能说出抢走一切这种话的,不应该是兄弟姐妹之类的角色吗?可是江辞深明明是江家独子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时桑一方面好奇心作祟想向他问个明白,另一方面又担心他其实并不想深入往下聊这个话题,担心多嘴而引他不快,所以眼睛一直盯着他,迟迟没敢出声。
不过说来也是真的很稀奇,甚至可以说是到了一种离谱的地步,像江辞深这种天之骄子,竟然也有被人挥拳的一天?那个人还是他玩得最好的朋友?要不是她亲耳听到,她这辈子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后来呢,后来你跟那个朋友怎么样了?”时桑忍不住问道。
江辞深沉默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呃……”时桑识趣地挥手,“要是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没什么想不想。后来他跟你一样,”江辞深顿了顿,眸色渐渐变深,“一声不响就出国了。”
“……”
旧事莫名被重提,时桑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厚着脸皮当着他的面忽略掉这个问题:“辞深哥,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的,聚散离合自有因缘。我以前有一个朋友,后来也不怎么常联系了,虽然偶尔回想起来会觉得可惜,但人还是要往前看。”
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安慰江辞深的一天,时桑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个伟大的能够被“载入史册”的重大事件。
“所以如果你当初没有回来祝寿,我跟你之间,你也同样会用‘聚散离合自有因缘’来解释吗?”
江辞深凝视着她,此时无声胜有声,那双黑漆漆的眸,似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让人不敢与他对视,害怕下一秒就掉入万丈深渊。
时桑微微撇开脸,自认装得从容,事实上更像是匆忙移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那对父子俩,忽然发现有了新进展,于是顺理成章地岔开话题:“诶,时机好像差不多已经成熟了,辞深哥,我们过去看看吧。”
说罢,她先一步抬腿走了过去,江辞深在后面叹笑了声,很快也跟了上来。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基本都在两个人的意料之中了。
男人吃了儿子递的醒酒药,状况缓和了不少,时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便在小男孩的电话手表里存了自己的号码。
目送着男孩挽住男人的胳膊彻底走出巷口,江辞深才缓缓说:“四年不见,你比以前更善良了。”
“……这样不好吗?”时桑有点儿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江辞深低头看她,眼神微黯:“善良是会吃亏的。”
他印象中那个刚来江家的时桑,倔强而且嘴上不饶人,在老宅的时候几乎跟所有人都结了怨,后来又听兰姨说,她在学校里也因为性格原因树敌无数,甚至还跟隔壁学校的小混混们打过架。
这么一个放诞不羁的小姑娘,就像一株带了刺的玫瑰,野蛮生长,曾经拒绝过很多人的靠近,谈不上有多善良。
而几年过去,她已然变了很多,有时候像是记忆里的那个时桑,有时候却一点都不像。与其说是她被岁月与生活磨平了棱角,倒不如说是她藏起了利刺与锋芒。
他宁愿她成为一个不那么善良的人,至少这样,就能和像他一样,这样才会变得强大,保护好自己。
自从那天晚上听到那句——
“辞深哥,以后不要再对我那么好了”
最近几天他就时常在想,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回国住过一年半,天天吃中国菜,刚去洛杉矶那几天是否有过不适应?
她数学基础薄弱,没有他在身边,还有人教她高数吗?
一个人在外念书生活,她是否交到了知心的新朋友?她出生优渥,来到江宅也从来不愁没钱花,花钱总是没个概念,生活费又是否足够?
……
思忖间,时桑突然出声打乱了他的思绪:“其实我并没有辞深哥以为的那么善良。选择伸援手,是因为我害怕出人命,至于留电话号码,如果我真接到了他的来电,或许就意味着我可以直接报警了。”
然后时桑抬头看了眼天色,没再纠结善不善良的话题,开口说道:“辞深哥,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快点儿回去吧。”
江辞深回过神轻嗯了声,先一步走在前面,朝巷尾走去。
刚刚走了几步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对父子身上,时桑没怎么感觉到自己脚后跟的异样,这会儿外籁俱寂,五官都似乎变得敏锐许多,一旦全身心只关注这一处,越往前走,从脚后跟传上来的疼痛感便越来越清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桑一是没忍住,二是不确定到底怎么受伤了,随便找了一盏路灯停在下面,一只手扶着灰白高墙,右腿弯曲抬起,另一只手往下探,稍稍拨开鞋,查看了眼自己见义勇为后的“伤势”到底如何。
原来是脚踝处被撞出了点淤青,也不知道是中途被什么刮了一下,白嫩的肌肤上多了一处擦伤,刚刚就是这里被鞋后跟蹭的有点发疼。
经确认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口,时桑正准备放下腿,快到巷尾的江辞深忽然转过了身,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怎么了?”他问道,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时桑放下腿,尽量不让自己的走路姿势受半点影响,走到巷尾时她笑着说了一句:“没什么。”
出了小巷,她很快就看到了停车场的标志,然后一刻也不停留地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大概是刚刚确认完伤口扯了扯背包的带子时,她忽然想到回去之后还有未完成的工作要做,她就归心似箭,甚至比车的主人先一步找到了车。
车刚一被遥控器解锁,时桑便拉开了后门,江辞深的声音也在这时候从后面传过来:“坐副驾。”
“……”时桑下意识地停下了坐进去的动作,揣摩着他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是让她坐副驾,还是他自己坐副驾?
