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同时更好奇了,小声问:“为什么她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待见我们的样子?”
江辞深也放低了音量,两个人好像在耳语:“我也不清楚。”
时桑大胆猜测:“难不成是因为你跟她哥闹掰,她哥对你有意见,所以连带着他妹妹和他一家都对你有意见?”
江辞深思忖片刻:“有可能。”
时桑盯着不远处的岑云溪:“那我就更搞不懂了,你跟岑云川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怨,至于这样吗?”
江辞深倒也没把这种事多放在心上,语气漫不经心的:“大概是他们岑家人天生小心眼,就爱紧抓着一件事不放。”
时桑直觉这件事并不简单,没过一会儿看见岑云溪转身离开,心里顿时萌生了一个念头。
“辞深哥,我去趟洗手间。”
江辞深没多想:“我带你去。”
“不用,宴厅里都是人,我能找到的。”时桑盘算着找岑云溪聊一聊的事,很自然地就说出了口,“你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可以在这儿等我回来。”
江辞深意外地很吃她这一套,轻声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决定找岑云溪聊一聊是时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既然岑云川和江辞深都拉不下脸主动求和,那她这个局外人或许可以跟之前发语音一样再充当一次工具人,说不定真能从中斡旋一番,破了两人的冰,也缓和了岑家跟江辞深的关系。
不得不说这会馆真的大,只一会儿没看见岑云溪而已,时桑找了好几分钟才在楼梯口找到了她人。
时桑见她准备上楼,立刻喊住了她:“岑小姐,我们可以聊聊吗?”
岑云溪扭过头看到是她,不耐地皱了皱眉:“我跟江辞深身边的女人没什么好聊的。”
时桑知道交涉不易,但没想到被拒绝得如此果断,正盘算着接下来说什么好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女声悠悠传来:“早前听说岑家大小姐性情温良,怎么今天一见,这脾气倒跟我差不多了。”
一个穿着白色蕾丝蓬蓬裙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上,缓缓走过来,最终停在了时桑旁边。
她看了岑云溪一眼,然后面向时桑,自报家门:“我是顾池北的妹妹顾雪瑶,你应该没有听说过我,但是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了。”
没等时桑消化完刚刚替她说话的人是顾池北妹妹这件事,站在另一边的岑云溪气道:“我想怎么说和我脾气怎么样都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跟我有关系了,作为江辞深最好的兄弟的妹妹,我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欺负他的心上人。”顾雪瑶双手环胸,气场一点儿也没输岑云溪。
“最好的兄弟?”岑云溪哼笑一声,“要不是之前我哥跟江辞深闹掰了,他玩得最好的朋友哪儿轮得到你哥?”
顾雪瑶撇撇嘴:“那没办法,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哥都是他现在最好的朋友。”
“我哥跟他一块儿玩的时候,你哥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那又怎么样,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翻旧账就没意思了。”
“……”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看得时桑逐渐懵圈,她想劝一下,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被顾雪瑶拦住了。
等一等,这事情的走向,怎么越来越不对劲和离谱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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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桑刚离开没多久,江辞深站在原地,舞池中有一对男女吸引了他的注意,倒不是他们跳得有多好,而是那女生身上裙子的款式跟时桑今天穿的有几分相似,而且男生正好穿的白色,这让他不禁联想起刚刚自己跳舞时的样子,还有时桑那张笑脸。
彼时,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突然走了过来:“嗨,江总。”
江辞深思绪被打断,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您是?”
女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说着一口蹩脚的中文:“自我介绍一下,我是Maestro的艺术总监Jesse,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乘风集团的江总。”
Maestro是国际上鼎鼎有名的大公司,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跟他们合作,江辞深虽然跟不少行业精英、企业高管打过交道,但是听到Maestro的名号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能在这里结识到Maestro的人。
江辞深拿出该有的客套:“能让Maestro的总监关注到乘风,是乘风的荣幸。”
“江总客气了,您的才华我们都曾领略过,也希望有朝一日我们有合作的机会。”Jesse笑了笑,“对了江总,冒昧的问一下,您跟Sunnie是什么关系?”
江辞深眉梢微扬:“Sunnie?”
Jesse说:“就是刚刚和你一起跳舞的那个女孩。”
江辞深:“您认识她?”