不怪她想那么多,面对他时就要有发散性的思维,即使是不可能的可能性也要考虑在内,方能避免在他面前感到尴尬。
江辞深慢慢走近,站她旁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然后朝她递过去一个眼神,语调平静却是不容置疑:“坐这儿。”
现在意思就很明显了,时桑也算有了个底,归心似箭让她已经无所谓坐在哪儿了,更何况车主是他,听从他的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时桑立刻合上后门,道了声谢谢便坐进了副驾驶。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时桑的安全意识非常高,坐稳后她一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边在猜测他安排她坐在副驾的用意在哪里。
本来坐哪儿都是坐,他特地提出让她去副驾,一看就是别有用心的。
想来想去,想到江辞深绕回到驾驶位坐下来,她终于得到了一个自认为八九不离十的解释——
他应该是要趁着这机会教她认识和熟悉乘风到溱渝湾的路况。
“把右腿伸过来。”
就在她想清楚了其中用意转而看向窗户外行人的时候,平静而低沉的嗓音悄然在车厢内响起,时桑被惊得一栗,机械般地扭过头,然后僵滞地盯着驾驶座上的人。
她刚刚……没有听错吧?
第50章 朝朝辞暮
◎抹药。◎
对上时桑有些耐人寻味的目光, 江辞深平静地说:“让我看看你伤口。”
时桑先诧异于还是被他发现了异样,然后下意识地拢了下右腿,轻声说:“就是有一点小擦伤而已, 过两天说不定就能自愈了, 不用担心。”
“让我看看。”
江辞深缓缓地重复了一遍,视线顺势落在她收拢的后腿上, 语调平静还带着些许轻柔,听着一点也不强势, 更像是在跟她商量似的。
左右都拒绝不了他, 时桑一番微弱的挣扎过后乖乖地错开了双腿,身体稍稍倾斜, 呈现出一种比较别扭的坐姿,然后才轻轻拨开鞋后跟, 将那一小片淤青和擦伤展露出来。
室内暗沉, 借着地下停车场的几盏微光勉强能看到身边人的轮廓和表情,江辞深突然抬起手越过时桑的头顶, 打开了车里的照明灯,四周昏暗一时间被吞噬个干净,时桑右脚上的伤口清楚地跃入眼帘。
“我就说吧, 就是一点小擦伤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时在小巷没有现在看得清楚, 再加上时间紧迫没有怎么看仔细, 时桑正好借这机会又认真“欣赏”了一番自己的伤口,硬是说出了一种还挺骄傲的感觉。
然而江辞深并没有听她的, 收回视线转过了半边身子, 然后淡淡道:“在这等着, 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 他就作势要开车门下车。
时桑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意思,因为两人间靠得有些距离,不能立刻拽住他,所以连忙用语言制止他:“辞深哥,这点程度的伤真的过两天就能自己愈合了,没有擦药的必要。”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懂得爱惜自己。”江辞深回眸望了她一眼,发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喟叹,仍然不为所动,“我当然知道能自愈,但是涂点药我会更放心一点。”
他全程神色如常,明明是关心人的话却被他说得像例行公事一般,语气沉静而且十分自然。
如果不是有认真聆听他说话的习惯,时桑很容易因为他脸上平淡如水的表情而忽略掉刚刚他说的话。
当时桑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其实内心汹涌重心仍然停留在“放心”一词上的时候,江辞深已经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临走前,他一手撑着前车门,没怎么使力地搭在上面,微微俯身,朝里面看的同时轻声说道:“而且家里的药箱差不多空了,是时候找个机会再补点药了。”
直到补上这最后一句,呆坐在副驾驶位、大脑放空中的时桑才彻底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自己又想多了,他去买药也不全是为了她,或者说,可能后面那个原因才是最主要的,她才是那个顺便。
如果不这样想,她想不通其他缘由,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解释更加合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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