Jesse:“何止认识,她曾是我一手签约带进Maestro的,但在一个月前突然向我提出解约,我因为爱惜她的才华劝了几次,但她还是执意回国发展,为此还赔付了不少违约金。”
Jesse平静地诉说着事实,一旁的江辞深脸色微变,原本云淡风轻的眼神也已经不在。
“Sunnie很有天赋,年纪轻轻就拿了新人奖,她应该在更大更好的平台发展,只可惜……”Jesse叹了一口气,语调一转,继续说,“江总,我现在不代表Maestro只代表我个人的立场,只是作为Sunnie过去的老师,我看你们举止亲密不像是普通关系,你可知道她现在签了哪家公司?还是说已经有筹建个人工作室的想法了?”
江辞深一直没说话。
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以至于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深刻地体会到哑口无言这四个字怎么写。
后来他对Jesse说了什么他自己也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自己扔下“失陪”两个字后便走出了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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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岑云溪和顾雪瑶为自家哥哥打抱不平得越来越起劲,时桑迫不得已并且好不容易才插上了一句:“我说你俩,幼不幼稚?”
两位大小姐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随即闭上了嘴,但还是不服输地互瞪了对方一眼。
通过刚刚岑云溪对顾雪瑶说的那些话可以看出,她还是挺看重岑云川和江辞深兄弟关系的,只要不放弃一切就还有转机,于是时桑看向她,再度开口:“岑小姐,我是真心想跟你聊一聊,我能看出你是希望你哥和江辞深摒弃前嫌的,我也是,我们目标一致,不应该相互较劲。”
岑云溪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表情已经有了松动,看来是快被说动了。
时桑一鼓作气:“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哥之所以和江辞深闹掰是因为江林两家联姻,这件事本就不是江辞深的错,你们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啊?”
“能有什么误会?”岑云溪终究还是感性更胜一筹,“江辞深辜负了卿月姐的爱,单凭这一点,我跟我哥都不会原谅他。”
“等等。”时桑不解,“你的意思是,林卿月喜欢江辞深?”
岑云溪:“要不然呢?”
时桑更不解了:“如果林卿月真喜欢江辞深,那她为什么还会主动要求取消联姻?”
岑云溪:“谁说是卿月姐要取消的,明明是江辞深一意孤行不惜违反父母之命也要取消联姻。当时外面都在传他是不是为了别的女人,我原本是不信的,直到我今天看见你和四年前照片上的女人一模一样,我开始动摇了,也就是说,江林两家还没有取消婚约的时候你就认识江辞深了,而且还长期住在江家。”
原来症结在这儿。
这下时桑全都明白了。
思考了一会儿,时桑还是说出了原委:“当初主动要求取消婚约的是林卿月。江辞深不会骗我,悔婚内幕只有当事人清楚,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林卿月。”
岑云溪没有真信时桑的话,但她想赌一赌时桑没有在骗她,不过碍于面子,最后只看了时桑一眼,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径直上了楼。
听完全程的顾雪瑶站在一边,不禁感慨:“江林两家的联姻我之前就有所耳闻,原来还有这样的内幕,我果然总是站在吃瓜最前线。”当对上时桑的目光,她轻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会保密的,才不会像某人一样就知道告密。”
时桑:“某人?”
“就是你家江辞深啊。”顾雪瑶把之前谈恋爱被顾池北以及家里人发现的事都告诉了时桑。
时桑听完,忍俊不禁:“他还干过这么缺德的事?”
“嗯哼。”顾雪瑶耸了耸肩。
“对了。”调侃完某人,时桑郑重道谢,“今天谢谢你帮我说话。”
顾雪瑶:“不用客气,正好闲来无事,找了点乐子。”
时桑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十多分钟过去了:“我出来挺久了,那我先回去了。”
顾雪瑶嗯了声,朝她挥手:“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回去的路上,时桑心情愉悦,不过还有一件事比较令她担心,那就是她擅自主张泄露了悔婚内幕,不知道当她把这件事告诉江辞深的时候,他会不会责怪她。
后半程她又想,按道理来说应该也不会怪她吧,毕竟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他解决跟岑氏兄妹的矛盾。
时桑回到原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江辞深,往附近找了找也没见到,起初她还有些小失落,说好在这儿等她的,果然男人的话都不可信。
等她拨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她开始觉得此事有些奇怪,一路上询问了好几个服务员,最后才在会馆楼顶找到了他。
幸亏她找人之前要来了外套,否则楼顶的风分分钟就要把她冻死。
“辞深哥。”她捂紧了外套,先从后面喊了一声,然后闻到了一股烟味,越靠近,烟味越浓。
江辞深回头时,面色冷白,眼尾微红,手里猩红的烟头随着凛冽的寒风忽明忽暗,没有一点生机。
印象里,这是第一次看他抽烟。
时桑不禁打了个寒颤:“想什么想得这么认真?”
江辞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眼神跟她见过的大部分眼神都不一样,让她一下子想起圣诞节那天,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也是这么看着她的。
她下意识地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时桑。”江辞深径自喊着她的名字,回音像穿过了一个世纪,“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啊?”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他换了一种问法。
时桑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边眺望会馆外的风景,一边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挺好的啊,吃穿不愁,就是很无聊,以前最忙的时候恨不得一下休息个四五天,现在闲下来了反而怀念起以前忙碌的日子了。”
江辞深眉眼低垂:“你刚刚是不是问我在想什么?”
“嗯。”
“我在想,”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望向远方,语调很慢,“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的你应该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过着自己最想要的生活,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
漫漫长夜将至,万籁俱寂,会馆内的喧嚣始终到不了顶楼。
他继续说:“我刚刚遇到Maestro的艺术总监了,从她那里听说了一点关于你的事。”
时间仿佛一下子过去了很久很久很久,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都在努力挣扎着。
时桑原本捂紧衣服的手慢慢卸了力,自然下垂,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多久后,江辞深最先转过脸,唇启之际,时桑也扭了头,她笑得没心没肺,一字一句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郑重,她说:“辞深哥,我们交往吧。”
江辞深怔在那里,刚刚那句话宛如平地一声雷,炸得他耳朵一时已经辨不清其他的声音,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时桑早就洞悉了他的心思:“你想赶我回洛杉矶,没门儿,除非我自己愿意回去,要不然你怎么都轰不走我。”
江辞深皱眉:“可是我……”
时桑难得这么理直气壮地打断他一次:“我认识的辞深哥可不是这么畏手畏脚的一个人,而且违约金已经付完了,什么都回不去了,你以前不是教过我,人要往前看的吗?”
江辞深神色复杂。
大概是今夜的风太冷,时桑的思路异常清晰,骨子里的放纵不羁也像是彻底觉醒了一般,四处叫嚣着让她疯狂到底。
时桑大胆而直白,反击着过去一切的退缩与迟疑:“以前我说如果有留在申城的理由我就会留下,现在你就是那个理由。”
“如果你拒绝我,我会如你所愿立刻马上回到洛杉矶,但是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了。”
“我时桑敢爱敢恨,过去放不下是因为有心结没有解开,现在全都解开了,你若是拒绝我,我也会彻底放下你。”
“所以辞深哥,你现在考虑清楚了,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承载着时桑这些年来所有的欢喜与勇气。
十八岁那年她有过很多梦想,其中最大的那个便是向他表白,不计一切地将喜欢宣之于口,这一次,二十三岁的她替十八岁的她实现了。
又一阵冷风刮过。
江辞深把快燃尽的烟头扔到了地上,先是右脚轻轻踩了两下,而后重重地踩在上面。
最后,他抬起了头。
当只有愧疚与失去两个选择的时候,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为我留在申城吧。”
晚风终于送来他的回应。
直到这一刻,时桑紧张到颤抖的手才一点一点松开。
她看着他,眼前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她竟然有些不争气地想哭了。
她扑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还有加速的心跳,她紧紧地抱住他,终于得偿所愿,抱住了十八岁时的梦,不愿意撒手。
江辞深回抱着她,良久,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挺混蛋的了。”
时桑贪恋他身上的温暖,舍不得松手:“为什么?”
江辞深:“最后表白怎么也不应该让你来。”
时桑不在意这些:“你就当是成全了我少女时代的一个梦想吧。”
“梦想?”
那时候的少女心思时桑并不想多说,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你不用因为我从Maestro辞职而感到愧疚,当时都是阴差阳错,是命运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但如果你实在还是觉得愧疚的话,那你就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补偿我吧。”
把人骗到手了,时桑的狐狸尾巴也露出来了,不等江辞深有所回应又继续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现在你还只是试用期,毕竟我们才重逢没多久,远没有到知根知底的地步,现在就在一起怎么想都还是快了。要是你对我不好,或者以后三观不合了,或者我发现我没以前那么喜欢你了,那也是要分开的。”
巴拉拉说了一大通,时桑这才抬起头看他:“听见没?”
“洗耳恭听。”江辞深早就见识过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了,现在一点也不足为奇,“还有没有其他注意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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